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山海
“今日之事,无论你在其中扮了什么角色,只要肯如实交代,我必会不计前嫌,待你如初。”
孟络想着陆非跟她讲过的那些灭门惨案,哪里敢信他,只是抵死不认:“阿翁,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断没有一句虚言。”
孟剧的身体晃了一晃。身后的聂海想要上前扶他,他却摆摆手拦住了。
“络儿。为父再问你最后一遍,方才说的,可都是实话吗?”
“确是实话。那水,我并未动过手脚。”
“好,好。”孟剧苦笑着看了看墨公子,又转向了洛千淮:“为兄教女无方,倒是让墨弟与洛大娘子,看了笑话了。”
洛千淮方才一直在研究手中的发簪。系统已经明确指出,这珍珠是中空的,那里面藏了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
簪子不大。洛千淮试了几次,就发现了奥妙所在,旋开了嵌在珍珠顶端的金色梅花钮,内中残留的一撮儿灰白色粉末便露了出来。
孟剧也就是看到了这里,方才心灰意冷,对义女失望透顶。
“洛大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药?”
孟络到了此时,方疑惑地抬起头来,一见洛千淮手中已打开的珍珠簪,便知大势已去,瞬间便瘫软在地。
洛千淮倒了一点粉末在手心中,先是轻轻嗅过,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涩味儿,不由心中一动。
她看了看一旁的墨公子,后者正盯着那些粉末,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寻常的毒药迷药,便是毒性再烈,也会被孟巨侠的高深内功所压制。”她看了看强自镇定的陆非,慢慢地说道:“下药的机会极为难得,必须要保证一击必中,那么除了雪融散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药能够奏此神效。”
“只是这药极为稀少难求,不知道陆大侠却是从哪里,弄到这种药的呢?”
“你胡说八道!”陆非的脸瞬间胀得通红:“洛大娘子,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比如这只簪子,是你送给孟女侠的吧?”
“我没有!”陆非满脸都是被冤枉后的悲愤,指着洛千淮的手气得打着颤,转头对孟剧道:“孟大哥!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洛大娘子,当众诬陷于我?”
孟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陆非。你还记得,当年我将你留在身边时,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陆非说道:“您说过,解忧公子的话,就相当于您的话。可现在我说的是洛大娘子”
“洛大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墨公子冷声道。
“呵呵。”陆非一边笑,一边拔出了长剑:“好啊,就凭一个女娃子的几句话,你们就想要把一盆脏水泼到我头上——孟剧,这些年我们兄弟为你卖命效力,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这要是让江湖同道知道,还怎么看你这个孟巨侠?”
洛千淮看得清楚,他说这话时,墓室之内的阳城大侠聂海,以及另外几个随行的游侠儿,都面露迟疑之色,显然是被他所惑。
“啪,啪,啪!”洛千淮鼓起了掌:“真是领教了,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她也不待那陆非再多狡辩,直接说道:“若非我亲耳听见你百般蛊惑孟络,还真就要被你骗了。当然,我也知口说无凭,证据也自然是有的。”
陆非恨恨地瞪着她:“洛大娘子,你想要空口白牙地诈我,那是做梦!我陆某人行得正走得端,对孟巨侠更是忠心耿耿,由不得你这般诬蔑!”
洛千淮却并不在意,随口说道:“我来之时,见到墓外林间埋伏着上百弓箭手,只等着陆大侠得手的暗号,便可围而攻之。”
“所以想来陆大侠身上,必然藏着两种全然相反的标记物,用以表示不同结果——只要查上一查,便可知分晓。不知道陆大侠,可否容在下搜上一搜?”
