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炒栗粟
雪狼早在苏云开口的那一瞬就夹着尾巴消失在原地,一号也自动找了个充电桩蓄电待机,留下顾欲卿坐在位置副驾驶位置上启动了飞行器的自动驾驶系统,一个人默默地等待苏云的审判。
顾欲卿知道苏云带着林菘蓝去后舱十有八九是去开启医疗舱,来回一趟时间可能都用不到十分钟,但等待审判的时间再短暂,那在候审人心中都是漫长的。
饶是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被老师长辈骂过的顾欲卿也不例外。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苏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欲卿身后,确认飞行器已经进入正确航线,对着顾欲卿扬扬下巴,“坐这边来,我们仔细说说。”
“我记得我说过,人家女孩子若是不愿意,你不可以强求,出了事情后果自负。”苏云一手撑着下巴,可以看破人心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顾欲卿,“结果你就是这样给我答卷的?”
“……”顾欲卿一时词穷,他原本真的没想过强行让林菘蓝来首都星,他甚至做好了长期和对方跨星球跨时差的视频会议准备,只是真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
审讯是苏云职业生涯里做过最多的一件事,在等待嫌疑人吐露证词这件事上,她是一个异常有耐心的人。
“她精神紊乱的情况有多久了?”
“保守估计,至少半个月了。”
“你上次见她的时候,她有这情况吗?”
“没有。”
“F级精神力?”
“……”
顾欲卿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苏云也不执着于这个点,改口问道:“她精神力进阶了几次了?”
这个问题一出来,顾欲卿欲言又止,他这是回答还是不回答?回答了不就直接证明了林菘蓝的精神力已经不再是F级的了?
苏云不给顾欲卿犹豫的机会,“那么明显地精神力外溢你当你老师我是瞎吗?毫无措施和准备贸然发起精神力暴动,你是想要了她的命?”
苦笑一声,顾欲卿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替林菘蓝背了多大一口锅,但这事确实也和他脱不了干系,顾欲卿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菘蓝她不太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然后无意间和我带去的文物碎片进行了精神共鸣,在共鸣后我有及时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当时并无异常。”顾欲卿对此也非常惊讶,林菘蓝还是第一个他见过精神力完全不受外物上面附带的能量所影响的人。
精神共鸣?
苏云稍稍坐直,“她进行的精神共鸣,你怎么发现的?”
精神共鸣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一般只有链接双方自己知晓,顾欲卿又没和林菘蓝进行精神链接,他是怎么知道的?
瞥到苏云逐渐危险的眼神,顾欲卿连忙解释,“是菘蓝链接的方式很奇特,她认出那个文物,说了一遍文物名字,随后文物上就出现了精神力波动。”
而且那道精神力逐渐和林菘蓝外溢的精神力同频。
苏云听不下去了,反问道:“你知道开采和接触这些文物的时候,都是要求高等级精神力的人去进行的,是吧?”
“知道,高精神力的人精神屏障稳定,不易受外界影响。低等级的人容易受到物品表面含带的能量干扰,两股精神力排斥,最后精神力紊乱或暴走。”
“你知道你还这般掉以轻心?”苏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学生是不是来了荒星,结果脑子落首都星了,“菘蓝这个情况明显就是和那个能量产生了深度链接,你没有第一时间切断他们的链接,你还让她后面自己自由行动?!”
“她现在整个精神力都快成那个文物的形状了你别跟我说你没发现?”
第84章
感受到苏云强调语气下隐藏的愤怒,顾欲卿倍感头疼,但还是得乖乖解释:“林菘蓝的精神力体系和我们稍微有些不一样,她遇到我第一次使用精神力时,精神力显形的实体就是一个鼎。”
“鼎?”苏云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一遍,“你说的是哪个鼎字?”
“就是三足鼎立的那个鼎字。而且我并没有感知到她有其他的精神体。”所以最后,顾欲卿也只能猜测,林菘蓝的精神体就是一个物,或者说暂且表现出来的状态是这样。
“……”苏云被气笑了,“你们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胡来!”
“遇到这种情况你就随着她胡来?你学了这么多年的精神力学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苏云不想在这种时间训斥她的得意门生,但肚子里实在是有股火没地发泄,“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要不是今天这事你兜不下去了,你怕是还想替她瞒天过海是不是?”
