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备年货。
盯着的人为防有鬼,找机会撞翻了一车,确定真是各种年货相关的东西,没有夹杂其他,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言则大步进来:“刚刚皇帝在朝会上颁下旨意,任命刘振为监军,即刻启程前往前线。”
时不虞点点头,皇帝肯定是要派人去夺回兵权的,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得不到。
“继续说。”
“是。皇上下旨,命公子必须在一年内夺回另外七城,若做不到……永驻边境,不必再回来了。”
言则小心的看着姑娘,生怕姑娘过于生气犯病,却见姑娘笑得比花都灿烂。
“一年夺回七城,他都这么看得起计安了,我当然得让他如愿。”时不虞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递过去:“送到计安手里。年关了还在外奔波,给传令兵包五十两银子。”
言则应下,见姑娘没有其他吩咐了才离开。
万霞和他擦身而过:“姑娘,去虎头寨送年货的人回来了,夫人给您来了信。”
时不虞接过来,厚厚的信纸,不知写了多久。
不期然的,她想到了计安那封更厚的信,那也写了很久。
收回思绪,时不虞拆了信,知晓山中一切都好,她便将心思收回,继续编织京城这一张网。
“吩咐下去,带动京城风向,让大家拿皇帝和计安比比,别让朱宅那事沉下去。”时不虞看向那一张张宣纸:“我说过,我要让他过不好年。”
“是。”
这事在京城本就没能平息,再推波助澜一把,茶楼酒馆食肆花街,无处不在议论。
没过几天,宫中又出一事,给这事再添谈资:五皇子遇刺,危在旦夕。
“如今能确定的消息是五皇子确实遇刺,至于是不是危在旦夕,还未可知。”
时不虞轻轻点头:“宫中情况如何?皇帝什么反应?贵妃呢?”
“皇帝震怒,杀了不少人,贵妃受了申斥,被严加看管。”
时不虞略一沉吟:“给郑尚书递话,皇帝总共也只得两个皇子,一定不希望只剩下唯一这个选择,端妃想保住五皇子,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将五皇子送到相国府。章相国和贵妃一丘之貉,此事与他一定脱不了干系。只要能说服皇上将五皇子送到相国府,五皇子活,相国府活,五皇子死,相国府所有人赔命,他们一定不敢再加害,并竭力相救。”
“是。”言则又说起另一桩事:“丽妃娘娘派人送来消息,素娟辨出那药了,是媚药,且是媚药里的虎狼之药,一旦服用,身体就毁了。”
“不意外。”时不虞想到了宜生,林大夫说过,宜生的身体损伤得厉害,怕是也没少被喂这些药。
以这种方式折了读书人的风骨,大佑就算亡了都是活该。
“让游福把这些东西都收好,用得好了,都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是。”
次日,端妃真就跪到皇帝面前陈情,直言凶手是贵妃,要将五皇子送到相国府照看,若皇儿死了,让整个相国府陪葬。
皇帝在宫中长大,对宫里这些手段伎俩再了解不过,知道五皇儿这事多半是贵妃下的毒手。
哪怕他和贵妃的关系是哪个妃子都比不得的,在皇嗣这事上他也恨极,当场应了这话,不但将五皇子送去了,还送去了半个太医院的御医,只为保住五皇子的命。
朱宅一事尚未落幕,这事又起,一事接着一事,全是宫中争斗。
再一对比在前线打仗夺回国土的安皇子,人心渐偏。
时不虞对眼下的进展很满意,分出些心思来给有关系的各家送年货。
当然,这个关系都属于计安,比如丽妃、老师、以及几位皇室宗亲。
她也不偏心谁,一视同仁,全是一车有荤有素的新鲜菜色。
离过年只有七天了,接下来她打算歇歇。
“姑娘,永亲王府送了回礼,并送来名帖。”
刚刚才趴下来打算歇歇的时不虞盯着阿姑手里那名帖,像在盯着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一会后才接过打开,果不其然是邀约。
可以永亲王的身份地位,让她过去一趟完全不必下帖,只需一句话就够了。
万霞蹲下来一瞧,补充了一句:“这名帖和回礼,都是永亲王府的大管事亲自送来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永亲王府的大管事,比七品可还大多了。
合上名帖,时不虞站起身来:“更衣,要郑重些。”
“是。”
永亲王府的门出了名的难进,可从大门至内院,再到暖阁,时不虞进得畅通无阻。
“进来吧。”
低沉的声音从暖阁传出来,大管事张嘴本欲通传,听着这话重又闭上,撩起帘子相请。
时不虞挑眉,不但畅通,还没让她等,这态度,值得好好想想。
暖阁温暖如春,檀香袅袅。
时不虞朝上首之人行万福礼:“不虞,见过王爷。”
“免礼,坐。”
时不虞不惊不慌,不卑不怯,在自己该坐的位置坐下,这才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个白须老者,面容瘦削,不怒自威。
“如今计安不在京中,下人都听话?”
