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江绫:“对对,在我们家住下。”
庞嘉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我远来是客,再说还有外祖母管着呢,大舅母她不敢这么打我的。”
江绫道:“深宅后院,多的是惩治人的法子,也不一定只要打骂才是。”
江绾似懂非懂地点头,附和道:“对!”
两姐妹说着,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庞嘉雯受伤的唇瓣,寻思着可别是王氏打的?
庞嘉雯无奈地看着她们两个,嘴角勾起,眉眼弯弯。
江绫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我是说真的。”
江绾道:“嘉雯别这么看人……”
“为什么啊?”庞嘉雯问。
江绾喏喏地说不出来,眼神乱飞,脸颊烫了起来。
“你这样看人,人家怕你。”江绾说,挺不好意思的。她觉得庞嘉雯的眼睛太亮了,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灼灼,像火一样。
江绫也觉得庞嘉雯的眼神很犀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她连忙道:“你别多想,我们也是猜测的。”
庞嘉雯挽着她们两个道:“你们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好玩,你们都是江家的千金小姐,谁敢在你们面前使绊子,让你们两个这般心有余悸地担心我?”
“放心吧,我是大人了,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绫和江绾越发肯定了,她在永宁侯府是过得不好的。
一个真正过得好的千金小姐,眼里是看不见脏东西的。
她们两个之所以会懂,那是因为江家旁支的姐妹们经历得太多了,她们两个偶尔会听家中仆妇谈起,所以略知一二。
三人并排着,说说笑笑往戏台那边去。
青云阁上,赵衡看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白若瑾,调侃道:“都说女人口是心非,我看男人也不例外。”
“怎么?好不容易都追出去了,竟然没有追回来吗?”
白若瑾看着远处空荡荡的水榭发呆,他好像知道庞嘉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加坦荡从容了,无论是亲口跟他说喜欢过,还是厉声警告徐灵恣时候,她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个已经不再被俗事所扰,且更有担当的女子。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不被情爱所扰,显得更加落落大方。
白若瑾想着,目光忽而凝滞,转而又深幽幽的。
……
成国公府的戏台建在映月湖上,湖心当中支起来的戏台,名为峥嵘台。
台下四方皆有长廊水榭,建在水面之上,从高处或远处看去,戏台独绝,犹如湖中仙岛,四方来贺。
这峥嵘台曾倾倒不少园林爱好者,在京城也是极为出名的。
庞嘉雯是第一次见,也是惊叹连连。这成国公府的映月湖之大,比永宁侯府的月心湖大了整整三倍不止。更为难得的是,它四方皆可看戏,将男女席体面地分开了,没有谁高谁低的意思。
就是两面都在唱戏,不免有些嘲杂之声。
她们从南边过去,李老夫人和罗老夫人正在说话。不知道李老夫人跟罗老夫人说些什么?罗老夫人赧然地擦着眼泪,一副很感激李老夫人的样子。
庞嘉雯猜测,应该是祖母感谢李老夫人维护了永宁侯府的颜面。
她们三个给李老夫人磕头,周夫人把江绫和江绾叫过去见客了。
李老夫人拉着庞嘉雯问:“怎么不早点过来?我听说你大舅母发怒了,你不怕吗?”
庞嘉雯看着罗老夫人红了的眼睛,摇了摇头,外祖母也挺难的,她就别雪上加霜了。
李老夫人拉着她坐在旁边,又和她说了别的话。
其他交好的老夫人好奇,少不得要问一句。
李老夫人就介绍她说:“这是我那侄孙女嘉雯,他爹庞彪当年拜在我弟弟门下,是我们李家唯一仅剩的嫡系门生了。她爹那性子跟我弟弟一样,倔,这些年一直带兵驻守西宁州呢,也没想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哎……真是伤心哦。”
说着,捏了捏庞嘉雯的脸蛋,好似恨不得揍她爹,苦于找不到人,只有拿她这个小丫头打趣了。
老一辈的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庞嘉雯的身份了。青海总兵之女,那个住在永宁侯府的庞家千金。
再一看李老夫人这态度,门生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旧年间,英国公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京城有根基的人家谁不知道?
那个时候,但凡跟英国公府沾上关系没有倒的,也就是这傲立到如今的成国公府了。
只是那苦日子都熬出来了,如今再去认什么门生不门生的,也无多大的意义。这件事若是有假,那也是圣上授意。毕竟,江贵妃所出之子楚王也大了……
倏尔间,所有老夫人和夫人们看庞嘉雯的目光如沐春风,说话间言语逗趣,亲昵无比,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庞嘉雯是李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呢?
第23章 白澄
罗老夫人原本还在为徐灵恣的事情烦心,一转眼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酬。
但凡问到庞嘉雯亲事的,罗老夫人就跟打太极一样,也没说定了谁家?就说是她也做不得主。
李老夫人也愿意给她台阶,故作严厉道:“庞彪就能随便做主了?他敢,他要是敢亏待嘉雯,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几句话既解了罗老夫人的困,又抬了庞嘉雯的身份。众人乐呵一番,越发肯定了李老夫人是认可庞彪的,而庞彪在李老夫人面前,那是绝对不敢逾越的。
武将多是粗鲁之辈,倘若对一介女流敬重有加,言听计从,那与家慈有什么区别?
