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287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这鉴真大师在陵芜几州一带都挺有名气的,他完全可以去陵州芜州那边挑一个这方面相对空白的大县,没必要一定要在老家。

  另外,裴玄素把沈云卿的这个陪嫁别院作为一个重要的判断因素。

  他已经问过沈云卿了,她当年住的那个租赁院子,距离这个买的陪嫁院子并不远,也就差不多一两条街的样子。

  站在徐邀盛的立场上,他安置闺女的地方,肯定不会距离他私下办差的地点太远吧?

  他肯定不会自己在南郊办差,然后把闺女安置在另一头的北郊,相差个几十里地,那还怎么有时间做思想工作?都费在路上了。

  沈云卿说的,当年她可是经常和父亲伯父们一起吃晚饭的,虽然大多不齐人,但普遍都能两人能及时赶回家。

  恰巧,这个新寺距离沈云卿的陪嫁别特别近,就这边过去七八里地,而后登山到半山腰,就到了。

  是四个地点中距离沈云卿别院明显要近得多的。

  听到这里,梁彻又禀:“禀督主,说来那个旧寺也小修过,就在新寺动工的次年三月。不过修葺的范围很小,没有多少土方,也没条石,就普通修葺,据说是围着建了个许愿池子。”

  裴玄素挑了挑眉,他把机械图打开,他手上的这份由于厉害关系还是原件,密密麻麻的复杂黑蓝细线看得大家一阵眼晕。机械图上,水道共设计了四条,一实线三虚线,最后在中后部汇聚成一条,观绘图方式应是提前做出四个方案,最终实地勘察后确定取用的是实线的这一条。

  这个机械图上的这条实线水道,不是沿途全部封死的。那些更精密复杂机械设计就不说了,就说一个,因为要不断增加水力越来越急的原因,这水道沿途设有五个加力阀点的,每个加力阀点都有一个类似水闸头这样的巨大方块东西,而巨大方块的顶部是一个竖井图案,直通地面的。

  裴玄素询问过沈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就是井,一头露天的。因为根据这种大型机括的设计原理,水道彻底完成通水之后,还会进行调试,这五个加力阀非常重要,如果通水后需要微调了,是要留个井口下去的。

  并且这五个加力阀是不泡在水里的。

  想来是因为机械原因,又或许这位设计者大师,按常理他应是不具备长途深潜的泅水能力的,微调或后续检修得他得下去。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在设计的必要上,是有五个加力阀点,也就是五个露天井。可能后来人明太子会封井,但这种精密的大型机械机括,不是设计者本人,后来者肯定不敢彻底封死改变它的外在条件的。

  谁知道它还有没有其他作用?

  裴玄素算了算机械图上加力阀井的距离,实线的这条水道,那第一个和第二个加力阀井的的距离,恰好也对上了新寺和古刹的距离比例,大差不差的样子。

  裴玄素沉吟,没有土方,也可以从新寺的这一口井运走,就是麻烦费功。不过相较于两个寺庙大动工,有些让人说嘴,宁愿费工些也说得过去。

  反正,不无可能。

  偌大的明堂,黑暗里外站岗的都是心腹宦卫,一盏孤灯,一条长案,整个明堂落针可闻,皆盯着地图屏息等待端坐在最上首的那个剑眉凤目艳美而凌厉摄人的权宦。

  裴玄素沉吟片刻,抬起眼睑:“以新寺为主。明日再去打听一个这个古刹,唐盛你负责;梁氏陵顾敏衡带人去。”

  他言简意赅,迅速安排下去。

  至于这个已经锁定了为最大疑点目标的新寺,赵怀义立即问:“督主,咱们今晚就动身吗?”

  裴玄素剑眉一蹙,他当然亟待越快越好,但问题是新平县同样有宵禁。郊区倒是不完全受宵禁影响,只是这新平县晚上的游玩点主要是江畔的各个夜市,入夜了山上黑乎乎眺望远江眺望不到,山上是没有游人的。

  如果新寺是,必定有东宫高手在,他们夜探,会立马被发觉,打草惊蛇。

  现在连水道位置都未曾确定,打草惊蛇不是明智之举。

  但裴玄素也确实有些焦着,因为根据他前面的判断,拆解水闸头很可能已经在经常当中了。

  他手在机械图上点了点,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沉思一阵,最终还是按捺下了

  “今夜不去。”

  裴玄素直起身,鹰隼般的锐目盯着这张机械图上繁复到了极点的细密蓝线黑线,尤其是水闸头和加力阀井这样的夜色得把灯盏放过来才行,不然稍远一点蓝线黑线密得黑乎乎的一团,精密繁复得让普通人头晕目眩。

  “这种超大型的机械和精密机括,就算做了分解图,想要拆解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完成的事。”

  裴玄素问沈星:“你觉得,拆解水闸头需要多少时间?”

