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 第142章

作者:杲杲出日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郗归去信谢墨, 告诉他攻打潼关不急于一时,让他不要焦躁,好生练兵,等到?夏日燥热之时,再配合火器加以攻击。

  潼关的僵持固然不算顺利,可?桓楚绝非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攻打。

  无论如?何?,桓元能够调用的军队总是定数,此消彼长,潼关的守军多?了,其他地?方就会变少。

  襄阳已围了许久,一旦顺利拿下?襄阳,便可?进入南阳盆地?,与前期收复的颍川诸郡连成?一片、守望相助。

  还有荆州,武陵、天门、涪陵三郡,以及巴陵以西的大片土地?,如?今仍在桓氏手?里,巴蜀土地?肥沃,矿产丰厚,只?有攻克荆州,才能顺势拿下?巴蜀。

  郗归沉吟着,吩咐南枝起草信件,打算命朱庠借着对襄阳城与桓氏守军的了解,集中火力攻城。

  等桓氏增兵江南之际,何?冲再逆流而上,沿江取巴陵、南平、江陵等地?,一路往西陵峡打去。

  太昌十年六月,何?冲在大江沿线打得如?火如?荼,朱庠也依旧不间断地?围攻襄阳,同时还利用对襄阳军的了解,时不时地?施展些?攻心战术。

  与此同时,曾在三吴推行分田入籍之事的温述,带着这几年在江左施行新政的经验,前往洛阳、荥阳一带,察看北方新收复地?区的情况。

  就在何?冲与朱庠打得桓楚兵马东走西顾、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之际,在长久的沉寂之后,谢墨率领的北府军,突然在一个?炎热的夜晚,准备好霹雳弹等一众火器,出其不意地?对潼关展开了强攻。

  潼关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有天险可?守,也仍是在接连不断的火器攻势与北府军将士英勇无畏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太昌十年六月廿七,北府军攻克潼关。

  消息传至长安后,桓元立时震怒不已,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狠狠瞪着立于阶下?的堂兄桓意,质问道,“潼关那样的天险,如?何?竟只?守了区区半年?!”

  桓元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调了荆州守军过去,冒着荆州失守的风险保关中,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桓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冒出了冷汗:“陛下?,再给我三万人马,我保证,保证不会让北府军更进一步!”

  桓元锐利的眼光看向桓意:“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拦不住北府军,你也不必回来了!”

  然而,桓元的震怒并不能挽留桓楚的颓势。

  潼关的失败令桓楚军中士气大减,李虎、高权所率军队一路西进,与谢墨所部汇合之后,锐不可?当地?直奔长安而去。

  桓氏亲信劝桓元回荆州暂避风头,可?桓元早已输红了眼,如?何?能愿意离开长安这个?代表权力的古都?

  他不顾身上反反复复发作的旧伤,执意御驾亲征,与北府军决一高下?,逼得几个?忠心耿耿的桓氏部属不得不纷纷开口?请命——为了劝桓元放弃这个?以身试险的打算,他们只?好自己带兵出城,拼命拦住北府军。

  长安城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桓元的脾气更是越来越差,动辄就要砍砍杀杀。

  然而,桓氏部属或许仍旧忠心,可?长安城中,还有不少根深蒂固的关中大族。

  这些?大族在此绵延多?年,即便苻石在时,也因推崇汉化的缘故,很少对他们施以刑罚,谁料想一朝变天之后,新上位的桓氏皇帝竟是个?疯子??

  紧张的气氛在长安城中蔓延着,大族们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盼着北府军快快攻进长安,好杀了桓元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

  桓元大约也知道事不可?为,他本?着一股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疯劲,可?着劲在长安城内折腾,谁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终于,北府军兵临城下?的第三日,世族们合计一番,纠集各自的私兵部曲,勾结了几个?或是心中生怨或是畏战惧死的小将,竟是自内而外,破开了长安的东城门。

  震天的吼声传进宫墙的时候,桓元刚刚自一场宿醉中醒来。

  他最近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在建康称帝,满朝世家唯唯诺诺,无不俯首称臣,他则龙袍加身,好不快哉!

  那梦里没有郗归,也没有谢墨,郗途不过是个?文官,北府军也是一盘散沙,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不像如?今,竟硬生生将他逼到?了绝路!

