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124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那时生出的猜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看到她因此变得疏离淡漠,仍然会心痛。

  但也许,这样才是留给彼此最好的答案。

  他要走的路漆黑一片,星月无光,但她却不同,不应与他一起陷在这方天地熔炉之中,看不见希望,亦停不下谋算。

  若能就此切割开来,既可全了曾经的过往,又不至于加重羁绊。

  雪落无声江湖远。从此天涯路尽,庙谟高远,死生殊途。

  卫苍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他回过神来。如雪顶琼华般清冷衿贵,又似暗夜星辰般孤高淡漠,前些时日的短暂的软弱被尽数摒弃,整个人散发出无尽威仪。

  “公子。”他跪伏下去,恭敬地说道:“属下已经安排好了,那吕五娘子必不会与您生出半点瓜葛。”

  午后的阳光正好适合晒参。洛千淮挑了处合适的地方,将那枝后世根本无缘得见的三百年老山参认真地摆放了上去,表情中带着一丝虔诚。

  然后,她就开始炮制熊胆。

  熊胆入肝、胆、脾、胃四经,清热,镇痉,明目,杀虫。可治热黄,暑泻,小儿惊痼,疳疾,蛔虫痛,目翳,喉痹,鼻蚀,疔痔恶疮等症。

  只可惜前世因着动物保护,这味药她从未真的用过,自然也不清楚实际疗效。

  眼前的熊胆约有十五厘米长,呈现上细下圆的长扁卵形,透明光亮如琥珀,正是熊胆中的最上品,俗称金胆或铜胆。

  洛千淮扎紧了上部的胆口,将它清洗后擦干,小心地去除了胆囊外附着的油脂,再用木板夹扁,悬挂放于通风处等待阴干。

  做完这些,她唤来燕殊与燕柠,检查二人近日来背诵《内经》的进度。

  燕殊到底年长,不仅字已习全,理解力也更强,已然将一本《内经》背了大半,相比之下,燕柠的进度就要差上不少。

  洛千淮随意抽了几篇来考校,二人全都背得极流利,令她相当满意,顺便解答了二人这些时日积攒下的问题。

  做完这些事,出去打探消息的星九也回来了。

  “朱娘子还被扣在邑廷,倒是庄率被放了回去。”

  洛千淮皱了眉:“朱娘是苦主,她若是都被扣押了,那蓟州王世子呢,难道是被无罪开释了?”

  “奇就奇在这里。”星九说道:“听庄率说,蓟州王世子被下了大牢,用刑之后已经认了罪。我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到蓟州王的仪驾入了长陵邑,想来应是去要人的。”

  洛千淮相当意外:“霍瑜竟是这般不畏权贵之人,以往是我看低他了。”

  星九对此倒没有那么乐观:“之前做得再多也是障眼法,大概也就为了逼着蓟州王亲自出马求他,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这倒不失为一个概率极高的可能,还能顺便解释朱娘至今仍被扣押的原因。洛千淮不禁对星九刮目相看。

  “公子那边,对此事有什么说法?”她问道,有点后悔方才没有在他面前,为朱娘敲敲边鼓。

  不管怎么说,朱娘和酒坊中人会惹来这场横祸,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她提供的不羡仙酒。

  酒无善恶之分,人心却难以揣度。洛千淮不会主动将他人做的恶往自己头上套,但对受害者难免多加关怀。

  此刻在荣康坊的周府之中,却是一阵人仰马翻。

  自小体弱多病的周小郎君,已经昏迷不醒,眼见就要不行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马上去请洛郎中

  周府四世同堂,老太君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最挂心不下的莫过于唯一的一根独苗曾孙。

  周小郎君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大概是在腹中憋得久了,渐渐出现了些异样的症兆,比如右手驰缓不能握物,又如走路时右下肢拖行,步态不稳。

  到了说话的年纪,虽然也如期开了口,但只能模糊地说些“娘娘”“姊姊”之类的两字复音。

  这些事,府中上下瞒得甚紧,外边人只以为他是体弱多病,所以从来都在自个的院中养着,并不会让他出头露面。

  好不容易将将养到五岁多,前不久夜里风大荡开了支摘窗,令孩子染上了着了凉,急急请了郎中看诊开方,却并没见什么起色,就这么拖了一周多,终至高热难退,昏睡不醒。

  周老太君的嘴上打起了水泡,亲自坐在床前,将浸了水的布巾覆在曾孙的额上,口中催问道:“大爷说去太常侍请刘侍医,怎么还没回来?赶紧去问问走到哪儿了!”

