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第41章

作者:空留 标签: 穿越重生

  “所有的事情,在最开始决定要怎么做的时候就定了性,我们现在不正处于最开始吗?这事可以用,但是得看怎么用,不过眼下这事不重要。”时不虞转身面向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新科举人,今儿要怎么庆祝呀!”

  话题一转就是喜事,言十安看着她一脸的笑,跟着笑了起来:“我需得先去见老师,之后应该会有同窗前来道贺,我找个理由早些让他们走,之后我们再庆贺可好?”

  时不虞听得脸色发苦,她本以为可以立刻开始大吃大喝,要是新科举人能主动一点做一道鱼脍,那她吃一口阿姑也不能多说什么嘛,又不是她让做的!

  眼下看来这一口还有得等。

  “我让婆婆提前准备。”言十安朝她眨眨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时不虞意会了,非常懂事的点头,并且投桃报李:“那你赶紧去给老师报喜吧,等你的同窗来了,我还让阿姑送菜。”

  两人你好我好,都开心了。

  言十安连屋都没进,直接就在这里转身去拜见先生。

  齐心留着一把花白胡子,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笑起来如同一尊弥勒佛,生就一副好脾性的模样。

  他已经得着信,见到学生前来拍着他的手臂大笑:“好样的,给为师争了一口气!”

  “学生多谢先生多年教导。”

  言十安深深弯下腰去,齐心待他确实极用心,担心他因门第低吃亏,这几年带着他把朋友见了个遍。

  “你是我的学生,教你是应当。”齐心托起他,问起他关心的另一件事:“听说被榜下捉壻了?还是章家女亲自来的?”

  “学生已有未婚妻,不打算背信弃义,去攀章家这高枝。”

  “该当如此。”齐心示意他坐:“以你的性子,攀了这高枝就是折了你的心气,反倒是毁了你。只是这章家女敢亲自来捉你,怕是早就瞄上你了,只等着出榜时来成就好事,你拒得了她一时,恐怕挡不住她登门。”

  言十安顺势便问:“以老师之见,学生该当如何?”

  “难办。”齐心摇摇头:“若章家以势压你,我可上折子告他一状。可出面的是章家女,那便是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退一步说,是章家女倾慕于你,情难自禁。进一步说,也不过是章家女大胆豪放,需得管教。只是以大佑朝如今的风气,怕是还会有人叫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齐心看向小弟子:“我再问你一次,真无此心?”

  “绝无此心。”言十安说得毫不犹豫:“学生心仪表妹,若非她守孝三年,我们早已成亲。”

  “以那章家女的性情,不管你成没成亲都会缠上你。”

  齐心又是放心又是担心,他不希望学生掺和到章相国那一派里去,老话常说盛极必衰,章相国权势已达顶峰,而他的儿子不如他远矣,依他看来,将来变数太大。

  十安无此心,他自是欢喜,可被章家女缠上,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你那未婚妻性情如何?”

  想到那个人,言十安的神情不知不觉就柔和下来:“温软,刚毅。”

  齐心讶然,这是两个接近于相反意思的词,却被学生用在同一个人身上,若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就是个担得起事,撑得起家的女子。

  “若章家女寻上她……”

  “她应付得来。”言十安笑:“老师放心,她绝不是好欺负的人。”

  齐心摇摇头:“章家不会一直由着自家姑娘在外丢人,除非章家女放弃你,不然别说你的未婚妻,就是你,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你别激怒了她,我再想想法子。”

  “学生又让老师费心了。”

  “你是我的学生,不为你费心还为谁费心。”齐心想到那个黄榜便又开怀起来。

  他一共就收了三学生,两个视名利如粪土,其中一个当山长去了,一个则游历天下,上次收到他的信还在去年,如今已不知游去了哪里。

  如今最小的弟子总算是替他争了一口气,拿了个第四名回来,不然他这点名声全要砸学生手里了。

  “明日鹿鸣宴,你低调些。”齐心提醒他:“京兆尹李晟是章相国一系的,章家若真想促成你和章家女的婚事,明日他恐怕会拿此事来开你的玩笑,但他一旦提及了便不是玩笑,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想想如何应对。”

