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徐景昌好像做梦一样,一颗解毒丸塞进他的嘴巴里,他急忙咽下,他扶着马鞍和大石,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沈星和徐芳两人,他好像做梦一样!
……
前生。
徐景昌无人来救,被绊住腿部中毒,最终半路毒发倒地,被逮回去了。
之后一直被灌药,明太子看在楚淳风的面上,捏着鼻子弄出一出太初宫逼迫交出暗阁大小首领并明正典刑的戏码,以免楚淳风夫妻反目。
但徐妙仪已届强弩之末,乍闻噩耗,心脏承受不住,当天吐血而逝。
这些沈星都是不知道的。
但她一路狂奔猛赶,出城之后,才发现是阴天。
天热太久了,滚滚乌云,自南而来,不过雨还没下,闷热极了。
出来不多久,浑身头发到衣服全部被热汗湿透,马匹脖子全身热湿漉漉,人和马喘息很重,心脏有种蹦跳加剧控制不下来的感觉。
一路狂奔,抵达的时候,一切竟然已经发生了!
紧赶慢赶,避毒包抄,这辈子,沈星真的赶上了!
沈星飞扑上去,几乎把中毒的景昌直接撞翻在地,但后者立马就哭了,不是疼的,沈星赶紧起身,让徐芳照看景昌,她冲过去举起手臂,不断冲那边发袖箭,加入战斗。
打斗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高子文姚文广一见沈星孙传廷等人,几乎瞬间变了脸色。
裴玄素呢?!
现场不见裴玄素!
几乎是马上想到了关外的黄幸屡伏击计划。
高子文目眦尽裂,裴玄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探子不是说,预估明早才到的吗?!
沈星这边人更多,高子文手下除了必要看守徐景昌的,几乎倾巢尽出关外,如今只剩下二十来个人。邓呈讳孙传廷剑气纵横,和高子文常尚峰等高手厮杀混战一点都不落下风。
而毒师已经被解决了,那些铁蒺藜串甚至被沈星他们这边的人解下来拖一路当长鞭用,不多时,就将敌人扫下了将近一半。
高子文恨极了,但眼见杀徐景昌已经无望,咬着牙关大恨,“撤!马上撤——”
一轮毒镖狂撒,杀出重围,遁离出去。
一出去,高子文捂住伤口,眉目扭曲:“快,快!赶紧传讯关外——”
裴玄素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裴玄素及他麾下的韩勃、陈英顺、赵怀义张韶年等等东西提辖司高层和绝大部分的亲信高手都不在,百分百往关外去了!
不管如何,杀黄幸屡绝对不能失手!
……
闷热的夏夜,黑黢黢的密林里。
满地的血腥,满头满身的热汗,解毒丹渐渐发挥功效,徐景昌能扶着站起来了。
沈星霍地回头,树影黑林中,那个长大了许多应勉强能算是青年人的大少年正站在岗壁前大石侧,他很高很高的,但眉目犹有几分青稚,一瞬不瞬看着她,徐景昌身后的徐芳已经虎目含泪泣不成声了。
“景昌,景昌,……”
其实沈星也长大了很多,昔日软糯娇怯的小女孩神态消失了极多,一身蓝布女式胡服劲装,白皙热得通红的脸面,身姿挺拔得像一棵白杨树,柔韧又娇稚。
两人泪盈于睫,沈星轻声喊着,一声声,徐景昌眼泪哗地下来了。
两人飞奔,往对方跑去,前世今生,这个错失了的拥抱,今生重重拥抱在一起。
徐景昌哭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星眼泪如雨,把脸紧紧贴着有汗味但鲜活温暖的肩窝,她真的做到了!
现场在收拾战场,匆匆吃解毒丹和裹伤,徐喜邓呈讳他们也冲过来,徐喜等人激动同样哭得稀里哗啦,邓呈讳他们按下心内焦急,也露出一点笑。
他们这边强冲下中毒的人不少,解毒需要时间,还有孙传廷带人追出了一段的,沈星摸着景昌暖热的脸,又哭又笑过,徐景昌焦急道:“他们可能对黄伯父不利去了!今夜的人少了很多,……”
“我知道,我知道,等解毒之后,我们马上就动身,我们好多人中了毒。”
分开这么些年,但重逢一点都不需要消除隔阂,因为没有。彼此之间,其实都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心内柔软怜惜,只对家人绽放。
徐景昌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心潮起伏又哽咽,他又激动和徐芳他们分别拥抱,之后又客气感激冲邓呈讳张合等人抱拳,他服解毒丹最早,毒已经渐渐松动,晕眩手足发软还有,但能勉力如常了。
邓呈讳和张合回了一礼,客套又不失亲热地淡淡笑了笑:“我们都是奉督主之命,星姑娘是我们的主母,应该的。”
徐景昌一下子闭了嘴,拿眼去看了徐芳,徐芳冲他点了点头。
梁喜一瘸一拐,由何含玉扶着跳上来。两人一边一个,勾着沈星的脖子,“这下可好了,你总算得偿所愿,不用再担心了!等你二姐和二姐夫也救出来,就算完满了。”
沈星心里是高兴的,她抿唇冲两人笑笑,眉眼弯弯。
“你们赶紧休息,把脚包扎好了,等会还要出关一起出发呢!”
梁喜切她:“还要我们呀,我们都伤员了。”
沈星呸她们一口:“才一点点伤,赶紧的,继续西去地势更高,也不知谁能撑住,说不定你俩能当大用呢,快点快点!”
