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山海
她便抬眼望了望墨公子,对方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洛千淮便也明白过来,敢情是小皇帝想要用人,又怕他包藏祸心,所以要将自己发展成为暗线。
小皇帝派琴娘子递来的榄橄枝,她是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去,那么墨公子本人,就更不可能拒绝对方,无论对方递给他的,是剑柄,还是刃尖。
当然,只看出宫的时候,小皇帝还肯继续赐下软轿,便知道他们相谈的结果,必是令对方满意的。
直到出宫上了自家的马车,洛千淮才敢放下一直悬着的那颗心。
“茵茵今儿的扮相,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墨公子看了看她,叹着气道:“怪不得,连琴娘子也没认得出你。”
洛千淮没有接口。先前进宫的时候,她一直深度沉浸在莲花式表演之中,直到现在才想起了系统发布的任务。视野左上方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调出了任务界面,心中便猛地一沉:
“造纸术随机任务进程:2/3。已完成任务综合得分:70分,暂低于合格标准。宿主在本系统的谆谆提醒之下,仍然未能端正态度,认真应对随机任务,以致于"简在帝心"任务得分较前序任务大幅下挫,令本系统在痛心疾首之余,不得不严厉劝诫宿主:务必珍惜最后一次随机任务的机会,否则将会永远失去造纸术配方!”
第五百零五章 新婚旅游安排上
洛千淮理科出身,对于数字天生敏感,在系统絮絮不休地念叨的同时,便已经迅速算出了“简在帝心”任务的实际得分:62。
作为一个进宫后将任务忘得干干净净的人,对于这个得分,也实在生不出与系统抗辩的心。
只是这样一来,若想让三次任务的综合评分达到80分,最后一次随机任务的得分,就至少要达到96……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洛千淮心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这次任务得分不高,本宿主确实负有一定责任。但那时候是在宫内,能留给我的发挥空间并不大,能得到这个分值已经很不错了。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提出申诉,而是想让你在设计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多动动脑子,找出一个更具备执行性的任务,而且在评分标准也要设计得更合理——否则有了这次失败的经历,我以后保证永远不动用这个随机任务系统,让它从此天天扒窝吃灰!”
系统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又或者是难得地生出了愧疚之心,总之是一改之前废话连篇的态度,变得一言不发。
洛千淮发泄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心底的郁闷略去了一丁点儿。
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就在此时递到了她的口边。
洛千淮就着墨公子的手,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茵茵可是累了?”墨公子温声问道。
“还好。”洛千淮挑开窗帘,看着道路两侧熙攘的街道与人群,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
“既然不累,那不如出去转转。”墨公子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洛千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新婚这几日,她便是想要正常出诊,文溥也不会同意,所以对这难得的假期,她本来也是有所期待的。
昨夜,她本来想跟墨公子好好商量一下,安排一次大豫版结婚旅行,但她没想到,从两个人昨晚先后上榻开始,一切就变得失控了。
好好的一个优雅高冷的贵公子,化成了一头不知餍足的凶兽,让她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洛千淮小声地说道。
“正巧。”墨公子含笑望着她:“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说话自是要寻个好地方。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便泊在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畔,杨柳绕堤,风清水漾,画坊渔舟间行其中,一派悠闲风光。
自从穿越以来,洛千淮时时为了生存而奋斗,就是后来不再为生计发愁,也总有各种各样的俗务等着她,完全没有时间跟精力放松身心,欣赏风景。
洛千淮心旷神怡地跳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我现在只是个空头侯爷,只能委屈茵茵了。”
洛千淮正寻思此言何意呢,就见卫鹰已经寻到了一条泊在岸边的渔舟,简单交涉了几句,就回身来请二人。
洛千淮上了船,四处转了转,却觉得相当满意。
这渔舟对墨公子来说或许简陋,但比前世游湖时那些小船可强得多了,收拾得干净整洁不说,船舱上还支着遮光的竹篷,舱里安置了案几跟烧茶的铜炉。
船夫是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相当面善。
洛千淮多盯着他看了几眼,那船夫就有些手足无措,急急地冲到了船尾,一篙子撑到底,小船儿便像离弦的箭,稳稳地离了岸。
卫鹰早就知机地退了下去,舱中只剩下了洛千淮跟墨公子。
“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墨公子说着,轻轻地拉起了洛千淮放在案几上的手。
“刚才那个是水二吧?”洛千淮终于想起了船夫的身份,忍不住打趣道:“在主上手下讨生活当真不易,便连划船捕渔都得精通才行。”
墨公子便笑着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指:“茵茵不是让我安分守已,做个老实人吗?以前那么多手下,总得帮着他们寻些事做才行,否则就该因为"始乱终弃",仍要被茵茵埋怨。”
“少耍滑头了。”洛千淮白了他一眼:“你要是真老实,就不会故意装残示弱了。”
墨公子的眼神变得黯淡:“我只是为了自保。你今儿也看见了,既便如此,陛下也仍然并不放心,若是为夫平素再不谨慎小心,怕是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说着说着,身子已经移到了洛千淮身侧,大袖一挥,将她揽入了怀中,附在耳边轻声低语:“若真有那么一天,茵茵可会为我落泪?”
