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要战,可以的,但必须用其他的方法!不说堂堂正正,战者,诡道也,但也绝对不能这样!
他恨道“这个该死的夏以崖!”
简直疯了。
简直有病!
楚淳风为什么要传信蒋无涯呢?因为那些曾经中立有理想因为他才最终选择圣山海的京营将领们,他私下接触过、最熟悉的只有蒋无涯。
另外蒋无涯确实是个天生将帅,一路的战事下来,蒋无涯已经显示圣山海大军五大最重要的将领之一了。另外的都是李如松、戚孟兆等经验丰富的开国功勋。蒋无涯惊才绝艳将帅之才,后者甚至已经视他为圣山海下一代主帅的接班人了。
蒋无涯现在是五大统军将领之一,驻扎东大营,他有这个能力悄悄往外送信。别人的话,不敢保证。
楚淳风甚至不敢用自己的人,因为他身边明太子给他的人可不少,他怕事情未成功就露馅了。
楚淳风心念电转,他出了主院之后,甚至没有回去自己的中军帅帐,而是就在后军找了很普通的军需帐篷,闪身进去,出来已经是一身很普通的中低层将领铠甲穿戴,掩藏了身份,随便拿一份军令文书出来遮掩,急急低调就往东大营方向而去。
然而他还没走出很远,身后不远处一大片突然隐隐骚动,楚淳风心一跳,立即加快速度。
然而他才走了百来步,刚冲进一处帐篷后,斜后方一阵帐篷抖动的动静,七八个人悄然抬着滑杆急追到这个位置。
前面人影一动,张蘅功一跃出来,站在帐篷缝隙之间。
楚淳风倏地刹住。
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走到他身后七八步位置停下,明太子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
张蘅功常尚峰低声说了声得罪了,急忙挟着楚淳风,跟上已经掉头的明太子的滑杆。
兄弟俩就这么回到了后军中心的别庄正院了。
夏以崖已经被明太子打发走了。
明太子很生气,但也没当中骂楚淳风,硬忍着回到主院,他直接一撑从滑杆上站起来了,自己走上廊道,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
张蘅功和常尚峰赶紧把楚淳风送到门槛,轻轻一推,人送进去,两人把门掩上了。
兄弟两人大吵一架。
对待亲弟弟,和夏以崖这等人不一样,明太子生气得不行,也终于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但这次不等明太子先骂他,楚淳风咬着牙关,在灯火通明的室内走来走去,他掉头冲到明太子面前,急切愤怒,又不敢表露太激烈的动作,因为明太子现在真的太孱弱了,“四哥!四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你不能这样做!!!”
明太子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他肩膀剧痛,曼陀罗和银珠粉让他感觉整个身体四肢百骸都沉沉的,但剧痛再怎么麻醉,剩下的依然很痛,他恼怒道:“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
明太子明白楚淳风为什么会这样,这孩子是他精心挑选老师教导出来的。
但他依然很很生气,他都快死了,打下这一切,将来不是都楚淳风的吗?
楚淳风真被他说得,痛苦极了,他慢慢滑跪在明太子面前,握住明太子瘦骨嶙峋的双手,握紧,心疼又难受,喉头哽咽,他仰首,眼眶已见了泪,颈脖青筋凸起,战栗片刻。
寂静的深夜,他哑声说:“可是,我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做皇帝啊!”
做皇帝很好吗?
但楚淳风不觉得啊。
楚淳风走到今时今日,是为什么?一是因为他生在局中,他开头没得选择,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因为明太子,他的四哥啊!
楚淳风心已经凉了半截,被明太子逮住,他心知明太子已经不可能放他出去了,而明太子一意孤行。
他满心的焦急,就如同的那隔夜的炭炉,不管怎么鼓风也没有用了。
楚淳风落下了眼泪,他握住明太子的双手,跪坐在地上,悲哀到了极点,有些话,他真的不吐不快。
“四哥,时至今日,您还是真的就像最开始的那样想要帝位吗?”
“抑或只是不想败?”
“你不甘心。”
“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输给裴玄素。对吧?”
这个世上,可能就楚淳风这个亲弟弟的身份视角,会窥破明太子的一些内心情绪,甚至可能明太子本人因为潜意识拒绝承认而没有察觉的情绪。
就像黑夜里静静流淌的河流,楚淳风的声音充满的哀伤:“裴玄素有星星,上义庄那一计,他居然那么快走追出来了。他原本和您一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心里受不了是不是?”
楚淳风也只是模模糊糊有这样一种感觉。
因为他拥有过温馨的家庭,被妻子,被爱救赎过,他在这方面体会很深刻。
可能明太子自己都没刻意去想过。裴玄素这个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对手,曾经他唯一眷恋过的义兄弟。
两人本来一起坠入黑暗。
明太子冷笑自认坏人,这个黑不见五指的绝望环境里,他和裴玄素同在。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黑暗里的人甚至还是阉人,竟然还能拥有真爱,竟然还能爬出去,百折不挠坚不可摧,重新拥有幸福和美好。
明太子恨裴玄素,恨对方竟然毁坏了他的一切,明太子这人太过骄傲,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他已经扭曲了。
但这份扭曲之中,难受就真的没有掺和一种对裴玄素的不忿和嫉吗?
同样的身处黑暗,在获悉裴玄素飞马出城和沈星相拥的那一刻,他错愕,震怒,心里还一种咬牙切齿的不可置信是什么?
夏以崖这个战策,明太子很快就答应了,种种的不甘和愤恨之中,难道没有不想裴玄素有个好结果吗?!
