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所以,这是这场大战的底线。
绝对不可以。
在场的都是重要将领,先前明里暗里的讯报,他们不全知道,但作为久经领兵的将领,肯定对战局走向有所猜测。
与其让人不确定的揣度和心怀疑虑,裴玄素也不让他们猜,直接了当把整个大局推演和底线告诉大家,让大家有个实底子。
大家都听明白了,脸色沉肃,纷纷点点头表示明白。
裴玄素最后总结,道:“南方那边情况复杂,所以我们还最后争取在京畿之内解决掉这场大战。”
“好了,都回去,马上准备。有不明白的细节可以现在就询问冯维和孙传廷。”
“是!”
众将神色一肃,立即站起,匡当哗哗的椅子声,大家沉声拱手应是。
门阀问题,开国遗留问题,与南方十一门阀相关的,在场的将领几乎一听就懂了。
门阀封地自治,而这些门阀世家本来就是传承千年的大族,根须广而深,一旦南方被割据成功,葵水以南将很快成为明太子的大本营,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裴玄素还有一个没有说明白但大家都懂的,到了这份上,门阀尤其是南方十一门阀,已经只有一条路拚死一搏了。
明太子一旦大败,朝廷绝对不会放过已经暴露的他们。
他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圣山海麾下的门阀尤其是先前很低调的南方十一门阀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南方是十一门阀的大本营,实力也雄厚,在沈星前生都能弄出一个惊骇全国的门阀之乱,若在加上明太子和主场,战场一旦拉到那边,麻烦会很多,很棘手。
众将神色严峻,纷纷领命,都围拢着冯维孙传廷去询问信报细节去了。
裴玄素回答了窦世安和褚世梁等人几个问题,身边就安静下来,他端坐在上首,看着冯维孙传廷那边嗡嗡说话声不绝,他神色沉肃靠在椅背上。
实际上,明太子一点都不弱,不计不能调动和还没有调动的的全国兵马,他大概和太初宫势均力敌。
另外,如今除去已经投于裴玄素麾下的西南六门阀意外,大燕这三十二门阀绝大部分都已经全部大动,能动兵的动兵,暂时不能也发动了全部的人脉力量。
其中以南方十一门阀和文仲寅曹任醇等之最。
据裴玄素的消息,夏以崖那个狗杂种,目前已经是南方十一门阀魁首之一了。
明太子忙,裴玄素也忙,夏以崖也一点都没有闲下来。
他夺得家主之位之后,还真把江左夏氏拉回一流门阀的位置和实力。
裴玄素想起这个人,眼神都如淬冰,果然也是个了不起的啊。
夏以崖动作连连,裴玄素当然知道。
据裴玄素的消息,现在多名南方门阀的家主已经不在封地大本营了,已经暗中离开北上,全力襄助圣山海明太子。
其中就有裴玄素一直都有遣人紧紧盯着的江左夏氏和夏以崖。
——他那么恨着两个人,裴玄素先前只是腾不出手罢了,但对夏以崖的盯梢从来未曾断过。
不过南边地大,又不是他的大本营,也人手所限,裴玄素知道对方出来了,但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罢了。
殿内的将领围拢着冯维和孙传廷了解暗中情报的细节,后者两人把能说的都详细说完,之后众将陆续来向裴玄素告退,匆匆疾步冲出去回营了。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都走了,裴玄素又叫了窦世安殷厚渠等人去了偏殿,详细讨论东都城内的军事行动细节,之后窦世安等人也匆匆从偏殿离去了。
一直到他们都走光了,沈星这才从后房门出来。
她也是一身金黑色的软甲,表面看起来和中层禁军将领相差不大的甲胄,但小号又柔软坚韧很多,她里面还穿着护身内甲——按裴玄素叮嘱的,从现在开始,她内甲就不能立身的,邓呈讳徐芳等人也绝对不能离开她半步。
方才的场合,不合适沈星在场,她等他们走了才出来。
她进来的时候,朱红槛窗大开,贾平领命匆匆跑出去了,裴玄素正站在窗畔小书案前垂眸看东都城防图。
沈星进来,搂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看,裴玄素侧头看了眼沈星,简短说:“方才和窦世安他们讨论,那个狗东西到时候会走哪个门?”
但这个真不好说,东都成太大了,丘陵河流都有,这带来太多不确定因素。
裴玄素转身,冯维已经捧了鲜红的帅氅来,裴玄素瞥了一眼,点了下头,冯维立马给他披上了这件猩红的披风。
沈星偷瞄了他一眼,裴玄素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心一定,急忙问:“方才接讯,顾敏衡的,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他和那个杂役一行就能抵达皇城了。”
她非常紧张:“什么时候动兵?”
沈星现在已非吴下阿蒙,她心里隐有猜测,话罢急忙看裴玄素。
裴玄素垂眸看着身上鲜红的披风和金扣,他随手捋了一把,又发现沈星的黑色半披领子有点没翻好,他抬手细细给她把领子整理好捋顺。
曾经他很排斥红色,因为那个人酷爱穿红,对方的标志色。但现在,他终于去了这个心理障碍了。
把这一身猩红重新披上,他其实挺喜欢红色的,偷瞄一眼沈星,见她面上并无异色,心里最后那一点介怀也去了。
罢了,罢了!
他的心上人。
还有那个人啊!
