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呦
“如今药出了差池，本宫本该狠狠责罚你，但念在太医不知情的份上，本宫便饶过你。”魏今颜神色冷淡地说道。
“还请郑太医回去后不要打草惊蛇，等到下次熬药时为本宫揪出是何人使坏，本宫不会轻易放过他。”虽然是病中，魏今颜的话很轻，却依然有几分气势。
“微臣定当将功赎罪。”郑文茂心中感激，“微臣今日就要将那人抓个现行出来！”
魏今颜微微颔首：“有劳郑太医了，郑太医请回吧。”
“微臣告退。”郑文茂行礼后慢慢退出来。
等在殿外的小全子连忙迎上来，神色紧张又关心：“郑大人，令嫔娘娘都跟您说了什么？没有难为您吧？”
郑文茂看着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小太监，心中微叹，只说道：“令嫔娘娘依旧觉得身上发热，责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这药是他让小全子负责熬的，当初送药也是他送的，问题最有可能就是出在他身上。
小全子肩膀松了一些，他笑着安抚道：“郑大人宽心些，风寒病情反反复复也是正常的。想来就算皇上知晓了也不会处罚大人的。”
郑文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到午膳时令嫔娘娘的药依旧是你负责熬，记得千万要小心。”
“是。郑太医请放心，小的一定不让闲杂人掺和。”小全子用力点点头说道。
第42章
郑太医没走一会儿，小安子便过来通报：“娘娘，裕常在又来看您了。”
“让她进来吧。”魏今颜说道，她斜靠在绣团上，她朝陆穗冉说道，“姐姐，我总觉得裕常在并非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不如让我试一试。”
陆穗冉对她的话不太赞同，但还是同意配合她。
“嫔妾请令嫔娘娘安。”裕常在很快进来，她不安地偷偷看了一眼上头的魏今颜。
“起来吧，裕常在。”魏今颜轻声说道，态度很是和蔼，她打量了一下裕常在，发现裕常在脸色也不怎么好，“春兰，快给裕常在赐座。”
裕常在起身落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令嫔娘娘今日可好一些了吗？”
魏今颜想要答话，却捂着手绢猛烈咳了起来，再加上她的脸色依然有些潮红，看上去依然在重病之中。
裕常在看见她这幅模样也很是愧疚。毕竟这病是因她而起。
她在宫里安安分分的，胆小甚微地过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别人欺负她的份儿，她头一次被人指示着害人，竟然是害了一直对她很是友善的令嫔。
裕常在昨天晚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整晚都在想着这件事，此刻眼底都是微微的青色。
陆穗冉叹了一口气，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不知怎么回事，今颜从昨日便病得更厉害了。甚至我来看她时，都发觉她将近昏迷，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她这样一说让裕常在更加内疚，在魏今颜的咳嗽声中将头低得更深了。
好不容易咳嗽声停下来后，裕常在便从阿朱带来的提盒中取出带来的炖羹，“这是嫔妾给令嫔娘娘亲自做的雪梨炖银耳羹，里面还放了冰糖。甜滋滋的还润喉咙，您请用一些吧。”
“有劳裕常在记挂。”魏今颜朝她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春兰接过给她放在了案桌上。
她只用了几口便摇摇头说道：“吃不下了。”
陆穗冉担忧地说道：“你昨日也没用多少，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怎么能行？病又如何能好？”
“是啊，娘娘，您好歹再吃一些吧。”春兰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也不知道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两天下去我们娘娘的精神反而更加不好了。”
裕常在又小心打量着令嫔，确实比起她送梨膏过来那日脸色差了许多，她无声地咬了咬唇。
“我这只是个小小的风寒，如今却走路都没力气。”魏今颜细眉微蹙，我见犹怜，“若是我好不起来可怎么办？”
“我才入宫伴驾三月，皇上还许了我可以前往圆明园，但眼看着我这么短的时间是好不起来了。”
“这两天我时常觉得身体孱弱，”魏今颜说到这儿一顿，神色黯淡，暗示病情很严重。
她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但幸运得是，我入宫能遇见陆姐姐和裕常在这么好的人。我生病也只有你们来看望我，裕常在还给我带了这梨羹，如此关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
