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时不虞点点头,正欲告辞离开,就听得对方又道:“若小女议亲,姑娘觉得哪家为好?”
问她?时不虞笑,那她还真知道。
“听说太仆寺少卿齐中齐大人,正为长子寻一良配。齐家家风优良,齐公子长相周正,品行端正,行事低调,在书院颇得老师喜欢。邹大人可以考查考查,看他是不是如传言中那般。”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听着也是。”时不虞行万福礼:“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了。邹大人留步。”
邹意则仍是将人送到了大门处,目送她上了马车才回转,将刚才的话告知爹娘。
老夫人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太仆寺在九卿中排行垫底,且没有实权,欢儿便是要许亲,也有更好的选择。”
“她不会无缘无故提齐中。”邹维轻轻摇头:“太仆寺在九卿中是不起眼,所以大家素来不关注,可她这一提起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太仆寺管着车马。”
“车马?”邹意则瞬间想到了:“战场上,战马是不是充足关系重大,齐中难道是安殿下的人?”
“也并非没有可能。她以安殿下的谋士自居,前一刻还对邹家种种敲打提点,后一刻却建议我们去和齐中结亲家,这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老夫人看向下首还留在那里的茶盏:“我有些明白安殿下为何会将她留在京城了。”
“之前曾听安殿下说过她的厉害,没想到是这种厉害法。”邹维笑了一下:“是个认真读了史的人,比我们都研究得透。所以我们还在想着怎么延续邹家辉煌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历史上从没有外戚笑到最后。仔细一想,外戚好像确实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邹意则看向父亲:“她今日究竟是何来意?”
“简单点说,就是让我们邹家这个外戚做好榜样,不要贪得无厌,除了把安殿下当成主子,还要当成亲人。明君还是暴君,与我们息息相关。”
“父亲信她的话?”
邹维看向枕边人:“夫人呢,信吗?”
“她给我一种……在给安殿下扫平前路的感觉。”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道:“这些事其实还远,甚至不一定能成,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将来若事败,她做的这些就是笑话,她本人也将成为笑话。可若事成,她做的这些给安殿下带来的益处,不可想象。就比如我邹家,一定记住了那句‘拿得多了是祸’,也一定会避免成为他刀下的第一个家族。可我们又怎知,她以如此口才说服了多少家?”
邹意则到底是关心女儿婚事,忙问:“那齐家那边……”
“不急,我先去打听打听。”老夫人将茶端在手里:“齐家子再好,我邹家女也不差,不必因他人一句话就急赶赶的贴过去,若因此被齐家看轻,欢儿这辈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是儿子急躁了。”邹意则定了定神,说回之前的事:“安殿下那里要如何做?我们若突然示好,他恐怕反而要起疑心。”
“想想他如今出征在外,什么是他最需要的,不要自作聪明的耍那些浮于表面的小动作,落了下乘。”
老夫人提醒长子,续又道:“也不必做得太露痕迹,别想着示点好就恨不得敲锣打鼓的让所有人都看到听到。用用心,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用真心才能换回些许。若全是算计,不如不做,说不定还能保下这点香火情。”
“是,儿子谨记。”邹意则应下,稍一想,又问:“她如今名义上是安殿下的未婚妻,可要让欢儿去走动走动?”
