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鹅归
扇六瞥了中年研究员一眼，冷笑道：“蠢货，你以为皇太女说的‘百族祭海’，真就只是个借口？”
中年研究员一怔，惊疑不定道：“难道她真打算……那您为何要答应她，还扶她做皇太女？”
扇六没有回答，转换话题问起另一件事：“我们的人撤出去多少？”
中年研究员神色一紧：“由于海底列车突然停运，星球戒严，暂时都还没出球，按照您的吩咐，寻了处无人小型渊涡守着。”
“您说。”中年研究员谨慎询问道，“人鱼渊涡外的【海界】存在这么多年，真的会奔溃导致海域法则场消失，致使磁风暴时代回归吗？”
扇六把玩着装有药物【生寄】的密封盒，嗤笑道：“且等着吧。”
打发走中年研究员，扇六用组织内网给刀八发了条信息：“【生寄】已成，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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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皇太女大婚当天。
清晨的人鱼渊涡一派喜气洋洋，自从当代人鱼皇因伴侣去世日渐消沉，加之血脉消褪症的出现如阴云罩下，海族内已经很久没有值得全族同庆的高兴事发生了。
况且听小道消息说，这次借婚礼召集来各族王者，正是要商量血脉消褪症的事，广大患病海族们也算有了盼头。
早上8时，担起潜入希望制药厂重任的林初霜四人组已出发，前往粉珊瑚礁区。
从公共悬浮车上下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体型巨大的五色连体珊瑚礁群，如同一座伸展着万枝千节的巨山奇观，人在它面前就如蚁般渺小，给人的震撼感十足。
四人往希望制药厂方向走，路上遇到了不少眼下青黑的海族，看这些海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血脉消褪症患者，有些甚至都维持不住完整的人形了。
“这些海族也是真的惨。”吴旭示意身边三人加快脚步，边小声道，“大姐头刚回星球那会儿，有很多海族扛不住失眠的痛苦，或者因为褪回鱼身情绪奔溃，就自杀了。”
林初霜三人齐齐沉默。唉，希望这次探索制药厂之行，能有所收获吧。
同一时刻，人鱼墓园。
斜靠着贝壳墓碑闭目养神的沧麟睁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手轻拍贝壳墓碑的边缘处：“小曼熙，我去参加婚礼了，会替你把祝福带到的。”
第129章 4017 百族祭海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两个星时，橙色珊瑚礁区最大的珊瑚石触手顶部，用于婚礼举办的广场上，蓝鳞珊瑚和绯宝海珠一族的人正紧锣密鼓筹备着。
沧麟走出人鱼墓园，没有直接去婚礼举办地，而是转道进入本任人鱼皇的宫殿。
清冷冷的大殿里没有守卫的人，宽阔空间里弥散着一种幽幽且好闻的冷香。
踏入宫殿的沧麟脚步一顿，眉头簇起。
这气味，分明是【傀儡胎种】的气息，就算是他，也只在危险程度六星级以上的异源交叠区里接触到过，也难怪沧潋会毫无知觉地中招。
如果这真是绯宝海珠一族的手笔，其心可诛。
进到殿内，最先入眼的是一尊水晶棺，四四方方，通体呈半透明。
沧麟身子蓦地往旁边一侧，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水雾幻化出一个拳头，再以拳头为点逐渐显露出一个完整的男人。
“你是谁？！”刚显现出的男人，也就是本代人鱼皇厉声道。
他扑向闯入者试图将人擒住，无果。
沧麟一个闪身退到水晶棺旁边，手搭在棺沿，打量沧潋：“警惕性还行，看来情况没我想得那么糟，你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住手！”沧潋双眼赤红，哪还有人鱼皇的意气风发，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就像是一个没有被关住的囚徒，怒吼道，“不准你用脏手碰我的秋藻！”
沧麟：“……”算了，脑子有病没救了，厚葬吧。
