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154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他也确实过了几年父疼母爱的好日子。

  可惜随着父母反目成仇剑拔弩张,之后演变成你死我活,他的人生自此支离破碎。

  他幼年和少年被囚禁的日子有两段,最惨一次纵火被关,烧红的铜鼎重重磕在他的左脸上,烫得皮熟肉烂,焦糊一片。

  然这些还不是最惨痛的。

  提及往事,明太子面无表情,他十八岁那年,残酷的父母和皇权斗争宣告结束,以神熙女帝登基临朝获得最终胜利为止。

  然而这就完了吗?

  并没有。

  他作为母皇稳定帝位和占据大半朝堂的太.祖皇帝心腹文武的工具,在两年多后他二十岁及冠之年,迎来的是废黜幽禁和东宫三府及内侍宫人合计六百一十三口的血流成河。

  他的母皇对他天然的声威地位越来越不能忍受,冰冷的神色让他如坠深渊,然这一切还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发生了。

  除了东宫之内,外面还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包括像意国公小儿子这样的。秦钧一心护着他多年,幼子被判处极刑,自己被削去兵权和护国大将军之职,自此落得赋闲在家抑郁老迈成病的下场。

  还有很多很多人,朝里朝外风声鹤唳,死黜无数。

  更惨的是东宫三府和整个东宫伺候的人,真正的一个不留,全部死尽。

  外面的人拚命斡旋,才没有让三府官员累及家眷。整个诏狱血光一片,那些熟悉的、有些陌生的、甚至从前他未曾留意过的的,老的青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死了。

  包括明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奶母保父和贴身照顾起居的玩伴和人。

  明太子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怜悯抚照,是外有意国公秦钧这样的,内有奶母保父他们,多方护持,小心照顾,他才得以磕磕绊绊长大。

  但秦钧他们的手也伸不进内宫,另外他们还得护着他大哥昭献太子。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幼他因为父母冲突饱受惊惧欺凌,被囚禁上天入地无门伤心恐惧,是他的乳母抱着他,抚着他的背,心疼哄着他骗着他,让他开心一点,让他努力长大。

  玩伴和奶兄做鬼脸,抓耳挠腮做小东西,陪着他玩让小小的他短暂开怀。

  保父则在几个年长的宫侍打掩护下,偷偷穿梭在囚禁宫殿内外,给宫外传信,让大哥和意国公他们帮忙斡旋、照顾,又心惊胆战打听局势,但回来都笑着说无事。

  明太子可以说一定程度上没了父母,他在身边这些宫人内侍的呵护甚至保护下磕磕绊绊长大的。无数惊涛骇浪,他和奶母等人在一个屋檐下偎依着一起渡过。

  他渐渐长大,也知道了意国公等人为了他付出的是什么?冒的是什么险?

  可在神熙三年,这一切彻底毁了!

  明太子从小承受得太多,神熙三年沉重的一击,终于彻底让他疯癫崩溃了。

  包含了东宫三府八十二名大小属官,其中包括意国公秦钧等人把小儿子孙子都送进来全力护持他的,还有很多慕他皇太子之名,一意追随他的,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包括伺候的人,甚至是洒扫粗使小太监小宫女,全部遭遇血腥清洗,一个不留。

  奶母、保父、玩伴、奶兄他们全部死在他被废黜的那一年!

  最后杀到虞清郑安等人,明太子像疯了一样冲出被重重包围的明居,冲进太初门后懿阳宫,把刀子怼着自己的手腕,声嘶力竭,疯一样重重割下去。

  这样才勉强保住了虞清等二十来人。

  六百三十八人,最后仅仅只剩这二十五个人,还有朝外,无数人护持他多年和支持保护储君的人因他而死。

  二十岁,漫长的二十年啊,明太子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他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他已经麻木,已经心硬如铁了。

  但事实上他崩溃了,他捂着伤口跪在偌大太初宫大广场痛哭失声。

  次日,他面无表情,被一辆去了所有皇太子装饰的普通靛蓝马车,送到了宾州行宫,自此开始长达十一年的幽禁。

  身边随行的,仅仅只有那满目悲怆惶然的二十五个要么老要么小的死剩宫人内侍。

  这要他怎么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啊!!

