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172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洛千淮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再三眨眼之后,还是确定了眼前这个疑似撒娇的人,正是那朵高岭之花墨公子。

  “别闹。”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根本做不到。这人就算受了伤,对付起她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公子。”她也叹了口气:“我就去开服方子,稍后还会回来的。”

  “不要去。”墨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极为缠人:“这点子伤不碍事,根本不用喝药。我不想你离开。”

  “我其实也是这么觉着的。”洛千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直接忽略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公子武功过人,身体底子又好,一点皮肉伤而已,便是不用药也是无碍的,所以小女这便告辞了。”

  墨公子的眸光之中,忽然就飞过地闪现了一丝幽怨。洛千淮还没来得及细品,他就已经迅速地换上了另外一副模样。

  冷静,淡漠,气场强大,恢复了洛千淮熟悉的神态,只要忽略他面上的多处黄色膏药,就还是那位皎若云间月的主上大人。

  主上大人挺直了背脊,伸手将散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方才开口道:“景大娘子。”

  “哎!”洛千淮爽朗地应了:“公子可是愿与小女说说阿翁的事了?”

  “不错。”墨公子点头:“景公之前曾于我有恩,在得知他可能获罪之后,我已经做了安排,断不会影响景公的前途,景大娘子尽可放心。”

  墨公子的信用在她这里是极好的。洛千淮就道:“不论公子的理由是什么,总归是为阿翁解决了难题,小女在此谢过公子了。”

  墨公子想要露出个笑容来,可惜嘴角扯动的幅度稍大,便引起了一波刺痛,只好保持着严肃的模样:“大娘子不必如此。墨也听说了崔九之事,不知大娘子今日前去崔宅之时,心中作何想法,是欣然前往,还是有所不甘?”

  他问出这句话,目光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洛千淮。洛千淮对于已翻篇儿的事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此时心中却忽然一动,准备借着这个引子,让这位彻底死心。

  当然了,对方襄助自家渣爹之情,她有机会自会相报,但别的就还是算了,她可不想为着那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给彻底赔进去。

  “崔家累世官宦,九郎君又是嫡出,既有阿翁作主,小女自是无有不允。”她垂首作出了娇羞状,那娇羞之中,还杂着几分失落:“只是小女福薄,无缘被九郎君相中,现在想来,也觉得甚为遗憾。”

  墨公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攥成了拳,面上却丝毫未显,只是冷声笑道:“景大娘子若看重的是门第,那之前的霍瑜呢?若论门庭显赫,当今朝中有谁家可以与大司马大将军相提并论?”

  “可那时候并无阿翁的允准。且那霍瑜不过将小女视为玩物外室,并无正经纳妾之心,所以小女又岂会情愿?”

  洛千淮说得振振有辞,以为得墨公子听了之后,必会将她视为寻常贪慕富贵的庸脂俗粉,彻底丢在脑后。

  哪想到墨公子的反应却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景大娘子当真是这般唯父命是从?”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其中满满的都是她看不懂的玩味之色。

  自己说过的话,便是天塌了都要强撑到底:“国朝以孝为本,小女自当谨守父命,断然不敢自专。”

  她梗着脖子,表情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很好。”墨公子却笑了起来,连唇角处传来的痛楚都全不在意了:“景大娘子当记得今夜的话,万万不要后悔才好。”

  洛千淮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当然也有着一丢丢的担心,担心墨公子会不会找上门来,直接向渣爹求娶。

  但细想这短短两日跟景渊采薇的相处,二人都是满脑子攀附权贵的心思,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嫁给一个无官无爵的江湖人士?

  这种事,一定不可能发生。对了,待回头还得再去跟渣爹后娘再确认一番,重点强调刚定下的婚姻自主协议,绝不能让某人钻了空子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那事儿真被摆平了

  五更鼓响开禁,洛千淮没有再去望墨公子一眼,便悄然推门离去。

  昨儿她把话说到那个地步,墨公子倒也没再继续多问,便着人送她去客房安歇。

  说来也怪,相比寒酸到嗑碜的正屋,客房反而还算正常些,一应床品都是新的,料子也都相当细软,甚至还给她备了合体的寝衣,以及装满了温水的浴桶。

  洛千淮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沾枕头便睡着了,睡得倒比昨夜在景家小院还更安稳些。

  院中没有人拦着她。顺着系统提供的地图指引,洛千淮顺利地回到了景家。

  这会儿景渊已经满心不安地上值去了,留下的采薇跟星璇俱是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儿,一见洛千淮回来,便全都迎了上去:

  “大娘子,你怎么才回来,可有受伤?”

  “茵茵啊,你阿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发问,关注的事情却天差地远。

  “朝食可得了?”洛千淮笑眯眯地问道。

  她这般轻松的表情,立时便让采薇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有,有!大娘子别急,我让芦儿再去热一热。”她迈着碎步出去唤道:“芦儿,快给大娘子送份朝食过来,那糜子粥再热一下,千万不能伤了大娘子的胃!对了,再拿条热毛巾过来,为大娘子净面!”