  沈星是在场唯一能大致看懂这张机械图结构和大部分零部件作用和原理的人。

  沈星点点头,说:“是的,很复杂的。”

  她会大致看懂,但她真的设计不了,天和地这么远,懂的越多,就越知道厉害。

  “这个人真的好厉害,巧夺天工,”她用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这个水闸头,在有分解图并拆解者很熟悉机械的情况下,陆上拆解大概得一天多两天。但如果水下,起码得六七天。”

  沈星已经看过图纸很多次了,她固然悲恸前生情感,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在还没深入前生裴玄素的情感的时候,她没事的时候,就是研究这个图,她肯定地说:“自水闸和水道建成的一日,整个水道都已经灌满了水的。”

  水闸头位于最顶端,也就是紧贴靖陵内部的出水口位置,“偏偏为了隐蔽,靖陵的出水口是封闭的,只能被大水冲开。”

  她指了指图纸上水闸头的位置。

  在场的人不管大还是小些,都全神贯注听着,不少人已站起来,看着这张足足六尺长宽的黄底羊皮机械图。

  严婕玉问她:“那你能判断出水道出口在靖陵哪个位置吗?”

  沈星摇头:“我连靖陵地图都没见过,水道也没确定,我不能。”

  严婕玉一想也是,呼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裴玄素坐在主位上,灯光半昏不明,阴影明灭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和锐利,他幽黑眼珠子动了动,不动声色瞥一眼严婕玉。

  回到正事上,堂上氛围凝肃至极,那头沈星继续说:“所以想进入水道,只能走另一头,也就是从最近的这个加力阀井下去。如果新寺和古刹确实是井点的话,那按比例算算,水下潜行起码得有将近六七里,哪怕带了羊皮囊换气,这拆卸也不容易进行的。”

  六七天已经是按很快的速度算了。

  沈星该说的说完了,她看一眼大家,又看裴玄素。昏暗和灯光下,这个男人眉眼轮廓如刀锋的锋锐,不管是前世今生,不管阴柔还是遒劲,权势和握筹帷幄的认真姿态都是男性最好的妆容修饰,他的侧脸和姿态,俊美深沉得动魄惊心。

  大家都屏息看向上首的裴玄素。

  裴玄素最后决定:“休息一夜,养精蓄锐,明日佯装游人,先打探这个新寺。”

  只要一旦确定井点之一,水道马上被确定,有机械图在,一切就好办了。

  其他井点按比例算算,很快就能找到了。

  裴玄素眉目沉沉,言简意赅沉声,站起身:“好了,梁彻带人做准备工作,除了值夜的,都回去。”

  “是!”

  室内人不少,大家压着声音,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俯身应是之后,匆匆褪去,准备或梳洗休息去了。

  今天一天汗流浃背不断补妆,大家现在脸上都一道道的,看着有些狼狈。

  严婕玉也带着她和赵青各一个心腹女官出去了,看方向,似乎往楚元音那边去了。

  外面响起水井提桶打水的声音,裴玄素也站了起来,他无声瞥了一眼严婕玉去的方向。

  屋内冯维和孙传廷正收拾着桌面上的笔墨和机械图,人都走了之后,室内安静下来。

  裴玄素收回视线了之后,他低声和沈星说:“咱们也回去了。”

  沈星点点头,两人并肩而行,她的手自然而言就搂住他的胳膊。

  夜色渐渐深了,一轮弦月上了树梢,远处车进车出小孩尖叫大人叫骂还有人声,不过这个闭锁多年的陈旧大院宅子静悄悄的。

  枯叶也没人顾得上彻底洒扫,偶尔踩一片沙沙作响。檐下并没有挑灯,离开了人声琐碎多的地方,在幽静的廊道缓行,裴玄素感受她搂着自己的胳膊的柔软和温度,他不禁也握住了她放在他胳膊的那只手。

