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另外,他叮嘱裴玄素家仇重要,但他自己更重要。切勿不顾一切只为了复仇,若真太危险,急流勇退未尝不可。沈星不是个爱华贵虚荣的,市井生活,她也能过。
还有沈星,到了和女儿说话,笔锋语气不禁一柔,柔声叮嘱她以自己为先,疾风骤浪,需知不管是他还是大娘二娘等等所有家人,都是先盼着她好好的。
沈爹性子谨小慎微,所以家变后能低头带着几个孩子在宫闱活下来并抚养成人。
逝者已矣,生者当存。
他不干涉孩子们的想法。
但他心里总想着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深宫之中,他最牵挂的就性子不强秉性柔弱,却硬是懵懂跌撞走出宫门的小女儿。
沈星这么多亲人之中,可能是沈爹对裴玄素接受度是最高最高的。
这对父女,都最懂记恩记好,心肠软存。
在赐婚圣旨下来那一刻,他就真的把裴玄素当女婿了。
他太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和会的东西,没有裴玄素竭力拉着扶着,她绝对走不到这一步,绝对不可能尚算安稳地走到今时今日还这么好,
凭这一点,不管裴玄素是不是阉人,只要沈星喜欢他,沈爹就认这个女婿!
在父兄面前,沈爹相形见绌,但他有他的想法和半生的参透。
所以劝裴玄素的,谆谆叮咛,由心而发,可以轻易看出他认可裴玄素这个女婿,从心去劝慰他。裴玄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朝堂诡波顷刻零落,切记要先保存自己。
多给自己留一步,若真的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不妨把这些东西放开。逝者已矣,生者珍重,保重自己才是最大的孝顺,想必亡者亦是如此希冀的。
若前途叵测,急流勇退,未尝不可。
对于沈星,也是如此叮咛,先保重自己,越卷越深绝非姐侄亲人希冀。当初所有家人的期盼,不就是保住她,她好好的吗?
裴玄素又把信看了一遍,久久沉默,不禁长长呼了一口气:“爹的心,我知道。可惜,我要辜负他了!”
裴玄素一直都有给沈星安排后路的。两人在一起后,他给自己也部署了一番。
虽然他心里明白,若真到了万一的地步,他很可能用不上。
他现在就很凶险。
打乱明太子的计划,一步步试探踩上明太子的心窝。
他在帝皇面前暴露自己的危险感,让后者产生的深深的忌惮。
裴玄素没法留步,半步也留不得,从过去到现在,抑或他谋求的将来,他都是要拚命的。
裴玄素把信纸一张张抚平,放在桌上,他低声对沈星道:“对不起,我还是会冒险。”
他不甘心!
他的父母,他的全家,他的义父,还有他被迫凋零的一切人生血腥。
裴玄素的性子和沈爹不一样,他是个执拗霸道的,若不能把这一切讨回来,把肆意欺凌他的皇权有朝一日踩在脚底下!
就这么隐遁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所以他犹豫了这么久,没有马上把信给沈星看。
他深深爱着沈星,她和他的命一样重要,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如此希冀他和她的将来。
可人生在世,不仅仅只有爱情啊。
不过好在,沈星说:“我也是!”
她也不可能甘心的。
她低头把信纸一张张折叠起来,摇头:“我也不想走。救不了家人,不如不重活。”
沈爹没料到,她不是当年懵懂青稚的她了。
沈星抿唇,要是重新活一辈子,家人还是那样惨死,那不如不重活!
再活一次要是只收获爱情,那她有什么脸面见家人,不如死了算了。
这次轮到裴玄素赶紧捂嘴了。
听她低头嘟囔,他赶紧按住她的嘴巴,呸了一声,“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还挺紧张的,沈星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抬头瞅他,她不禁笑了。她想起之前,明明她这么呸的时候,他含笑看着,分明不大以为然,现在调转却紧张得不行。
她瞟了他一眼。
裴玄素也想到了,他也不禁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眉眼弯弯,裴玄素低头碰了她额头一下,亲了一下,“好了,快睡觉吧。”
留着休息的时间拢共就三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他横抱着她,最亲昵的姿势,把她横抱进小小的里间,放进架子床店家新换的浆洗过的衾枕上,半旧的靛蓝被褥软软把她陷进去,她看起来可人乖极了,他坐在床沿,忍不住俯身深深一记亲吻。
那只带了碧玉扳指的修长的大手,在深吻中伸进薄被内,隔着衣料抚摸上她柔韧的脊背,试探地轻轻触着,见她没有抗拒,就大胆起来,整个手掌都抚摸上去。
许久之后,他才舍得分开,她满面潮红,双目如春潮如星,连鬓发都散乱了一些,裴玄素低声说:“我还有点事,你先睡,我等会就回来。”
她小声:“那你别忙太久了,早点回来。”
“嗯。”
他低声应着,她关切看着自己,裴玄素笑了笑,又在她颊边亲了一下,这才站起身。
裴玄素抬手把床帐解下来,他也喘息甚急,体燥脸热,满目的爱恋和满腔的柔情。
只是他起身的时候,放下帐子,看躺在柔软被褥上,满面潮红,连白皙脖颈也蔓延下去,一直都衣领之下,目含春潮水色的少女心上人时。
有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让他微笑不禁一敛,裴玄素心里有个地方沉了沉心绪。
他顷刻重新现出笑容,没让沈星注发现,微笑看着她,轻轻合拢床帐,把灯光隔绝在外面,把内室的灯也吹灭了。
裴玄素掀起帘子走出来,出了房门,他叮嘱孙传廷邓呈讳杨辛徐喜等人加强守卫小心在意,信步下了台阶。
深夜,雨后,驿道家栈的院子是黄泥地的。
他出了内室之后,微笑就敛了。
此刻站在夜色下的湿透了的黄泥地上,他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
裴玄素历来都是个执拗霸道的。
他在意的东西,从小他就会想方设法必要弄到手。
尤其家变之后,这是他仅有的明光,他唯一的心上人。
其实他很幸运,可以这样抱着她,还上她的床,两人同衾共枕,亲吻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甚至把手伸进她被子,试探摩挲她的背部。她微闭眼睛,没有拒绝。
这不是第一次,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试探爱-抚。
甚至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真正彻底地拥有她了,和她相结合,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这么幸福了。
可人总是得一想二,晕眩般的狂喜经过时日平息,日子欢喜甜蜜极了,他却开始忍不住想。
那个人上辈子有这么横抱过她吗,……上过她的床。甚至,对她做过那种事吗?
