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75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可是她毕竟是个西贝货啊,哪里敢跟人家照面对质?

  偏偏这车槐之前翻脸帮自己擒公主,都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以保全身家性命,只怕现在自己想不露面,他也不能答应。

  “你先带着翁主过去。”她不肯死心地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我这边另有要事,稍后便会为你在唐使令面前分说。”

  车槐的脑筋十分活络,马上猜到了她的顾虑所在,立即便道:“大人放心,下官必会吩咐手下,将此地的一切都原样封存,便是大人想要寻什么,待见过唐使令之后下官也会协助您一体搜寻——只要大人帮着下官过了唐使令这一关,日后下官必会感恩戴德,唯大人您的马首是瞻!”

  就知道推不掉。洛千淮无语。世间事最是难以揣测,本以为忽悠了别人,其实最后套住的是自己。

  被裹挟着去往前院接旨的时候,洛千淮看着身边目眦欲裂,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的永安翁主,心中不无感慨。

  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怕一会儿身份被揭穿后,自己的下场,还未必能赶得上她呢。

  人家到底是皇帝的嫡亲外甥女,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应该也能保住小命。

  但她可就不一样了。学过的历史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冒充特务被发现之后,就没有谁能死得容易的。

  可就是再不情愿,她也还是随着人流站到了唐湛面前。

  这是一个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年轻人,相貌英武,眉目修长,身穿锦绣箭袖衣袍,腰束白玉带,足蹬薄底皮靴,一派英气勃发,哪里像本朝最大特务机构的掌权人?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尤其是在被押着跪下的永安翁上身上多驻留了一会儿,唇角微微上挑,却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直接展开圣旨宣读了一通。

  圣旨历数永安翁主十数条大罪,责其深负圣恩,罪无可赦,着即褫夺翁主封号废为庶人,交绣衣使令唐湛解入北狱,所有产业一体抄查充公。

  洛千淮的古文功底不错,大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对自己之前的精准判断大为叹服,以至于都忘了旁的事。她能心不在焉,一旁的车槐却不能,因为唐湛马上就点到了他:

  “车统领在圣谕未到之前,就已经绑了翁主,不知是何缘故?”

  车槐刚刚站起身来,闻言又重重地跪了下去,双膝着地之地发出了极重的撞击声:

  “唐使令明鉴:下官系由陛下亲点,担负着为韩庶人护卫之责,对翁主的部分不法之事有所耳闻,也曾多次直颜劝谏,奈何韩庶人恃宠而骄虽然如此,下官也仍然负有监督不力之责。”

  他并没有一味推托责任,倒是得到唐湛多看了几眼:“你倒是个乖觉的。”他漫不经心地点评道。

  “唐使令谬赞了。”车槐似乎完全听不出来对方的讥讽之意。他转头看向洛千淮,正欲接着说下去,却发现对方对他眨了眨眼,将一个匣子塞到他手中。

  车槐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洛千淮欲为自己脱罪的一片苦心。是了,经人劝告后不得已才出首,与自己发现罪证主动首告,意义怎么能相同呢?想不到那位大人竟肯舍了到手的功劳,这般成全自己。

  他心中无限感激,口中则道:“唐使令,这便是下官发现的韩庶人的罪证。也正因如此,下官才大胆控制了韩庶人及整个羽山园。便是今日圣谕不到,下官也必会将此物呈报上去——臣对陛下始终忠心耿耿,还望唐使令法外开恩,允下官戴罪立功!”

  这番话说得多好啊,半个字也没有提自己。洛千淮心花怒放,对车槐的印象也变得大好。

  哪知那唐湛听到这里,只是噙着冷笑一言不发,目光却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目光既阴郁又冰冷,洛千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幼童,毫无还手之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什么社死的总是我

  洛千淮这时候真的害怕极了,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手心里满是冷汗。

  在被唐湛关注之时起,她就没有了旁的选择,就算将怀里的书信递上去又能如何呢,她毕竟不是真的绣衣使者,一旦被他揭穿,只怕车槐就会第一个冲上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斩杀。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心随人愿,唐湛竟又将目光又移了回去。站在他身后的一位绣衣使者踏步上前,接过了车槐奉上的匣子,取出了其中的织帛,呈给他看。

  这东西太过敏感,便是唐湛平时七情并不上面,也不由得目现惊诧。

  “起来吧。”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不少:“车统领的所为,唐某会如实向陛下禀报的。想来在韩庶人一案中,车统领非但无过,反而有功,陛下必会不吝封赏。”

