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那侍卫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张朔又问:“那程芝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侍卫道:“天还没亮就走了。”
“那你家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府的?”
“天亮以后。”
“这不对!”
“肯定不对!”
张朔说着,冲上大街,他要去找庞嘉雯。
他心很慌,他总感觉要出事。
君洛暗示过他还做了别的安排,那就是魏王府的暗道,嘉雯一定是知道了魏王府的暗道,她是从暗道里离开的。
刚刚还慌乱的大街,这会除了杂乱无章的木桶扁担等物,但凡活着的,就是只鸡都躲进墙角里了。
张朔抿了抿干燥的唇瓣,第一次知道了什么烈日灼心。
倏尔,他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苍老,疲倦,带着无可奈何的轻叹。
“别找了。”
怎么不找?
要找!
不找会出人命的。
他想说,急急朝那声音看去。
却见疯道人顶着有乱糟糟的头发,从墙角站了起来。
张朔着急道:“老匹夫,又是你。”
“引魂令呢,你来干什么?”
疯道人不答,第一次没有疯疯癫癫,而是撩开了头发。
他脏兮兮的脸上,五官好像更清晰了些,不过面容更憔悴就是了。
张朔一脸狐疑:“你想给我看什么?”
疯道人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覆上脸颊。
张朔吓得骂了一声娘,往后退了十几步,狂甩手。
疯道人笑着看向他,直到眼中带了泪。
“我没疯了。”
张朔没好气道:“你没疯就没疯,跟我说什么?”
话落,他惊觉不对,突然提高音量:“你没疯了?”
疯道人点头:“对,我好了。”
张朔围着他走了两圈,问道:“你没有疯,那你是谁?”
疯道人看着他,目光幽深,指着他道:“我是你,我是张朔。”
张朔吓得跳起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惊恐道:“你闭嘴!”
“娘啊,疯得更厉害了。”
“我的天,我没空跟你瞎扯。”
“引魂令呢,给我,我要去找嘉雯。”
疯道人摊开手,淡淡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引魂令被嘉雯带走了。”
“什么?”
“嘉雯带走了?”
“她带去干什么?”
张朔大惊,有些埋怨地看向疯道人。
疯道人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张朔:“……”
疯道人惆怅地叹了一声,淡淡道:“你们还不如嘉雯呢,我真没有想到,第一个认出我的人会是她。”
说着,指着自己左手食指内侧的小黑痣给张朔看。
“我现在清醒了,我知道自己是谁。”
张朔无比清楚,他自己在同一个位置也有一颗小黑痣,但他还是不信。
他看向他,满脸嫌弃。
疯道人又老,又丑,又疯。
就算他老了,神智不清了,也绝不会是疯道人。
张朔道:“我不知道你要打什么主意,但你找我没用。”
张朔说完,甩下疯道人,急匆匆地走了。
疯道人见他不信,也不勉强,只是朝他的背影喊道:“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那你好好活着,告诉君洛真相。”
“说不定会有……”后面的话,疯道人说不出来,嘴巴像是被人给封住了一样。
张朔回头去看他,见他满目苍凉,突然间脚步微顿,随即像见鬼一般,跑得更快了。
慌不择路的张朔跑到怀王府,迎面就和赵律撞到一起。
他四处找了找,没有看见那个小丫鬟的影子,心里更不安了。
他对赵律道:“嘉雯根本没有在魏王府,门口的侍卫说她没有出去,你是不是告诉她暗道了?”
赵律倏尔一变,当即推开张朔往前奔去。
张朔一边追,一边问。
赵律不答,抢了街边的马,纵马往成国公府。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庞嘉雯的时候,她急急地撞上他的马车,还想问他这个主人受惊与否。
再后来,同一天内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说话,是在成国公府。
她拿着舅舅那杆长枪,非要从正门进。
守门的人要拦她,她便打定主意要硬闯的,仿佛她受伤可以,但决不能让那杆长枪受委屈。
她骨子里那股英雄气,到底还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所以后来,他才数次与她结缘,始终不忍看她受欺负。
如今轮到他长街纵马,为了他的小姑娘。
她可要在成国公府平平安安等他才好,否则他做了这么多,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赵律连张朔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魔怔一般闯入定安堂,看着孤身一人坐在主位上的母亲,眼泪霎时落下。
“母亲,嘉雯呢?”
他急急地说,声音里满是哀意。
李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早上是来过,说是去容怀堂了。”
赵律闻言,转身奔出定安堂,连门都来不及走,翻墙入的容怀堂。
容怀堂里到处都是旧物阑珊,厅门打开,内室空无一人。
明间的茶几上,茶水早就凉了。
与此同时,赵律的心也凉了。
张朔从后面奔进来,将他的身体撞出去,刚好磕在茶几上。
巨痛让他找回一点理智,他转头,目光深深地望向张朔。
张朔一急,唇瓣干裂出血也不知道,还抿了抿,入口腥甜。
“君洛,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赵律将张朔按在墙上,他眼中全是急剧加重的痛苦,宛如海水般淹没过来,压抑窒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朔,别逼我动手。”
张朔只是犹豫了一会,赵律就摁住他的脑袋撞在墙上。
“嘭”的一声,张朔仿佛看见电火石光。
他吓傻了,双眸呆滞地看着赵律。
可赵律不给他一点走神的机会,继续逼问道:“说!”
张朔颤抖着,心里第一次对赵律起了惧意。
他很清楚,倘若庞嘉雯出了什么事的话,赵律一定不会独活的。
心里的悲戚宛如阴雨天,缠绵着下个不停,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得抹了一把眼泪,难过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在院子里推算出,你可能用帝王命献祭,换得了嘉雯的重生。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敢肯定,只是猜测。”
赵律冷笑,又狠狠地撞了一下张朔,逼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知道了?”
张朔捏紧拳头,想推开他,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无奈,他又道:“后来白若瑾告诉我,你不会顺利登基,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可这些没有实据,当不得真……”
赵律突然打断他道:“嘉雯是不是没有喝下留白?”
张朔瞬间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不知道吗?二姐把留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