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135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为首的是一个贵公子,头上戴一顶金灿灿的华冠,身上披着一件淡黄色的狐皮袍子,容长脸,眉骨高耸,一双眼睛斜斜上挑,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在他身后半步处跟着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头上插着青玉簪,身上披着灰鼠皮大氅,生着一脸文弱之相。

  在场之人均不识得这位贵公子,但却有不少人认得后面那一位。

  “那不是回春堂的张少东家吗?”

  “是他没错。前阵回春堂因着高良受了牵连,本以为他们会对霁安堂生出罅隙呢,没想到张少东家还亲自光临了,胸襟不可谓不广博。”

  “咦,我怎么记得,那回春堂背后另有门路,听说在西京那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难不成他跟着的那位便是.”

  “那位公子一看便非常人,只看腰上那块玉佩白腻莹润,便价值千金,在今天这个时点莅临霁安堂,只怕不是道贺这么简单吧?”

  金含的下颏抬的高高地,迈着端整的四方步走到霁安堂前。他的身形比文溥至少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睨下来,显得相当无礼。

  今日是霁安堂的好日子,来的都是客,文溥没想计较这些。

  “欢迎二位前来观礼。”他抱拳笑道:“眼下吉时已至,还请贵客稍候片刻。”

  他这般说了,谭非立即走上前来,欲引金含与张少东家至侧面观礼。

  金含淡灰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随手一掌,便将谭非拍得连连倒退,靠着星九及时出手化了劲力,方才没有摔倒在地。

  饶是如此,谭非的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显见内腑已受到了震伤。

  洛千淮看得清楚,目光便是一凛。她正要上前分说,文溥却先一步站了出去,将她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挡在后面:

  “今日是霁安堂开张的吉日,阁下无故出手伤人,却是有些过了。”

  “呵呵。”金含负起双手,并不答理他,只侧头跟后面低眉顺目的张少东家说道:“本公子这几年没来长陵,还真不知道这边民风如此刁蛮,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都能跟本公子搭上话了?”

  张少东家态度极为恭谨:“公子说得是。这霁安堂听说是搭上了前长陵令霍瑜的关系,生生将已定谳的案子翻了过来,文郎中更是一时风头无两。小人家中祖传的回春堂,名声也生生地被毁了大半。”

  “哦?”金含眉毛轻挑:“可那霍瑜前儿不是因罪被免官远徙了吗?你是长陵本地人,可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过?”

  张少东家的声音便提高了三分:“霍瑜的罪行虽未公之于众,但想来收受贿赂指鹿为马也是其中之一。”

  洛千淮听到这里,已经明白眼前这二人一搭一档,是想要做什么了。

  她揭穿了高良的真面目,逼得回春堂不得不将他驱离,名声也因而受损,对方一直不动声色,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她。

  文溥也听出了几分意思,不由皱眉道:“霍大人干犯何罪,我等小民并不关心。吉时将过,恕文某不再奉陪了。”说毕,他也不再理会二人,直接回身准备去点鞭炮。

  这金含行事纨绔,身手却是经过名家指教出来的,身形轻轻一动,便夺过了他手中的火折,扔到地上一脚踩碎。

  他离文溥极近,动作又极为快捷,便是星九有所防备,也没有及时拦住人。

  文溥就是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沉了脸:“阁下今日屡次动手,到底是何意?”

  “本公子其实是一番好意。”金含冷笑道:“长陵令既然已经换了,前面的事作不作得准还不好说。你这霁安堂的牌匾能不能挂,文郎中能不能继续行医,其实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文溥气红了脸,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洛千淮拦住了。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她朗声问道。

  金含方才便注意到了洛千淮。这小娘子生得一副万里挑一的好模样,虽是未经修饰装扮,却已然可见国色天香。

  可惜他向来更喜欢柔弱温柔的美人,对于洛千淮这种随便抛头露面的行径很是不齿,当下言语之间便露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开张大吉不宜见血

  金含但笑不语,身边的张少东家却替他开了口:

  “这位金郎君,来自西京金家。”

  响锣不用重鼓敲,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如水滴入油,荡起了轩然大波。

  “金家?我没听错吧,是西京兴化坊那个金家吗?”