看着又成了闷嘴葫芦的顾欲卿,苏云第一次怀疑她的学生是不是之前的成绩都是买通专业里的老师获得的,“精神力显形是物,一般只会出现在精神力等级极低的人身上,这是他们精神力无力凝聚成精神体的表现。”
“D等级的人都普遍有精神体,她一直在错误的观念里不去彻底挖掘自己能力,久而久之她的精神体就真的不会觉醒了。”苏云苦口婆心,“你替她瞒着,并不是真的在帮她。”
“你难道想看她因为精神力彻底崩溃最后成为一个疯子吗?”
*
一个偌大的房间里,靠着窗户边摆着一个正在运转的医疗舱,上面的绿色的灯持续亮着,说明它正在运转着。
隔着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沉睡着一个眉目如画,颜如舜华的女孩,她的胸腔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恬静的面容像是陷入在一场让人不愿醒来的美梦里。
许久,舱前的绿灯持续闪耀,连接的仪器立马发出警报,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
林菘蓝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太过漫长,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只觉得恍若隔世。
医疗舱里的休眠气体还未完全散去,隔着雾气和玻璃看外面,白茫茫朦胧一片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她这是在哪?
“你醒了。”苏云看到光脑上的提示就立马赶来,成功在林菘蓝在决定要不要喊救命前将她从医疗舱里解救出来。
知道林菘蓝目前定是四肢无力虚弱的状态,苏云也没多问,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一旁柔软的大床上,这才开口道:“我是顾欲卿的老师,也是老马曾经的战友,我叫苏云。”
林菘蓝耳朵还有些耳鸣,她僵硬地环视四周一圈,喉间轻动,干涩的声带发出第一句声音,“请问……这是在哪?”
待听清苏云的介绍后,放在被单上的手下意识抓紧被子,她紧接着发出第二个请求,“能否让我见一下顾欲卿?”
苏云哪里看不出林菘蓝故作镇定下的慌乱,也不戳破,爽快应道:“这里是我家,稍等,我想他已经收到通知了,应该等会就能赶过来。”
听到门外的动静,苏云轻笑一声,“还说不得,他来了。至于其他的,让他自己来给你解释吧。”
顾欲卿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面色虚弱但气息平稳的林菘蓝,不由得松口气。
“你来了?那剩下的就你们两自己沟通了,有事的话,按一下门上的呼叫铃,会有人来的。”苏云对着林菘蓝和颜悦色,转头看向顾欲卿的眼神里则是满是幸灾乐祸,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门离去,走前还不忘他们关好门。
顾欲卿走到床边,关切地看向林菘蓝,“你好些了……”
“啪——!”
一声脆响的巴掌声自房间内传出,站在门外的苏云有些诧异,唇边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林菘蓝胀痛的手自空总滑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这一巴掌用足了她此时的全部力气,努力地将胸腔里翻涌的崩溃和无助压回心底,可那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将她的情绪暴露出两三分:“我们的合作,取消。”
顾欲卿还没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脸上隐约的刺痛和红肿不难看出打这一巴掌的人用足了力气。
良久,他准备将被打歪的眼镜摘下重新戴上,注意到他动作的林菘蓝立马大声喝止道:“别摘你的眼镜!”
“你又要故技重施是吗?”林菘蓝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头,指尖嵌入肉中的刺痛感在她麻钝的神经上来了一剂猛药,“我下一次醒来,是不是就要直接在实验室里苏醒了?”
顾欲卿的动作一顿,眼底隐下一抹刺痛,但终究还是没把眼镜摘下,就着这样的模样对林菘蓝解释道:“老师这里很安全,她也不会把你送去地下研究院,你的精神力一度溃散,如果不把你送到老师这里,你会直接在高烧里彻底精神崩溃。”
“所以这里是哪?”林菘蓝冷漠问道,“首都星是吗?”
“……”
“是。”
顾欲卿点头承认,这一举动在林菘蓝眼里就像是给她宣布了死刑。
沉默半晌,林菘蓝声音嘶哑,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能呆呆地盯着视线里顾欲卿质问,“顾欲卿……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擅自给我做决定?”
“可是你当时的状态如果不再及时接受治疗,你就会整个精神系统陷入崩……”
“所以你是我的谁?!”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因为你自以为的好心,所以我必须背井离乡被人毫无尊重地带到这个和我家隔了好几个星系的地方来是吗?”