  星璇就趁着这个间隙,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着洛千淮,见她神气完足,并不似受了伤的模样,这才放了心。

  洛千淮用采薇殷勤奉上的热毛巾擦了脸,又顶着她焦灼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朝食,方才开了口:

  “应下阿翁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今日阿翁必会平安归来,还望薇娘子别忘了提醒他,昨儿许了我的事。”

  “真做到了?”采薇从芦儿手中接过了茶盏,双手捧着放到了洛千淮面前:“那能不能跟我说说,具体通的是哪一位的门路,可是那位近日名满京畿的丰安侯爷?”

  洛千淮端起茶盏,放到鼻下轻嗅。这茶也不是不好,只是跟之前她常喝的差距不小,冲泡的人水平也不行,本来七分的茶香只剩下了二三分,还杂着些相当古怪的气味,很难激起她尝试的欲望。

  但之前那些上好的佳茗,也一样是墨公子遣人送来的。他这人看着冷漠,在这些事上却是出奇的细心,慢慢地纵着她养成了奢靡的习惯,到现在想要彻底断开,都会生出各种各样的难以割舍。

  但便是再难,她也一定能够做到。洛千淮狠狠地泯了一口茶水,差一点没有直接吐出去。

  这是什么味道,又咸又苦不说,还有些辛辣之意,与其说是茶水,倒不如说是一盏茶叶蛋卤汁更合适。

  她强行将那口苦水咽下了肚,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难忍之色。

  “大娘子可是喝不惯这茶汤?”采薇却笑了起来,面上略有些得色:“你先前久居忻州,不知京中风物,这茶汤是排在第一位的。但凡官家娘子,若是煮不得一手好茶汤,都找不到一个好婆家。”

  星璇面上就现出了不屑之色,刚要说上几句,就被洛千淮以眼神制止了。她淡淡一笑,便开口问道:

  “不知道这等成色的茶汤,算是什么水准?”

  “芦儿煮茶汤的功夫,是我亲传的。”采薇颇为自豪:“至于我这烹茶的手艺,是在宫中跟着御茶坊的嬷嬷学的,说起来便是在这西京之中,也算得上是上等了。大娘子若是能瞧得入眼,我也可以倾囊相授。但前提是你阿翁那边,真的安然无恙才好。”

  “咳,咳咳!”洛千淮被她的自信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方才缓了过来。

  “我自小生于乡野,怕是无福学得此等精妙茶艺。”她说道:“薇娘子的好意我心领即可。你且宽心,阿翁必会无事的。”

  她虽这般说,采薇却仍是心神不宁。洛千淮既劝不得,索性便也不再多说。

  未央宫内。张世远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承明殿。

  他一进殿便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臣掖庭令张世远参见陛下。”

  御阶上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五日已至。锦儿之事,你查得如何了?”

  张世远挺直了脊背:“陛下。经微臣彻查,宫女乔锦儿因先帝杖责小宦付阿衡一事心生怨怼,与对方合谋私逃未遂属实,人证物证俱在,确实死有余辜。”

  他并不看上首的少帝陡然变得凌厉的眉眼,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双手托于头上:“案卷在此,请陛下查阅。”

  焦令监取过了那份帛书,捧到了少帝面前。虞炟一眼扫过,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心中烦躁不已,将那帛书摔下了御案:“张世远,你可知欺君是何罪?便是张廷尉想保你,他也不敢再开这个口!”

  “陛下!”张世远来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闻言也并不慌乱,直接五体投地,叩首重重有声:“臣只知宫禁如海,律令如山!臣一介寺人,得先帝不弃选任掖庭,性命本就为陛下所有,今陛下因乔锦儿之死欲治人罪,臣不敢畏死而牵连无辜,愿自行领死。唯愿吾皇千秋万载,长乐未央。”

  张世远伏地叩首,长跪不起等待圣裁,高坐于御案之前的虞炟反而没了动静。

  良久,他的目光才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帛书。焦令监立时便下去俯身将之捡了起来,顺便蹲在地上,对张世远说道:“张大人,您先退下吧,陛下念你一片忠心,不会再计较此事了。”

  张世远闻言,再度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谢恩而出。

  生与死,在上位者心中只是一念之间。好在公子天聪睿智算无遗策,让自己跟昌弟学做那死守规矩之人,果然将少帝蒙混过去了。

  回到掖庭,景渊已经规规矩矩地守在公房门口。宫中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这会儿掖庭里面谁不知道张世远顶着陛下的怒火站出去,宁愿受死也要保全下属?