  西京兴化坊,自来便是西京的黄金住宅区,王公权贵皆居于此处,若是无权无势,再有钱也挤不进这个地段。

  “自然,西京还有哪个金家?怪不得这位金郎君不把霍瑜放在眼里,金老大人与霍老大人官职本就相当.”

  “慎言!大人们的事,也是我们能掺和评论的?”

  “想不到回春堂背后的人,竟然是金家。”

  “既是金家郎君出了面,这霁安堂想要重开,怕是难了。”

  洛千淮前阵在庄院之时,曾听墨公子提起过金家。家主金鑫本是上林苑的一名马奴,但生得身材高壮气宇不凡,所以被陛下简拔于身侧。

  金鑫做事认真,又事主忠诚,用了二十多年的功夫,便爬到了侍中的位子上,前一阵又被封为敬侯,与光大夫霍炫、太尉上官锦和大农令楼智平并列为陛下宠信的四位重臣。

  “你便是那个不安于室,一心要做医婆的洛娘子?”金含待四周议论声渐渐消散,方才收回了凝视洛千淮的视线,口中啧啧有声:“如此佳人,却是可惜了。”

  “你说什么!”洛昭勃然变色,右手紧紧地按上了剑柄。

  洛千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打消了他的冲动。

  “原来是金郎君大驾光临。只不知道金郎君在朝中所任何职,难不成竟是咱们新的长陵令,欲对前任所有经手的案卷进行重审?又或者是陛下钦点的绣衣使者,专门前来查封我霁安堂?”

  一提到这件事,金含心中陡地生出了一股郁气。他与霍瑜都是嫡子,又兼着同龄,自小便事事都想与他攀比。可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他与霍瑜相比,差的不过是一个父亲罢了。

  霍炫早早就为长子铺好了路,一路通畅地送到了二千石的长陵令的位子上。

  而他的父亲金鑫呢?则一心只顾着忠君,一句才疏学浅,就绝了他的入仕之门,就连陛下亲口问起之时,也一样谦辞不受,简直就像他并非亲生子一般。

  但他的满心怨气,在去年腊月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霍瑜因罪得咎,被流配到沮地,有生之年未必能活着回来。

  而他呢,却可以留在西京,尽享繁华盛景。

  但消气归消气,因霍瑜刻意针对而折了的面子,肯定还是找回来。

  他敢打包票,霍瑜那个满肚子黑心眼儿的,肯定早就知道了回春堂跟自己的关系,所以才会刻意针对。

  但他现在既然不在了,这长陵邑内还不是随自己横着走。

  只是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美则美矣,一开口却是怼得他无言以对。

  但她搞错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必没有必要回应这些庶民的质问。

  他目中闪过一丝阴鸷,轻飘飘地道:“砸了。”

  那些随从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当下便抽出了棍棒等物冲了过来。

  星九立即冲到前面,洛昭年纪虽小却也丝毫不畏,直接与来人交上了手。只是他们到底势单力孤,根本拦不住十几名身强力壮的武者。

  好不容易等到的开业吉时,洛千淮怎么能坐视心血被砸。她正要唤出系统,忽见一人自天而降。但见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所到之处惨叫与人形齐飞,不过须臾之间,所有来犯者便都七仰八歪地倒地了地上,各个人事不醒。

  金含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的功夫是好,单挑三四个手下高手也有胜算,但要想一招放躺十几个人,那就是白日做梦。

  对方的实力,远非自己所能匹敌,便是自己花重金请来的几个一流高手,也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所以此人到底是谁?他满心疑惑,洛千淮却明白来人已是留了手。

  “幸好及时赶到了。”章庆抱着用仍用白布裹着的佩剑,长身玉立,笑容灿烂明朗:“既是开业之喜,自然不宜见血。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金含退后一步道:“当众袭击本公子,定是江洋大盗无疑,咱们走,去报官!”

  他到底是金家公子,章庆一身布衣且身手过于高强,看起来确实令人生疑。当下便有人让出了一条道路,张少东家扶着金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章庆毫不在意他们的离去,一双眸子湛然生辉,温声提醒洛千淮道:“不速之客已经走了,还等什么?”

