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藏
裴颂下意识扭开头?,避讳着不去看她的?后颈,想将食盒和包裹放下就走?。
师母却问:“你有镜子吗?”
裴颂顿了一下说:“没有。”他从不照镜子。
“你的?剑呢?”师母看向了他,对他说:“过来,我要看看我后颈的?疤。”
裴颂停在?门口没有动,他的?佩剑只为杀人而?拔。
她却不耐烦的?挑了挑细细的?眉,理着自己手里的?黑发,看着他言语带笑的?说:“要我去请你吗?裴颂。”
她的?语调、声音……和昨夜梦境里一模一样。
她细白的?手指慢慢理过乌黑的?发,就像梦境里穿过鱼尾上的?缝隙……
裴颂浑身突然颤了一下,因为他腹部的?“伤口”在?她叫他“裴颂”时,很明显地收缩了一下……
这感觉让他头?皮发麻,耳朵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盯着她的?脸,她的?手指,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试探性地走?了进去。
炉火在?荜拨作响,暖意将她的?脸颊烘烤得发红,裴颂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露的?气味,好熟悉的?香气,是她身上的?吗?
不能再靠近了。
裴颂停在?了桌边,喉头?无意识滚动了一下,垂下眼把?食盒和包裹放在?了桌上,公事公办的?说:“午饭和一些?干粮衣物,够您在?这里待两天?。”
“这两天?你不来了吗?”宋斐然抬眼看着一步外的?裴颂:“理由呢?”
裴颂垂着眼说:“有事。”
只有两个字。
宋斐然望着他,将黑发轻轻甩到了肩后,手指伸向他刚放下的?包裹,随意从缝隙里伸进去掀了开:“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回话的?吗?”
她身上的?香气仿佛被炉火烤的?越来越浓郁,浓郁到裴颂开始脚底和掌心发痒,喉头?也?跟着收缩。
他垂着的?眼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揉了揉包裹里的?绸缎,皱皱眉说:“我要洗过再穿,脏死了……”
脏死了……
他眼前全是梦境里她揉着那道伤口的?触感……
腹部的?伤口更猛烈收缩了一下。
裴颂慌忙挪开眼,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撞到背后的?椅子上,紧蹙着眉头?压住了自己的?腹部。
是血吗?
他那道“伤口”流出血一般,热热地弄湿了他的?衣服。
他整个人都僵化了,只觉得身体的?皮肤都在?跟着收缩,变得异常敏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宋斐然抬起眼看他,明知故问:“我只是说你一句,你就要哭了?”
裴颂下意识抬头?看她,眼眶红得厉害。
她站了起来,朝他走?进一步。
浓郁的?气味朝他扑面而?来。
裴颂在?那气味之下毛孔都在?收缩,立刻后退两步,脊背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很怕我吗?”
怕她?
裴颂不可思议的?蹙了眉头?,他为什么会怕她?她没有半点修为,除去师母身份,她柔弱的?就如同蝼蚁一般,他轻而?易举就能杀了她。
他怕她?
他厌恶她、看不上她,哪怕是怨恨她,都不该怕她才是。
可腹部那道伤口的?异样让他十分?的?不适,她越靠近,那不适感就越剧烈。
他是又要毒发了吗?
裴颂咽下喉咙里的?干哑,保持冷淡地说:“我还?有事,师母就待在?这里吧。”
他转身就要走?。
她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宋斐然在?他身后,不满意的?说:“换床新的?被褥过来,我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被褥。”又说:“还?有,你有什么法器灵宝吗?拿几样给我防身。”
她嫌他脏吧。
裴颂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自己看不到此时他的?模样——眼眶发红,一副……情?潮初动的?模样。
宋斐然想起昨夜,谁能想到他高阔的?身材上长了一张非常稚气标致的?脸,十九岁,他才十九岁,和当?初的?小颂一般大。
可他动情?时却和小颂不一样,他是隐忍的?,咬破嘴唇也?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
宋斐然就故意欺负他,说:“你就让你的?师母睡你睡过的?床褥吗?”