  “学生明白。”

  “好好一件开心事,偏就节外生枝了,笑都笑得不痛快。”齐心看学生一眼,真是,长那么俊做什么,这下可好,还得担心被人捉去强行成亲。

  “行了,你那些同窗怕是等急了,去好好热闹热闹,其他事等到了该愁的时候再愁。”

  言十安再次深施一礼,老师在他心里,如师,亦如父。

第076章 为十安计

  科举之路不易,头发花白还未中也常见。

  在不到二十的年岁便中举,这放在哪家都是值得大肆庆贺的事,便是来个流水席也说得过去,言宅却安静的仿佛无事发生。

  婆婆实在心疼公子,可家里没有长辈出面替公子做主,夫人那里又全无动静,思量着便求到了时不虞这里。

  明知表妹是假,明知未婚妻是假,可不论是言则还是罗青,都有志一同的替婆婆指了这条路。

  时不虞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本就是大喜事,大喜事不就得热热闹闹的吗?她小手一挥,将阿姑借了出去,并让言则去拜托窦元晨帮忙邀来相熟的好友同窗。

  这点事对万霞来说太过容易,让下人把主屋收拾一番,席面铺开,鲜花插上,瓜果摆上,又将婆婆定下的菜色加加减减,并让下人往身上添了一点红,从整体上透出些喜庆来。

  时不虞背着手来回转悠,总觉得还不够热闹,琢磨着琢磨着,有了。

  这里离言十安的书房近,她熟门熟路的过去在书案后坐下,将宣纸裁成小纸条,每一张小纸上都写上几个字。

  这是她和一众熟人常玩的游戏,准备一些吃的玩的,小纸条上或写着吃什么,或写着玩什么,或者是整人的,比如学狗叫,挠痒痒,有一回还有人写了扯一根白胡子的胡子,还真让她抽中那张纸条,最后的结果是白胡子少了根胡子。

  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然不能玩得那么孩子气,除了诗词歌赋那些,她还写了些诸如‘喝黄莲汁一盏、和左手边的人说你真丑、做一件你最不擅长的事’等等,这样就能热闹起来了。

  于是等言十安到家,看到的便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每个人都脚步轻快,朝他行礼时脸上都带着笑。

  阿姑正召了几个下人在身边说着什么,言则站在一边旁观,时不时跟着点头。

  一转头,他忙迎上前来,不等询问便主动告之:“表姑娘在您的书房。”

  言十安快步走向书房,其他事根本不必多问,阿姑在这,就说明这事只可能和时姑娘有关。

  “回来了?”时不虞抬头看过来,脸上是刚使了什么坏的笑。

  言十安慢了慢才走近她:“嗯,回来了。”

  “来帮忙。”时不虞毫不客气的指使他:“把这些小纸条卷起来,像这样,然后再找个小箱子或者匣子来装这些。”

  言十安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提笔写下的‘给你右手边第三个人贴花钿。’

  “这是……做什么用?”

  “玩的。”时不虞边想着下一张写什么,边把种种安排告诉他,末了道:“你快想想再写些什么,我想不出来了。”

  言十安掩住欢喜,接过笔自己来写。

  时不虞就把写好的小纸条一张张卷起来,阿姑总嫌她做事做不好,修个枝都能把三角梅修秃,可这种玩闹的事她倒是挺会。

  言十安每写出来一张,她就偏头看一眼,然后在心里嫌弃,太文雅了,画个龟在手背上有什么好笑的,画脸上才有意思,顶个碗算什么,金鸡独立顶碗才有难度。

  她脸上的嫌弃太明显,言十安哪能看不到:“咳,不行?”

