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er
剪刀手起刀落,齐腰的长发簌簌落地,林雪一共剪了两刀,剩下的是喻星洲帮忙修理的,他弯着腰站在贺兰月面前,细致的帮她修理鬓边碎发。
剪完头发吃了早饭,贺兰月问喻星洲:“小洲,你想不想出门逛一下?”
一旁的林雪闻言动作顿了下,和喻星洲交换了个眼神。
贺兰月唇角上扬,说:“去吧,陪我一起出门,好嘛?”
喻星洲没办法拒绝,这是二周目里第一次两人出行,贺兰月坐在副驾驶,通过语音输入目的地,是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
喻星洲开车速度不快,旁边的贺兰月语音通过智能播放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是一场歌剧里女主角的独白。
贺兰月兴致高昂:“这是我看的第一场歌剧,还是我爸爸带我去,当时专门请了一上午的课,听完之后就彻底迷上了,那一年我有时间就去剧院,有一年的生日礼物还收到了女主角专门录制的歌,里面有句歌词改了。”
说着,贺兰月跟着哼了两下,然后唱出歌词,里头有一句是男主的名字,给改成了贺兰月的名字。
唱完,贺兰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偏头'看'向喻星洲,脸上带着那种沉浸的快乐,随口问道:“小洲,你有什么真正喜欢的东西吗?或者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闻言,喻星洲的余光飞快的看了一眼贺兰月,是因为才剪了短发吗?还是因为贺兰月换掉了以往的衣服,她现在更偏向一周目里自己认识的贺兰月,但并不完全一样。
现在的贺兰月像是从一个茧壳里把自己剥出来,那种明艳从她的骨肉皮血里散发出来,但那双眼睛却又是沉静的。
喻星洲感觉自己的心被她轻轻抓住,就在手掌心里。
他握紧方向盘,收回自己的视线,认真思考了许久,说出了一个从来没告诉别人的事情。 “当幼儿园老师算吗?”
虽然是工作日的上午,但前方四通八达的道路上车辆并不少,喻星洲掌控方向盘,在自己的方向上平稳运行着,说:“我挺喜欢孩子,也喜欢照顾孩子,但是这样说出来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贺兰月笑了一下:“我也喜欢孩子。”
她坐回去,双手懒懒的放在膝盖上,说:“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接生的孩子,小小的,哭声很响。”
说到这里,贺兰月嘴角的笑容停住上扬的动作,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喻星洲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
抵达目的地,这里是贯穿十几个城市的海洋一个较为安静的岸边,在这里能看清楚城市中心最高建筑,也能看见不远处稀稀疏疏的平房建筑。
喻星洲将车停在一侧,他松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解开贺兰月身上的安全带,说:“下车吧。”
下一秒,他完全愣在原地,因为被贺兰月伸出胳膊轻轻的环住,贺兰月玩笑似的亲了下他的脸颊:“谢谢你,小洲。”
贺兰月下了车,她站在副驾驶车门前伸出手示意喻星洲牵住自己,喻星洲缓缓的支起身子,一只手捂住自己被亲了一下的脸颊,而贺兰月晃了晃手,无声示意。
他上前握住那只手。
两人像是相处很久的情侣,周身的气氛非常静谧,直到走到岸边,贺兰月问喻星洲:“小洲,你想不想喂鸟?”
