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李氏不满地站起来,就见林三叔把他那些做木工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摆了满院子。
“燕娘他们买了板车,说要去码头上摆摊,缺几把椅子,让我给做出来。”
林三叔是真的高兴,没想到侄女这么出息,他们家都还没板车呢!
之前看大房和二房走的近,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吃味的,都是叔叔,怎么还分个亲疏远近。
还怕林春燕从此远了他们去。
在地里听说他们买了板车的事之后,林三叔就和林二叔一道去了张大娘家里。
林春燕就把想请他帮忙做桌椅的事情说了。
“也不让叔叔白做,只那镇上的物价有些忒贵,我们手里银钱不凑手,到时咱们就按村里的价来。”
林三叔还不高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没得生分了。”
林二叔也说,“你们提了钱,只让你们三叔心里难受,只是买板车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曾向我们张口借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做叔叔的自然得出份力。”
林二叔打算等地里的活干完就上山砍些树来,也算尽了心。
林春燕不和他们争论,只微笑着看着他们,心里早把那钱给预留了出来。
两个叔叔心倒都是好的,可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人,还要考虑家庭呢。
林三叔只觉得林春燕的笑容有些怪,可见李氏冲出来,不让他帮忙做的时候,总算理解了那笑容是什么意思。
只见往常娇娇弱弱的李氏,掐着腰站在那里,语速又快又尖,仿佛换了个人。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家给你两句好话,你就上赶着帮忙,没看有好事的时候,从来没想着你。”
李氏自觉她说的没错,虽然不知道林春燕他们在镇上摆摊挣了多少钱,可二房那几个孩子都上手帮忙,给了工钱的。
她不过是想问问染布的事情,张大娘就拿了话把她堵回来,那时候怎么就不想着他们三房?
林三叔一眼就看穿了李氏在想什么,无奈叹口气,“先不说燕娘告不告诉咱们都是人家的事,就说我哥写了休书之后,大房那几个人没主心骨,二房帮了多少,咱们又帮了多少!”
那时候张大娘在炕上躺着不起来,林二婶去看的时候,拿的是一筐馒头。
李氏去看,却只带了两朵绣花,林三叔后来知道了,只觉得臊得慌。
又说后来占大房的地,二房两口子就同意把钱还回去,他们这边磨磨唧唧,还是张大娘催了几次,李氏才给。
人家张大娘的娘家来人,李氏推脱身体不舒服,也没去露个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多轻狂呢!
连带着后来二房都同他们疏远了不少,任凭谁上门想要学那手艺,李氏都不教,转头却收了里正家的钱。
林三叔觉得自个儿都不记得,却不想到这时候,一桩桩一件件都浮现在他眼前。
林凤蝶怕爹娘吵起来,也从屋里出来,紧张的看着林三叔,“爹,娘说的也没错,咱们和……”
林三叔没听完,只摆摆手,“这事我已经定下来,说好了帮他们做些桌椅出来,何况人燕娘也没说让我干白工,按村里的价给呢。”
林三叔以为自己会暴怒,但他只是很平静的说出来这些话,“你们别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他不生气,李氏就在一旁哭哭啼啼,说着自己为家里做的贡献。
一时之间,头顶都是阴云密布。
林春燕在灶间把卤子做好,之前放在地窖里的咸菜都派上了用场,全都用了小罐子装上,把秘制的大酱也拿了出来。
这大酱是才做的,把一些坏的黄豆挑出来之后,放在面包窑里烤上两刻钟,直到这些豆子表面都裂开了,里面红彤彤的却不糊的时候,做出来的酱料颜色最好看。
炒熟的豆子还要再浸泡半天时间,这煮豆子的水也不能扔,可以直接拿来煮豆子。
煮好之后,需要把这些黄豆磨成粉,加入井水之后,攥成一个个的小球,等候发酵就行。
在大酱发酵的过程中有很多微生物生长,长出来的毛也有几种颜色,一般是白色的最好,其他颜色的毛都是因为制作的过程中沾染了其他东西。
那样的话大酱就不能用了。
除了用黄豆做之外,有的地方还会用小麦来做酱,不过林春燕今年没赶上小麦刚下来的时候,只能等明年。
发酵之后的酱料等凉透之后就可以下缸了,一般是两斤的豆子,加上六斤的生水,八两的盐这样的配比来做,每天都要放在阳光下暴晒。①
这样做出来的大酱颜色非常的漂亮,十分的浓香可口,不管是用来炒菜还是做卤子,都是个绝佳的调料。
王英娘等那大酱做好之后,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忍不住竖了大拇指。
“有了这酱,随便炒个什么东西也好吃。”
林桃红则直接摘了根黄瓜,就着那酱咔咔吃起来。
“幸好咱们家有不少黄豆,等吃完这些,再做一缸大酱来。”
张大娘从林桃红手里夺了黄瓜,自己吃了几口,也竖了大拇指。
“怕不是只卖这酱,咱们也能把那板车的钱赚回来。”
又叮嘱林春燕一定要收那咸菜的钱。
“可是用了不少盐呢,没得让人白吃。”
如今家里欠了钱,张大娘是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看什么都想换成银子。
林春燕见她这样,倒有些后悔说了那话,可如果不说钱是借来的,张大娘定要吹嘘出去。
到时,还不知道要惹出来什么麻烦。
张大娘见林春燕不说话,又把主意打到林二郎身上,“不若让他别再跟着去了,一天可是二十文呢!”