  洛千淮与文溥都回过味来。星九点了新的火折子送过来,文溥亲手点燃了鞭炮。

  爆竹声声,转瞬便铺了一地火红。洛千淮与文溥分别执了竹竿,挑起了正门上方牌匾上挂着的红绸,露出了霁安堂三个黑底红色的大字。

  掌声自四面响了起来,有些稀疏,显然很多围观者心里也存了疑虑。

  地上还躺着一堆人呢,文溥也担心得紧,随便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与洛千淮一起将霁安堂的大门推开,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回礼分发出去,这开业典礼便算是草草了结了。

  有的人怕惹祸上身,拿了回礼就直接就离开了。赵辅与诸位五陵医家,生恐霁安堂再被查封,第一时间冲进去购买成药。

  陶家子侄虽然受命而来,但到底不敢擅自作主,唯恐为家中招惹上金家这般庞然大物,客套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周弘倒是义气得多,坚定表态要帮着洛千淮作证,是金家郎君不分青红皂白先动的手。

  邵宗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在西京虽然是权贵家中常客,但此时医者的地位极低,在同业眼中算是春风得意,但在那些主顾眼中不过是件用得顺手的工具,谁也不会替一件工具出头。

  他权衡再三,还是实话实说道:“洛娘子,金家势大,我帮不上你们,只能说声抱歉了。”

  “邵郎中肯拨冗前来,小女便已深感盛情。至于今日的事,也未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洛千淮毫不介怀。

  她听朱娘提起过新任长陵令邢霆,为人敏察明断,既然没有因为家世而轻纵了蓟州王世子,也没有道理会听信金郎君的一面之词。

  大豫律法擅闯私宅者打死不论,莫说章庆今日没有杀人,便是都打杀了,严格来说也不算他们的错。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就不买你的账

  东市离长陵邑廷并不算远,不过一刻钟功夫,金含跟张少东主便已经站到了门前。

  守门的差役认得张少东主,也看得出他身边的人衣饰华贵非同常人,言语之间便十分客气。

  “这位是兴化坊金家的大郎君。”张少东主替金含自报家门:“今儿在东市被江洋大盗所劫,所带从人都被击伤了,特来报官。”

  金家公子在东市被人劫了?竟还有江洋大盗?那差役吓了一跳,一溜小跑进去禀报。

  十五之前本来都是休沐日,依旧例每日只安排属官轮流值守,但长陵邑因为新官上任,所以无论是邑丞司寇还是刚换的长陵尉,全都日日老实地前来点卯任事,只求在新上司面前多多露脸表现。

  听说是金大郎君在东市遇劫,其他人还好,白铭的脑中却嗡嗡作响,一口恶气堵到了胸口。

  治安缉盗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出了事是万万推脱不掉的。且不说金大郎君的身份,只看东市出了盗匪这一节,他在上司眼中的地位就肯定一落千丈。

  他胀红了脸,强打着精神吩咐手下的缉事官道:“还不马上点齐人手,随本官去东市抓人!”

  之后他方才对着踞坐于堂上的邢霆行了一礼:“大人放心,属下必会将那江洋大盗缉捕归案,为金大郎君出气!”

  邢霆的国字脸上始终严肃方正,并没有任何多的表情,直到这时方才开了口:“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且先唤那金大郎君上堂来,本官有话要问。”

  邑丞俞虬之目中精光一闪。他敏锐地察觉到,邢霆连请字都没用,对金大郎君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新上司不过是寒门出身,没有任何根基,虽说做上了两千石的长陵令,但跟根深叶茂的金侍中比起来,差得就太远了。

  前些时日下重手处置了蓟州王世子也就罢了,结合后面发生的事,谁都能猜到那必是出自陛下的授意,可这位金大郎君是金侍中的独子,这邢霆到底又是恃了什么底气,才能这般不把人放在眼中?

  又或许,这只是他的一时口误罢了,想来只要不是个蠢的,自然明白该如何去做。

  金含被带到堂上的时候还是一脸倨傲:“邢大人初到长陵邑,真该好好整顿一番下边的刁民,连本公子的人都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你赶紧派人去将那霁安堂给封了,将里面的人全都定罪下狱,这件事本公子就不再与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