  “下官多谢使令大人提携!”车槐面露喜色。他没有再提洛千淮的功劳,一方面以为她是唐湛的下属,自有奖惩之道;另一方面,谁又会主动把到手的功劳推出去呢。至于其他的,徐图后报就是了。

  唐湛带的人不少,在车槐的配合下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接管了整个羽山园。

  洛千淮一直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车槐的人以为她是绣衣使者,唐湛带来的人又以为她是车槐的得力下属,两帮人分派任务的时候都没带着她,且均对她还算客气。

  查抄进行得极为顺利,园中剩余的人,无论是侍女内宦,还是后院藏着的美男子们,全都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这其中也包括了桑罗。

  桑罗见到她安然无恙,眸中闪过一丝喜色。洛千淮本来还担心她会喊自己,没想到这孩子却很快地转过头去,顺从地被押着向外走去,全没有攀附求情的意思。

  他这么懂事,却让洛千淮有些不忍心。

  罢了,现在自己的命其实还悬着呢,待到逃出生天再想法帮他了也不迟。

  不一时,唐湛带的人便查遍了整座园林,搬出去不少东西,然后在各个殿宇门外,都贴上了大大的黄色封条。

  洛千淮也跟着人流向门外走去。她本来还有些忐忑,生恐自己踏不出去,可事实上完全相反,她顺利地跨过了高高的红木门槛,走出了羽山园的大门。

  依旧是彤云密布朔风烈烈,大片的雪花打着转儿扑到身上,洛千淮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此刻她只想大笑三声,我洛千淮终于出来了,这缺德系统的冒险游戏终于结束了!

  似乎上天就见不得她好过。走在队伍前方的唐湛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陡地回身向后看去,貌似正是对着她所在的的位置。

  洛千淮迅速回头,假做配合上司寻人的模样,一脸懵懂,再转过身来时,就与唐湛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顾不上去理会对方眼中那份探究之意,连忙垂了头,向队伍后方慢慢挪去。

  唐湛压下了心里那份好奇,回转身子正色道:“动作快一点,陛下还在宫中等我回去复命!”

  洛千淮磨磨蹭蹭地跟在队伍后面,本想着找个机会偷偷溜走,没料到车槐竟特意放慢脚步来寻她:

  “下官阖家都蒙大人相救,大恩容后图报。只是还不知大人您如何称呼?”

  他言辞恳切表情无异,洛千淮也看不出他是真想报恩,还是生出了疑心。

  “我的名讳你若知晓,是祸不是福。”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你的话我记住了,如有需要,我自会去寻你。”

  她越是如此,车槐的姿态摆得就越低:“下官明白了。”

  洛千淮心中一动,环顾左右道:“我另有要事去办,只是需掩人耳目。”

  车槐立马会意:“大人尽管去,下官必会安排得妥妥贴贴。”

  “都打起精神,加快脚步!”他大步上前呵斥押送人犯的护卫们:“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好生用心把唐使令交办的差事做完,兄弟们的性命,都包在我身上.”

  乘着无人注意,洛千淮转到了一棵树后躲了起来,待队伍已然远去,方才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她刚开心了几秒,忽然身子陡地一僵。有人站在她的身后,还用手拍了拍她的肩!

  天,难道还有死忠永安翁主的漏网之鱼,现在要来找自己算账不成?洛千淮满嘴苦涩难当,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大部队下山去呢。

  “好汉不要冲动!”她一手捂住了眼,另一只手摸向怀中的钱袋:“咱们有话好商量,这永安翁主已经倒台了,可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

  她摇着手中沉甸甸的,装了八枚麟趾金的钱袋:“拿了这钱走吧,干什么营生都行,只要饶过我的性命”

  手上一轻,有人接走了那只钱袋。那人还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转过身来。

  洛千淮当然不肯:“好汉,我没看过你的脸,也就不可能会告发你,所以罪不至死.”