“是,都好,劳您记挂。”
永亲王看她一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他离开京城时曾托本王照顾你,没成想你连门都不出,倒是用不着本王做什么。”
“小女子帮不上他的忙,但也不想出什么事拖累他。”时不虞起身行礼:“多谢王爷。”
“也好。”永亲王似是笑了笑:“京师重地,难免有些风波,外出确实容易多生事端。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计安的福气。”
“有他,也是我的福气。”
时不虞嘴里应着,心下琢磨他把自己叫来的用意,可直到她离开,也只是叙了叙家常,并送了她数套头面首饰,以及珍宝若干。
万霞轻声问:“姑娘觉得是何意?”
“做给皇室中人看的。”时不虞合上箱笼:“之前我还奇怪,皇室那么多人,什么样品性的没有,却至今不曾有人来找我麻烦,现在知道原因了。这位永亲王,用他的身份镇住了那些人。”
时不虞笑:“到底是受过白胡子的调教的人,知道怎么做于大局来说才是最好。”
第387章 亲王看透
暖阁内,计晖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永亲王下首坐下。
“我还以为叔父会问问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永亲王端起茶盏,杯盖在边缘轻轻滑动:“问她什么?为何要将朱宅的事掀出来?为何要拿下人证物证?还是问她五皇子为何遇刺?这些事,哪一桩的源头在她?”
“倒是真有一桩。”计晖笑:“计安能拿回两城绝非偶然,之前怕是就已经部署许久了。叔父您之前说得对,皇室受损的声誉,计安都能夺回来。”
“没那么容易。”永亲王看向袅袅上升的檀香:“如此士气大振的好时机,皇帝不想着犒劳将士,反倒借此事要将计安发配边疆。一年七城,呵,有他这么个儿子,是皇兄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您别生气,为那么个人不值得。”计晖劝慰道:“计安他们敢走出这一步,肯定是做好了全盘打算,我们且看看。”
“没我的命令,不得介入其中。”
计晖应是,不过:“您怎么就那么确定这些事的背后一定是计安那未婚妻?”
“计安在那个时机出现,就是料准了皇帝会将和谈使臣这个差事扔他头上。也就是说,后续拿兵权,夺城池就该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他也很清楚,要走这一步,不能在京城留下软肋。”
永亲王嘴角微微上扬:“可他把清欢都借机带走了,也为丽妃想到了保身之道,却将未婚妻留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等于是给皇帝留下个拿捏他的把柄。他就算对未婚妻无心无情,可他若不管未婚妻的死活,也必会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被人诟病,我不信他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偏就将人留下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未婚妻留下比离开于他更有利!”
永亲王拿起手边的书打开,将夹在其中的信拿在手中,看着上边的拂尘印记脸上有了些笑模样:“这段时间发生如此多的事,手法却干干净净中又透着些嚣张,倒是让我眼熟得很。”
“叔父的意思是……”
“且看着吧。”永亲王抬头看向他:“把皇室那些人按住了,不要让他们去搅浑水,谁要是敢坏了大事,本王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计晖应下,他这段时间干的就是这些事,已经是熟手了。
“王爷,有丽妃娘娘的消息。”
永亲王寿星眉微扬:“进来。”
大管事进来低头禀报:“丽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去了建国寺,说之前向佛祖许下宏愿,只要安皇子此行无恙,就去佛祖面前苦修两月,一日一餐,不沾荤腥。”
“倒是个好法子。”计晖笑:“马上就过年了,此时去清修刚好就避开了进宫参加守岁宴,不过一日一餐,不沾荤腥,苦也是真苦。”
“这些年她吃的苦头何止这些。”
确实想不到,计晖还记得当年的丽妃,明艳大方,笑起来时神采飞扬,在后宫宫妃身上极难看到这样的笑容,所以极是受宠。
就是那样一个看起来没尝过世间半点苦头的女子,却为先皇保住了血脉。
他们全不知情,只看着她这些年一日日衰败,直至如今面容枯槁。
永亲王突然提及:“今年的守岁宴我会去。”
计晖有些意外:“您已经好几年以病为由不去了,是为了计安?”
“为丽妃。计安没几个在意的人,丽妃不能出差池。”
计晖皱眉:“可皇上如果因此认定您偏向计安,一定会生气,若因此降罪……”
“他若敢因此杀我,我反倒赞赏他。可我们大佑这个皇帝,没这个气魄,只敢欺凌弱小。”永亲王满脸嘲讽:“不能给他机会将丽妃怎么样,只要出了节,他就没有正当理由了。”
“是。”
那边,时不虞也收到了消息。
“理由找得不错,就是两个月苦修有些久了。”
言则道:“兰花姑姑劝过了,觉得一个月更合适,可娘娘说一个月是为公子平安,另一个月,是为得此胜仗,她在佛祖面前许的是这两个愿。”
行吧,时不虞心想,心诚则灵。
***
纷纷扰扰的一年来到了最后一日。
时不虞给家里所有家仆属下都厚赏了一番,反正表哥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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