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山海
“我从不说谎。”杜莫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不耐烦:“请让开些,我女朋友很不舒服。”
周围的声音变得迷离不清,洛千淮的心跳得飞快,热血如海潮一般,涌过颈侧的大动脉,面颊耳际,都热得发烫。
房间里只有昏黄的光,远处的万家灯火自落地窗投射进来,反而比朦胧的灯带还要明亮不少。
洛千淮在昏沉之中,感觉到有人脱了她的鞋袜,又用温热的毛巾擦过了她的脸和手,动作无比温柔。
颈侧的血流变得更加澎湃,她忘记了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然而等了好久,那只手才再次落下,抚摸着她的发,又自面颊慢慢地滑下去,在她的唇上细细地摩挲着。
她下意识地抱住了那只作乱的手,用力一扯,便有一个沉重的物体,压到了她的身上。
那物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温温热热却又硬梆梆地,压得她胸口生疼。
她用力地翻了个身,将那物体掀到了侧面,然后极为自然地抱住它不放。
那物体发出了一声悠然的长叹,然后便忽然长出了一双手,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第三百二十一章 美梦还真的被复刻了
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守得严严实实的家门,被锲而不舍地叩开,带着兰草香气的玉蕊儿小心地探了出去,就被热情的来客裹挟了起来,复又回到了温暖馨香的小巢里。
就那般于纠缠中迷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仿佛穿过了一条幽黑深邃的通道,那些混乱的搅动人心的碎片慢慢远去,洛千淮的头脑一点点地恢复了清明。
是了,她已经穿越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时空,前世种种,都变成了不可回首的旧梦。
梦中的场景再如何真实,也不过是在原有的记忆上搭建起来的。多可笑啊,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公子,在梦里竟然变成了治病救人的医生,至于后来的那些难以言说的缱绻温存,也只是放大了她深埋在内心深处,永不可能现于天日之下的隐秘期待。
只是一个梦而已,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她这般想着,忽然觉得口唇干渴得厉害。
刚过五更,轻柔的缦帐外,已能透入了淡薄的天光。
洛千淮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之处,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腿,似乎压在了一个条形的物体之上,而不经意按下的手,也落在了温热而结实的某处,根据手感推断,应该属于某位男子的胸肌。
她悚然而惊,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那对素来清冷持重的黑眸,这会儿却泛着温和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洛千淮像被电到了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从床上一个高儿蹦了下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都不记得了?”墨公子薄唇轻起,以肘支颐,散开的墨发披洒在枕上。他就那么侧卧在榻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洛千淮的双臂紧紧地环抱在胸前。她是经验丰富的急诊医生,迅速地感知了一回身体的状况,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还好还好,只是同床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算不得什么——不对!还是有些不同的,她的嘴唇好似肿胀得厉害,难不成……
她迅速调出了系统,看了一眼奖励存放的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物。
所以系统所谓的美梦成真,就是把人的胃口吊得老高,满心期望能拿到点儿摸得着看得见的实惠,结果最终得到的就是这种四六不靠的狗血剧情。
她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属下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公子深夜入人闺房,也非君子行径。”
墨公子的表情微微一滞,微咳了一声方才道:“当日别的太过匆忙,墨还有很多话想要请教洛大娘子,所以这才不请自来。”
洛千淮冷笑:“公子有事来寻属下,自然不是问题,就算夤夜入户,也是为了不走漏消息。但是与属下同处一床,却是有些过份了吧?”
她满以为,像墨公子这样的人,听到这般直白的责备,肯定会恼羞成怒扬长而去。
哪想到对方面上没有半点不豫之色,眸中的笑意还更加深了一层:“茵茵,昨晚的事,你不会是都忘了吧?”
“昨晚的……什么事?”洛千淮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梦中醉酒之后的一幕幕,飞快地在她脑中重新组合起来。
是她拉住了那只手,将人拖上了床,对方似乎还略微地挣扎了一下,但被她死命地抱住了……难道美梦成真,就是将梦里发生的事,完美地复刻到了梦外……
洛千淮忽然就心如死灰,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属下本不应计较才是。公子每天日理万机,属下也就不留您了。”
墨公子微微一笑,直接起身下了地,慢条斯理地系着中衣的带子,又弯腰拾起了落在地毯上的深衣。
洛千淮心下稍定,只当他是真的准备离开了,遂松了一口气,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我这几日听人说,宫里有殉葬的规矩——思美人……她没事吧?”
“托你的福,因为代传遗诏的关系,新帝对她极为优容,特意加了太妃的封号,赐住长乐宫。宫内其余无子妃嫔近千人,已全部从死。”墨公子淡然道:“她能捡得一命,倒是应该好好谢谢你的。”
洛千淮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她皱了眉:“殉葬制度既落后又残忍,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墨公子却不以为然:“都是祖宗法度。先帝龙驭上宾,总要有人侍候。”
“但是没有一个活人,真正看到过死后的世界。其实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逼人殉葬除了增加皇帝的罪业,没有任何用处。”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这种事,并非是现在的我所能改变的。”墨公子说道。
“也是。”洛千淮捡起扔在床榻一角的腰封递过去,但墨公子却并不肯接,只是张开了双臂,示意她来帮自己系。
洛千淮暗暗翻了个白眼。但一想到她到底还挂着墨公子亲卫的名头,这点小事照理来说不该推拒,而且她还很想赶紧把这位大神给送走,好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所以她便露出了营业性的浅笑,展开腰封,试图帮着墨公子系上。双臂环过墨公子的腰,那腰腹之间并无半丝赘肉,紧密结实又带着热力。
洛千淮的指尖莫名地有些抖,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对的搭扣。
恰在这时,星九轻轻地推门而入,一见屋中的场景,立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洛千淮立时松了手,任那腰封直接落地,然后迅速地退后了几步,试图跟某人拉开距离。
但墨公子却似吃错了药一样,毫不避讳星九的目光,直接一把将她扯入了怀里,同时淡淡地瞥了星九一眼。
星九这才如梦初醒:“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她迅速地向后跳了一步,就要关上房门。
“我陪着洛大娘子用朝食。”墨公子老神在在地道。
“属下明白,一定好好准备!”
