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黄内侍答道:“已经差人过去了。”
另一边睡梦中的温颜被采青唤醒。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采青害怕的声音,说许太后方才薨逝了。
温颜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也在这时,程嬷嬷进殿来,说道:“娘娘得起了,听说这会儿圣上去了寿安宫,你也得过去。”
于是温颜被她们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洗脸梳头更衣。
程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什么阵仗都见过,安排得井井有条。
因着是丧事,给她穿的衣裳都是素白,头上几乎没有什么配饰。
温颜站在衣冠镜前,任由程嬷嬷打理。
前阵子寿安宫内的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处理掉,许太后今日薨逝,不用猜也晓得是怎么回事。
她想说什么,程嬷嬷提醒道:“娘娘过去了谨言慎行,什么都别多说。”
温颜憋了憋,“我哭不出来。”
程嬷嬷暗搓搓道:“圣上也不会哭的。”
温颜:“……”
程嬷嬷教她道:“只做哀伤即可,切记用力过猛,惹得圣上生厌。”
温颜点头。
她极少跟许太后接触,要让她表现出悲恸,实在为难。
正好衣冠,外头的小轿已经候着了。
怕她在寿安宫出岔子,程嬷嬷跟着一道过去,处处提醒着也好,以防失仪落下诟病。
外头黑漆漆的,还在飘雪。
采青怕她受寒,临走前特地给她穿了厚厚的护膝,因为多半要跪守。
捧着手炉,披上斗篷,帽子把头盖住,遮得严严实实。
坐上小轿,一行人动身前往寿安宫。
小安子几人提着灯笼在前头照亮,灯笼由先前的大红全都换成了白色。
他怕宫人脚下踩滑,一路提醒他们小心脚下,怕颠簸到自家主子。
坐在轿内的温颜有些茫然,她从未经历过这类事,忍不住在脑内询问系统009。
系统009安抚她道:“宿主别担心,有程嬷嬷在,她会指引你怎么做不出差错。”
温颜:“以前从未听说过许太后有急症。”
系统009:“其实宿主心里头有数。”
温颜没有吭声。
系统009继续道:“周老板对许太后的母子情是非常复杂的。
“许太后成就了他,也伤了他,他身上的许多手腕都继承了许太后的作风。
“可以说许太后是影响他极深的一个人,不论是政治手腕,还是独断专行的野心,亦或杀伐决断的脾性。”
温颜揣测道:“这回没有查到许太后头上,想来是要留住她的体面。”
系统009:“对的,所以接下来会举办国丧。”
温颜:“我记得古代是要守孝的,现在许太后去世,周老板得守孝多久?宫里头是要禁止娱乐的吧?”
系统009:“这阵子宿主就别玩麻将了。
“至于守孝,应该守不了多久,因为目前周老板没有子嗣继承人,如果按以往惯例守孝三年,只怕满朝文武都得炸锅。
“他们那群老迂腐,可比周老板着急立储,顶多三个月一过,就要催促他立储了。”
温颜默了默,“这跟催生有什么区别?”
系统009老实道:“自古以来,在儒家的理念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甭管男女,从古至今都要面临催婚和催生。
“哪怕周老板是皇帝,都无法逃脱被催生的命运,甚至那些官员比三姑六婆还要变态。
“三姑六婆大不了嘴上说说,他们不仅嘴上说,还会以死相逼搬上国家社稷那套理论来催他立储。
“以前的太子就是活例子。”
温颜听得恐怖。
系统009补刀道:“你家老子是谏官的典范,对周老板是否勤政和立储的事非常上心,以前催促他立太子很有一番功劳。”
温颜:“……”
系统009:“所以我猜测,这回为了立储的事,温御史肯定又会碎碎念去作死。”
温颜默了默,“他应该不敢。”
系统009:“???”
温颜:“他要是把周老板逼急了,让我去生崽,到时哭都哭不出来。”
系统009:“……”
温颜:“一旦我揣了崽,那到时温家必当成为万众瞩目,众矢之的。
“你觉得温御史还敢催周老板立储吗?”
