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兰絮:“没有。”
只是,不是朝男女之情发展罢了。
三月的考题事件,蔡老当堂一审,兰絮大显身手,众多学子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事后,他们才发现,一旦与她议起策论,她半点没有当日的文思泉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甚至在三次月度考校里,因为考到四书五经,她差点被踢出甲等。
但蔡老问起策论,她又一马当先。
历经了一些误会,众人算明白了,这滑头,是偏科且懒惰,她那风评在甲乙学次,都是独一份的。
加之兰絮日日去静思堂抄书,闲暇时间全折在傅洵的利眼之下,至于搞男女关系,她又不是那三头六臂的神仙,哪来那么多精力。
王夫人当然也留意到她话语里的漏洞。
她追问:“有引起一些男子的关注没?”
兰絮:“关注?”
王夫人:“对,时刻记着你那种。”
一刹,兰絮脑海里,浮现一张俊逸清冷的脸。
他一身松柏之姿,双眸若点漆,含明隐迹,轻易看透所有事物。
她蓦地打了个寒战,又觉出几分好笑,逗母亲:“傅洵算吗?”
王夫人:“这名字好生耳熟,灵定傅家?你说的,该不会是太康三年的傅探花吧?”
兰絮没想到傅洵这么有名。
看兰絮愣住,王夫人又拧兰絮:“又诓我!”
兰絮:“母亲饶命,傅探花是先生,他日日抓我功课,不就是关注吗?”
王夫人咬牙:“定是你功课太差。”
兰絮:“母亲高明!”
王夫人:“……”
她想让兰絮物色如意郎君,但她还算有自知,傅洵这一类的,她想都不敢想。
就算谢家祖坟冒青烟,也绝无可能。
兰絮:“好了不说崇学馆的事了,家里一切还好么?”
王夫人也将心思收回来,说起家里的事。
母女二人一同把傅洵,从脑海里扫得远远的。
……
兰絮求学时,带了十个箱子,花了三日才到怀名。
此回她们归来,就一辆马车,轻装上阵,腊月二十八,便停在家门口。
谢兰絮家里人多,光是姨娘,就有四五个,这还是被王夫人打发过一波的,她的十个姐姐,六、七、八、九、十还没出嫁。
四年前,她们与兰絮关系向好,如今快一年不见兰絮,想得紧。
此时,几个鲜妍的女孩儿提裙跑来,拉着兰絮:“小十一,你可算回来了!”
兰絮在花堆里找不着北。
这几个姐姐各有性格,七姐姐最钟爱看坊间的话本,她也知道,兰絮会偷偷在圣贤书的皮下,塞话本读。
她特地塞了一张纸给兰絮。
或许是书太羞人,七姐姐没好说得太明白,暗示兰絮:“这是书单,你别让丫鬟买,回头让小厮买去。”
兰絮应是。
在回自己东跨院的路上,她拆开一瞅,这一页纸,满满当当的:
【俏花倌与状元郎】
【伶人】
【家主与小厮】
……
乍一看,只是艳.俗话本,再一琢磨,兰絮明白了,这些话本的主角,全是男人和男人。
本朝风气还算开放,如谢玉君等谢家女,可以进崇学馆读书,对男风并无管制,但也并不提倡。
这还有点禁书的感觉呢。
这个过年值了,兰絮赶忙差小厮出去买,可惜买来后,没能多看几回,就要走亲戚,祭祖等。
然而这谢家的热闹,还只是开始。
大年初二,出嫁的四个姐姐回娘家,满堂热闹非凡。
家人们好奇兰絮如今学得如何,万幸兰絮还真有一样重大的转变,在家人面前,她秀了新练的字。
在傅洵看来,她的字形容易塌,笔触乱,但在谢家人看来,却是一手好字。
也是过去兰絮的字太丑,如今这改动,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不愧是家中的读书人!”
“真好看,快给我房间写几个字,我回头挂门口。”
“我们家兰絮真厉害!”
兰絮自信心大膨胀,大笔一挥,当着家人的面,写了一封贺年帖给蔡老。
那字迹,可真是工整漂亮。
谢父说:“既然给蔡老写了,其他几个老师合该都写。”
兰絮应了,人情世故嘛。
回头在睡前,她拿出帖子,噼里啪啦一阵捣鼓,给庞学究几人,以及傅洵也写了一封。
写完后,兰絮吩咐丫鬟:“帮我把它们装起来,我要带去崇学馆的。”
丫鬟道:“是。”
丫鬟将纸张拢了拢,也将七姐姐写给兰絮的书单,卷了进去。
装封时,丫鬟才发现,五个老师,有六张纸。
丫鬟想问问兰絮,但兰絮倒头就睡,脸颊微红,正睡得香甜。
最近可真是累着小公子了。
丫鬟不忍叫醒她。
她识字少,挑出五张贺年帖中,字数最少的那一张,把第六张纸,塞了进去。
这样刚好弥补了字数。
……
年初四,走完亲戚,王夫人带兰絮去附近的山庙。
去年兰絮去崇学馆那日,王夫人就来许愿一切平安顺遂,如今来还愿。
烟烛缭绕之中,佛像端庄威严,兰絮一身锦衣,跪在金色蒲团上,她是个贪心的,除了给自家人许愿,还给崇学馆的大家一一许愿:
希望钱妈妈风寒赶紧好起来,肯定健健康康的。
希望蔡老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希望谢玉君、江之珩学业进步,尤其是玉君她爹,别乱搞了,那里烂掉最好。
……
希望庞学究、彭学究、裴学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希望谢九郎少喝点酒,偷喝也行,别再被庞学究抓到了。
……
好了,没了,应该没漏了谁吧。
收尾之际,她突然想起傅洵,这几日乐不思蜀,她都差点忘了傅探花,浅浅许一个吧:
希望傅探花快快找到好夫人,分一分他那精力,最好是让他一下学,就恨不得插翅飞回家疼爱夫人,没有半分心思折腾学生。
哼哼,完毕。
……
相比谢家闹哄哄的,灵定傅家,虽也是热闹,却井然有序,连最顽皮的小孩儿打鞭炮放烟花,也不会玩过了头。
家中一切,服服帖帖,世家大族之风范,可见一斑。
初四清晨,傅洵去到家中小佛堂。
母亲沈夫人这两年,迷上佛教,吃斋念佛,此时,她正在堂中念经书,见儿子来了,方停下念经。
她是个有些清冷的女子,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傅洵挽袖净手,跟着上了三柱香,对着金塑佛像,撩起衣袍跪下。
等他起身,她问:“可是朝佛祖,许了什么愿望?”
傅洵虽随她拜拜神佛,对所谓许愿,并无太大兴趣,每每她询问,他只答: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果然,沈夫人听得儿子那沉冷的声线,道出一模一样八字:“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她正要开口,意外的是,这回他加了一句:“学生戒懒,得以进步。”
沈氏笑出了声:“在那怀名谢家的私学,还有懒人?”
傅洵垂眸,这话说出口,他也才突的想起一张明媚张扬的脸儿。
像一只睡在屋顶,懒懒的三花猫儿,明明有捉老鼠的本事,却只等别人提小鱼干相送,实在不得已,才骂骂咧咧去捉老鼠。
他道:“千人千面,百人百性,什么人都有的。”
沈夫人嗤地一笑:“是啊,什么人都有,就我儿媳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