魏今颜说到后面又开始咳了起来，一边咳嗽地昏天黑地一边借着余光悄悄打量裕常在，果然裕常在此刻已经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裕常在真没想到令嫔会病到如此的地步。若是真如她说的熬不过去了那怎么办，那她岂不是会背上一条人命？
裕常在坐立难安，听着魏今颜的咳嗽觉得仿佛是在一声声谴责她。
她良心不安，实在无颜再坐下去，匆匆告退：“请令嫔娘娘保重身子。嫔妾先告退了。”
“好，你回去吧。”魏今颜停下咳嗽，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说道。
看着裕常在的身影走出殿中，又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出了永寿宫，魏今颜便生龙活虎起来，她继续吃着那碗银耳雪梨羹，赞道：“裕常在手艺真是不错。”
陆穗冉看着她这判若两人的戏精模样，摇了摇头说道：“姐姐知道你此举是为了激发裕常在的愧疚心，可是这真的有用处吗？”
“说不定呢，陆姐姐。”魏今颜冲她眨了眨眼睛。
裕常在在回宫的路上一直感觉内心惶惶，她握着阿朱的手，低声说道：“阿朱，怎么办？我当初不应该答应怡嫔来害令嫔娘娘。”
阿朱今日见了魏今颜也有点慌，她安慰道：“不过是风寒罢了，令嫔再服几天的药就能好全了。”
裕常在深深地蹙起眉：“可今日这都是第三天了，怎么还不见令嫔娘娘好转呢？”
她心惊胆战地回到钟粹宫。
临近中午的时候，郑文茂先是亲眼盯着小全子抓好了药，与药方无误。
他又接着到药房，看着小全子熬药，待到快熬好时，他捋了捋山羊胡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自己还有事让小全子一个人继续熬，记得盯紧些。
小全子听着郑文茂的脚步声走远后，放下拿着勺的手，轻手轻脚开了门，见院中无人便放心地又关上。
他重新坐回板凳上，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好的小纸包，正要打开时门却“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小全子未曾料到，他被狠狠吓了一跳，手一抖，拿的纸包就那么掉落在了地上。
先冲过来了两个较壮的小太监将小全子的手钳在背后，让他一动不能动。
郑文茂将那小纸包捡起来，放在鼻间一闻，他后怒道：“小全子，你竟敢做这种事！这分明是在连累本太医！我这就把你带去永寿宫交于令嫔娘娘处置！”
他让两个小太监押送着小全子与他一起去了永寿宫。
魏今颜已经料到，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坐在榻上，“本宫与这小全子无冤无仇，从无来往，不知他为何要害本宫。”
她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太医院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然出现了这种居心裹测的人！今日可以害本宫，明日是不是又会对其他人下手！”
“小全子一个小太监必定不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还请皇上和皇后来定夺此事。”魏今颜吩咐春兰和小安子分别去请帝后。
养心殿和长春宫离她的永寿宫都比较近，弘历和景殊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弘历大步进来后，所有人都给皇上行礼，他手一挥：“都起来吧。”
他坐到榻上，先关心地看了看魏今颜，果然见她比起前晚更加憔悴几分心情更加不悦。
魏今颜有些委屈地看了眼弘历，又用手绢捂起嘴轻轻咳了几声。
他来的路上已经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弘历看着底下跪在地上的小全子。他掌权多年，冷下脸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令嫔？”弘历沉着脸问道，太医院里面竟有这种不安分的奴才。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全子只顾着拼命在地上磕头求饶。他以为这是件天衣无缝的事情，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发现，他并不想死啊。
“皇上，”魏今颜脸上带着几分病色，“臣妾刚才已经去搜了小全子的住所。有小太监在小全子的床底箱子里搜到了这些银票。”
她抬手示意小栓子把银票呈上来给皇上看，那些银票已有薄薄一小叠，看着将近百两。
