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楚淳风夜半被叫醒,不惊动徐妙仪出去了,给徐妙仪这边的借口就是一个政务上的事情,一大早他去书房处理了。
“也就早一会,和文殊刚吃了早饭。你呢,你吃了吗?”
楚淳风特地换了衣服才进来了,他说:“吃了,和龚先生他们一起吃的。”
“不过我可以再吃点儿。”
他一笑说,被徐妙仪睨了一眼,掐了掐耳朵。
夫妻俩在圆桌边坐下,侍女忙去小厨房提了早点过来,楚淳风自己吃,也给徐妙仪挑着夹了一点。
现在徐妙仪需要少食多餐。
徐妙仪拿着银筷,慢慢把盘子的东西吃了,她尽力心平气和,好让自己能尽量活长一点儿,她心里惦记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娘家、夫家,二妹夫妻、星星、宫里的四叔、徐家很多事情,还有夫君、儿子。
徐妙仪问:“卿儿两口子有进步一消息没有?”
其实不管是楚淳风,还是徐延,现在已经很默契不告诉太多外面的骤变给徐妙仪听,主要她实在是没法办法情绪大起大落了。
——哪怕是徐延,他刚刚接了沈云卿和沈星的信不久,也就按下不敢说。
就连先前的徐景昌和沈云卿夫妻,前者还不敢说,现在得尽量少说;后者的话,为了了却徐妙仪的牵挂,是打算说的,但也不敢这么直不楞登的地说。
两边都不约而同佯装不知道,隐去了东宫和明太子,只敢说已经有了沈云卿夫妻消息了,听说是沈星那边得到了,很可能快救出来了云云。
这样一点点往外说。
饶是如此,在得悉沈云卿夫妻真的没死那下,徐妙仪不适了一次,唬得大家险些背过去,幸好徐妙仪当晚就醒过来了,有惊无险。
夫妻俩吃了饭,楚淳风和徐妙仪回到妆台,又选了跟簪子给徐妙仪簪上,到了这里,楚淳风还真想到了些什么,“元娘,我记得你以前有个梅花还桃花的墨玉簪子,绞银叶托的,怎么不见了?”
徐妙仪非常喜欢玉质首饰,墨玉的也非常多。
原因,正是为了掩饰墨玉牌的存在。
说来,徐妙仪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她与夫婿倾心相爱,也从没怀疑过他。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底子都彻底倒出来了。
这些年为了徐家,很多势力都和安陆王府合二为一了,但徐妙仪始终记得徐家是徐家,徐家不独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不为家里其他人打算。
她确实有心疾,并且之前多年佯装卧病不起,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夫婿经手的人和事,并不是徐家全部,还剩下一小部分的;夫婿经手的那些人事,她没有动用过墨玉牌,而其他的,她就把这枚昔日徐家卫私下用的令牌,作为和父祖旧部联络的信物和印鉴。
这是以防日后家里其他人要用,直接拿着墨玉牌就能接手了。
徐妙仪确实不知道兵符秘钥的,就连昔年拿着这块墨玉牌前来寻徐妙仪的徐延也不知道,后者只道是家卫联络信物——徐家父祖也是另辟蹊径,用起来的藏物,比藏在暗格里还要保险。
徐妙仪要随身携带,但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悉这块墨玉牌是徐家信物,恰好她喜欢玉饰,于是越发喜欢了,把墨玉牌打成一个精美的银饰簪子的簪头,还冠以幼时闺中旧友所赠的名义,让它偏劣的玉质合理化。
徐妙仪从前从来盘发,经常用它,她那时候长发乌黑浓密,银簪盘在脑后只露出一点点,非常不起眼。
就连楚淳风也没真正留意过,因为徐妙仪类似的簪子她打了十几支,把梅花簪混在里面。
当然,楚淳风经常帮她拆发解发,多少也有点模糊印象的。
因着徐妙仪此举,这块墨玉牌,才能躲过明太子放在安陆王府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搜寻,得以留存到今日。
楚淳风其实很聪敏,他站在妆台前稍稍一思,几乎闪电般就想到那一大把的墨玉银簪。
他并未因为妻子隐瞒自己而觉得不妥,只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必须要问这个问题的了。
对于楚淳风的试探,徐妙仪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道:“谁知道呢,让翠屏去找一找?”