主要……沈星好像很容易接受这种亲密。
他没有经验,但,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一想到有个男人,对她做过那种最深入的事情,他心上人曾经躺在别的男人床榻上,闭目哼咛承受想像中的种种,鬓发散乱,发生一切。
他就无法抑制生出一种强烈难受情绪,还有嫉妒,翻搅成在一起。
越想,越在意,越深深搅着嫉妒越深。
第90章
一路上顶风冒雨,横跨将近五百里地,终于在第三天将要结束的时候,裴玄素一行抵达了南方和关东交界的离水一带,疾驰赶至甘溧州。
刚刚过了一个雨带,甘溧州泥土带着雨后的潮湿气息,阳光在云层后面露出亮白的一大片,裴玄素将近两百人重新分成四股,往甘溧州东郊陈英顺和卢凯之发信的地点而去。
所有人头发都还湿的,但没人顾得上这些,飞马冲上高坡,马蹄下的沙土潮湿崩塌,染色的膘马长嘶着踏空趔趄不能向上,冯维顾敏衡等人不得不翻身下马拽着缰绳,把马往坡上拉去。
沈星她们勘察台的人马鞍一侧还挂着沉重的工具大包袱,马匹倒退倾斜更加厉害,张合邓呈讳他们还好,沈星三人就有些危险了。
沈星不够力强拽控马,个子也比梁喜她们要小,徐芳他们被阻挡,不过裴玄素就在她身边,他单手控缰,另一手反手就夺过沈星的缰绳,一人控双马,没有下马,直接生生一提,膘马长嘶发力,顺利冲上了高坡。
这个大家重新上马的罅隙,跨马站在这个坡上,已经可以远远望见甘溧州东郊的边缘的零星灰黑色民房轮廓了。
沈星头发是湿的,一后脊的热汗,风呼呼吹着,她也不知自己是冷是热。已经抵达了甘溧州,东郊就在眼前,她紧张中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近乡情怯,两辈子,她的家人,终于到了眼前今天。
她真的能顺利改变家人的命运吗?
沈星一额头的汗,她轻喘着,驻目那东郊民房的方向,又急忙转过头来,她小声:“……裴玄素,你说,这个徐分会和我们家那事,和景昌有关系吗?”
景昌和徐家在靖陵计划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他们还并不知道。只是可以判断肯定与这一段有莫大的关联的。
事实上第一次听到这个徐分名字的时候,沈星就想得极多,忐忑紧张期待,她没有办法不敏感。
裴玄素松开她的缰绳,沈星接回来的攥住,她一脸的紧张不安,他一手握住她的手。
风中,潮湿又热,他的语气笃定神情让人安心,“别害怕,别担心,我们肯定来得及的。”
来得及挽救徐家的,别害怕好吗?
沈星深呼吸一口气,撑出一个笑脸,用力点头:“嗯!”
裴玄素视线自她脸上移开,环视一圈,神色一敛,沉声喝令:“走!”
众人已经冲上高坡重新上马完毕,此时那些伪装的东西已经全部丢弃,稍稍分开先后,潮水般往甘溧州东郊疾奔而去。
抵达很接近甘溧州近郊,密集繁庶的民房坊市驿道与农田郊野交界处一个叫黄槐集的地方。
陈英顺卢凯之等先行的三十二人迎出来,“主子!”“主子!”“督主!”
卢凯之的人苦查长达数年,从当初卢璋宜目睹追杀现场的锦水侧篷县西郊一路辗转查了数百里,一路查到这个赶溧州的东郊。
率先出发的陈英顺卢凯之等马不停蹄密锣紧鼓,已经查到了徐分的疑似的轨迹。
卢凯之的心腹很早就说了,徐分在追杀逃遁的过程中瞎了左眼,正是这一个显著的特征,他们才能在好多次失去线索又续了上来。
裴玄素抵达之后,人手一下子充裕,当天下午,他们终于确切锁定了徐分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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