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他不是嫌弃阉人,只是,不管是不是阉人,只要她说不是自愿的,那他就肯定会采取行动的!
乌云被大风吹开,点点星光,朦胧落在两人的身上脸上,沈星凝视五步外的俊朗青年,这个代表着她两辈子朦胧少女时期的心事和最多善意的人。
沈星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没有说具体事情,只说她被明太子注意到了,后来商量过,裴玄素也有处境需要,他最后这么做的。
“我有点突兀,但……”
她没有继续说。
在开始答应考虑的时候,沈星没想到二人两辈子都会这般有缘无分擦肩而过,由不得当事人留恋半句。
想着那一封封偶偶密语的私信,她心里也难受。
但沈星不是羁绊别人的人,既然不考虑了,就要说清楚,不能耽误别人的。
她把两封信递给蒋无涯:“无涯哥哥,对不起!我……抱歉。”
沈星心里不好过,她觉得自己不对,也抹了两下眼睛,星夜暗巷,白皙少女一身蓝衣穿戴简单,她疲倦也瘦削了不少,眼下青痕有点明显。
蒋无涯强忍难受,温柔说:“怎么就道歉了,当初说好只是考虑的。”
沈星其实没什么做得不对的。
施恩胁迫别人嫁,绝对不是蒋家作风。
最后,蒋无涯还是盼着她好的,“若有……什么,”他忍不住说了这句话,但不管如何,他这话是真心的,“需要帮助,一定要来找我。”
温柔坚毅的青年,那个大白牙回首笑,此刻军姿肃然而立,有些哑声和她说。
沈星心里难受,但她不敢多说了,说多错多,她说:“希望我们最后都好好的。”
这句话是真心祈愿的。
上辈子她去世之前,蒋无涯好好的,但仅限身体。
父子反目,甚至曾兵戎相见,他想必心里是长久难过的罢。
希望这辈子能好一点。
大家都好好的。
最后,沈星和蒋无涯说:“请你也替我告诉蒋伯伯。”
“是我的不对。”
“蒙你和蒋伯伯错爱,照顾多年,三娘铭记五内。”报答不敢说,也不盼着有这一天,“我会每天盼你们好的。”
“请原谅我。确实有苦衷。”
她深深一个福礼,端正,一身简洁的女式蓝布胡服,面露愧色。
这辈子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确实愧疚。
“没事的,我爹昔日追随你祖父的麾下,照应乃应有之事,绝不是为了胁迫婚嫁。”
蒋无涯强忍难受,轻声安慰,这么眉宇有些淡淡愁怅伤感的女孩。
——其实,他过去总有种担心,担心两人擦肩而过。
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结果,果然。
他渐渐冷静下来了。
朝局如斯,局中人,蒋家都如此不容易,更甭提孤身飘零在外的她。
最后被裴玄素占了这个便宜。
夜色长巷,星光微微照在苔藓青砖两侧高墙和二人的身上,两人最终告别了。
沈星走出长巷,转回侧门之际最后回头,那个黢黑的长巷里,那个善解人意的硬朗青年手持两封信,还冲挥了一下手。
沈星有些泪目,但终究一个转身,彻底走出了两人生命交集过的范围。
一支青杏探出墙,在夜风中无声晃动。
雨后夜凉如水。
伊人已去,杳然无影。
再也看不见了。
长巷瑟瑟的夜风里,只有他一个人。
蒋无涯这才真正露出难过之色,心脏有种钝钝的痛,连绵无绝期,他低头掩面,拿着那两封信胡乱栽坐在身侧一户人家的侧门台阶上。
风很大,积云在盘旋着,不知被吹往何方。
他有时真的恨,恨这个朝局。
席卷多少人,多少人身不由己被夹裹。
偏偏他无能为力。
蒋无涯张开眼睛,盯着风云变幻的夜空,可天是浑浊的,是那么高那么远那么莫测。
他坐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不免想到了目前这个朝局和蒋家,不禁颓然。
他连蒋家最后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未婚妻也没有了。
他思及年少的自己,不禁呵呵苦笑,曾经那种理想中的海晏河清,就像天一样远。
他直接往后半躺在台阶上,掩面。
