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呦
“娘娘,您在御花园里呆了那么久,我们快回去吧。”春兰紧紧地挡在魏今颜的身旁,察觉到魏今颜身体在发抖,面上流露出心疼之色。
魏今颜点点头,在她和秀荷的搀扶下回到了永寿宫。
回到宫里,春兰便扶着魏今颜坐到榻上,又赶忙去给她找了厚被子来围上。
她一脸担忧地说道:“奴婢已经让人去煮了姜汤,等煮好后娘娘立马喝一些吧。不然看这样子像是要感染风寒。”
小安子将炭盆烧得很热,魏今颜烤着火觉得身上暖了一些,她点头说道:“好。秀荷,你也坐过来一同暖暖身子。”
“今日不知怎地这样冷。”秀荷坐在小凳上揉搓着手指,她回想着御花园里见到裕常在时的情形,“裕常在当时看着真可冷。”
身边都没个人陪着,因为丢了怡嫔的耳坠吓得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落泪,她看着都觉得心生怜悯。
魏今颜虽然此时已经缓过来了一些,但依然感觉有些鼻塞难受。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火苗旺盛的炭盆说道:“裕常在确实是个可怜人。”
只是往后再可怜,也无法激不起她的同情心。
在梅园寻找几刻她便隐隐觉得不对,心中浮现出了个猜想,便想要回宫。
看见裕常在宫女阿朱过来的那一刻时讲心里的想法落实,恐怕今日碰见裕常在不是偶然,而是她们有意为之。
这也是利用了魏今颜原本对裕常在的愧疚之心。
幕后主使也很能明显便猜出来,不外乎是怡嫔。
但她即便知道,却也没什么法子,这些事情若是去告诉皇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能责罚怡嫔和裕常在。她们并不会承认此举是故意商量好了的。而且毕竟是她自己主动去帮裕常在。
至于裕常在是主动帮忙或者被迫的,真相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要紧。左不过都是裕常在最终站在了怡嫔那边。
魏今颜看着炭盆,轻轻摇了摇头。若是裕常在被胁迫来主动告诉她,她未必也没有办法。她与怡嫔同是嫔位,可以有抗衡之力。
可能是裕常在胆子很小,往日里被怡嫔欺负怕了吧。
外头棉帘被掀开,春兰捧着托盘端来了两碗姜汤,她分别递给了魏今颜和秀荷。
春兰站在魏今颜身侧,瞥了眼毫无察觉单纯的秀荷,用耳语跟魏今颜悄悄说道:“娘娘,奴婢总觉得裕常在有些不对劲。”
她送裕常在回到景仁宫后,本来想着尽快返回去找娘娘,结果裕常在还拉着她的手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会儿,让她完全不能抽开手。
“我知道。”魏今颜会意地冲她轻轻点点头。这裕常在果然不对劲。
她端起温热的姜汤,忍不住蹙了蹙眉,她向来不喜欢姜的味道。但没办法,魏今颜还是捏着鼻子喝完了整整一碗姜汤。
喝完后又连吃了几口剥好的蜜柚才缓过来。
*
景仁宫
阿朱回到裕常在住的东配殿,福了福身说道:“小主,奴婢回来了。”
裕常在呆在有着炭盆的室内本该暖和起来,但脸色却还是有些发白,盯着半空中一动不动发呆。
阿朱看见她这神情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主,怎么了?可是炭盆还不够吗?奴婢再让人多烧几个。”
“不,不用。”裕常在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神情很是愧疚,“阿朱,你说我是不是过分了?怎么能听怡嫔的话去对付令嫔呢?”