他想死死抓住这个人,抓住这个将要爬出黑暗的生死仇人曾经义弟,证明大家都是这样的!他无法接受黑暗里的别人被救赎,而他没有。
这种扭曲而隐蔽的情感,被楚淳风一下子喝破了,明太子一瞬间连颜面都扭曲了,他反手就给了楚淳风一个耳光,大怒之下,重重地“啪”了一声。
可楚淳风根本不在意,他紧紧抱住明太子的双腿,他无数次恨过自己年纪太小,过去的岁月不能和明太子同甘共苦,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这么深切地饮恨过。
“四哥,四哥!你还有我,还有文殊,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四哥,求求你,不要这么做了好吗?”
“那个夏以崖就是个鬼,你不要相信他好吗?”
明太子愤怒至极,直接喝令张蘅功和常尚峰等人进来了,命他们把楚淳风拉开。
张蘅功常尚峰赶紧把楚淳风的手扯开,拉起,钳制住。
明太子霍地站起,冷怒道:“把他关起来,这件事结束之前,不许放出!”
“你们两个亲自看着,若有失误,提头来见!”
张蘅功常尚峰登时肃容,齐声应了一声。
两人赶紧捂住楚淳风的嘴,把楚淳风带出去了。
……
偌大的室内,房门大敞,冷风呼呼灌进来了。
这么折腾,已经快黎明了。
明太子熬不得夜,但现在也没差了,他肩胛剧痛,但一点都不困倦,神智异常的清醒凌厉。
明太子冷冷盯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落叶后的树梢在疾急的夜风中张牙舞爪,他冷冷地道:“通知夏以崖,可以把他的人放出去了。”
对!
没错!
他就是接受不了,全部一切都输给裴玄素。
他赢不了。
他要裴玄素也是!
大家一起悲剧收场,都留在黑暗里好了!
明太子眉目一瞬扭曲了起来。
第161章
明太子的话悄然无声传递到夏以崖那边去了。
夏以崖立即对冯渊肃容应了一声。
但实际,夏以崖的人员安排已经在战场划过南都冲向虞陵那一刻就开始了。他两边同时开始的,明太子和朝廷大军,都已经在进行当中了。原来打算观局势变化随时中断某一方的。
明太子若占据上风优势,看占多少,必要时他甚至会用这个帮裴玄素一把,顺便擢升自己的圣山海大军的地位;倘若朝廷大军占上风的话,那就直接把放在裴玄素那边的人给处理掉了,把这个重要部署留给明太子这边利用。
但这些打算,现在统统都用不上了。
现在朝廷大军和圣山海不分胜负,两军在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垒当中。明太子状态这么糟糕,裴玄素的恨意如此深浓,夏以崖必须赶在明太子去世楚淳风彻底掌权之前把大局定下来了。
明里暗里,于公于私,黎明的前深沉的夜色,江风呼呼吹着,偌大的牛皮大帐里一盏烛火扑簌簌急速抖动着,夏以崖快速吩咐下去,夏弘玮简应等人快步出帐门,钻进无声无息的黑夜里。
夏以崖独坐在长案之后,眼神阴鸷,亟不可待冲破胸臆的嗜血和志在必得的眼神。
紧绷,在黑色的夜里,无声蔓延,覆盖整个圣山海大营所有知情的人。
……
在今日天濛濛亮的时候,顾敏衡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准确消息。
消息的起因,源于河道安置使团里面的一名胥吏。
说起这个河道安置使团,目前正负责是葵水、怀水大堤修筑完成后的百姓回迁安抚事务。
前年葵水怀水大决,淹没了几乎整个嵊州平原,这里可是大燕“五大粮仓”之一,于朝廷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当年国库连续拨了多次大款,国库不算很宽裕的,但神熙女帝还是第一时间就下旨拨款和选调官员南下赈灾并重筑两河大堤。
重筑两江大堤工程浩大,连年累月不间断也花了快三年的时间,直到今年年初才竣工。河堤完工之后,由中央朝廷派遣的工部、都水监、河利司以及大量当地官员、胥吏组成的修堤使团就精简了一些成员后原地改为河道安置使团。
因为大堤修筑好了,洪水引渠泄去并晒干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百姓回迁工作。当初早遭灾的百姓极多,都被安置在附近一带的州县,靠着地方和朝廷补贴以及以工代赈活着,如今大堤修好,终于可以开始回迁了。
回迁工作做了大半年,已经差不多了,这次两军大战从虞陵直冲嵊州平原北部顶端,大部分都是丘陵山地较多相对比较人烟稀疏的区域,沿途百姓和富户要么龟缩要么惊慌躲避这是不用说的了。
河道安置使团恰好也在葵水西的唯州一带,见势不好,这个由朝廷官员和地方官员、胥吏组成的安置使团也赶紧四散跑了。
如今正面大战,不是东西提辖司缇骑擅长也不是能发挥他们最佳优势的事情,故裴玄素并没有把他们放进十二宦营中去跟着大军冲锋,除去南都应京、葵水淮州一线的五大军事要塞遣出去的人之外,剩下的一半,裴玄素放在大军之外,去巡哨去监察大军和大战的整体情况,以及负责传讯——沈星在京畿大战的时候就负责过这个工作的一环。
这次两军大战轰然东进,所过之处的镇甸庄村县郊如鸟兽四散,人车骡马纷踏一大片。
河道安置使团,想想也就马上把它想起来了,本来不作理会的,但一个胥吏无意间的做的事情——在个个都惊慌往远离大军的方向奔走的时候,这人左看右看,河道安置使团的人都跑光了,这人逆流而上,冲往唯州光县(毗邻河堤的一个小县城)东郊的一个小别院里,然后发现里面原来负责看守也起了贪念,已经打开了地窖,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狂搬,搬上了他们找来的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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