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尽欢
“何错之有，是母亲对不起你啊！”
程紫鸢哭着摇头，程老太太看着女儿瘦弱又苍白的模样，当真是心如刀绞，擦着她脸上的泪，苍老的脸上此刻已是悲恸不已，程老太太当真是后悔啊，一味的隐忍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走吧，母亲接你回家，可好？”
“好。”
程紫鸢红着眼睛笑了起来，随后程老太太牵着她的手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踏出楚府的刹那间，程紫鸢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吹着冰冷的寒风，明明是那样的冷，可心情却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母亲，空气真好，外面真好看啊。”
程东和程北，还有程家三兄弟听着她的话，一个个都心酸得厉害，不过谁也没有表现，齐齐笑眯眯地围着程紫鸢。
鞭炮响起来的时候，程紫鸢惊声钻进了程老太太的怀里，程老太太笑着搂紧了自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头。
“别怕别怕，既然要接你回家，咱们自然是要热热闹闹地回去的。”
不消一会儿，整条街都是鞭炮齐鸣的声音，锣鼓也跟着震天一样响了起来，整齐而又热闹。
程府的下人齐排排地齐齐上前施礼，整齐地喊道。
“欢迎三姑奶奶回家。”
声音很快就把大家都吸引了过来，周围的百姓以为楚府怎么了，听着他们的话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是程府要把楚夫人给接回去，老百姓们几乎没有见过楚夫人长什么模样，这一看之下，有人惊呼道。
“就说五小姐生得那么美，她的母亲肯定也是绝世大美人。”
“程府当真是极好的，别的嫁出去的女儿哪里能被娘家人这样大张旗鼓地接回去啊，我听说程府的家风极好哩，而且他们个个都很善良还生得俊。”
“可不嘛，就连那个纨绔少爷都俊得跟神仙似的，不过我观察过了，他也只是吃喝玩乐嘛，又没有到处留情，看起来也是很不错的哩。”
……
两匹雪白的大马带着火红色满是喜庆的红色马车缓缓停在了楚府的大门口，下人笑着上前，神情恭敬撩起了车帘。
不远处。
两波下人，一波提着一篮子一篮子的瓜果点心分发给百姓，另一波则担着一担一担的铜钱到处分，程东站在门口看着周围不断道谢和高兴的很的百姓们，抬手作揖朗声道。
“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一切如你们猜测，我妹妹程紫鸢与楚府楚之怀和离了，从今往后，她依然是我程府的女儿，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和离一事是我们允许的，也是我们做主的，我们自己家人没有意见，也同意此事，便也就由不得他人来嚼舌根子。”
“楚之怀宠妾灭妻，磋磨我妹妹便这么多年，我们和离亦是应当，在此先告知大家一声，这以后我们便好好过日子了。”
“真好啊。”
人群里听到程东这番维护之词的话，有人发出一声一声的感叹，眼里也是一波一波的羡慕。
她们听说过太多的因为和离而被过得不好，而被娘家人磋磨死，被娘家人分光家产的事情，却从来没有看到还有人风风光光地把人接回去的。
“来，哥背你上马车。”
程北走到程紫鸢的面前弯下了腰，一如当年把她嫁出去那样，如今他又重新把自己的妹妹给接回来。
“好，多谢二哥。”
“说这些做什么，二哥以后少做些生意，在家里陪着你，或者二哥出去做生意带着你，带你到处看看，赏赏外面的风光，心情一好啊，病自然就好了。”
“好。”
程紫鸢搂着程北的脖颈，听着他的话，眉眼里都是笑意。
于是。
在鞭炮声中，在百姓们的羡慕声中，在大家的注视下，程紫鸢被送到了回程府的红色马车上。
马车里吃的、喝的、用的一应尽有，垫子都是厚厚的软软的，坐着根本不会颠簸。
“妹妹，咱们回家了！”
程北转头看着马车笑着说话，程东一挥手，随后程江南带着弟弟妹妹则齐齐翻身上马，楚南枫坐在马上笑看着眼前这一幕，正要说话，却看到府门被打开，楚西风冲了出来，楚南枫眼神一闪，便有人立即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楚西风的嘴将他拖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就把大门关死！
热闹的场景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大家欢呼着送马车前行。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程紫鸢依偎进程老太太的怀里，程老太太心中简直五味杂陈，痛苦不堪，搂紧了女儿，她一下一下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转头时，眼泪落下。
悔啊！
“母亲，今晚我想跟你睡。”
程紫鸢轻声说着，程老太太点头。
“好好，母亲带着你睡，正好天气变冷了，母亲给你暖暖被窝。”
“二哥说往后少做些生意，在家里陪着我呢。”
想起自己的两位哥哥程紫鸢就忍不住眉目如画，她想……自己终究还是幸福的，至少还有这么好的家人，有她们在自己的身后一如既往地撑腰，多好啊。
“母亲也陪着你，咱们可以种种花，聊聊天，做做糕点，或者一起逛逛园子，干什么都行。”
程紫鸢想起来了，母亲一向都是喜欢摆弄花草的，而她则喜欢做糕点，小时候母亲时常带着她们在园子里玩耍，谁知道一眨眼竟然这么多年了。
虚弱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程紫鸢觉得疲惫似浪一般的涌遍全身，脸色也渐渐地苍白起来。
程老太太感觉怀里的身体重了一些，心下一惊时，她急忙搂紧了女儿，笑着说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今年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好年，可好？”
“好。”
“南枫和天妤要自立门户，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就由着他们去，你陪着母亲，咱们一起过日子，可好？”
“好。”
“这些孩子们的亲事也要一件一件提上日程了，都这么大了，也该成亲生孩子了，咱们以后还有的事情做呢。”