按照小全子一个小太监的月例银子怕是要攒上十年还不止。对他来说已经算一笔大财了。
“说，”弘历沉声说道，“这些银票是何人交给你的？”他知道一个奴才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敢谋害后宫嫔妃的病。
小全子吓得两腿战战，拼命继续磕着头，嘴里求着皇上饶命。
景殊也板着脸说道：“你奴才到现在竟还不开口，真是不知悔改！皇上不如把这小全子打入慎刑司，让人上刑，看看这奴才的嘴到底有多硬。”
“好，就按皇后说的办。”弘历微微颔首，他唤道，“李玉。”
小全子听到慎刑司这三个字后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了，面无人色。他是听说过慎刑司的凶残，若是他进去了，恐怕就没命再出来了。
他当初本来只是想贪点财，可没想把命都给搭进去啊。
“若是你说出实情，证明你是被人所迫，本宫或许可以考虑替你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魏今颜在一旁悠悠说道。
小全子左右衡量一下，在有太监就要上来把他拖下去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说道：“奴才这就招！”
“是怡嫔娘娘指使奴才的！”小全子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怡嫔让人跟奴才说只要把这药包放入令嫔娘娘的药中，就能拿到白银百两！若是不从的话，怡嫔就会让奴才在太医院混不下去，要把奴才打入辛者库！”
“还请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令嫔娘娘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又迫于怡嫔娘娘的威胁，才干出了这事。奴才知错了！”小全子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李玉，”弘历眉头微蹙，脸上流露出几丝不悦，“现在立去钟粹宫叫怡嫔过来。”
“嗻。奴才遵命。”李玉退出去，立马带着人往钟粹宫赶。
有个太医压了个小太监前往永寿宫的事，路上不少宫女和太监都看到了，纷纷议论怎么回事。
又见皇上和皇后也都去了永寿宫，明白这是出事了，不少眼色快的人已经打听到了怎么回事。
柏宜薇也听到了这一幕，娇美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慌乱。
她在殿中走来走去，一脸焦急，“令嫔一定是发现了！那小全子怎么做事这样笨，不会供出本宫来吧？”
“不会的，不会的，小全子不敢这样做。”她自己随即又否认，“再说本宫也没做什么，皇上一定不会怪罪我的。”
这时彩霞匆匆进来，“娘娘，李玉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请您前往永寿宫一趟。娘娘不会有事吧？”
柏宜薇听她这么问心里也没底，但她强装镇静地走了出去，果然看见李玉带着几个太监站在院中正在等她。
见到怡嫔后，李玉笑了一下，恭恭敬敬地说道：“怡嫔娘娘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还请李玉公公，皇上找本宫所为何事？”柏宜薇勉强露出来个笑容问道。
“回怡嫔娘娘，”李玉的态度一如既往，“太医院的小全子往令嫔娘娘的药里加东西的过程中，被郑太医当面撞见。小全子说这是您指使他的。”
柏宜薇听后心里都凉了一半，没想到小全子骨头那么软，竟然这么快就把她招了出来。
“这奴才竟敢污蔑到本宫头上了！真是胆大包天！”柏宜薇震怒，“本宫这就去永寿宫以证青白！”
李玉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钟粹宫。
裕常在回宫后一直心神不宁，她见皇上身边的李玉公公来了，便悄悄站在殿门口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听外面的动静。
她自然将柏宜薇和李玉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震惊，握着帘子的手不知不觉紧紧揪了起来。
怡嫔心思居然如此狠毒！再一结合魏今颜今日的表现，裕常在心中一惊，怡嫔竟然想要令嫔的命！
而令嫔之所以着了怡嫔的套路，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日令嫔发善心主动帮她寻故意丢失的耳环。
裕常在这样想着，决心不能再错下去了，她松开抓着帘子的手，一脸坚定：“阿朱，随我去永寿宫。”
永寿宫，魏今颜已经和皇上皇后一起听着小全子老老实实交代了如何对话，又是如何把东西交给他的，只等待着怡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