  他都问了,时不虞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言十安索性把那几张都撕了,重新按她说的写。

  之后两人便有商有量,言十安出点子,时不虞来给这个点子润色,配合得非常愉快。

  没有大小刚好的箱子,言十安找出来一个挺大的木匣,将小纸条一卷卷放进去摆列整齐,装了有大半盒,粗略数着怕是得有两百。

  “到时你就让大家随便挑,不必按顺序拿,至于做不到的人怎么罚就你们自己定了。”时不虞站起身来跺了跺脚,蹲得久了,腿有点麻。

  言十安正要说话,罗青快步过来在门口道:“公子,庄公子回来了!”

  庄南和窦元晨来此不需要通传,这边得着信,人就已经快到主屋了。

  言十安没想到他真在这天赶了回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和身边的人解释道:“庄南之前也是我的同窗,只是他偏爱舞刀弄棒,看到书就打瞌睡,勉强撑了两年就不再来,不过我们的关系一直保持下来了。”

  时不虞类比了一下:“和你的关系跟窦元晨差不多?”

  “差不多,算得上朋友的也就他们两个。”

  “这也算是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好处了,计安可交不到朋友。”时不虞听着外边已经有了动静:“怎么办,避不开了。”

  言十安把一片私心说得光明正大:“无妨,窦元晨你在朱家的时候见过了,正好今日见见庄南。”

  时不虞懂了,未婚妻嘛,见见未婚夫的朋友也是应当,反正她不惧这些。

  只是……

  时不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在家里就爱穿旧衣裳,软和,穿着舒服,而且是一身圆领袍,见客会有些失礼。

  看出她在想什么,言十安道:“没事,他不在意这些。”

  人都到门外,有事也晚了,时不虞心想,可看到进来的人她就知道他那句不在意是什么意思了,大步进来的高壮男人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一把把住言十安双臂,声若洪钟:“十安兄大喜!我就说你一定行!”

  “没想到你真能赶回来。”言十安反手把住他的手臂,眼里脸上都是笑意,显然是打心底里的开心,不过他也没忘了身边还有人:“这是我表妹,亦是我的未婚妻。”

  庄南像是习惯直线看人,身体随着视线转动,看到时不虞抱拳行礼:“庄南见过表妹。”

  “我的表妹,怎么一个个都跟着喊。”言十安笑骂不得:“表妹姓骆。”

  “你的表妹不就是我们的表妹。”庄南嘴里这么说,行动上却老实:“骆姑娘。”

  “表哥的书信中常会提及庄公子,果如表哥所言一般爽朗。”时不虞回了一礼,笑道:“你们兄弟久未见面,正好客人都还未到,有空闲能好好说会话,我去外边看看。”

  言十安适应了一番这般语调温柔的表妹,笑着应好。

第077章 两封来信

  时不虞装模作样的在外边转了一圈便回了。

  远远看着,院墙上的三角梅已经不如之前开得饱满,走得近了,颓势更清晰可见。

  花期快过了。

  她住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墙绿色,屈指一算,和言十安相识已经快五个月了。

  原以为是个满心惦念皇位,一腔阴谋恶念满腔算计之人,相处下来才发现其实是个可怜娃儿,是她认识的人里最可怜的。

  所以,为他办这个宴席他开心,朋友为他赶回来了他开心。任何事,只要是为他做的,他都开心。

  一个人,心中得多荒芜,才会就这么容易满足。

  跳起来扯了根枝儿,摸着上边的三角梅,时不虞觉得言十安就跟这快败了的花儿一般可怜,让她都想把好吃的好玩的分他一点儿,哄哄他开心。

  风雨廊上添了软垫案几,上边放着些吃食,她却难得的没有动,拿起鱼食往下抛。

  来吃食的小鱼儿居多,适合上桌的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她一天来喂数回,就盼着它们快快长,她好快快吃。

  隐隐约约有动静传来,应该是客人陆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