“莫让欢儿去打扰了她。”老夫人想也不想就制止了:“她比所有人都忙。”
“是。”
邹维只是听着,并不多言。在教导儿女这事上,夫人自来就做得极好。
待儿子离开,老两口才说起了体己话。
“若安殿下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将来能少许多祸事。”
邹维闻言脸上有了些笑意:“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自以为聪明的人,她是真正的聪明。”在郎君面前,老夫人态度软和许多:“可真正的聪明人,又如何甘愿留在那深宫里。若到那时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怕是要起波澜。”
“她若不够聪明,多半就留下了。她若真正聪明,定然也找到解决之道。”邹维提醒她:“别忘了,她连时家的退路都想好了,更何况她自己的。”
确也是。
老夫人揉了揉额头:“被她那番话带着,不自觉的就想得远了些。”
“那番话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想想,防患于未然总好过到时不但没享着富贵,还把全族都赔了进去。”
邹维起身走到夫人身后,熟练的给她按揉太阳穴,不疾不徐的继续道:“如今我被罢官,在安殿下占据上风前,敢和邹家扯上关系的人不会多。齐家明面上并未站到安殿下这边,到时不一定会痛快的同意这门亲事。你也不必着急,只要他们没有一口回绝,多半就是安殿下的人,和他们拉扯着就是。”
老夫人点头:“我明白。齐家若有意,便也会和我们拉扯着。”
“没错。”邹维轻轻点头:“是皇上继续稳坐皇位,还是安殿下拨乱反正,就看这一年了。”
老夫人抬手握住郎君的手,这些年,他们就是这么携手走过来的,今后,当也如是。
第399章 主动出击
马车上,万霞也在问:“姑娘不喜欢邹老夫人?”
“谈不上。”装模作样累了的时不虞往阿姑身上一靠,顿时又成了没骨头的一堆。
万霞揽着她靠得舒服些,边道:“姑娘很少对人这么不客气。”
“我要是不硬气点,他们听不进去话。和老夫人打这一回交道,我就知道丽妃那又偏执又刚强的性格是随了谁了。这种性格的人,好也不好。”
时不虞握住阿姑的手,摊开她的手心摸她手心和虎口的茧:“谁家中有这么一位当家夫人,遇着再大的难关,只要能活下命来都有东山再起之日。但谁家要有这么一位当家人,其他人日子都不会好过,东山再起后败落起来也快。”
时不虞拍了拍阿姑的心口:“这里如果坏掉了,万事都好不起来。”
万霞轻轻点头,看姑娘一眼,笑问:“什么时候知道邹家想亲上加亲的?”
“到邹家后。”时不虞不自知的微微皱眉:“之前就知道邹欢未许人家,但并未在意,大家族议亲牵扯太多,不会轻易做决定,及笄后才许亲的不在少数。定亲后快些成亲就是,不耽误什么。可今日到邹家,那小表妹偷偷摸摸看了我好几眼,神情含羞带怯的。我又不是男子,对着我含羞带怯做甚,所以就稍微多想了一想。
“之后大夫人对我的态度也过于亲近了些,老夫人挑的掌家媳妇一定手段了得,待人接物极有章程,但态度是由她自己决定的,而她对我的态度让我不由得不多想。这一想二想的,还不就让我得出结论了。”
万霞看向说完就闭上眼睛打瞌睡的姑娘,将小褥子盖到她身上,心想,只靠那两点不同,一般人得不出这个结论。
不,一般人根本不会觉得被多看几眼和态度亲热一点有何不对。
马车直接驶入前院,一下马车,见言则在等着,时不虞就知道回屋倒头就睡的想法泡汤了。
“姑娘,宫中传出消息,五皇子再次遇刺。”
时不虞有些意外,五皇子在相国府养了一段日子,前几日才被接回宫中过年,这就又受伤了?
贵妃不会那么没脑子才对。
一路思索着回到红梅居,时不虞有了些猜测:“很可能是端妃自己下的手。贵妃虽然降为嫔,可她在宫中一手遮天这么多年,而且只要皇帝始终待她如一,妃位降不降的不重要,她想要对付谁,轻易就能做到。而五皇子如今伤势好转,回到宫中后就没理由再离宫了。”
言则听明白了:“所以是端妃下手让五皇子受伤,嫁祸给贵妃的同时,好让皇上同意再将五皇子送去相国府,让五皇子的性命和相国府连在一起,这样贵妃就不敢再下手。”
时不虞接过宜生递来的茶,揭了杯盖就闻到了果茶的香味,满足的笑了:“古盈盈再动手一定一击致命,不会蠢得再给五皇子活命的机会。去问问五皇子这次伤势如何,是不是再次送去相国府。”
“是。”
言则很快去而复返:“果如姑娘您所料,五皇子背上多了一处新伤,刚刚被送去了相国府,宫里,死了很多人。”
时不虞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拿着墨条慢慢研磨,边问:“贵妃受了责罚吗?”