“胡说什么呢!”洛千淮一把推开了他。那种事,定然不可能发生,便是随口说一说,她都觉得心里发慌。
“说正事。”她岔开了话题:“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
墨公子收起了先前那副慵懒模样:“还是茵茵先说。”
这厮竟然还有点绅士风度。怎么昨晚在榻上就没看出来呢?
洛千淮一边腹诽,一边提出了出游的愿望,末了又加了一句:“就在五陵周边玩几天即可。若是你新接了差事公务繁忙,也可以不必在意,待以后有空闲了再去也不迟。”
墨公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凤眸微眯,表情冷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神色变幻不定。
“可是确有为难之处?”洛千淮说道:“其实我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若你没有时间便算了,我这里都无妨的。”
“茵茵。”墨公子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低沉清幽:“你怎知,我接了新差事?”
“这不是很简单吗?”洛千淮有些疑惑:“你已经是手脚俱残的废人了,小皇帝只要容得你活在世上,便能博得孝顺友爱的美名,又何必多此一举,让那琴娘子出面,安排我在你身侧监视?”
“之前你也跟我提过,小皇帝对当今朝堂之上,霍家一门独大的情况并不满意,所以才特意点了辛大娘子为后,在这种情况下,参与者越多,就越容易将朝堂上的水彻底搅浑,从而达到一个崭新的"平衡"。你的身份特殊,又因着身体的原因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他没有理由不用你。”
第五百零六章 走马上任正观司
分析这些,对于一个前世对历史很感兴趣的理科生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起码比在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透过各种表象,判断出致命病因救活患者,要简单得多。
但洛千淮这般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模样,却将墨公子的目光牢牢地粘在她面上,完全不舍得移开。
洛千淮对此恍然未觉,仍然说得兴致勃勃:“对于某些将权谋计策烙到了骨子里的人来说,既要用人,又要防人,所以我这么一个小宦之女,便成了另一颗有用的棋子。”
她把猜测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这才发现墨公子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是我猜错了,还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洛千淮疑惑地伸手摸向脸颊,却只摸到了一手粘腻的脂粉。
墨公子唤道:“打一盆温水。”
船尾的灶上一直烧着水,温水立时便被送进了船舱。
墨公子执了面巾,轻柔地帮她净面。
厚重的脂粉尽去,洛千淮立时觉得清爽无比,再看这湖光山色,也似抹去了外面的那层迷雾,更加清透。
卫鹰无声无息地端走了水盆,又为铜炉里加了两块炭,添了一壶水,并几碟小菜。
都是现捞上来的湖鲜,炸河虾,酱湖螺,莼菜羹,另有一盘薄得透亮晶莹的鲜鱼脍。
洛千淮尝了一口鱼脍,眼睛顿时弯弯地眯了起来。鱼肉鲜甜,酱料却是加了芥子,酸中带辛,实是难得的美味。
她又尝了另外三道菜品,只觉河虾酥脆焦香,湖螺鲜嫩入味,莼菜羹滑嫩爽口,竟是各有风味。
“这些,都是水二做的?”洛千淮问道。她对于履霜营九卫的多才多艺,愈加佩服。
卫鹰面上露出了羞赧之色:“主母,这是属下随便做的,上不得台面儿,您就当个野景儿,胡乱吃几口便可。”
“卫营主可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洛千淮大感意外,真心地赞赏道。
卫鹰走出去的时候,仿佛腿脚都轻快了不少。
“茵茵虽非男子,却将这天下须眉都比了下去。”墨公子净了水,极熟练地剥了几枚湖螺,一一地放到了洛千淮面前的天青瓷盏之中。