梁喜何含玉故意的,沈星当然知道,三人打闹两句,梁喜赶紧一蹦一跶,被何含玉搀着继续往前面包扎伤口的人堆那边去了。
沈星赶紧回头:“景昌,你知道吗?二姐和二姐夫都没死,他们在明太子的手上!”
“明太子?!”
像有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徐景昌心口,他一下子血色尽失,想起黄幸屡那句明太子不是好东西!
徐景昌痛苦闭目,低头捂住脸。
沈星抱抱他,“这有什么的,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走过很多弯道、错道,都没关系的。”
“是啊小公子,没有你,他们也有别的办法。”
徐芳徐喜他们纷纷出言劝慰。
是的,现在伤春悲秋已经没有意义了。徐景昌虽年少,但这些年在暗阁,也经历过很多的同伴朋友和手下受伤或死亡的惨事,刀口喋血生涯,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沈星小声的,附耳把裴玄素和她商量过后对沈爹的安排都说了一遍,徐景昌对家人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有喜有悲,纵横交错。
沈星拉着景昌坐下来,徐芳和他一起包扎腿伤的伤口,沈星则在抓紧时间把两边手腕的袖箭皮套借下来,把邓呈讳帮她捡回来的袖箭一支支装上去,徐景昌本来努力回避这个话题,可沈星还是问了,“景昌,大姐怎么样了?外甥和姐夫呢?”
徐景昌一滞,半晌他才抬头,“姑夫和表弟挺好的,就是,就是,大姑怕是要不好了。”
说到最后,他黯然下来,徐芳他们动作一顿抬头,徐容的匕首都掉在地上了。
“……不好了啊。”
沈星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
心里不可抑制一种难过,她忍不住偏了偏头,握紧手中的箭矢。
但要说意外,其实也不算很意外,因为上辈子大姐也是差不多今年油尽灯枯的。
只是最后的刺激让她吐血而亡罢了。
别人都可以设法救,唯独徐妙仪没办法改变寿命,她有心疾,能撑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奇迹了.
这一点,沈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对于大姐姐,沈星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也只是大姐和姐夫这辈子能相爱到生命的尽头,徐家都好好的,让大姐无憾笑逝。
她掩面忍泪片刻,放下手,她轻声说:“那她和姐夫好吗?”
景昌含泪,用力点头:“她和大姑父好得很,大姑父很忙很忙,但只要能抽出一点空,他就赶回家,……”
去竭力多陪伴徐妙仪。
徐妙仪现在已经不能出屋子,每天沉睡时间很多,表弟楚文殊睡在母亲房间日夜陪伴着,父子两人人后落泪,但面对徐妙仪都很开心,让她高高兴兴走完最后一段路。
也正是如此,徐景昌才会这么着急。
不过现在这口气泄了。
但又被沈星透露的消息重新提起来。
沈星深吸一口气,眨了眨泪目,忍回泪意,“那就好。”
她仰头望天,看看忙碌解毒裹伤并有一部分已经能站起的大家,又侧头看看安然坐在身畔的景昌,她终究是高兴的,但愿接下来一切顺利,在大姐去世之前,能顺利救回二姐二姐夫,让大姐含笑而终。
原来她还惦记着大姐那边的徐家旧部,想着无论如何不能把人拉进漩涡后不理,怎么也得好好带出来。他们都是顾念着在昔日父祖情面上,为了徐家。
曾经刚重生时,这个沈星觉得大山般仰望有心无力的任务。
但现在,她发现原来其实很多人,都是自己愿意的,并且人家已经实际归投了东宫明太子的麾下了。
那她也就释然了,不再多在意这大部分的人和这件事。
她顾好真心跟着他们,和真心对她好的人就好了。
沈星深呼吸几下,最终,侧头露出一个笑脸。
“好了,”她小声说,低头把皮套子扣回手腕,景昌十分熟稔伸手帮忙,两人这动作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不禁相视一笑,沈星说:“你……”她知道景昌要看自己先表态的,她有些难为情抿了抿唇,但还是小声说,“你小姑父在关外,就是去拦截东宫的人伏杀黄将军,我们要赶紧去!”
“嗯!”
徐景昌也很焦急黄幸屡,此时中毒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能站起来了,包裹伤口也已经全部完成了,孙传廷跑过来,禀可以出发了。
沈星赶紧站起来,吩咐:“把马都拉过来,好的都让给中毒人坐。”
徐景昌也跟着站起来,刚说完大姑他心头沉重难过,还焦急黄幸屡,但闻言终于精神一震,“是小姑父啊?”
沈星用力点了下头,她想起裴玄素,不禁真正露出几分笑,她小声说:“对!是你小姑父呢。”
前世的,今生的,再续前缘,这个人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刻在她的心坎上的人。
这辈子,这个没有去势有了很多截然不同之处的他。
两人这辈子,终于携手了。
时间逶迤太长的一段情缘,他不在身边时,想起他自有一段难以言喻的缠绵在心脏处萦绕。
她想,这辈子他生,她就生;他死,她也不活了。
他们就同生共死,永远在一起才好。
夏夜密林,黑黢黢的,沈星一头一脸的热汗,但提起那个人,她目泛情感,热得通红的脸颊还是泛起一抹红晕,蔓延到白皙玲珑的耳垂和颈项。
徐景昌看得分明,他终于确信,沈星是真的喜欢那裴玄素的,自愿嫁给他的。
二姑父也是阉人,徐景昌很容易就接受了,今天的震撼和情绪起伏到最后,他终于流露出一抹真正的欢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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