“小主,您这也是无奈之举。”阿朱蹲下身将炭盆烧得更旺一些,“您向来受怡嫔欺负,胳膊拗不过大腿,没办法不答应她。只求应了她这个要求,以后对小主的态度能改善些。”
“可令嫔娘娘很是无辜,她与我无冤无仇,之前还送来了好些冬衣料子给我。”裕常在诺诺说道。
“还不是因为怡嫔看不惯令嫔把您叫过去折磨,令嫔心有愧疚才补偿给小主的!这是应该的,小主你怎么还记上令嫔的好了?”阿朱一张嘴叭叭的,语速飞快。
“小主,您就别多想了。”阿朱把裕常在手里一直攥得的耳坠拿出来,再将她手里的那枚一同收入妆台抽屉中。
“再说了,令嫔心善,您这举动又隐秘,她肯定不会知道,更不会怪您的。说不定心里还觉得小主又受欺负,对小主心生同情呢。”
“但愿如此。”裕常在听阿朱这样一劝说,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脸上终于露出来个浅浅的笑。
*
永寿宫
用过晚膳后魏今颜又去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的热水澡。
但躺在床上时依然身上有些不舒服,她望着挂在床侧的云锦轻纱帘子,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可能会生病。
果然第二日她一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的,鼻子也很堵塞,她唤了一声:“秀荷,给我倒杯水。”
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嗓音还伴着浓厚的鼻音,更是干渴得厉害。
秀荷闻声端了杯温水过来,也觉得她这声音不对劲,“娘娘,您声音怎么听上去闷闷的?是不是感染了风寒?要不要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魏今颜喝完一杯水觉得嗓子好受许多,她站起身走到梨木梳妆台前,觉得虽然难受,但是依旧尚可忍受,便说道:“我还要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不能耽误。等回来再传太医吧。”
“也好。”秀荷应了一声,她上前来给魏今颜轻柔梳发。
这些日子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梳一些简单的发型,不过太过复杂的还是要春兰姐姐来。
镜中魏今颜的脸清晰可见,原本一向红润有光泽的肤色失去了几分血色,她苦笑一声:“没想到熬过了严冬,马上就要开春,我却病了。”
“定是因为昨日太冷的缘故,娘娘又把披风和汤婆子都给裕常在。”秀荷此刻也有几分懊恼,“早知道奴婢就先劝娘娘回宫了。不过是个耳坠,让其他人来找也是一样的。”
“也是我当时心急想要尽快为裕常在找到。”魏今颜抽了抽鼻子说道。
一切准备收拾完毕后,魏今颜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便让小安子吩咐人备轿。
魏今颜坐在轿子上,她虽然系了厚重的斗篷,怀里又捧着汤婆子,却还是觉得冷,寒风好像能穿透斗篷,刺入骨头里似的。
好在进入长春宫后,殿内异常温暖,魏今颜也好受了许多。
许是因为她病中比以往时候起得迟些,几乎是最后才到长春宫的。
“臣妾请皇后娘娘安。请贵妃娘娘、娴妃娘娘、纯妃娘娘、嘉妃娘娘安。”魏今颜蹲下身行礼说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复往日那般清丽,明显鼻音有些重。
裕常在从她一进来后便盯着她瞧,脸上表情隐隐透露着几分不安,听到她说话后更是变得愧疚。
“令嫔,快起来吧。”景殊抬手让她起来。
“谢皇后娘娘。”魏今颜从地上起身,由春兰扶着目不斜视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没有理几次瞥向自己的裕常在。
“令嫔这嗓子听起来有些异样,难道是病了?”嘉妃金玉熙扭头看着她。
她随口一说:“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天气渐渐开晴,令嫔却在这时候病了。”
裕常在攥紧手里的帕子,紧张地看向魏今颜。
“谢嘉妃娘娘关心。”魏今颜朝金玉熙露出个淡淡的笑,看上去有几分虚弱。
“臣妾昨日久违到御花园去散步,偶然碰见裕常在丢失耳坠,便跟着帮忙找了找。没想到竟然这就病了,但幸好病不算很重,还能赶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柏宜薇心中一笑,果然这魏今颜还被埋在鼓里,这裕常在办事还算是不错。
她悠然开口:“偏生昨日天气阴沉,寒风凛冽。令嫔真是不巧了。”
“嫔妾多谢令嫔娘娘出手帮助之恩。”裕常在站起来福了福身,一如以往怯怯地说道,“都怪嫔妾不好,这点小事还要劳动令嫔娘娘。”
魏今颜让裕常在起来,她笑容很轻:“是本宫提出要帮忙的,怎么能怪你呢?”