  “呵呵呵。”有人轻声地笑了出来。

  这声音极为耳熟,洛千淮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站了四十来号人,站在最前面,掂着她钱袋之人正是墨公子。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眸子星光闪烁,与平日似乎有所不同,但又说不清到底不同在哪里。

  不止是他,其他人看她的表情也都相当怪异。卫苍和卫岚强忍着笑意,险此没把脸整抽筋了。贺清与朱娘虽然没笑,但却均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后者的美目中,还夹着丝丝缕缕看好戏的快慰。

  所以,她又是再次当众社死了吗?洛千淮的内心足够强大,只当刚才的事从未发生,镇定自若地道:

  “原来公子已经脱险了。您不赶紧去休息疗伤,还滞留在这险地作甚?”

  “公子调集人手回来,都是为了救你。”朱娘抢答道。

  洛千淮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淡淡酸意,只是正色道:“公子万金之躯,岂能为属下深入险境。何况方才山上山下,遍布官兵绣衣使者,若是强行攻入,无异于以卵击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公子怎能自毁长城

  “所以你方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说服那车槐倒戈?”卫苍问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洛千淮瞟了一眼后面那些持剑拿刀的精壮汉子:“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此地。至于属下是如何脱身的,稍后自会向公子禀明。”

  墨公子看着洛千淮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心下满是淡淡的喜悦,根本没有计较她言语中的那点子冲劲儿。

  “都散了吧。”他淡淡地吩咐道。

  西京的曜星楼,建得比明月楼更加富丽堂皇。五层楼身俱是精巧华丽,又花费了无数金钱装潢布置,便是一盏灯,一张案,一副碗碟,都耗了大量的心思。

  庖厨更是重金聘来的各方名厨,据说有些菜色,便是未央宫里也未必见得着,所以自然也成了这西京之中,一等一的销金去处,繁华地界儿。

  矅星楼顶楼的一间雅室之中,案几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点心果品,用极薄的甜白瓷盏盛着,在灯光之下莹透如玉。

  洛千淮与墨公子对面而坐。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此刻自然也不会装什么淑女,自顾自地大吃了一通。反观墨公子受的罪并不比她少,但用餐时的姿态仍是优雅无比,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洛千淮就着美色下饭,不小心又多吃了一碗。她一边吃,一边把自己之前忽悠车槐的话当作笑话,复述给墨公子听,没想到对方非但没笑,面色还越来越严肃。

  洛千淮心中一惊,对方不会还是怀疑她的身份吧?

  “公子。”她决心解释一下:“属下当时真的是没了别的办法,恰好那封信给了我一个新思路,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正好赶上陛下抓人,你说这不是太巧了吗?哈哈,哈哈哈。”

  “不是巧。”墨公子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只恐他们去得晚了,护不住你。”

  这话中的信息量可太大了。洛千淮杏目圆睁,指着墨公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那些人是他安排去的?难不成那个威风八面的绣衣使令,竟然也是墨公子的人?

  洛千淮再看墨公子泛着淡淡笑意的眉眼,就觉得有些莫测高深。

  “所以公子之所以又带人回转羽山园,就是怕那唐使令,没有及时赶到?”洛千淮试探道,声音有些沙哑。

  墨公子没有正面回答。“我担心你。”他直视着洛千淮的眼睛,眸色幽黑深邃:“洛大娘子,墨有一问。”

  洛千淮不知为何,只觉得雅阁内的地龙,烧得有些过于旺盛。她敛了目,并不与他对视。

  “你明明可以拒绝他们,也应知我有自保之法,为何还要只身前来?”

  洛千淮暗自叹了口气。她能直说是因为有个唯恐天下不乱,没事就要逼她玩坑坑乐的系统吗?显然不能。

  “主上这话,其实不必问的。”她大义凛然:“若此刻您眼前的,是亲卫营或履霜营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您同一个答案。您单独这般问我,是因为对属下不够信任吗?”

  墨公子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方才执起面前的青玉壶,倒了两杯澄净透亮的酒水,递给她一杯:“你说的不全对。”

  他一饮而尽,将杯底现给她看:“在我的心底,并不希望你如他们一般。”

  洛千淮亦喝光了杯中酒。酒水微苦,回味却带着淡淡的甘香,确是难得的好酒。

  她淡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有今日,也是得蒙公子所赐。公子所说的不希望,我听不明白。”

  墨公子深深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就此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道:“相识这么久,还未问过洛大娘子的小字,不知可否见告?”

  照理来说,古代女子闺名是断不能说给外男听的。洛千淮并非土生土长的女子,本无意忸怩作态,只是到底还是存了日后各自安好的念头,并不想暴露太多个人信息。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公子已为属下赐名卫莲,又何必在意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