顾欲卿看到林菘蓝的眼泪瞬间慌了神,他蹲在床边,想安慰林菘蓝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地将床头的纸巾放到林菘蓝触手可及的位置。
“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挪动的物件……不要再用你那高高在上的怜悯俯视我,我不可怜,也不需要你可怜。”
林菘蓝犀利地语言毫不犹豫地戳破顾欲卿的面具,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抗拒,“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即使知晓醒来后林菘蓝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他也做好了接受冷嘲热讽的准备,但从对方口中听到如此不留情面的话,顾欲卿还是觉得自己胸口莫名地抽痛。
但他面色不显,蹲在床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柔声道:“你的精神力才刚刚恢复正常,等你稳定后,我们再商量何时回去好吗?”
林菘蓝还未真正觉醒精神体,按照他和苏云原先商量的方案,引导她觉醒了精神体后才算是真正的进入痊愈的环节,现在的清醒和平稳都还是一个刚盖起来的小茅屋,一碰就散。
听到这指向不明的话,林菘蓝冷哼一声,“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什么?”让一个星际人听得到古诗词这未免还是有些太难了,但光从林菘蓝的语气里顾欲卿就能感受到这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再度解释道,“一号我也一起给你带过来,在你养病这段时间,你的数据还是只会流向一号的数据库,等你彻底稳定后,我再送你和一号回荒星。”
“你!”林菘蓝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给她来了个彻底的搬家,极度愤怒的同时居然有丝好笑,他居然连一号都敢动。
“不对,你是怎么搬得动一号的?”林菘蓝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一号的主人是我,你带走我它为什么没有报警?”
“你连一号的系统都能黑?!”
面对林菘蓝接二连三都没猜到点子上的猜测,顾欲卿颇感无奈,“你的小脑瓜子都在想什么?”
“我曾经寄宿在老院长那一段时间,后面是老师他们找到了我,将我带来首都星让我在这里接受教育和生活。所以一号那里也有登记我的资料。”
发现结果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林菘蓝沉默下去,一时间消息太多,她根本消化不完,哭完后的困顿逐渐上头,她垂首坐在床上,瞥见脸上还有丝红肿的顾欲卿,心底一阵烦闷。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林菘蓝闭上眼睛往后一躺被子盖住脑袋,“一号和我的光脑,麻烦给还我。”
顾欲卿自知理亏,“光脑和随身衣物都放在衣柜里,一号我等会唤醒它让它过来,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
门外,苏云一脸戏谑地盯着顾欲卿脸上的红肿,没有半点心疼,“被教训了吧?”
“老师……”顾欲卿低头,像一只在外头受欺负后回家呜咽的大狗,站在苏云身旁低气压。
苏云没有再讽刺他,只是拍拍他的肩,“生活中的交往不是在军部,没有什么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也不是在公司,没有上下级。
你和小林的地位,是平等的,她没有什么义务必须听你指令。我等作为长辈尚且都在尊重你们小辈的意愿,没道理到了你和小林这里,就成了她必须听你的意见。”
“你如果没有学会换位思考,那她一直不原谅你我觉得也是应该的。”苏云才不管旁边的顾欲卿脸色是否更差,毫不留情地持续戳着她学生的伤疤,“而且你不觉得这本质上就是你对小林的一场绑架吗?”
“因为对方身体原因所以不顾本人意愿带她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接受治疗,我要不是你老师,我真的想给你几拳。”苏云瞥了眼顾欲卿脸上的巴掌印,“我看她还是打轻了。”
顾欲卿摘下眼镜,低垂的眼睫不停颤动,显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并不如他面色那般平静,“那我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她不知不觉地精神崩溃然后沦为一个彻底的傻子吗?”
“她从一开始就对首都星有着极大的抗拒,平日里也不爱出门,一号的记录里,她最近一个月就出门了一次,”顾欲卿调出记录,“那一次,是老院长出殡,也是我带着她去土地局续缴租赁费的那次。”
“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即使在她精神力提高,身体素质变好后。”顾欲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在网上和人交流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她对社交的抗拒,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到线下,就会……”
像一株见不得光的植物,永远只想扎根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拒绝外面的风外面的光,就连雨水飘进来都要被她躲开。
苏云摇摇头,“这是她的心结,需要她自己解开。你不能用你的思想,去定义别人的是非好坏,在她没有危害社会伤害他人的前提下,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是她的权力,你无权干涉。”
“说起来,小林有句确实没说错,”苏云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怜悯',欲卿,你接受了十几年的先进的教育,开拓的眼界和知识是为了让你拥有换位思考的能力,而不是自以为的奉献和给予。”
“等她下次醒来的时候,让她来找我聊聊吧。”苏云拍拍若有所思的顾欲卿,“哦,对了,云廷让你带着东西去找他。还说必须是完好无损的。”
“记得附带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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