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春闱后,京城各大世家齐齐松了一口气,就等着会试放榜了。
回到成国公府的白若瑾发现邀约庞嘉雯的帖子多了很多。尤其是太子同几位王爷都按耐不住对庞嘉雯示好,不是让女眷送些衣服首饰,便是让女眷下帖子请庞嘉雯过府去玩。
好在庞嘉雯一律都拒了,专心练武。
三月,会试放榜,白澄登居榜首,名声大噪。
永宁侯府内,前去打探的小厮回来了,回禀徐定道:“老爷,白汲会试夺得了第十三名,白家子弟一共赴考六人,五人皆在榜上,只有一人落榜。”
徐定听后,脸色沉得厉害。
洛阳白家不愧是书香第一世家,这次主考官是魏奚,一向看不惯白家礼贤下士那一套,可也没有把白汲刷下去,可见这个白汲文采出众。
到是白家嫡长孙白澄,之前秋闱时还屈居白汲之下,现如今到是一鸣惊人了。
徐定立即道:“你打听一下白汲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差人送些贺礼过去。”
那小厮道:“之前大姑奶奶说过,住在朝阳门南街,白家长房的宅子,同白澄一起。”
徐定立即道:“罢了,明日府里举办宴会,你直接送一张帖子过去。”
……
容怀堂门口那棵金合欢树开花了,金灿灿一片,闻起来又香。
庞嘉雯中午没事就喜欢爬上去坐一坐,兴起时还在树上蹿得跟猴一样,旁人不问便罢,若是问起,她便说自己在练轻功。
江怀紧赶慢赶回来时,还未踏入容怀堂梳洗,便见他亲手种下的合欢树下站了一票人,个个抬头朝树上看去。
他那视线稍微抬一抬,便见庞嘉雯懒洋洋地趴在树上,目光朝下,神情萎靡道:“不就是去赴个宴吗?穿什么不一样?”
“秦姑姑,你眼光比我好,你做主吧。”
秦姑姑拿她无法,只得替她做主选了一套缠枝芙蓉月季纹交领襦裙,浅碧云纱的披帛,还有一双珍珠高底绣花鞋。
等选好了,庞嘉雯瞧了一眼,点着头道:“可以了,你们回吧。”
她那神情蔫蔫的,委屈地靠着树干,好像是不准备下来了。
秦姑姑怕她在树上睡着,提醒道:“郡主,现在日头太烈,不如我们回房间去休息吧。”
庞嘉雯在树上低吼道:“谁想要休息?我不想要休息!”
说着,又朝远方喊道:“师父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怀看她那委屈又哀怨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丫头耳朵很灵敏,还未看见他便已经惊喜地喊道:“师父!”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眸骤然一亮,江怀便感觉这一路的风尘都不算什么了。
只是在他抬步往前时,庞嘉雯急于下树,直接从树上扑通下来,直直地摔在他的脚边。然后她不管不顾地伸手,直接抱着他的脚哀嚎:“师父,我好想你啊!”
江怀:“……”??
一众仆妇都惊呆了,也没有人敢去拉她。
江怀羞耻得脚趾头都卷起来了,手上的拳头捏了又捏,恨不得捶死她算了。
然而庞嘉雯还不自知,抱着他脚的手转而搂着他的小腿,像个孩子一样晃啊晃,声情并茂地喊:“师父,您可算回来了。青霜剑我已经会使了,耍几个来回都伤不到我自己了。”
所以?她之前还伤到过她自己吗?
江怀两眼一抹黑,突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从宫里出来那两个有点眼力劲,连忙将她拉开。
江怀感觉自己脚都僵了,好半天都收不回去,无奈之下只好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到像是把庞嘉雯困在他与树干之间,逃无可逃。
在秦姑姑和程姑姑诧异的目光中,江怀老脸一红,伸手一把将庞嘉雯拂开,嘴里冷冷道:“滚,别糟蹋我的树。”
被无情推开,瞬间觉得连棵树都不如的庞嘉雯:“……”
懵逼并不知道如何圆场的众仆妇:“……”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江怀无意识挺了挺胸,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态度!
第76章 谁狗?