陆非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墨公子见状,向卫苍递过了一个眼神,后者忽地跨步上前,将长剑架上了陆非的脖颈,左手在他怀中稍一搜索,便取出了一红一白两根布条来。
看到这里,在场的人哪里还有个不明白的。原来洛大娘子说得没错,这件事果然是陆非做下的。
“陆兄,孟巨侠向来待你亲厚,各种扶持提携,你为何如此糊涂,竟要恩将仇报啊!”聂海与他素有交情,见此情形难免痛心疾首。
“你们知道什么?”陆非迎着孟剧冷冽的目光,自知无幸,反而笑了起来:“什么巨侠,大侠,还有什么解忧公子,在权贵眼中,便连条狗都不如。你们等着吧,大人必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未落,他便就着卫苍架在颈中的剑,干脆地抹了脖子。
洛千淮不知道他说的大人是什么人,墨公子与孟剧却再度对视一眼,心中似有所猜测。
孟剧既然无恙,接下来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林中埋伏的弓箭手,似乎是群龙无首,并没有准备好直面五陵剑宗,所以悉数死在他剑下,无一活口。
孟剧到底念着多年的父女之情,留下了孟络的性命,只是亲手将那一壶雪融散给她灌了下去,又通告天下游侠,与她绝了父女之名,连着孟这个姓氏也一并收回,从此只能用回本名安络。
放安络离开之前,墨公子亲自与她谈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那天晚上,孟剧与墨公子喝了一夜的酒,聊了些什么亦无人能知。
西京上官府。上官靖看完了手中的秘报,眼皮微微地跳了几下。
“可惜了那份价值千金的秘药了。”他垂了眸,冷声道:“既然不想要体面,那就不要怪我不择手段。”
“主子,别的也就罢了,那些弓手却是从安邑借的募兵,现在全军覆没,却要怎么跟安邑令交代?”
“不必交代。多补他些财帛,再募便是了。”上官靖漠然道。
“另外,你去告诉她,那个人回来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古代办事有多难
雪过天霁,天气难得的晴好。家家户户的大门被敞开,尺许厚的积雪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堆积在街道的两侧。
洛千淮的心情却相当不美丽。她泄气似地踩着厚厚的雪垛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加上刚才那一次,她已经是第三次去邑廷了。本以为录验个行传算不上什么事,而且她也想到了这边的经办人员,不会像前世那般便民服务,为此早早就备好了打点的钱财,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
最初接见她的是一个老差役,体形有些臃肿,刚见面时对她还算客气,只是在旁敲侧击了几句之后,忽然就把脸板了起来。
洛千淮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他一直在打探自己的背景,在得知自己真是来自忻州的普通民女之后,便立马变了态度。
老差役并没有把话说绝,只是拿腔作调,描述了一下这录验之事,如何关系重大,断不可轻易为之,顺便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他本人如何得邑丞看重云云。
洛千淮二话不说,马上送出了准备好的钱袋,果然得到了让她明日再来等消息的话。
只是次日再来,这个位置上坐的却是另外一名差役,对老差役接的行传只字不提,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洛千淮无法,只好奉上了另外一个钱袋.
今儿就是第三天,洛千淮又看到了另外一张陌生的脸,不仅说法跟前两个一模一样,看着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大胆与肆意。
到了这时候,洛千淮已经明白过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狢,完全没有收钱办事的觉悟,就是想要狠宰自己这种小地方来的冤大头。
真是岂有此理。这一回她可没有上竿子送钱的想法了,索性调头就走,可就是走出很远,也仍能感觉到那道粘腻的视线,仍然落在背上。
系统就在这时跳了出来:“检测到宿主录验行传的强烈愿望,是否需要本系统测算捷径路线?”
洛千淮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它。开玩笑,上次当众领取奖励委实太过尴尬,她至今想起仍然觉得无脸见人。所以她已经打定主意,除非生死攸关,坚决不会再动用系统。
相比之下,眼下行传的问题还真有点难解,也许她应该去找孟剧帮帮忙,想来在这五陵之内,办这种事应该不算困难。
回去的路上,洛千淮又拐去了扈记陶器坊,询问陶甑的制作进度。
“这种事不能着急。”老板引着她进到内院,指着一个两人合抱的陶甑给她看:“时间太短,只够烧上一窑。统共试烧了三件,只有这一件还算完整,但也有不少裂纹。”
洛千淮知道,越是大型的陶瓷器,烧制的难度也就越大,尤其是这个时代,并不能精准地控制陶坯的厚度、火焰的温度和时间,所以想制出合适的成品,必然会难上加难。
离了陶器坊,她又去市集上转了一圈,买了几件有趣的小玩意儿,又挑了一些特色礼物,尝了几道街头小吃,直到华灯初上之时,方才回到了明月楼。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斜斜倚靠在门口的卫苍。
“公子要见你。”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洛千淮肩上背着的包袱和手中提着的物件儿,眼中现出了诧异之色:“这等货色竟然也能入洛大娘子的眼?”