沧潋凭借本能战斗意识再次身化水雾攻向沧麟，但他身体刚从水雾状凝实，就被一股水流锁住全身无法动弹，整个人也被一股巨力压下按在棺边。
“放肆！”沧潋两米多高的体型，这会儿就像被捏住后颈的小鸡仔，可他明明处于弱势还在努力叫嚣着，“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蓝涡星本代人鱼皇……唔。”嘴被水流捂住了。
“闭嘴吧你。”沧麟被沧潋的炮灰发言整得一个大写无语，没好气道，“我还没嫌你给人鱼皇族丢人呢，你哪来大脸嫌我手脏！”
将沧潋按靠在水晶棺上，沧麟后退几步，从储物设备里取出一个风铃样式的东西，往水晶棺上方一抛。
“叮铃铃。”被抛出的风铃稳稳悬于空中，在星力催使下轻轻晃动，伴随着清脆铃声，如碎屑一般的纯白光点洒下，将沧潋和水晶棺中的植物人秋藻罩住。
【同心铃】：法则遗产，使用时能让光点覆盖范围内的生命体进行心灵深层沟通，平摊伤害作用于精神，令多个生命体相互间感同身受。
举个例子，在孕妇分娩时，对她和她丈夫使用【同心铃】，分娩痛就会分出一半转成精神伤害作用在孕妇丈夫身上，从而减轻孕妇痛苦。
沧麟使用【同心铃】，意在让沧潋感知秋藻的意念，从而破除心障，自己解决【傀儡胎种】。
当然，如果【同心铃】用过后沧潋还是一副智障模样，沧麟不介意亲自动手。
悦耳舒缓的风铃声在空荡寝殿里回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沧潋的身体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平静，面容则是从大怒到大喜，最后转为抹不开的哀伤。
沧麟嘴里叼着一根石朵朵那骗来的棒棒糖，在殿内转了一圈，着重查看墙角香炉内的余烬。
风铃声停止时，他直起身，往殿中棺椁方向看去。
水晶棺旁，沧潋身上用来束缚行动的水流已解，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喘息声渐重，就像是悲到极致的深呼吸中带着哀鸣：“这些年，这些年，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一滴泪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暗色的花。
沧麟望向沧潋，没有说话。
“秋藻。”沧潋垂着头，放在膝头双手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抱歉，我不该因一己之私擅自将你留下，这些年，你过得很痛苦吧。”
“我……”沧潋踉跄着站起身，俯在水晶棺的边沿望向棺内人，噙着泪的眼眸温柔似水，“很抱歉，没能给孩子们做一个好榜样。”
水晶棺中，面无血色的女人静静躺着，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来。
沧麟看了眼星脑时间，很不解风情地开口，打断沧潋的深情对话：“醒都醒了，就动作麻利点，赶紧把你脑子里的傀儡胎种逼出来，你二女儿的婚礼你不想去，我可不想错过。”
“我二女儿？”沧潋脑子还有点混沌，“今天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位蓝胡子人说得对，既然自己脑子灵清了，就该速战速决，不然好不容易被风铃逼得显形的鬼东西，又要藏匿起来了。
体内星力运转，作为半步永恒境的沧潋对身体掌控力非凡，指尖凝聚水蓝色光团抵住额心，当手指离开时，一颗核桃大小的灰褐色人像被蓝色光团裹着从脑中带出。
沧潋看着指尖之物，人像的脸正是他的样子，且灰褐色如石皮的外壳已然龟裂，露出里面同他星力颜色一般的新人像。
可以想象，一旦这玩意儿孕育完成，石皮里的新人像破壳，那他将彻底成为施术人的傀儡。
“水晶棺里的多木生傀花是【傀儡胎种】的胚种。”沧麟见沧潋恢复神智，问询道，“谁给你的？”
沧潋一愣，拔除胎种后他的思绪逐渐清晰，不再浑浑噩噩，这些年发生的事如画面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是绯宝海珠一族族长珠纳吉献上来的。”沧潋气质内敛沉静，气势外放，总算有点人鱼皇的样子，沉声道，“他们说这叫多水生葵花，是球外珍品，喷出的孢子可以保持秋藻身体活性，我当时找人检查过，没问题。”
沧麟啧了一声：“多木生傀花就是多水生葵花培养的，如果不是你香炉里有诱生【傀儡胎种】的引香，还真信了他们是一番好心啊。”