“所以小皇帝到底想要让你去做什么?”洛千淮一边吃,一边问道。
“无非是看上了我在游侠中那点儿影响力。”墨公子轻笑道:“他手里握着皇城司跟绣衣使者,背靠着金吾卫,还有南北两军相拱卫,但却仍然觉得不放心,总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背叛自己……”
“其实我觉得,小皇帝的直觉也没错。”洛千淮淡淡地抬眼瞟了墨公子一眼,顺手往口中又塞了一只炸河虾,含糊不清地说道:“其他人我虽然不清楚,但起码绣衣使者,听的就未必是皇帝的号令。”
墨公子轻声笑了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茵茵说是,那就是吧。总之现在你夫君刚刚得了个秩级千石的官儿,已经不再是空头侯爷了。”
洛千淮看着他一脸求快问、求表扬的表情,不由忍俊不禁,决定满足他这点难得的童心。
“所以侯爷的新官职到底是什么?”
“新设的正观司,挂靠在廷尉府之下,监理天下游侠及盗匪事,有直奏天子之权,视情况可招安或调派地方兵马协助捕盗。”墨公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起来权力不小的样子,怪不得小皇帝会有所担心。”洛千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以后你可以假借招安之名,将卫苍卫岚等知名侠客,名正言顺地收拢在自己身边了?”
“不错。”墨公子微微一笑:“虞炟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他仍然这么做了,自然不是因为年幼无知,而是想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洛千淮略想了想,忽然就意会了。
她想起了前世某个朝代,就有主帅广邀天下游侠协同作战,取得了显着战果的故事:“小皇帝要的是一场大胜,以打击匈奴的嚣张气焰,稳定地位与民心,为此,他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那些并不受朝廷约束,但又身强体健远胜寻常士卒的江湖人,也都绑到大豫的战车之上,而你,就是他挑中的,最合适的组织者。”
“血统上值得信赖,又在江湖之中有极高的地位。”她总结道:“更令他满意的,就是你身体病弱,便是因为权力生出旁的野心,也走不了太远。”
“所以我的身体,只能继续这样虚弱下去。”墨公子叹了口气:“而茵茵你,也只能再受几年委屈——我在短时间内,并不适合有子嗣,否则必然会重新受到虞炟的猜忌。”
此言正中洛千淮的下怀。“便是你不说,我本来也要跟你谈的。”她和颜悦色地道:“时人虽然大多十五岁成婚,但若能在十八岁以上再孕育子嗣,对于孩子与母亲都有好处。”
墨公子就极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三年。”他说道:“茵茵放心,三年之后,我必让你如愿以偿。”
洛千淮便明白他是会错了意。
“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最低是十八岁,再晚些也没问题……”
“茵茵可是不相信我?”墨公子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
“我不是不相信……算了,不提这事了,你既然接了这个新差事,那个什么正观司又是新设的,想必忙碌得很,出游之事……”
“我本来就要外出远行。这也是为了虞炟的差使,去东海寻访义兄,沿途拜会一些较大的武林门派与世家,再折到并州参加天下武林大会。”
洛千淮立时便充满了向往之情:“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墨公子便低声笑了起来:“自是要一起的。我身体这般孱弱,若无夫人妙手救治,只怕还没走上一半儿,人就先不行了。”
他的这番话,就为洛千淮的同行,加了个明正言顺的借口。
“不过此事不急,我得先把京城的衙门筹建起来,方才能起行,还得劳烦茵茵多等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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