“皇上打了贵妃一个耳光,并下令将贵妃禁足在寝宫,不得往外迈半步。”
“算着时间,古家的墓被开棺的消息在年前该送到相国府了才对,相国知道了,古盈盈也就知道了。”时不虞看着清水渐渐变黑:“放出消息,章相国和古盈盈不是远亲,两人常共处一室,关系非同寻常。”
言则应下,看姑娘在思考,没有急着离开。
墨越来越浓,时不虞停了手。
有古家坟墓的事在前,再得知他们的关系被人知晓,章相国和古盈盈肯定会慌,想尽办法都要见面商讨。
之后,她只需要扛着锄头到处挖坑就可以了。
不过,端妃的狠辣超出预料了,她需得多些提防。
“皇帝放纵这么多年,不会因为被抓着小辫子就停下来。继续盯着相国府,凡是进出的马车都要跟上,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敢往外抛尸。”
用指尖沾了点墨,轻轻捻了捻,时不虞又道:“再给素绢送信,请她留意宫中是否有异常,皇帝若近期不往外抛尸了,那就会埋在宫里。这些事一定会避着人做,但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告诉她,她只需带着眼睛和耳朵,什么都不必做。”
“是。”
时不虞挥手示意他退下,对着一屋的宣纸书籍轻叹一口气,有些人的命,她实在是救不了。
她只能竭尽全力,去把皇帝弄死了。
***
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短短时间,大家走亲访友间便多了个新的话题:章相国和贵嫔娘娘原来并不是远亲!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两人并非远亲,为何要假装是?
而且,两人不是远亲,还常共处一室,这,这可就有得想了!
贵嫔入宫后很快就生下四皇子,这皇子,真是皇室血脉?
事关皇室,皇帝很快得到消息,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当年他就是微服去往章续之家中的时候见到的盈盈,一见面即惊为天人,强行要了她的清白,之后以章续之的远亲侄女身份入宫。
若两人不是远亲,那是什么关系?
他猛的起身,顿时眼前一黑,身体摇晃。
内侍立刻上前扶住,被他一把推开了去,踉跄着大步往外走,甚至都忘了可以乘坐肩舆,也可以坐人轿。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皇宫这么大,走廊这么长,好像走不到头。
等走到贵嫔如今住的地方,他扶着门框,喘息声如同老旧的,随时都要破掉的风箱。
内侍忙上来搀扶,他恶狠狠的回头:“滚开!”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身体抖动,既不敢言,也不敢动。
皇帝稍缓了缓,才迈步往里走去。所经之处,宫女内侍纷纷行礼。
这里,是群芳殿,宫中最大的几处宫殿之一,以前秀女入宫最先入住的地方。
贵妃降为嫔,打入冷宫,他命人把这里重新收拾过,让贵嫔从原来的宫殿搬来了这里。
就连侍候的下人,都悉数跟了来。
第400章 贵嫔被疑
古盈盈有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不笑时,一脸纯真,笑起来时,一脸媚态。
穿得素淡些时,自带一股柔弱又倔强的气质。若是盛装打扮,就如盛放牡丹,艳冠群芳。
今日,她便穿一身白色素衣站在寝宫门口,下巴微微抬着,脸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倔强和娇嗔,更难得的是,以她的年纪,这般姿态她做出来一点不显违和。
听说皇上来得很急,古盈盈心里底气更足了。
早上皇上听信端妃的话,怀疑是她再次对五皇子下手,更是因此打了她一巴掌。
呵,要真是她下的手,哪能让五皇子留下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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