她疑惑回头:“你找那两个簪子做什么?”
楚淳风抚摸着徐妙仪一头单薄的长发,徐妙仪头发掉了很多,现在这么单薄的发髻,都是有掺假发片的。
他笑了笑:“我觉得用墨玉挺好的,”他怜惜抚了抚,“看起来头发多一点。”
他心里暗暗呼了一口气,继续撑着笑脸:“让翠屏找出来用吧。”
徐妙仪就说:“这么一点头发,哪还能用那么大的簪子?”
她心里还是认为丈夫只是怜惜她说的,但她不管谁问,她都避开那些墨玉簪子,她举起手里的碧玉银钗:“现在得用钗子,这个小的才合用。”
夫妻俩你来我往,心里都存着事,但楚淳风始终没有试探出来。
但这个时候,他隐隐已经察觉,怕就是在那一把墨玉簪子里头了。
他心里正沉甸甸的,这时候儿子回来,八岁的楚文殊上课努力听着学着,一下早课立马飞奔回父母的院子,轻巧偎依虚靠在母亲身畔,撒娇说很热很多汗了,要母亲给他换衣服。
徐妙仪刮了刮儿子的鼻子,楚淳风含笑看着,母子两人说着说着,就往屏风后的隔间去了。
母子俩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文殊是个很好很乖的孩子,不会累着母亲的,楚淳风并不担心。
娘俩身影一消失,他脸上的笑就落下来了,心绪沉甸甸的压着,但他还未有什么动作语言,却忽看见刚才他和妻子说话的妆台旁的窗台下,有个人影倏地动了一下,迅速往通往院外的侧门飞奔而去。
楚淳风一惊,立即冲了出去,压低声音:“刚才谁在这里?!”
楚平跑上来,他刚才看得分明,对方显然也不忌讳他看到:“是徐勇。”
徐家家变之后,才从昔日残兵村提上来的,人很机灵,逐渐得到徐延和徐妙仪的重用,目前是徐延经常用到的亲信人物之一。
徐妙仪和楚淳风居住的王府正院,守卫大概一半是楚淳风的人,另外一半是徐家旧卫徐妙仪的人。
这个徐勇,今日值守院内。
他站这个位置,显然是偷听,并且估计听得一清二楚了。
楚淳风这还是刚知道这徐勇是竟四哥的人,他急忙扬声冲妻儿说了一句,匆匆就追了出去。
徐勇已经和龚先生说完毕了,龚先生一直都是明太子当年给来辅助楚淳风的人,两人见了楚淳风追来有些诧异,徐勇精神大振,急不迫待说:“当年王妃在殿下您南下龙江的时候,去了一趟莲花海,我记得回来当夜,我听见翠屏在屋里说,‘咦,娘娘您的梅花银簪不见了’
“王妃就说磕破了,已经丢了。”
“如今想来,不是磕破了,必是给了徐四娘了!”不管徐妙仪知不知道秘钥兵符,端看她特地做成发簪天天戴着,那必也是徐家信物之一,绝不会随意磕破丢弃的,只会给了徐妙鸾!