不,不对,甚至很快连目前这局面都维持不住了。
蒋无涯“啊”低喊了一声,他低头看着两封信,把自己的那封拆看了,心里难过极了。
风吹,青杏枝条剧烈摇晃,一个小青杏“啪嗒”落在地上,他捡起来,狠狠地往前面扔出去。
……
蒋无涯怎么样,进了府的沈星不知道了。
但难过总比拖着的好。
总算把这件事情理清楚了,她深吸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一些。
草木在夜风中刷刷轻动,雨后泥土的腥味,沈星低头回到自己的套院的房间里头。
她让徐芳他们回去梳洗休息,自己点了盏灯,就着冷水就把脸洗了。
刚浇了两下,裴玄素就回来了。
日前这几个大院子都粗改调整了一通,以沈星原来的寝卧为中心点,连着内房里间外间小书房内书房小厅明堂一路连着过去,裴玄素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要和她一个房的内外间住着。
之前他没进来,今天是第一次。
沈星见得他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喝道:“滚出去!谁许你进来的——”
她一见裴玄素没有走房门,是从新打通的外间那边撩帘进来了,她本来的伤感立马飞了,恼得不行。
推他,喝他,这人不走;非但不走,还想搂着她哄她。
裴玄素说:“我说了考虑,但我没答应!”
“现在不管往你身边放人,还是安排大家房间,不是方便多了么?徐芳他们也说好的。”
“大不了,将来你真的不喜欢,等以后……再分开了就是。”
屁!
沈星气急,恼得心里都骂一句粗了,最后一句,她一个字都不信了。
“你肯定是又骗我的!”
说到这里,她心里真的难过,因为上辈子试过很多很多次,她都经验丰富的了。
“你每一次都这样,使尽了各种手段,终归要遂了你的心意才算罢!”
他想要的,哄骗、恫吓、软硬兼施、胁迫,甚至无声卖惨,各种手段,总之一定得达成他的目的!
想到这里,沈星眼泪喷涌,最后是带着哭腔说的,她狠狠地拍打他,把他的手打开!
裴玄素一愣,每一次?使尽手段?他没有啊,他发誓这辈子他真的是第一次啊。
“我没有!我没有星星——”
他也急了,急忙辩解,以前他隐忍看了多长时间,这次真的暗藏的惶恐和迫切太多,他第一次这么做的!
两人拉扯了一阵子,沈星闻言一愣,她把两辈子混合一起了,她语塞,甩开他,生气道:“出去,不许进来!”
她跑自己的睡内间,直接把隔扇门从里面栓上了 。
她倒没这么金贵,从前永巷的家两间屋子小多了,挂个门帘夏天不是一样那么睡,她爹就睡到七八外隔了小厅的小房间里,同样没关房门,景昌也睡过。
甚至最开始的裴玄素也睡过。
有房门本也没什么。
只是里外间的意义不一样罢了。
裴玄素在外面喊她,她没搭理,他道歉道了好一会儿,声音就停了,出去外间了。
沈星用湿的毛巾抹了脸,生了生了好长的时间,但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了。
生气归生气,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相信她这会出去再打,他也站着给她打。
但打也没什么意义了。
现在木已成舟。
还有韩勃说的那句,“或者你真想清楚了不想和他在一起。”
沈星伏在床上,她咬着唇,现在这个样子,后续她真的还能和他保持距离吗?
又或许,她不禁握住心脏位置的衣物,在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她还要继续和他保持距离吗?
她心里乱哄哄,其实沈星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外面的男人,是他,又不是他。
二哥叫了这么久。
也确实发现越来越多的迥异。
上一篇:虫虫外卖,使命必达!
下一篇:请为我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