“这香。”沧潋语气干涩，“也是绯宝海珠一族放的，说是能安神。”
沧麟瞅眼沧潋：“蠢货，他们说你就信了？”
无法反驳的沧潋：“……”好委屈一条鱼。
“多水生葵花需要定期更换才能维持效用。”沧麟摸摸下巴胡子，“我琢磨着，他们一开始给你的可能真是多水生葵花，等殿内换香后，献上的多水花就改成了多木生傀花，这两花长差不多，没见过的人还真认不出来，啧，这代的绯宝海珠一族主事人心儿真多。”
“而你。”兀自分析完的沧麟再次看向沧潋，“虽说【傀儡胎种】催生是个长期过程，但你常年处于多木生傀花的孢子和引香环境中，不中招才怪。”
沧潋接收完信息，突地想起什么焦急道：“秋藻她没事吧，有没有被种下这个东西？”
沧麟：“……”人鱼族怎么尽出恋爱脑，愁啊。
“她没事。”沧麟撇撇嘴道，“【傀儡胎种】催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星力活跃的生长环境，小秋她躺了这么久，平静的星力海不适合胎种生存。”
沧潋松了口气，听到沧麟以长辈口吻叫秋藻为小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还不清楚面前这位大胡子的身份，心中一凛，试探道：“阁下似乎与我人鱼族颇有渊源，请问您是？”
沧麟龇牙：“你祖宗！”
沧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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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9时，橙色珊瑚礁群顶部响起人鱼族的音乐，乐曲是一种类似箜的海螺与贝壳琴合奏，悦耳且悠扬。
观礼嘉宾们陆续到来，围着中央露天广场落座。
说是广场，其实也是初代人鱼皇进行百族祭海仪式的祭坛，平常如遇重大节日，这里同样会用来举办活动。
在此次婚礼前，这个祭坛已经十多年未启用过。
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婚礼正式开始的点越来越近，圆形祭坛周围被各个海族王者坐满，再往外一圈，便是被蓝鳞珊瑚一族拿来出售的普通观礼位，沧麟的座位就在这片。
轻扬的音乐换了一曲舒缓的，这时各海族王者发现，距离祭坛不远，九级台阶上的主位观礼台，一道人影在走向观礼主位。
那是？本代人鱼皇？！
各海族王者心中震动。
自人鱼皇后秋藻死后，这位已多年不曾显露鱼前，就连人鱼皇族的星网外宣平台上也见不到人鱼皇相关的一点消息，可今天，这位居然出现了？！
沧潋坐下时，迎接他的是全场鸦雀无声，连现场奏乐都可疑地抖动了一下。
本次婚礼主角沧露就是在这个时候入场。
按照流程，她会独自走向祭坛中心，在一番感谢陈词后，接着由林初霁出场，与她一起站在祭坛上接受众人祝福。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流程，实际安排是——她走到祭坛中心割破手腕，用人鱼皇族的鲜血浇灌祭坛阵眼催动仪式，再由其他众海族王者献血，进入百族祭海模式。
走上祭台之前的路很通畅，当沧露抬眼瞥见主位上的沧潋时，脑子罕见卡壳了一下。
等等？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的，沧露压根没考虑过沧潋会来，就算主位的桌上放了果盘，那也是摆摆样子的！
即使心中一团乱麻，沧露脚步却没停。
当踏上祭坛的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坚定。
大家为这一刻准备这么久，没有退路了！
外围观礼位，沧麟给沧潋传音：【瞧瞧，你女儿可比你靠谱，也果断多了。】
境界差太多无法反向传音的沧潋苦笑。
祭坛上，一身华服的沧露走到阵眼所在，转身看向观礼席，深吸口气朗声道：“今日请诸位与我共同见证！”
一柄贝壳刀出现沧露手中，在腕上用力一划，血流如注，涌入地面的阵眼处。
“轰轰轰！”整个祭坛在吸收了人鱼皇族鲜血后分作两层，内层不动，外圈层缓缓转动，如磨盘般发出石头摩擦的声响。
下一刻，无数属于海族文明的字符在祭坛地面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