洛千淮白了他一眼。夏虫不可语冰,她可不想跟个愚忠的护卫统领,探讨关于在古代逛街购物的乐趣。
她自从那天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墨公子。主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知公子寻我何事?”
卫苍又看了她一眼,将她皱眉不情愿的模样收入眼底,没好气地道:“你莫非是忘了,自己到底什么身份?公子不传你过去,你就从早到晚地不露面,可还有个做下属的态度?”
这话其实也有道理。洛千淮虚心接受,一边跟着他向后院走,一边忍不住问道:“卫大哥,你就跟我说说呗,公子到底有什么事?莫非是事情办完,就要离开了?”
问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中颇带了一丝喜气。
卫苍想到主上自归来之后,每每问起洛大娘子的行踪之时,各种隐忍阴郁的神情,不由为她捏着一把汗。
现在的小娘子,他可真是搞不明白了,一会儿大胆热情得控制不住,一会儿又能没心没肺地自得其乐。
“公子此间事毕,明日便会启程。”他并不知道洛千淮先前与墨公子的约定,只是想当然地道:“应该是通知你收拾行装的吧?”
明日离开是个好消息,但自己是一定要留下的。洛千淮也不与卫苍多说,只在心中想着待会儿辞行要说的话,同时加快了脚步。
还没进怀瑞院,洛千淮就听见了清冷的琴声。
洛千淮是第一次看见墨公子弹琴。错银鹤纹铜香炉中冷香如雾如幻,玉冠玄色广袖长袍的公子背脊如松,一旁煮茶的星一姿态曼妙,映着院中未扫的雪,天上皎洁的月,便是一副慑人心魄的画卷。
可惜洛千淮既不懂茶,也不懂琴,注定只能做个俗人。
逛了一整天,她恰好渴得厉害,接过星一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十分豪气地说道:“这个喝着不过瘾,换个大碗来!”
“铮!”墨公子的琴弦断了一根。他住了手,缓缓地抬头望向洛千淮: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洛千淮左右看了看,寻了个空着的案几将买来的东西放了上去,方才摆了个行礼的姿态:“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急着寻我,到底有何事?”
“我即将往西京一行,你可愿随我同去?”
洛千淮立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公子,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可我怎么听说,有人连间铺子都租不下来。”墨公子神色淡淡地道:“能力既不足以独当一面,还不如在我身边多学几年。”
就是说,她这几天的奔波碰壁,都被人家看在眼里喽?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吗?我专精的既是医术,那么租房办证之类的琐事,自然就要依靠公子您了。反正这间药铺办起来,也是公子您的产业不是吗?”
墨公子叹了口气,目光直直地落在她面上:“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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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公子的礼物呢
“是。”洛千淮答得毫不迟疑,只是看到某人那忽然沉下的脸,不由自主地又添上了一句:“而且,之前属下也应了公子,但凡公子有召,必会第一时间赶到。”
墨公子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就这样吧。”
洛千淮大喜:“多谢公子!对了,我还想请您帮个忙,跟孟巨侠提一句,让他找人帮我疏通一下邑廷那边的关系”
墨公子没理会她,扬声唤道:“卫苍。”
卫苍推门而入,手中捧了一个锻面锦匣,一言不发地送到了洛千淮面前,掀开了盖子。
洛千淮看了看墨公子,后者微微颔首,她这才认真地看过去,只见最上方摆着的,便是一份契书,打开看时,正是那间她相中的铺子。
下方还有一份录验过的行传,以及一份市籍文书,凭此文书方可在这长陵邑开店经营。
原来墨公子不声不响地,已经替自己准备齐全了。洛千淮第一次享受到了有靠山的滋味,心中有些激动,还有点小兴奋。只是在看到契书上落的名字时,她却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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