  ……

  这显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明太子平铺直述说得两句,眉目中的那种淡然已经尽数褪去,他左半边脸灼疤的位置一阵反射性的扯痛,他脸皮左脸颊不禁抽搐了两下,眉宇间凌厉一片,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直接告诉裴玄素:“我在外面还有人。”

  换个人,明太子是绝不会这般坦然言尽的,但今日面对的是裴玄素,他说了。

  这些人是他哥哥给的。

  不是被神熙女帝废了的那个少帝,而是楚明笙的亲大哥,昭献太子。

  昭献太子比明太子年长十五岁,立国建朝一统南北的时候,他已经成年,还参与过南北大战立过战功。

  大燕朝开国之际,他就被册封为皇太子,真正的嫡长皇子,国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后来父母组建的暗阁、梅花内卫,有他的知情,甚至辅助再是正常不过。毕竟开国后到明太子出生前,太.祖皇帝和当时是寇皇后的神熙女帝是有过很和谐开心的蜜月期的。

  昭献太子一直关照幼弟,他死后,把他的残留的人脉和人手全部留给明太子了。

  这是神熙女帝都不知道的。

  东宫遭遇摧枯拉朽般的重击,但明太子并没有颓然不振,反而生出了无边的恨意。

  薄雾太沉,阴云盘旋,微微有点细雨落在这个将明未明的黄土山岗上,满目的翠色和春雨,沾湿了在场人的头发和外衣,裴玄素死死盯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他哑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明太子面无表情:“但我需要一个人,能摧毁十六鹰扬府,让太初宫明白一个事实,即便十六鹰扬府垮塌,她也不能一言堂,更不能以此肃清朝堂!”

  “太初宫对宗室的屠杀,早晚会迫使楚氏宗室拧成一股拚死一搏,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的。”

  明太子对局势的预料,非常之精准。

  神熙女帝举起屠刀,楚氏宗室早晚退无可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夺爵抄家赐死,焉能不急不焦不恐惧?!

  但宗室王也不是那么弱的,他们很多也是从开国之战走出来的,经历太.祖朝的二十多年茁壮经营,有不少人是拥有一定实力的。

  神熙女帝废子上位,国姓从楚变寇,明太子被废幽禁永不得出,眼见寇氏兄弟成了皇嗣候选人,可他们姓楚,神熙女帝也就算了,寇氏子若成为继任皇帝,那他们怎么办?

  这种隐忧的情绪,再加上神熙女帝的屠刀和步步紧逼,退无可退之际,奋力一搏那是必然的事!

  于是,当时是绥成王的两仪宫皇帝,因为势力够强和能力卓绝,渐渐成为了宗室王的魁首。

  明太子也早早就将姚文广高子文等人送进去了,他一直掌握着绥平王那边的进展。

  明太子的计划其实很早就成形了。

  明太子一直冷眼看着神熙女帝对宗室的清洗屠戮,宗室王暗中串联拧成一股,被迫奋力反抗,龙江刺杀计划在九年前被拟定开始部署。

  但明太子想要的并不是神熙女帝被刺杀毙亡,那怎么行?他想要的是皇帝登基进一步提升势力,形成两宫对垒的局面。

  他时不时伸手轻推一把,这个局面最终在年初实现了。

  紧接着就是十六鹰扬府。

  常山王的金矿和炼金厂他了如指掌,十六鹰扬府的内弊他也早早就知情了。

  门阀的处境,两仪宫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反扑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他的重出,也就顺利成章了。

  他已经足足等待了十一年了!

  淡淡看着皇帝茁壮成长,冷眼盯着他的母皇叱吒风云已经长达十一年了!

  他早已经等不及了!