对方和星星做过.爱,他也和星星做过.爱,并且今后还会有无数次,他是真正入肉的,他说到底也是赢了对方的。
裴玄素细细替沈星整理好领子,心里百转千回,但回到沈星说的问题,他却冷哼一声,掀了掀嘴皮子,干脆利落告诉沈星答案,“现在。”
沈星不禁呼吸一禀,果然和她猜的一样,她不禁攒紧了拳。
……
回到的两仪宫,升平殿。
从昨夜接到急讯起,裴玄素竟然这么快想通率大批人马出城,明太子简直不可置信。
他愣了,拿着那纸窄窄的信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这竟是真的。
不但沈星没有为难哀求他,裴玄素这很快想通了,两人真情流露,自己把不好的东西背负起来,把好的都留给对方,最后演变成的就是。
沈星泪洒信笺含上蜡丸,裴玄素月夜狂追,两人泪洒当场紧紧拥抱。他们对彼此的爱战胜一切,裴玄素最后甚至亲自带人往兰亭州东郊而去。
明太子第二目的彻底落空!
明太子如非必要绝对不能熬夜,他勉强服了安神药睡了下去,在黑暗中奔跑,那个骄肆红衣的绝美少年越来越远,后者跑进黑暗,却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女子拉着少年,最终努力冲出的最黑暗的区域。
明太子不可置信,他厉声喝喊冲上去,但一双男女越走越远,他根本追不上。
他午夜竟醒了,然后就接到裴玄素和沈星亲自带人往西南燕回山方向而去的消息。
明太子不敢相信,来来回回,看了多次,心中惊怒交加夹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他是个坏人,拉着裴玄素永坠黑暗,但突然有一种对方得到救赎的感觉,让黑暗中的他嘴角突然平了,一种巨大惊怒和落差感油然而生,继而生出巨大的愤慨和怒火!
同时,这个最重要的计划目的竟然落空,让明太子神色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但谁知,在后半夜,明太子竟然接到一个更糟糕的讯息!
张蘅功等人马失前蹄,竟然被徐妙仪这一个快死的虚弱女人放倒过半的人手,带着徐家卫冲出包围圈,返回京畿平原。
并且,最糟糕事情发生,徐妙仪竟然坚持到找到沈星和裴玄素。
裴玄素已经带人掉头折返东都了!
最后一个目的,拖延时间竟然失败了!
此时晨光微熹,明太子刚刚针灸完毕,杨大夫果然医术了得,在后者连日的调养之下,明太子感觉身体都有力了一些。
但他刚刚披衣而起,顷刻拿过信报一看,暴怒:“真是岂有此理!!”
整个内殿,顷刻被低气压笼罩!
司马南和曹任醇等人也一直在通宵假寐等消息,闻讯疾冲如电,司马南声音如雷鸣一般,接过明太子手上的讯报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惊怒交加,但急切道:“太子殿下,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明太子连眉目都狰狞扭曲了起来了,没错,他知道裴玄素正在做什么?对方要废他的皇太子之位,并且估计证据链很快到位了。
明太子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骄傲如他,真要被对方褫革皇太子之位一刻,估计比死更难受。
并且更重要的事!
现在一切计划都被大乱了,拖延时间失败,而大面上,明太子是绝对不可能等到裴玄素的证据链全部到位去当朝宣布他入罪并夺取皇太子之位的。
只要这么朝会没有召开,局势匆急之下,一切都没落到实地,只是太初宫那边的自己的说法。
明太子麾下的将官兵士心理上还有退路。
这个非常重要的。
一连串收到急报,明太子刷刷翻看,既然拖延时间已经失败,哪怕己方还未曾彻底准备到能达到的最周全,明太子也几乎是毫不迟疑:“马上替孤更衣!”
“黄达等人马上开始妆造。”
“传令下去,马上突围出城!”开始下令之后,明太子诸般情绪霎时压下,神色冰冷凛然,他瞥一眼墙角滴漏:“卯时六刻开始行动!”
明太子语气森然:“马上飞鸽传书西郊大营和绣水南岸!去——”
“是!”
半昏半明,烛火扑簌簌闪动,偌大的殿内氛围大变,紧绷极致,一触即发。
司马南曹任醇等人领命后飞跑出去,后面赶过来的薛如庚等人也是,虞清郑安一个飞快磨墨铺纸;一个狂奔往侧殿取出预留好最好的一笼信鸽。
明太子已经亲自抬笔,飞快手书,并加以马上动兵的暗号,加上他的印鉴。
连续一式书写了多封,虞清郑安飞快卷好塞进信筒蜡封火漆,而后填装信鸽,冲出回廊,直接就在明太子窗外的面前放飞出去。
这是最好的信鸽,一松手,几乎离弦的箭在半昏半明的晨光下直冲天际,分开两边,一南一北各自疾飞而去。
明太子也马上在虞清郑安等人的伺候下,迅速伪装起来了。
……
裴玄素猜到明太子会马上动兵出城,但局限于身份和立场,他并不能率先动作。
因为他是摄政大臣,代表大义和朝廷,在明太子皇太子身份还未曾褫废之前,他不能先对明太子动手的。
他率先动手就是僭越和谋逆,估计明太子做梦都会笑醒。
只能等证据链全部抵达后召开朝会,或许明太子率先动手。
张陵鉴今日天为亮就得讯裴玄素折返东都了,他一宿没睡着,匆匆往皇宫而来了。
此刻,两人正站在福英殿的须弥座台基上,天光朦胧,张陵鉴已经知悉了一切详情和裴玄素的判断了,面色沉沉。
但不等他说些什么,裴玄素突然说:“我可以提前召开朝会。”
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顾敏衡就会带着那名杂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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