得罪师父的第一晚,庞嘉雯拿上她最钟爱的细绒布枕头,晚上睡进了李老夫人的被窝里,顺便打听了金合欢树的故事。
李老夫人笑道:“那棵金合欢树是他从故人的故居里移栽过来的,承载着他对故人的念想。”
庞嘉雯抱紧被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故人是……”
李老夫人神情一暗,轻叹道:“对他来说,与我无二。”
“是师母吗?”庞嘉雯猜测着,只有师母才能如同家慈一般吧?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道:“算是吧,只是比师母的情意更深一些。”
庞嘉雯:“……”
“我后悔了,我不该去糟蹋那棵树的。”庞嘉雯伤感地说。
主要她还骑了那棵树。
李老夫人轻笑,摸了摸她额头道:“不碍事的,你师父没有那么记仇。”
话是这样说,庞嘉雯却一晚上没有睡好。她做梦了,梦见那棵树被她压翻了,底下的根全都露出来了。然后她正想办法补救呢,江怀来了。江怀看见后怒不可遏,提着剑满院子追杀她,她怎么跑也跑不掉,第二天累得像条狗。
……
永宁侯府的谢师宴办得很热闹,同罗老夫人交好的,有诰命的或无诰命的都来了。
与徐进交好的青年才俊们也来了,但大多数都是听说丹阳郡主会来,因此还刻意打扮一番。
李老夫人本想同庞嘉雯一道去,但因江帆也中了贡士,成国公府并不打算办什么谢师宴以此来交际,庞嘉雯便谢了李老夫人的好意。
像江家这样的人家是不需要以此来增光的,但永宁侯府这样凋零的家族需要,为了徐进的颜面,庞嘉雯还是决定自己去赴宴。
她是真心为徐进感到高兴,亲自选了一套白玉管的十二支毛笔并一对玉五子登科杯送去,亲自交到了徐进的手中。
幽幽庭院,草木繁茂,花朵芬芳。
自外院的圆形拱门往园子里走,树影绰绰,光影斑驳。清风拂面而来,凉意四起。庞嘉雯理了理身上穿着的披帛,与徐进抱怨道:“现在不跟你说会话,等会客人都来了我就说不上了。”
徐进引着她往水榭边的凉亭走去,边走边道:“不会,就算再忙,你若来了,我怎么也会抽时间来和你说会话。”
庞嘉雯开心地道:“我就知道大表哥对我好,不然我也不能眼巴巴跑来找你说话。不过我没看见小舅舅,他们一家都离京了吗?”
徐进摇头:“你……”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然后道:“徐连他的病时好时坏,暂时还在府里住着的。不过他们都从西角门出入,已经跟府里关系不大了。”
庞嘉雯了然,她就说今天没有看见董氏出来待客。
“听说大表姐夫也中了,往后大表姐该宽心了。”
徐进道:“他们家过几天也要办一场宴会,到时候你会去吗?”
庞嘉雯道:“你去我就去。”她说着,笑嘻嘻地看着徐进,好像跟他在一处才好玩呢。
徐进被她瞧得脸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了。这时,假山后的翠竹下,隐隐绰绰挤着人,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刚好能够他们听见。
“去啊,徐子晗,你不去就是傻子。”
“徐子晗,你不去可是要挨揍的。”
“就是,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呢。”
庞嘉雯听声音都不熟悉,不过也能猜到,应该是大表哥的同窗好友们,便道:“若是来赴宴的哥哥们,还请出来说话。”
一时间,从那竹林底下挤出三五个身影,一个个穿着文人直裾,外加对襟长衫,带着儒巾,一派学子模样,年岁皆与徐进不相上下。
他们也还算知礼,只肯站在远处,并未走近。
徐进被他们臊得脸红,硬着头皮上前介绍。
都是他们这一届的贡士,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官家公子,说得出名头,也立得住脚。
这也难怪敢躲在永宁侯府的花园里偷听,还不怕大表哥会生气。
庞嘉雯笑着,遥遥行了半礼。
诸位士子连忙还礼,恭敬之情溢于言表。
庞嘉雯看向徐进,出声道:“表哥先陪客吧,我去瞧瞧外祖母。”
徐进颔首,温和道:“去吧,一会别急着走。”
这是还有话要说,庞嘉雯点头,径直往安和堂去。
待她走后,曼妙身姿不一会便消失在小道上,引得徐进一众好友轻叹。
“都说嘉雯郡主出自将门,性子必定刁蛮,今日一看,外面那些人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可不是,嘉雯郡主明明美丽又大方,说话温言细语,还屈尊向我们行礼,性子不要太好。”
“子晗,你们青梅竹马又是表亲,怎么不想着再亲上加亲呢,郡主明显对你很是不同啊。”
“对啊,刚刚郡主还说你去赴宴她便去,如此明显的暗示你都听不懂吗?”
“你们这群蠢人,子晗是不懂吗?子晗分明是乐在其中,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
徐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低声警告道:“你们别胡说。嘉雯十岁入京,我当妹妹一般护着长大,她亲近是我把我当亲哥哥。”
“到是你们,如此沉不住气。我原本是想让你们学学七贤在竹林里谈词作赋,你们倒好,迫不及待挤在一起听墙角。你们如此不着调,我表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
徐进说完,其余五人像被雷劈一样。
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揪着徐进就问:“你让我们来跟郡主相亲的?”
徐进否认:“我没有这样说,但你们也太不成样子了。”
言下之意,此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几位士子一听就明白了,只是他们刚刚举止轻浮,调侃之意浓烈,哪里有半分君子之风?
这样的情景下,丹阳郡主能看上他们其中一个,那当真是见鬼了。
不知是谁先拽住徐进的手腕,气愤填膺道:“子晗,你简直过分至极,你若将郡主当作亲妹妹,为何不早跟我们说?我们还以为你是想让我们来看你与郡主情投意合的。”
“就是!子晗,你也太混账了,白白让我们浪费这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