徐勇负责徐妙仪这边的事,一直相当了留意徐妙仪的,这指徐妙仪经常使用的盘发簪子他也有印象。从那天起,确实就没见徐妙仪用过那支梅花簪了。
只是当时不以为意,磕破个玉簪子也不稀奇,就没当回事。
现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徐勇给楚淳风见礼后,语带兴奋说着,龚先生是楚淳风的授业老师,不用见礼,反而楚淳风给习惯性点头当做打招呼。徐勇匆匆说完,他和龚先生就匆匆掉头回院里急忙发信去了。
楚淳风下意识仍想追,被楚平一把拽住,楚平急道:“殿下,……”
楚平几个,也是知道前情旧事,知道楚淳风的种种两难之处的,但这一刻,他们无法,只能无声劝慰了。
太阳才刚刚露头不久,明晃晃地刺人眼,楚淳风此刻站在湖边的阶梯上,他真的难受极了,半晌,坐在阶梯上低头双手掩面。
沈星啊。
一旦确认墨玉牌在沈星手里,如果沈星不识相不给交出来,四哥是必然会下狠手对付沈星。
虽然在沈星站队太初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可能会有这一刻。
可真到了这一天,想到四哥会对沈星下重手的此刻。
楚淳风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要难受,又无力,他仰头看天,在妻子已经生命倒计时的一刻,四哥那边千钧一发的局面,他发现自己真的太难受了!
第112章
一连晴好了多天,阴云笼罩了京畿的上空,隐隐的雷声,一场暴雨即将倾盆。
正如现今的局势!
当天早上,楚淳风离去不足一个时辰,明太子就得悉了墨玉牌一直保存在徐妙仪的手中,并在一年多前已经给了沈星的确切消息。
明太子简直怒不可遏!
然而,这个时候张凤飞马到了,和裴玄素那边的人血战还未结束,但一被裴玄素窥见的秘钥兵符轮廓,他追上井口,立马就脱身出去,立即把板刻拓印一份飞鸽传书,而后自己携带上刻板原件和按压的泥胎快马入关,赶赴圣山海。
半夜时间,跑死了四匹马,刚刚赶到。
并且张凤还给明太子带了一个极之出人意料的消息。
张凤得知成功找到兵符秘钥消息之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马上提回来了。
大殿之内,气氛一触即发,然张凤迟疑了一下,他有点谨慎说:“启禀殿下,……在水闸头,卑职曾与裴玄素贴身缠斗,水中……卑职的手背曾擦过了一下裴玄素的喉结。”
张凤是个相当有机械感的人才,不然他干不了带人拆解水闸头的活,这个机械感,其中就包括了物品的大小,他天赋异禀,手感相当敏锐的。
这么一下子擦过,他竟然察觉了裴玄素的喉结,并不如目视的小巧。
张凤皱着眉头说:“反正,感觉有点大,”那一下给他的感觉相当硬和大,不大像一般的阉人,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喉结,“感觉和我差不多。”
阉人净身之后,两三个月后,激素变化的影响就出来了,男性特征渐渐模糊化,其中包括胡须掉落,喉结变小,声音变得阴柔和尖锐。
成年男性变化小很多,但还是有的,反正,张凤知道的阉人,感觉喉结不可能和他一样大。
明太子眼睛一咪:“你的意思是……”
裴玄素有可能是,是假阉人??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明太子接下来当然要强势出击,他必须马上夺回兵符和秘钥!
“徐妙鸾是吧?”
现在这个墨玉牌,很可能已经在裴玄素手里了,但没关系,对方绝对不会交给他那母皇的!
明太子眉目凌厉到极致,杀机毕现:“剪除裴玄素,加上徐妙仪,徐妙鸾必定交出梅花牌!”
明太子几乎立即下令,对裴玄素动手了。
那双利眼凌然,明太子快步而出,直入前殿议事大书房,所有东宫的核心人员在京的全部召至在,至中午前,纷纷疾步而出。
明太子端坐在首位,“啪”一声把茶盏扫落在地,青瓷四分五裂。
对裴玄素凌厉无比的杀意!!
……
东宫对裴玄素和东西提辖司发起猛烈的攻击。
当即有急报入京,裴玄素在西南二道和西边军肆意枉为,捏造罪名已经汰换了多名西部将领。
登时滚水下了油锅,这些东西东宫一直都有,只是稍加调整,裴玄素罪名如山。
正值西部大换将的白热化时刻,当即整个京畿外朝都震动了,当年甚至加了一个晚朝,无数人当朝力谏,必须召裴玄素回来自辨。
涉及军务,这些折子虽是东宫一党将上奏的掀起的,但对一对信息,却是和许多真正的中立派他们得到的情报前后都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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