第320章 她还能熬多久？
程紫鸢听着母亲嗓音里的苍老和迟缓，听着她声音里的担忧和眷恋，心尖疼痛如焚，她知道的，母亲想要用这些事情吸引她，好让她好好的活下来，满心满眼的感激里，程紫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成亲，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生娃娃，若是到了逢年过节全都奶声奶气地扑向她，向她讨要红包的画面，她握住了程老太太的手，将自己的脸蛋埋进她的掌心里。
“是啊，让江南和天妤起个好头，待他们成了亲，这些小子也会想着成亲的。”
江南是个好孩子，程家的家风又那般好，又都是至亲，嫁进门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受委屈，南枫品行端正，为人刚厉，他也能顾好自己的。
……
马车外面的鞭炮又响了起来，铜钱一把一把撒出去的时候，百姓们高兴地吆喝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们看到有人和离带着嫁妆离开后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议论的，他们都真心地为程家的三姑奶奶高兴，希望她回家之后幸福安康。
程府的大门敞开，管家领着另一部分下人整整齐齐施礼，欢迎三姑奶奶回家，帘子掀开，程紫鸢被楚南枫和楚天妤扶着下了马车。
抬头。
她看着程府两个苍劲大字时，眼角的泪水便溢了出来。
这两个字是她们的父亲写下的，程老将军一生兢兢业业，一生为了这个家，他宠爱程老太太，也宠爱她们这几个孩子。
“父亲，女儿又回来了，您可会生气？”
程老太太被程东和程北扶着下了马车，见女儿看着牌匾落泪，亦是上前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大字道。
“老头子，我做主把女儿接回来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待到了地下我再与你细讲，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把你这牌匾取下来扔喽！”
程北听着眼里溢出一丝无奈，垂眸笑看着母亲那假意发怒霸道的模样，说道。
“父亲哪敢生您的气哦，他老人家可一向都是对您百依百顺的。”
老太太听着这才眉开眼笑，伸手紧紧握住了程紫鸢的手，高声一喝。
“回府，进祠堂，拜祖宗！”
周围的老百姓听着猛地一怔，齐齐带着敬意看向程老太太，老太太华服裹身，一身威严，眼中都是凌厉，进祠堂拜了祖宗那是真真正正的要把程紫鸢重新归到族谱里来啊，这……这和离也太隆重了吧？
程府竟如此的看重这位嫡出的姑奶奶！
楚南枫和楚天妤听着外祖母的话，亦是心中感激，在热闹声中，大家一起把程紫鸢拥着进了府。
程东知道妹妹的身子不好，先是让她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再让人抬到的祠堂。
原本冗长的规矩特意的简短了许多，只让程紫鸢跪拜了祖宗，磕了三个头便把她送回了院子，楚天妤侍候着母亲喝了药、睡下之后，看着她脸上呈现出来的安宁模样，她轻轻的退了出来，朝着素心朝了朝手。
“母亲的身体可还扛得住？”
素心眉眼里染着淡淡的忧絮，她看了楚天妤一眼，随后两人又走到偏一点的地方，素心握着楚天妤的手。
“小姐，三姑奶奶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咱们想尽了办法，她应该是活不到现在的。”
楚天妤长睫狠狠颤抖，慌忙看向母亲的厢房，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总希望这世间能有一个奇迹，也奢望母亲能一夜之间好起来。
“小姐，三姑奶奶能熬到和离，回到程府，在我看来已经是很好的了。”
“我知道。”
楚南枫缓缓的朝着她们走来，听到她们的话，那刚毅的脸庞便露出浓浓的哀伤，素心施了一礼转身去做药包，楚南枫轻轻握着妹妹的肩膀，轻声道。
“总归是要面对的，天妤，你做得很好，反倒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们。”
楚天妤难过的摇头，楚南枫将她抱进了怀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厢房的时候，饶是铁血男儿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其实。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只是都在强颜欢笑而已，老夫人看着笑容满面，十分的爽朗，可这会子听着李嬷说着程紫鸢在府里的桩桩件件，已是难过得不断抹泪了。
“别怕，有我在。”
他拍了拍妹妹的背，一字一句，楚天妤擦了眼泪，重重点头，兄妹两个便坐在栏杆上看着母亲的厢房。
风轻轻的在长廊里吹着，楚南枫把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系在楚天妤的身上。
“京园那边都准备好了吗？我倒是没想到这赫赫有名的京园竟然是大表哥的，你今晚也早些休息吧。”
“都备好了，挑选出来的五家帖子也送过去了。”
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楚天妤微微抿唇，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总要阳光明媚地好好活着，坚强地活着。
程府里此刻是热热闹闹，只看到下人进进出出，宴席开始的时候，程紫鸢也没有起身，老夫人带着一家大小落了座，大家欢欢喜喜的吃了一个团圆饭。
一直到天黑，楚天妤和楚南枫这才回到了茗苑。
推开厢房，走进去的时候，便看到炉子里的火燃得旺旺的，铺着厚厚软垫的椅子里，楚寻已经等得睡着了，身上的毯子已经滑下去了一半，身上红色的锦袍染着流光，映着他白皙的俊美脸庞，三千青丝应该是先前洗过，泛着一丝淡淡的发香。
楚天妤走过去俯身将毯子捡了起来，重新盖在他的身上，结果楚寻倏地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睁开凌厉的眼眸时，看到是楚天妤又瞬间温柔了一下来。
浅浅一笑，满室生光。
“你回来了？你母亲的身体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