  她口中的大爷,便是周府的长房大老爷,时任五官侍郎的周廉,也是周小郎君的祖父。

  侍候她多年的嬷嬷赶紧打发了侍女出去询问,不多时便回话道:“已经到了正门口了!夫人亲自带人在外面迎着,马上就能过来了!”

  周老太君松了一口气:“先前我因着长生的不足之症,心中每每有憾,可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又觉得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只要人健健康康地就好。”

  “老太君且放宽心。”那嬷嬷陪了她多年,哪里不知道她的心事:“大爷得了上官的恩典,方才求了刘侍医入府给小郎君诊病。”

  那刘侍医据说是医术不凡,便是在宫中贵人那里,也极有颜面,比先前那个黑了心的高良强了不知多少,必定能药到病除,也许连先前的痼疾都一起除了呢!”

  自从高良作伪证之事当堂判过,回春堂便将他逐出了门,在长陵邑瞬间变得声名狼藉。

  先前常年请他登门看病的人家,比如周府,也想起这几年来按他的方子诊治,名贵药材流水一样地花出去,可小郎的身子非但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弱,自是渐渐回过味来,对高良各种不满。

  “我哪敢指望那么多。”周老太君一听高良的名字,脸色立马就黑了三分,并不想提他:“只消此番长生的命能保得住,便是舍了我这条老命都行!”

  “老太君可不敢胡说!”那嬷嬷变了脸色:“您和小郎君都是福大命大之人,此番不过是个小劫难罢了,待过去了,后面的福运还大着呢!”

  说话的功夫,外间的侍女便已经撩起了厚重的帘子,几个人进了屋。

  “刘侍医这边请。长生这孩子就在里面,还要麻烦您多费心思。”周廉道。

  “先待我看过孩子再说。”刘侍医说道。

  他一进内室,周老太君在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颤巍巍地行礼:“老身只有这么一个曾孙,就托付给刘侍医了。”

  刘侍医不过四十岁上下,哪敢受周老太君这般大礼,连忙上手去扶:“我既然来了,必会竭尽所能。”

  他心中其实有些烦躁,并不想多花时间在这些繁文缛节上。听说病患已经连续数日高烧难退,想必已是凶多吉少。此事若非是周廉再三求恳,得了太常寺卿的许可,他必不会接这种烫手山竽。

  当然了,左右人已经来了,他也是真心想要把人救活的。

  刘侍医不再理会周家人,径自去了床前看诊。

  在周家人期待的目光之中,他交叉把过了脉,沉思良久,方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病已入肺腑,药石难医。”他提起了放在一旁的药箱,声音相当沉重:“准备后事吧,应该就是在今夜了。”

  周老太君抖着唇,手指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刘侍医,您就当发发慈悲,再帮着长生瞧一瞧,他还这么小,不应该这么早走啊!”

  周夫人的眼圈也红了:“刘侍医。您尽管治,便是最后仍是……我们也绝不会怪您。”

  刘侍医木着脸,脚下并没有停:“非是我不肯尽力,而是人各有命。若是贵府早几日请我过来,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

  他大步地踏出了屋。哭声自身后响起,他黯然摇头,不再回顾。

  天要收人,谁能救得了。这也就是那孩子的命。

  大冷的天,院门口守着不少人,其中也包括了二管事周同与方萦娘。

  听着周老太君与夫人这般悲泣,外间众人心中也自不好过,不少人都暗自抹起了泪。

  周廉到底是当家主君,心中虽然也哀恸难当,但尚能保持几分理智。他走出门来,吩咐下人开始着手操办后事。

  小郎君不过五岁,属于夭折,不能入祖坟,需寻一个瓮棺埋于房下,以寄哀思。

  周同是二管事,当下便躬身领命,准备出去采买相关的器物。方娘子领着内宅大小事宜,照理说也该下去安排起来,可是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动。