  厮杀声越来越近,桓元哈哈大笑,面?目狰狞地?喊道:“不该有郗归的!不该有郗归的!是她害了我!是她误了我!”

  他扫落了面?前的一案珍馐,打翻了不远处的灯盏,满心不甘地?吼道:“大归在家的妇人,如?何?能建立起这样一支军队?要是没有她,如?今在建康说一不二的就是我了啊!”

  “妖孽,一定是有妖孽作祟!”桓元昏昏沉沉地?在宫殿中横行,一把一把地?挥落碰到?的所有东西。

  碎裂声一声接一声传来,有烛台落到?地?上,引燃了来自西域的珍贵地?毯。

  桓元一把扯下?重重的帷幕,去寻找背后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影:“是你!是不是你?郗嘉宾!是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埋怨父亲的退缩,所以要借着郗归之手?来害我!是不是?你说话啊!”

  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映红了长安城上空的半边天。

  赵复疯狂地?冲进火海,在烟熏火燎中寻找着桓元的身影。

  他的脸被烟火熏得发黑,双眼不住地?流泪,嗓子?也喊得嘶哑,可?却仍旧在寻找桓元。

  好不容易找到?桓元,却见他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被一旁掉落的实木博古架压了个?正着。

  “主公!”火越烧越烈,赵复擦了把脸,用力去推那博古架,“主公,你再坚持一会,我这就救你出去!”

  桓元摔在地?上,流了不少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求生的欲望也在消散。

  他无力地?说道:“赵复,我早知道会输,我早就知道会输啊!”

  “北府军实际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多?,战绩越来越辉煌,早已超过了父亲当年的势力。南北大战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是赢不了了。”

  “主公您别说了,别说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当初对战苻石,我是退缩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军队是我立身的根本?,若是全部耗在南北大战之中,等大战结束,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谁不想保家卫国?谁不想青史留名?可?我也不能为了一时的意气,就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赵复重重点头,应和?桓元:“我明白,主公,我们都明白!”

  “不,他们不明白,我知道桓氏有不少人恨我,恨我错失先机,更恨我贸然称帝。”

  “当初立国之时,他们明明也都与有荣焉,可?到?了今日,却将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

  桓元被呛得连连咳了许多?声:“这群蠢货也不想想,郗归野心勃勃,势必容不下?桓氏,纵是我不称帝,他们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阿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桓元双目圆瞪,喃喃说道,“江左本?该是我的江左,郗归根本?不该执掌北府军,是郗岑阴魂不散,从中作梗,报复于我,才令我到?了这番地?步,不是我的错啊!”

  “我是大楚的皇帝,我是皇帝啊!”

  桓元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喃喃重复着一句句“天要亡我”。

  赵复急得落泪,博古架实在太重,他怎么都抬不起来,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干脆放弃努力,紧紧抓住了桓元的手?:“主公,兄弟们已经在救火了,你坚持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有襄阳,还有荆州啊!”

  “襄阳……荆州……”桓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复,不要管我了,你回去吧,带着兄弟们,回襄阳,回荆州,做个?普通人……至于我,我虽败死,却也是大楚的开国皇帝,这一辈子?,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不!主公!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

  火不断烧着,宫殿内越来越呛,赵复明知坚持也是徒劳,却还是无法看着桓元死在自己面?前,只?能一遍遍祈求他不要闭上眼睛。

  直到?桓元的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赵复握在掌心的那只?手?也变得无力,他才不得不接受桓元已死的事实。

  “不!”悲戚的吼声穿越烈火,传到?了宫殿之外,随之而起的隆隆雷声,仿佛也像是应和?他的悲痛似的。

  太昌十年七月十六,桓楚国主桓元自·焚于长安。

  亲信赵复救之,不可?,死之。

  未几,长安大雨滂沱,彻夜不休。

第204章 西域

  长安的失守与?桓元的自尽, 令桓楚彻底陷入了无可逆转的颓势之中。

  北府军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收复了所有被桓楚割据的国土。

  江左的疆域一时?扩充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处处皆是一副欣欣向荣、革旧鼎新的好景象。