喻星洲没答,直接买了面包。
等他转身回来时,看到贺兰月一个人站在岸边,风吹乱她的头发,她身上是以前常穿的衣服,黑白配色,质感好无明显商标的衬衫和长裤,风将中线笔直的裤腿吹得猎猎作响。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很好,尤其靠近海边,头顶是铅灰色的天空,有鸟儿低空飞过。
而贺兰月就融进了这副场景里,她仰头,像是在大口呼吸空气,又像是想要靠近那群鸟。
喻星洲不由的捏紧手中的面包,觉得贺兰月就像是那群鸟,她们拥有同样的意志,是无法被关进笼子里。
他一步步靠近,贺兰月侧过脸,鼻尖挺翘,脸上是被吹乱的发丝,喻星洲下意识的替她将头发往她耳后勾去。
“又要下雨了。”贺兰月握住他的手腕,在喻星洲手腕内侧亲了一下,说:“我闻到空气里雨水的味道了。”
喻星洲嗯了一下,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了下。
她松开手,揪了一点面包,朝天空伸出手,洁白的手臂在天空映照下像是要融化,有鸟儿飞快吃了她手里的面包,然后好不留恋的飞走了,期间没有回头。
贺兰月忍不住微微笑,那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也跟着弯了一下。
而一旁的喻星洲一定不定的看着她,连眨眼都有些舍不得。
“小洲,我想要见见那位盛小姐,你会帮我吧。”她收回手,笑意盈盈的扭过头。
“为什么?你要做什么?”喻星洲声音艰涩,忍不住用力握紧贺兰月的手。
贺兰月没有挣扎,过了会,她反手握住喻星洲的手,举起,在唇边亲了一下,不答反问:“你会帮我吧,小洲,嗯?”
喻星洲沉默,没有说话,但贺兰月明白喻星洲一定会帮忙的。
“晚上提前过生日,我已经想要愿望了,好久没有吃蛋糕了,上次的生日蛋糕并没有吃上,有点可惜,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小洲你有想好送我的礼物吗?”
“我还没来得及——”因为贺兰月说想要提前过生日有点临时,喻星洲根本没时间去准备。
“嗯,没关系,我已经准备送你的礼物了。”贺兰月刚说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海边的风有些大,喻星洲握紧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之前,贺兰月握紧喻星洲的手,面对渐渐起浪的海面,耳边是强烈呼啸的风声,以及阵阵海浪拍打海边的沙沙声。
贺兰月的声音很轻,像是说一个只有喻星洲知道的秘密。
她嗓音带笑,说:“小洲,我根本不在乎活着还是死掉,我只是想要拥有掌握自己的权利。”
贺兰月就像是喻星洲目之所及的那些鸟,张开翅膀飞过,即使将要下雨,或许天空还会有令人畏惧的闪电。
喻星洲握紧她的手,面前经过的每一阵风都带有贺兰月身上的气味。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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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生日只有喻星洲和贺兰月两个人,一回到家,贺兰月便进了书房,听说季浅又来了,两个人在书房里商量着什么。
喻星洲非常平静的进了厨房,借了后厨的锅, 煮了一碗面, 期间因为不确定面熟没熟, 还请教了好几次今天的值班厨师。
煮了一个多小时,面才真正像模像样的出锅了,喻星洲用生的胡萝卜切了个生日快乐四个字,以前刷社交媒体的时候,有段时间朋友圈里很流行这个,但喻星洲当时看了就刷过去。
还是头一回实操,专门负责中餐的厨师撸起袖子说不然交给他来弄,看喻星洲用刀的手势,一群人都害怕。
喻星洲好脾气的让开,观摩厨师快速的切完四个字, 又漂亮又整洁,直接往面碗里一放就行。
甚至厨师为了炫技, 还用剩下半根胡萝卜雕了朵玫瑰花, 喻星洲非常感兴趣, 看了半天,等厨师让开位置后, 自己拿了把小刀慢悠悠的学。
他用刀姿势生疏, 但胜在耐心十足, 在晚饭开始前,还真的像模像样的雕出一朵很丑的玫瑰花。
把自己勉强能看出是生日快乐四个字还有那个胡萝卜味的玫瑰花放进面碗里,林雪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纳闷的问厨师:“你这个手艺生疏的再去进修一下吧,也就贺兰小姐现在看不见,不然早把你还有这碗面一块丢进垃圾桶。”
当着喻星洲的面,厨师没说话,而是嘟起嘴唇给林雪暗示。
林雪没读懂啥意思。
喻星洲尴尬的把自己煮好的面摆在托盘里,问:“有这么丑啊。”
闻言,林雪短暂的窒息一秒,深吸一口气,把话题硬生生掰过来:“不是丑,是挺抽象的,我们贺兰小姐比较偏爱现实主义,但是——”