  景渊向着他深深一揖:“下官谢过大人回护之恩。”

  张世远素有城府,便是再怎么看不上这人,样子上总是做得到位的。

  他抢上一步将景渊扶起:“之前犹豫不定,令景贤弟心忧难过,算起来都是为兄的不是。此事能就此了结,实赖陛下圣明。改日便由为兄作东,为景贤弟设宴压惊,还请务必赏光。”

第三百四十七章 转轴拨弦三两声

  承明殿。虞炟的胃口依然不佳,饶是昼食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他也不过用了几口便命人撤下去。新上任的焦令监对此很是忧心:

  “陛下,日前钱塘县令荐了数位手艺极佳的庖厨,老奴已经命他快马加鞭将人送进京来,明儿应该就差不多能到了。您的身子系着大豫大下,断不能有一丝闪失。”

  虞炟对焦作这位前御前大监有些好感。先前他为八皇子之时,父皇跟前的人也都忙着跟红顶白,有见天地向他示好的,也有对七皇兄虞恂献媚的,算起来也就聂希跟焦作二人,对几位皇子的态度始终如一。

  如今聂希已随着父皇去了,他因着多年相伴的情谊破格简拔了郑善。可他是个性子轻佻的,根本坐不稳宦者令的位子。所以他又顺理成章地换成了焦作,果然不过几日功夫,莫说是御前,整个未央宫内的风气都为之一新,便是他先前麒麟殿里带来的那些小宦们,也都收起了得意忘形的气势,规行矩步地安心办差。

  宦者低贱,于虞炟来说不过是侍候人的玩意儿,但对焦作这种本份又实用的宦官,他也愿意在某些方面略微赏些脸面。

  “焦令监放心。父皇将这天下担在朕肩上,朕自不会轻易自误,有负重托。”

  说话之前,殿外便有人求见。若是洛千淮在此,便能认出这一位正是先前在麒麟殿时,见过的那位何内官。

  他身上穿的不再是寻常小宦的服饰,而是一身鲜亮的蓝色箭袖锦袍,外罩了玄色铁甲,足下蹬着缀着亮铁片的马靴,显得颇为英武。

  虞炟一见到何应,精神立马振作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他挥挥手,殿内的其他侍者便一齐退了出去,焦作也要顺势退出,却被虞炟留下了。

  “焦令监身上兼了皇城使的职务,也留下来一起听听。”虞炟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转头看向何应,有些急切地问道:“如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帝的面上才褪去了那层名为帝王的面具,现出了一丝久违的天真率性。

  何应行过大礼,就那么跪着禀道:“回陛下,奴从皇城司挑了数名好手去办事。按您事先的部署,先将那虞楚身边的几名护卫调了开去,然后才把人装入麻袋痛打了一顿。最后刻意把事情着落到了几个江湖人的身上,对方全然没有起疑。”

  虞炟面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么容易便能中计,说明他身边也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还有虞楚本人,你能确定他当真半点武功也无?”

  “皇城司的那几位好手都帮着确认过了,此人确是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一张脸之外别无长处。不过经过昨夜……想来他在十天半月之内,都会羞于出来见人了。”

  虞炟想象了一下虞楚此刻的模样,那张光风霁月的俊面多半已变得鼻青眼肿,唇角上翘的弧度便又加大了不少:“事情办得不错,稍后便下去领赏。以后你便留在皇城司做事吧,充作焦作的副手。”

  皇城司副使也是六百石的官儿,何内官简直压不住心中的狂喜:

  “奴谢过陛下恩典!”他再拜起身,倒退出殿。

  “焦令监。”虞炟的心情仍然有些兴奋,忍不住与他分享:“你可知,朕为何要这般针对那虞楚?”

  焦作微微躬着身,声音总是那么不温不火:“陛下行事,必有道理,老奴只要听令行事即可。若非那虞楚是先帝在遗诏之中亲封的襄侯,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也自无不可,仅仅派人小惩大诫,却是便宜了他。”

  “呵呵。”虞炟笑了起来:“小惩大诫,这个词用得极恰当。朕不过是要那虞楚明白自个儿现在的身份。大逆罪人之后,能被重新录入皇室玉牒已是天恩,竟然不知道走了谁人的门路,说动了父皇封他为侯。从此若是能谨言慎行也就罢了,偏他还整日跟那些江湖游侠儿混在一处,简直是自甘堕落。”

  “陛下的意思,老奴都听懂了。这便安排人手去监视着那虞楚的一举一动。”焦作的眼睛微微眯缝着:

  “若他自此能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悬崖勒马还好,否则便怨不得老奴用些别的手段。虽然未必会要了他的性命,但让他从此卧床享些清福,却是容易之至。”

  “那么此事便交给焦令监了。”虞炟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回头望向桌上的昼食,莫名地就生出了些胃口。

  焦作的反应极为迅速:“来人,把这些菜都撤下去,再捡一些清淡的做好了送过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