庞嘉雯任凭李老夫人拉着她左右分说,她垂下眼眸时,眼圈不可名状地红了。
李老夫人发现了,拍了拍庞嘉雯的手,无声安抚。
……
晚宴开席时,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寿礼相继而至。
这时江家嫡系就显得单薄起来,旁系的子弟们拥簇在一起,与有荣焉地跟客人们说着话,仿佛他们还与成国公府尚未分家,还是一体的。
罗老夫人趁机把庞嘉雯拉到外面的廊庑下说话。
“我气急了就走,你大舅母没与你浑说些什么吧?”
庞嘉雯摇了摇头,淡淡道:“大舅母都气疯了,抓住二表妹就打,我看着都瘆得慌。”
罗老夫人看不上王氏的处事,但又觉得徐灵恣该打,便道:“你二表妹不知羞耻,你大舅母教导无方,都是可恨的。等我回府自然会收拾她们。”
“李老夫人留你在安和堂,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庞嘉雯摇头:“没说什么?”
罗老夫人摸了摸庞嘉雯的头发,和蔼道:“ 你是个有福的,往后更要循规蹈矩,不要惹人笑话。”
庞嘉雯点了点头,想着等宴席散了就回去。谁知道过了一会,洪嬷嬷过来找她,让她陪着李老夫人回定安堂。
客人们都见得差不多了,拜寿的也来齐了。李老夫人一生显贵,荣耀非凡,早就不在乎什么排场不排场的?
旁人还在惊叹皇上和贵妃娘娘送的寿礼有多珍贵,她老人家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挽着庞嘉雯的手就回了起居处。
半道上,她们遇见江怀。
他好像刚应酬完,还穿着深蓝色的大袖鹤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低调奢华的珠冠。
相遇那会,庞嘉雯感觉江怀想跑,不过又按耐下来。
然后她听见李老夫人轻嗤道:“又想跑?”
庞嘉雯讶然,有些奇怪地盯着江怀看。他竟然真的是逃出来的?
江怀嘴角微抽,忍不住扶额道:“娘,你不知道那帮人有多坏,他们想灌醉我。”
李老夫人面色不虞:“你现在走,你大哥明天床都起不来。这也就是你大嫂性子和善,换了旁人,我别想过清静日子了。”
庞嘉雯忍着笑,心想周夫人的性情是真的好。
江怀看着庞嘉雯紧抿的唇,她那眼眸要是没那么亮就好了,谁能看得出来她想笑?
不过敢看他的笑话,她胆子是真的大。
江怀指了指定安堂的方向,笑着说了一句:“您就别训我了,若瑾来了,等着给您磕头呢。”
话落,他轻而易举就看见庞嘉雯僵住的嘴角,以及那双越来越冷眼睛。
这可真是奇了?
江怀想着,盯着庞嘉雯看。
他以为庞嘉雯会想离开的,毕竟她对白若瑾的不喜表现得那么明显。
但下一瞬,庞嘉雯还是挽着母亲的手没放,很快恢复着充满生机的样子,好像一个白若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江怀突然就狐疑起来,庞嘉雯莫不是早就知道白若瑾的身份了?
三人一起往定安堂的方向走,江怀跟在李老夫人左边,轻声问道:“听说水榭那边有人哭闹,不知道可有冲撞到娘?”
李老夫人轻蔑地道:“你娘我是吓到大的?不过是孩子家不懂事跟大人闹几句,也值得你记挂?”
江怀当然不会记挂这样的事情,之所以说起来,那是因为他来的路上遇见赵衡了。
赵衡跟他说,白若瑾喜欢的庞家姑娘挺好的。比那徐家二姑娘好多了,徐家二姑娘当着长辈的面哭闹不止,还是庞嘉雯出面震住的。言语间,对庞嘉雯多是褒奖。好像他不出面做这个媒都会辜负上天的一番美意。
于是他故意说,白若瑾在定安堂里等着,以此来试探庞嘉雯。
眼看就快到定安堂了,白若瑾若是出面拜寿,这身份肯定是藏不住了。
江怀不知道庞嘉雯到底知不知道,故而叫住她道:“嘉雯,我有一个外甥年纪与你相仿,姓白,名澄,字若瑾。你若是见了可不要觉得惊讶。”
庞嘉雯:“……”??
李老夫人看了看一脸懵相的庞嘉雯,又看了看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儿子,蹙着眉头道:“你与嘉雯说这些干什么?他们……”
李老夫人突然住了口,眉宇间陇上一抹厉色。
她紧盯着自己的儿子,想着他刚刚怎么不提醒她?若瑾与嘉雯早就结识,只不过那是另外一层身份。若瑾若是不想藏了,何必要到定安堂来给她磕头,直接去宴席上不就行了?
看着定安堂院子里亮着的灯,李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不早说,真是的。嘉雯还小呢,怎么能见外男?”
“你带着嘉雯去后面的花房里坐坐,等会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