他连耳朵也?红透了,收回眼说了一句:“知道了。”解下了自己的?芥子囊放在?门口的?椅子上:“里面的?法器您随意用,这药庐我设有结界,您不离开这里就是安全的?。”
第85章 《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伤口变得很烫,很不舒服。
裴颂跑到溪边才拉卡自己的衣襟看了看,自己腹部的那道伤口果然流了黑红的血水。
只是颜色比昨夜梦境里浅了很多,热热黏黏的弄脏了他的里衣。
到底是什么毒会有这样的症状?
裴颂在溪水中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脸,紧蹙着的眉头下?是发红的眼眶,脸颊和耳朵不正常的红着。
这居然是他……怪不得师母会戏谑的说他快要哭了……
他对这个自己恶心到了极点,一脚踏进溪水里踩碎自己的影子,必须尽快找到解药解了这令人?作呕的毒。
正午的阳光下?,裴颂拉上兜帽掠身?下?了山,先?找了个地方清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又去买了一套新的被?褥。
他留意到,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伤口并?不会有反应。
是只有面对师母的时候才会有致幻的毒发反应?
他不明白。
等他再把被?褥送到药庐时,他有意再次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烧得暖烘烘。
师母换了他送来的新衣服,正坐在桌边给师父的灵牌上香,眼眶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香是药庐中的劣质香,气味并?不好闻,但?很好地盖过了她身?上的气味。
这一次,他的伤口没有反应。
裴颂将?被?褥放在了床上,朝着师父的灵牌恭敬拜了一下?,转身?要走。
“替我把床铺好再走。”师母细长的手指扇了扇劣质香的烟,像是呛到了一样微微有些咳嗽。
裴颂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她使唤他,而是意外她居然让他铺她的床褥,从前他的手根本不允许碰她用过的东西。
她侧过头看向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裴颂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眼睛,看了师父的灵牌,师父嘱咐了让他照顾,他自会谨遵师命。
他到床边弯下?腰替她铺床褥,却忍不住讥讽一般说:“师母不是从不准我这双手碰您的东西吗?”
现在她落难了,不得不依靠他了。
宋斐然靠在桌边看着铺床的裴颂,他似乎换了一身?新衣服,虽然还是黑色,但?腰带不同了,是因为那身?衣服弄湿了?
他弯腰时衣摆下?的腿绷直,高?束着的黑发马尾一样荡在他的身?前,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利落地卷起旧被?褥,铺上新的。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和样貌都?是她喜欢的。
她托腮打量他,就像昨夜在温泉里欣赏他失控时的样子,隐约能看见?他唇边讥讽的笑意,他似乎铺个床……爽到了?
“替我铺床很得意吧?”宋斐然说:“从前瞧不上你的师母,现在却要依靠你,心里很开心吧?”
裴颂的手顿了一下?,像被?看穿阴暗的心思,唇角那点讥讽的笑意全没了。
宋斐然把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着说:“既然这么喜欢伺候我,就把我的脏衣服洗了吧。”
她带着笑意像是在故意戏耍他。
裴颂的脸黑下?去,一腔的怒火烧起来。
她却转了话题冷不丁问:“你今晚要去报仇吧?修仙世家慕容修?”
她怎么知道?
裴颂的手指理好床铺上最后一道褶子,听见?她说:“慕容修过世的祖父曾是你师父的故交。”
她是想劝他不要杀慕容修吧。
就像当年师父劝他放下?仇恨,劝他不要再入歧途。
裴颂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他忘恩负义,他是魔尊之子,他和他的父亲一样罪孽深重该被?修仙界诛杀,可?师父却不顾天下?人?反对救下?了年幼的他,细心地教导他,对他付出百倍的心血,希望他走上正道。
可?他却在十八岁那年重修魔道,宁愿被?逐出师门也要下?山报仇。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杀了当年围剿他父母的两大宗门掌门,灭了唐门……还剩下?的两个仇人?,皆是师父的故交之子。
他知道此一生再难得到师父的原谅,但?他非杀不可?。
那些人?夺他父亲的灵根,虐杀他没有灵根没有修为,只是普通农女的母亲……
他永远忘不了母亲死之前跪在那里苦苦哀求他们,放过他的样子。
血海深仇他不能不报,等报完仇他自会散去修为,去师父坟前自刎谢罪。
他本就没打算活下?去。
“这些事……”裴颂想让她不要插手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