系统009被噎住了。
温颜一本正经道:“上次周老板试探我,我心里头其实有点怵,万一他真要求我侍寝,我总不能以死相逼。”
系统009:“宿主别怕,放心大胆上。”
温颜:“你他妈别坑我,我现在离‘互换人生’金手指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系统009无比贴心,“作为妇女之友,你的难题我可以解决。
“你从我手里借金币,我们签署一个对赌协议,我估摸着,只要任务执行得顺利,问题不大。”
温颜:“你可别坑我。”
系统009:“我坑你做什么?
“你执行的任务越多,我获取的利益就越多。
“我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只有相互协作,相互依存,才能走得更长远。
“同样,你跟周老板的关系也是如此。
“后宫女人大部分靠的是美色去依附男人,但咱们手拿的是事业向剧本,必须打破这种陈规跳出来,才能从根源上与周老板达成平等的起跑线。
“你只有成为他的战略伙伴,才能真正的受到他尊重,咱们才能在大梁这片热土上大展拳脚。
“这是我给宿主的职业规划,也是你走得更长远的立足根基。”
它的观点温颜是认可的。
这本就是HR人才选拔系统,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若要立足,唯有靠自己的本事才能走得更远。
不知不觉间,小轿到了寿安宫。
宫内已经挂起了白绸,白灯笼在廊下显然异常扎眼。
程嬷嬷搀扶温颜入内。
天空下着小雪,黑漆漆湿漉漉的,寿安宫却形同白昼。
程嬷嬷提醒她注意脚下,地面是湿的,恐踩滑摔跤。
此刻许太后已经由宫女擦过身,换上寿衣,停灵在西殿这边。
因着事情来得仓促,灵堂还未搭建,只放着漆黑的棺椁和牌位。
温颜过来时,周瑾行一袭孝衣站在棺椁前,凝视棺中面色发灰的许太后,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稍后黄内侍上前,说道:“陛下,淑妃娘娘来了。”
周瑾行“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温颜由程嬷嬷搀扶步入灵堂,要先给死者敬香。
宫婢呈香到她手里,她上前跪拜磕头。
因着是深夜,宫门已经落匙,明儿一早宫里头就要外出报丧。
目前宫中只有周瑾行一人,温颜是小老婆,也得穿孝衣守夜。
至于废太子,自然是不会放出来的。
灵堂里肃穆安静,弥漫着香烛纸钱的味道。
周瑾行站在棺椁前看了许久,才做了个手势。
内侍们上前盖棺,把许太后的一生都尘封在那个漆黑狭小的木盒里,彻底与红尘斩断。
这间殿没有地龙,靠炭盆取暖。
殿门敞开着,时不时灌进带雪的冷风,殿里又停着一口棺材,显得鬼气森森。
孝子守夜得跪,宫人取来蒲团,供两位主子跪守,其他人则跪在后头。
温颜穿了护膝,蒲团也厚实,刚开始跪着还行。但夜还长,倘若跪到天明,多半得废半条腿。
殿内的气氛死寂,棺椁下的引魂灯忽明忽灭,温颜偷偷地瞄跪在前头的男人。
那人身板挺得笔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莫约到了子时初,钱嬷嬷怕周瑾行的身子吃不消,上前劝说道:“陛下忙碌了一整天没合过眼,又刚刚才大病初愈。
“你的孝心许太后都知道,明日还有诸多事情需得陛下亲自操劳,且先去歇会儿,这里有淑妃娘娘守着,不会出岔子。”
周瑾行道:“淑妃年纪尚小,不曾操持过这些家事,明日宗亲族妇都会进宫,让玉阳主持丧事,内务局协理。”
钱嬷嬷点头。
周瑾行:“你们都退下罢,朕想独处一会儿。”
钱嬷嬷无奈,只得让旁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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