  柔软而坚韧,在他心中美的动魄惊心。

  这双柔荑,具有操纵他一生喜怒哀乐的能力。

  其实冷静下来,缓了一两天之后,他也曾想过,要是个脾气好的,或许像陈同鉴这样性子的,可能就已经看开了。

  可偏偏裴玄素是个天生执拗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倔强地站在母亲屋外的廊下一个下午,只为母亲为什么不爱他。

  更甭提经历了家变后的他。

  他对沈星,有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执拗和执着。

  回到起居的房间之后,沈星先去洗漱了。

  因为重心不在这里,他们只掏了一口井,水紧张,浴桶也没有,但这样的天气,不洗洗是不行的,用一个木盆装了水,沈星在隔间洗一下。

  等她洗,再到裴玄素。

  里面淅沥沥的水声,内室挑了一盏灯,裴玄素坐在圆桌旁,正迅速翻看着厚厚一叠明暗的讯报和回复神熙女帝的手谕。

  他翻到底下一张,这是玉山行宫和圣山海的,明太子生辰不是秘密,神熙女帝连脸面都不给了,没有赏赐,东宫被冷待的消息。

  裴玄素当下讥诮一笑。

  明太子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但讥诮笑不过片刻,就敛了,他爹娘早没了,生辰没比明太子好多少。

  想起父母去世的过程和原因,一刹刻骨的恨,裴玄素也就彻底笑不出了。

  他垂眸瞥着手上这叠讯报,把最后几张也翻过,扔在桌上,淡淡吩咐:“收拾了,密折和回信发出去。”

  冯维推门进来,轻手轻脚把桌面的东西收拾了。

  ……

  裴玄素独自坐了许久,在这个异常紧绷又一刻罅隙的安静夜晚,他因为玉山行宫和圣山海的这则寻常密报,忆起了他的父母,无声沉默了许久。

  直到隔间的门一响,沈星披着半湿束着的长发出来,他才生出一种渴望和委屈来,他起身快步往那边迎过去,握住她的手,接过她擦头发的棉巾。

  今晚没有烧水,他的水就用另一个盆盛着也放在隔间,但裴玄素也没急着去洗,沈星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他就站在她身后拿着棉巾,一遍遍给她把头发擦干。

  最后他坐在旁边榻前的脚踏上,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贪恋闭上那双漂亮又线条凌厉的丹凤眼。

  沈星大约以为他也累了,裴玄素感觉她用双臂搂住他的脑袋和肩颈。

  他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地叹谓了一声。

  哎,其实白日沙滩那会,自己想得再多,心里再多的发狠,裴玄素心里其实明白,那也是不过是精神胜利法。

  除了处心积虑淡化那个人,他其实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再气恼再恨,他也无法钻进属于“他”的那个前生,去把“他”给杀了。

  另外,其实细细盘索,归根到底,就是他舍不得。

  细溯内心,可怜又可悲。六月,也是他父亲的生忌。

  父亲,父亲没有了;母亲,母亲不管爱他还是恨他是不是为了哥哥,确实用命给他挣了一条活路,也没了;哥哥,哥哥常年不得见,是个痴儿,需要他去照顾需要他殚精竭虑为其谋后路,出了事,需要他第一时间去安慰,不管他当时什么情绪。

  冯维他们倒是在,可是冯维他们不一样。

  他身边就一个星星了,他掏心掏肺爱着,好不容易求来的心上人。

  能进入他心底,和他的心灵相偎依的,自家变之后,由此至终也是唯一的一个,只有他捧在手心的这个人。

  他不管在外如何喝戾风云,回家心是柔软的,他有软弱之处,他待沈星始终有一种小心翼翼。

  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身边怕失了。

  过多的谨慎和珍重,让他瞻前顾后,生怕没有对身边的她没有足够好,生怕弄坏了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份感情,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的家。

  他没忘记自己过去多么惨痛多么坎坷,好不容易翻爬重新拥有的一个人,总是格外珍惜的。

  裴玄素身形颀长高大,一身黑衣扎袖武士服,今时今日久居上位手下人命无数的他,不管怎么和缓,那种无声威势和峥嵘感都如影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