  明太子放任皇帝收拢宗室和其他势力,不过为了今日收割。他在幕后冷眼看待部署,当初随着宗室那边的龙江之变进行到挑选宗室子并逐渐训到中期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一场刺杀基本可以定下来了。

  明太子熟悉国朝,天资聪颖,后续两宫并立和十六鹰扬府的发展和顺此势形成的计划,几乎一夜成型。

  后续仔细推敲,各方深入了解一番,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隐控局势发展,和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一个有能力击溃十六鹰扬府的人。

  一个能放在龙江、浔江一带——其实当时的宗室计划还没定在龙江,纵观大江南北,有七八个相对合适的地点。

  明太子审视国朝内外,他要寻找一个有一定资历品阶,能被运作放到龙江之类的地方,并且天赋能力卓绝至极,越大挫反而爆发不屈力争上游的人。在东西提辖司挣出头来,从龙江刺驾案开始,一路遁着四王金矿案,一路到掀翻十六鹰扬府,最终形成他想要的那个局势。

  至于为什么是西提辖司,因为核查十六鹰扬府,神熙女帝只会用她手上那把阉宦尖刀!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个人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所在。

  “梅花内卫、暗阁的人路上截杀,猜到了我祖父和我父亲的牺牲计划,是你吧?”

  裴玄素粗重至极的喘息,他死死钳制虞清的脖子,青筋暴突:“是你在幕后策划!操纵的一切,瀛州陆通船行第三拨也是你的人!还有,你为什么要假扮谢青灵?!”

  他恨声:“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你想利用我和我家做什么?!”

  裴玄素几乎一下子就直击了一切的核心。

  没错,是利用。

  “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进入西提辖司,凭一己之力推翻整个十六鹰扬府的人。”

  明太子面无表情地说。

  “正当我遍寻不着,为此而烦恼之际,有人给我推荐了你。”

  那人说:“他叫裴玄素。”

  对方以为他不认识,还介绍了一下少年裴玄素的生平和优秀,“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三元及第,但并非仅是文人,能文能武,惊才绝艳机敏卓绝,有少年高长恭之称……”

  对方娓娓道来,但其实明太子曾见过裴玄素一次的,一听“新科状元”,几乎是马上想起来了。

  琼花会馆论证国朝,一乘快马入京,众人议论纷纷各种骇忧言论,唯独青衣少年状元自如一笑,他说北狄去冬在北兴遭遇重挫,今年夏日草原收成不多,不过南虫王虚张声势恫吓一番罢了。

  紧接着,他又轻而易举解决了刁民冤举子偷窃的突发事件,折扇一挥制服,三言两语让刁民哑口无言,被扭送官府去了。

  那个惊艳无双、骄肆敏捷的少年,一身水纹鸦青广袖襕袍,他那张艳丽俊极的面庞和他的才华身手反应一样瞩目,尤其是那双画龙点睛般漂亮又煞人的斜挑丹凤目。

  这个少年人,望那客店大堂一站,望进去满堂都成了陪衬。

  饶是明太子,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再被提起,是一年后,明太子竟还有印象。那年裴玄素十六岁,辞官游历大江南北,明太子病愈之后,特地赶赴旻州,与其相识。

  两人相识相交,结为异性兄弟,期间还发生了北狄大军突袭的金家堡事件,他、夏以崖、裴玄素,智决千里,运筹台前幕后,畅快至极。

  之后,夏以崖因事离去,他和裴玄素彻夜饮酒畅谈,次日撮土为盟,八拜之交,言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裴玄素一点都不嫌弃他商贾之子的身份,纳头就拜,高兴至极。

  之后两人畅谈同游长达大半年,直到裴玄素获召回京,才依依惜别。

  漫漫半载,长天驿道,他的轮椅停在黄土道的尽头,慢慢敛起了难得畅意了大半年的笑脸。

  他盯着那越走越远,到渐渐消失不见的几人几马,忽有几分索然无味,淡淡道:“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