还总是留二郎吃饭,张大娘心里也觉得那都是钱,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
“钱不是省出来的,先不说咱们带了多少东西,那板车能不能推动,就是二郎哥帮咱们做了多少事。”
林春燕觉得二十文都给少了呢,这家里的柴火,各处零碎的东西,都是人家帮忙给拾掇的。
张大娘磨了一会儿豆子,就觉得有些累,在那里甩了甩胳膊,林春燕让她歇会儿,换自个儿来。
“别说把二郎哥换掉了,我还想再雇两个人,家里的活计实在太多。”
林桃红刚把豆干做好,也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她和张大娘一样,都不舍得那钱。
林春燕叹口气,“真到时候累病了,请郎中抓药的钱,就已经能多请好些人来!”
“呸呸呸!”张大娘赶紧往地上呸了两口,“什么话也是能乱说的,小心天上神仙听见了。”
卤子做好,把面粉也放到了板车上,林春燕吸了一口气,回屋躺着休息了会儿,又起来把板栗饼做了。
马上就中秋节了,这板栗饼也就这几天好卖。
张大娘磨豆子磨的胳膊死的慌,把东西交给王英娘,也去休息了半天,听见灶间有动静,挑了帘子进来。
“这都天黑了,还不赶紧休息,明儿个还要去镇上摆摊。”
“你先去睡吧,我得把这做完。”
林春燕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手底下的动作分毫不停。
张大娘看见了,把她手上的东西抢过去,“你这孩子就是犟,说啥也不听。”
林春燕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也没和张大娘继续吵。
林桃红翻了个身,以为能碰到林春燕,结果却摸了个空。
她没多想,以为林春燕去上厕所,翻个身继续睡了。
张大娘帮着林春燕把板栗饼做好,王英娘也做好了果冻豆腐,此时星空当照,倒也不至于那么黑。
“都去歇了吧,明个儿又得累一天。”
张大娘打了个哈欠,没着急走,把林春燕叫住。
林春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等在她房门口,看着她在屋里翻找了半天,出来之后拿了个袋子。
“这是什么?”
林春燕好奇,打开才看到里面是沉甸甸的铜板。
张大娘有些别扭的说,“这是之前我存的钱,你先拿去还了那宋娘子,早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我就早让你买了那板车。”
林春燕看着那袋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没招没落的心,在这一刻也有了方向,能够扎根下去。
不过,感动了没几秒,张大娘又开始数落她,“你少和那宋娘子来往,她定是想让你教她怎么做那拆鱼羹,你这人心善,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林春燕没像往日那样反感,反而笑了起来,“知道了娘,你也早些睡吧,明儿个咱们再雇个人吧。”
“不行!”张大娘一听,立刻不再说宋娘子的事,“你还真当咱们家是什么大户了……”
吵吵闹闹的,林桃红翻了个身,一下子坐起来,摸着林春燕的位置都有些凉,连王英娘都不在屋里,突然趿拉着鞋冲出来,“大姐儿,你是不是掉厕所了!”
她还想去捞人,见林春燕好好的站在那里,张大娘也杵在门口,林桃红反应了一会儿,又开口,“大姐,你终于要打娘一顿了吗?”
林春燕被她气乐了,推着她往屋里走,“赶紧睡吧,迷迷瞪瞪的再崴了脚。”
那一袋子铜板被林春燕好好的藏了起来,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天不亮,四郎就跑了过来,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倒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你娘打你了?”张大娘把他领到院子里,给他捡了几个豆腐吃,“先压压惊。”
四郎咽了几口口水,把那豆腐吃了,才觉得魂儿回来。
今儿个一大早,他去茅房上厕所,突然听到正房里有哭声传来,以为林三叔要打李氏,结果拿了眼去偷看,却看到林三叔抱着李氏的大腿正哭。
四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好几下眼睛,确定没看错之后,才一脸惊恐的跑出来。
这一副见鬼的样子,让张大娘倒是好奇起来,她想到之前听柳娘子说的话,凑过去问了几句。
四郎听了频频点头,觉得找到了知己,他本就是个大嘴巴,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验证了自个儿的猜测,张大娘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转头就告诉了林春燕他们。
大嘴巴和大嘴巴说话,要是不拦着,怕是整个村子都知道林三叔是个爱哭鬼了。
张大娘撇撇嘴,“真是没想到那李氏竟然是个这么好命的,你们那三叔也忒软了一些。”
林春燕他们都不好接话,收拾完东西,和二郎一块晃悠悠地推着板车出了门,却碰到了洪娘子。
洪娘子眼睛通红,头发有些凌乱,见他们出来,忙挤了一个笑出来。
只是那笑容太假,她自个儿可能也觉得不合适,又把笑容收了。
“张大姐。”她换了个称呼,“听说你们买了板车了,果真是赚了大钱,先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提价,可你们也不该抢了我那做豆腐的生意。”
因为这事,她昨个在家里就挨了一顿打,她男人觉得都是她瞎出主意,完全忘了要涨价的时候,她男人也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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