  新收复的各州均在加紧开展丈量土地、划分田亩的工作?,新年到来之前, 所?有村县都已报上了新的三长名册, 温述持续在中原和关中地区推行新政, 郗如与?南烛则基本完成了兖、青二州的工作?,由南烛回建康复命。

  宋和成立了专班队伍, 从江左原有诸州开始, 带着北府军的带刀护卫, 逐个巡视新政推行结果,凡有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者,均审问记档, 当场撤职, 等候处置。

  徐州府学的第一批学子已然毕业, 顾信带着府学中的教习与?博士,综合考虑学子们的学习成绩与?实习表现, 拟出了一份去向名单。

  需要审定?的名单很快就被呈给?了郗归, 郗归翻阅之时?, 发?现尽管府学并不以门第分别人才,可成绩优异的学子中,仍以世族子弟为主。

  在这?个阶级之间泾渭分明?的时?代,珍贵而稀有的知识,已经被世家大族垄断了太多?年。

  当初府学初立之时?, 前来就学的侨姓世家很少, 倒是有几家三吴世族,因为北府军在三吴的动作?而送了子弟过?来。

  与?徐州本地的诸多?学子相比, 这?部分人本不算多?,可如今却占据了极大一部分首批毕业生的名额。

  铁一般的事实告诉郗归,过?去数百年的知识垄断,如今依然在学校中发?挥着“余威”,贫民学子依旧无法与?出身高位者站到同一条起跑线。

  郗归知道,要想打破“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的垄断,就必须让贫民出身者有机会进入官场,接触权力。

  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让他们公平地获得读书识字明?理的机会。

  然而,即便?北府军早已开设了数所?公益蒙学,建造了可以阅书抄书的书楼,可推广知识,普及教育,仍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业。

  更何?况,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外,那些世家大族司空见惯的待人接物之道与?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也都是贫民学子无法轻易学到的东西。

  自利是人的天性,人人都希望儿女子孙能够过?得更好。

  江左的疆域越来越大,涉及到的人与?权也越来越多?,郗归若想让这?封名单日后变得更加公平,就要迈出比如今更大的步伐才是。

  心中的对手,以及欲望的诱惑,未必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好对付。

  好在,并不是只有郗归一个人在努力。

  顾信一直尽心尽力地为府学的改革筹谋,学子们大多?也很出色,并未辜负这?份机会。

  如宋和那般的天分虽然难得,可此次授官的学子中,仍不乏这?几年内悬梁刺股发?奋上进的贫寒学子,实在不能不令郗归感到欣慰。

  在最终的名册中,南枝依旧名列前茅,胜过?一众世族子弟与?男性学子,只待在县乡、州郡锻炼几年后,便?会成为朝堂上的新兴力量,为贫寒学子与?有志女性占据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郗归温和地笑了笑,在这?封名册上盖上了印玺。

  无论这?群学子之间有着怎样的身份差异与?性别差异,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将?共同作?为徐州府学培养出的人才,奔赴大江南北,带着他们在此学到的新理念、新知识,去推动新政的施行,共同营造一个更好的世道。

  在这?之后,需要双签的授官名册被送到了谢瑾手里?。

  许多?年过?去了,谢瑾年岁渐长,可却依旧是从前那副峨冠博带、神情温和的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时?光如同逝水一般地流走,自己?早已不是昨日的心境了。

  他与?郗归之间,曾经有过?种种的分歧,譬如关于对皇室的态度,关于北府军的未来,关于节奏的急缓,关于是否北伐……

  最痛苦最动摇的时?候,他曾迫不及待地期盼尘埃落定?的一天,希望时?光向他指明?对错,希望自己?不必再如歧路亡羊一般无处可去,希望自己?能够依旧与?郗归同路。

  自从战事起后,时?光便?过?得很快,似乎是转瞬之间,圣人没了,北秦亡了,江左再不必担忧来自江北的侵略,甚至收复了北方的大片土地。

  事实告诉谢瑾,郗归并没有错,她想要做的,已经在逐步实现。

  可这?并未弥补他们之间的疏远。

  当谢瑾终于能够心口如一地承认郗归的正确,能够心无旁骛地去践行她的想法时?,他们已经离得太远了。

  联合执政的身份注定?了彼此的繁忙,乃至于此后的逐渐疏远。

  他们的接触,渐渐只限于台城,或是如这?名册一般的文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