  周同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疑惑。

  方娘子似是下定了决心,只对着他点了点头,便越众而出:

  “家主。”她行礼道:“婢子想要推荐一位郎中,为小郎君诊病。”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连刘侍医都看不了的病,其他郎中来了又有何用。速速退下吧。”周廉压着胸中的火气道。

  方娘子在周府侍奉多年,多少了解家主的脾气,知道他与夫人相似,待下人颇为仁厚,并不会随意发作,所以坚持说道:

  “左右已是这样了,不如就试一试婢子荐的洛郎中。前次婢子哮症发作,其他郎中也称必死,但都让她救回来了,说不定在此症之上,洛郎中也有独到之法呢?”

  周廉尚未发话,周老太君已经在周夫人与老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面上的泪痕未干,口中却道:“你说的洛郎中在哪儿,现在马上就去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轻难道就是原罪

  “阿母!”周廉的表情有些无奈:“儿从未听过洛郎中之名,若是……”

  周夫人就在这时插口问方娘子道:“我想起来了。前次救你之人,便是那位洛娘子吧?我见你腊月里宿疾未再犯,想来也是她的功劳?”

  方娘子点头,她又转头劝自家夫君:“都说病急乱投医。刚才方娘子有句话说得很在理,左右都已经这样了,又何不让别人过来试一试?”

  周府的人上门来请的时候,洛千淮正准备出门。

  她自听闻蓟州王亲至邑廷,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很担心霍瑜将黑锅套在朱娘头上,思来想去,还是想要找何简打探一番。

  但是这件事,没有病患的性命那般紧要。

  她点了燕殊,提了药箱上了马车,急急地来到了周府。

  饶是方娘子之前已经隐讳地提过一两句,但当接人的嬷嬷真的见到了她本人,还是本能地生出了怀疑之心。

  这位洛娘子生得是真好,自内而外地透着清纯娇嫩之气,可惜她今日的身份是医者,容貌并不能给她半点加分。

  洛千淮也没办法。这不像是在前世,还能通过眼镜与白大褂来增加威信,可她本也不是为了这些来的。

  “敢问洛娘子师从何人,现在哪里就馆?”嬷嬷问道。

  “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让我马上见到患儿。”洛千淮板起了脸:“分秒必争的时刻,耽误了你可敢担责?”

  那嬷嬷无法反驳,正要唤人引她进去之时,门口又停下了两驾马车。

  “仁心堂的秦桑秦郎中,晖光堂的赵辅赵郎中都到了!”守在门口的小厮立时迎了上去,牵马放脚凳,从车上分别请下两位郎中来。

  老嬷嬷连忙迎上去,对二者的态度比对洛千淮要郑重得多,亲自引着带着三人一起入府。

  洛千淮之前为文溥翻案之时跑遍了长陵各大药铺,曾见过他们二人,只是当时赵郎中是心有顾虑不愿上堂作证,秦郎中却是刚听了她的诉求,马上就将她逐了出去。

  此时再见,赵郎中与洛千淮客气地见礼,秦郎中依然不拿正眼看她。

  “听说你也跟着文溥学过几年医?”话中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确实如此。”洛千淮来此是为了救治病患,并不想与人争执。

  “到底是年轻气盛啊。”秦郎中冷声道:“周小郎君的病症如此凶险,便是我与赵兄从医多年,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过来瞧一瞧,想不到洛娘子不过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同样在受邀之列。”

  洛千淮不知道这位秦郎中为何针对自己,索性不去理会他。

  倒是那位赵郎中性格甚好,为她打了圆场:“医术什么且不论,洛大娘子能以女子之身,帮着文郎中成功翻案,就令赵某相当佩服。文郎中这一向是蒙了冤的,此番一经昭雪,想来是要重振霁安堂了?”

  “没错。”洛千淮应道:“正月初六正式开张,到时候邀请五陵医家同来观礼,不知赵郎中可有时间?”

  “应该有。”赵辅应了下来:“想当年柳老郎中在时,对我也有指教之恩,此番重新开张,我是必会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