裕常在咬了咬唇重新坐下了。
魏今颜察觉到陆穗冉用担忧的神情看着她,她扭脸过去朝陆穗冉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忧。
众人跟魏今颜聊了几句,很快又把话题转移到了纯妃身上。
纯妃如今已经出了月子,神情看着很是柔和:“永瑢已经满月,瞧着比刚出生那几天要更活泼许多。本宫拿布老虎去逗他,他便咯咯地笑。”
嘉妃也接话,想起自己的儿子眼带笑意:“永珹当年也是这样。这会儿小孩子相对来着说是比较乖巧的了,只顾着吃和睡。”
聊到关于皇嗣的事情上,只有纯妃和嘉妃交流起经验,愉嫔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富察皇后目前膝下亲生的只有和敬公主,只淡淡地品茶,不参与她们的对话。
其余嫔妃没有生养过,更加插不上话。几个人心里流露出羡慕之意,恨不得尽快能为皇上生个一子半女的。
魏今颜听着听着,便控制不住地走神。她感觉自己头昏昏沉沉的,集中不了精神力。
嗓子发痒,她没忍住用手帕捂嘴咳嗽了几声。
纯妃和嘉妃终于停止了对话,朝魏今颜看了过来。
景殊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夹杂着几丝关切:“令嫔这几日的请安,本宫免了。等什么时候康复再过来。”
“谢皇后娘娘体恤。”魏今颜起身谢过。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景殊看着底下的众人说道,她起身扶着茯苓离开。
“恭送皇后娘娘。”众嫔妃起身齐声道。
魏今颜一早起来时觉得还早,但此刻觉得开始有些难受起来,她走出长春宫便坐上了轿撵回永寿宫。
裕常在追出来想要关心令嫔几句,却发现她已经坐上轿撵走出一段路了。
“小主,您看那令嫔身娇肉贵的,永寿宫和长春宫就这么几步远,都要坐着轿子。您就少替她操心了,还是多关注关注自己吧。”阿朱话带着几分刻薄,不过她不敢大声说,只在裕常在耳边用气声说,生怕旁人听了去。
阿朱心里本身就对魏今颜有几分不满。才不到两月就这么快封了嫔,而她们小主入宫多年还只是常在之位。她很是看不惯魏今颜,觉得自家小主明明性情极好,怎么就是不得皇上心疼?
“裕常在杵在这儿干什么呢?”一道女声在裕常在身后响起。
“见过怡嫔娘娘。”裕常在身子吓得一抖,连忙福身,低着头不敢看柏宜薇一眼。
柏宜薇见她这副胆儿小的样儿,嗤笑一声:“裕常在人看着不声不响,很是懦弱。但办起事来倒叫本宫刮目相看。”
她从手腕上把戴着的手镯撸下来,放在裕常在的手里:“这金镶珠翠软手镯是本宫赏你的,你收着吧。”
说完柏宜薇便带着彩霞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裕常在低头看那只精美昂贵的手镯却没有多高兴,她让阿朱收起来。
走在回景仁宫的长街上,她轻声说:“阿朱,刚才令嫔娘娘咳嗽了几声,我回宫给她熬个梨膏,对嗓子有好处。”
阿朱想了想也说道:“是。这显得小主对令嫔很是关切。想来令嫔也会记着小主的好。”
魏今颜回到永寿宫后,刚坐到榻上,小安子便进来了。
小安子便快步朝她走来行礼:“请娘娘安。奴才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如今人已经在偏殿候着。”
她颔首道:“请太医过来吧。”
“是。”小安子转身出去,很快又带进来一位太医,身后还跟着个提药箱的小太监。
这太医留着个山羊胡,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看上去倒很是严肃,“微臣郑文茂给令嫔娘娘请安。”
“太医请起。”魏今颜对太医院里的人并不熟悉,只认识上次给她医脸上伤口的那名张太医,不过和张太医也只有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