洛千淮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星九就立即消失了,走之前还贴心地关紧了屋门。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书六礼聘为正妻
“公子你怎么回事?”洛千淮气不打一处来:“等会儿我还要看诊呢,怕是没有时间陪公子了!”
“茵茵可真是狠心。”墨公子叹着气,自己拾起腰封戴上,满脸都是幽怨之色:“夜里明明死活都不肯放手,天亮之后却又翻脸不认人。”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洛千淮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全都怪系统,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丑!
洛千淮悻悻地道:“堂堂解忧公子,难不成还要个小娘子为你负责不成?”
“可以吗?”墨公子接得极快。
“你想都不要想!”洛千淮不假思索。
墨公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茵茵。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你阿翁的行踪了,现在已经得了些线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人了。”
“啊?”洛千淮愕然地抬起头。原身的父亲弃他们姐弟三人于不顾,她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
“给公子添麻烦了。”她期期艾艾地道:“这原是我的家事,劳公子费心本就不该……”
“没什么不该的。”墨公子只当她是过于惊喜,所以大度地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就目前得到的消息,你阿翁还健在。”
所以人还在,就是不想露面,怕几个孩子拖累他吗?洛千淮在心中冷笑,但表面上还得装出欣喜的模样:“那就多谢公子了。”
“我也不止是为了你。”墨公子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将她罩得严严实实,淡淡的冷梅香沁入鼻端,既熟悉又遥远。
“茵茵不是说过了,婚姻大事,必要经过阿翁的许可。”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春日里的和风:“寻回了他老人家,也能尽早把我们俩的事定下来。”
洛千淮听到最后一句话,冷不防地打了个寒战,声音也瞬间提高了一截:“我们俩,我们俩有什么事?”
“茵茵莫非是害羞了?”墨公子轻笑道:“你心悦我,我亦倾慕于你。就算不提以前的事,昨夜我们也已经同床共枕,我会对你负责。”
所以要不是这个狗皮倒灶的系统,她怎么会陷入这种百口莫辩的境地?
洛千淮深吸了一口气,极为认真地说道:“公子,如果以前我的某些表现造成了你的误解,那么我愿意郑重道歉。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便是你找回了阿翁,我也是不会应下的。”
墨公子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眸色幽深似天穹苍远。
他就这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双手,按在了洛千淮的肩上,神色凝重地问道:“墨并非没有心,不会错看了洛大娘子。所以我只想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让你违背自己的心意,执意不肯与我长相厮守?”
那可真的就太多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全都不同,再加上一个婚姻观。要怎么才能让一个完全生长于不同世界的人,理解你的一切与俗世不同的思想行为?
洛千淮不想浪费时间与精力,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心动,就此泥足深陷,成为墨公子后院的妻妾之一,从此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与追求,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内宅妇人。
她不可能接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就连一点可能都绝不能有。
“公子若星月皎洁,高悬天际,与小女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说道:“虽然因着阴差阳错,小女成了公子的属下,对公子难免敬仰崇拜,但若提到姻缘,却是全不相配。”
“如果你担心的只是这些,那么大可不必。”墨公子目中星光闪烁,握着她双肩的手也加大了力度:“我自幼父母双亡,家中长辈亦无人在世,所以婚姻之事,自己可以全权作主。墨愿以三书六礼,聘洛大娘子为墨之妻,从此祸福与共,相濡以沫。”
两世为人,被表白的次数不少,求婚还是第一次,洛千淮难免有些动容。但细思之下,她仍然只有拒绝这一条路。
夏虫不可语冰,她并不想花费无尽的时间和精力,去试图改造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谋求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抱歉。”她轻声说道:“一直以来,公子对小女关照良多,但小女确实当不起公子的错爱。您前途广大,必能找到名门淑女相配,无须再在小女身上浪费时间。”
墨公子的面色已然沉静如水,漆黑如墨的瞳仁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洛千淮强打精神与他对视,二人对视良久,谁也不肯率先移开视线。
“我需要一个理由。”墨公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一个能够说服你自己,也能够说服我的理由。茵茵,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是啊,她在担心什么呢?是穿越以来,面对未知世界的惶惑,还是在封建皇权时代,寂寥孤独的挣扎?
一切都有迹可循,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始终将她缠绕在其中,根本就挣扎不脱。
洛千淮面上现出了一丝苦笑:“墨公子以为,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茵茵觉得是什么?”墨公子反问道。
“信任。”洛千淮直言不讳:“相对于虚无飘渺的感情,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的信任。但这一点,无论是公子还是我,都根本不可能做到。”
“其实以前种种,墨都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全不计较。”墨公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是那些发生过的一切,会永远存在我们的心里,随着时间的变化而生根发芽,然后待感情变淡,猜疑也会逐渐增长。你说的不计较,其实正是无法信任的表现。”洛千淮说道。
她无法责怪墨公子。系统作的妖实在太多了。之前的种种且不必提,只说那日她潜入未央宫中所做的那些事儿,要说她就是个全然无辜的普通人,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公子能为小女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见用心。”她低眉敛目:“但小女却不愿意背负着这份猜疑,与公子试着走下去——所以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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