林雪加重语气强调,把喻星洲和厨师们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背对厨房的大门,清了下嗓子,开口:“贺兰小姐年纪都这么大,审美也会随之改变的。恐怕现在贺兰小姐很愿意欣赏抽象艺术。”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林雪没觉得奇怪,就是觉得厨房太过安静了,连厨师熄灭灶火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下一秒,她口中年纪这么大的贺兰小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还没过生日,还是二十八岁,正是年轻又貌美的年纪,应该算不上年纪都这么大吧。 ”
话音刚落,林雪浑身一僵,发觉他们的眼神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贺兰月,林雪尴尬的转过身,只看到贺兰月在季浅陪同下站在厨房门口,季浅正捂嘴忍笑,而贺兰月微微挑眉,等待着林雪的解释。
林雪:……
崽,原谅妈妈吧,呜。
哼,似乎也知道林雪解释不出来,贺兰月招了招手,身旁喻星洲小跑过去,经过林雪身边时留下一句:“林助理等下麻烦你把面端过来啊。”
他说的极为小心,似乎怕贺兰月提前知道这份礼物。
林雪呵呵笑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喻星洲走过去,已经非常熟稔的牵住贺兰月的手,只是指腹在触碰到贺兰月手指上那些细小伤口时会忍不住摩挲两下。
“这些伤口是怎么弄的?”喻星洲忍不住问出口。
贺兰月被他摸得痒痒的,闻言,笑着说:“眼睛刚开始看不见的时候,有一点不适应,那时候总是不小心打碎一点东西,收拾的时候又忘记自己看不见,就这样了。”
说起来都感觉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贺兰月:“但是现在我都已经完全适应了。”
再也不会打碎酒杯或别的,她那个盘踞一年的房间已经熟悉到即使看不见也可以随便走的地步。
喻星洲忍不住蜷缩起手指,十指相扣时,握紧了贺兰月的手掌。
贺兰月仿佛没有察觉一样,牵住他的手,说:“现在好了,你带着我,我就算一辈子看不见也没关系。”
说着,她侧头朝喻星洲露出一个笑容来。
喻星洲定定的看着她,说:“嗯。”
先开口的贺兰月本来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喻星洲真的会答应,她在心中忍不住猜测喻星洲和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相爱的程度,但表面上她只是笑着说:“真的愿意吗?”
喻星洲:“我愿意,我到哪里都带着你,你看不见我就说给你听,一辈子都带着你。”
“听上去好像小狗啊你。”说着,贺兰月伸出手玩笑的在喻星洲下巴挠了几下。
喻星洲放任她的动作,嘴唇动了几下,抛出去一句:“我做小狗。”
在那一瞬间,贺兰月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喻星洲抓住她要松开的手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声音从指缝中泄露而出:“我愿意的。”
贺兰月眨了眨眼睛,笑容并未更改,思考片刻,说:“可是我有点不愿意。”
像是一瞬间将四周的空气都抽了个干净,让喻星洲连呼吸都忘了,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但面前的贺兰月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平静的说:“走吧,该吃生日蛋糕了。”
在贺兰月的二十九岁生日前,她提前度过这个代表不祥意味的生日,来参加生日晚会的只有她的丈夫喻星洲一个人。
在蛋糕被被推上的一瞬间,贺兰月玩笑道:“总算比你大了一岁吧。”
喻星洲侧脸认真的看着她,伸出手将一根黏在贺兰月嘴唇上的头发捻走,低声道:“嗯。”
蛋糕放在两人中间,喻星洲起身捞过火柴,准备点蜡烛。
从旁边拦过一只胳膊,喻星洲看过去,对上贺兰月的双眼,她跃跃欲试的起身:“这次让我来吧。”
贺兰月得意道:“做了一年多的瞎子,让你看看我这段时间的成果。”
喻星洲笑不出来,但贺兰月伸手已经越过自己拿过那盒火柴。
她小心的往前试探着,直到手指不小心的划过奶油蛋糕,那触感让贺兰月惋惜的哎呀一声,但总算是确定了蜡烛的位置。
抽开火柴盒里的火柴,她摸索着,动作不紧不慢,但仍旧显露出一些盲人特有的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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