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75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所有情绪到了最后,这个最终硬是压过所有一头,他确实极盼着她好,他已经不好了,但他希冀她能好。

  如此,才不辜负她蚕房相救携手父母龙江攀山涉水狂奔在雨中挖他的情谊。

  裴玄素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压了下来,闭眼整理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感觉自己平静下来了,低头小心地把沈星买给他并帮他改过,用来装一支备用短笔的压袍囊袋抚正,沈星就拿着账册往这边跑过来了。

  她身边还有赵青,后面云吕儒高子文等领着人称重算账十七八个人。

  裴玄素神色一正,两步迎上去,沈星把账册卷到最后一页,“已经算出来了,合共四千一百二十六斤六两四钱!”

  里面还在称核第二次,但估计不会有多少差别了。

  裴玄素不禁挑眉:“这么多?”

  这还仅仅只是目前的库存称量的,铸造局出库入库,但仓城储存普遍相当于最近两个月的铸造量。

  裴玄素:“偷了这么多生铁和铜,恐怕不仅只有兵刃啊。”

  但铸造局铸造的,众目睽睽,就只会是兵刃不会有其他。

  严刑拷打和称重核算是同时进行的,今天中午撬开第一个人的嘴巴后,接下来进程就很快了。

  从库管到铸造工匠,从沟通三地鹰扬府再上报东都确定铸造数量篡改的管事和负责将官,再到负责搬运偷渡目标兵刃出库,开门的、引开巡守兵卒的,趁机拉出去,一路往西沿着山拉到数十里外的一个洞窟暂时储存的。

  到傍晚时,整个流程都拷问了一个清楚明白。

  “我们只负责拉到那里,接下来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个洞窟很大,我们去的时候经常会看见前几次拉过来的货还原样堆着……大约是攒够一批再出仓。”

  杂役鬼哭狼狈,血葫芦在邢架上,拿钱的时候痛快,打的时候血肉模糊,咬牙扛了没多久,就陆续有人顶不住开始招供了。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

  “我们每次都是跟着那边的人走的,用黑纱蒙了眼睛,只模糊分辨是土路和山间的草坡,上上下下,但肯定是向西!”

  “那人用司南,我听见走针的声音,先是往东北辰亢的方向走了大概三四里,绕出我们铸造局后的这山,然后应该往亥壁和辛奎的方向,……”

  “不是亥壁,是亥堂,……”

  “我听见响了三下,应该转到丙张去了,……”

  这些杂役大字不识,但基本都是几代人隶属王恭厂的杂役,很多分配到铸造局一干多年的,多多少少也了解上一些。

  很快确定一件事,就是杂役拉着车那些用麻袋装的兵刃私下离开铸造局,往西边去的。

  暂时存放在一个中转仓之中,该仓是天然洞窟。

  ——铸造厂往西就是瀛洲与邕州的交界,有沼泽有龙江几条支流,山也不少,大体丘陵地带,地形复杂,确实是用来作为暂存私仓的好地点。

  去的杂役都很确定,那是一个山麓丘陵带,杂草丛生,从土道拐进去还要走一里多的路,私仓洞窟是在一个山壁,茅草很长掩盖住了洞口。不过秋冬,大概会露出一部分。

  按照这些杂役的口供绘图,前面三十里左右大概一致,后面分开四五个枝杈,都有可能的路线。

  东西提辖司和司礼监御马监当即点齐了人马火把,现在正好是晚上,把这些杂役从刑架上解下来押上,一半用薄黑纱蒙上眼睛,另一半不蒙,当即就出了铸造局大门,汹汹往西而去。

  只是他们一直找到天亮,把那四五条路线都寻过了,连带附近一带数里都撒开人手仔细翻找过。

  本来已经稳操胜券的私仓洞窟却不见踪影。

  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兵刃一打捞上水鹰扬府被彻底扯进宗室案,对方肯定会在暗地里紧急调人清掉这个私仓,而后砍断所有的尾巴。

  裴玄素先前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了,命人在瀛洲、曲州这两个三州共用的王恭厂一带,以及飞骑知会这一带的州县,命手下提辖司的掌队掌班联合宦营兵甲,以最快速度去汇合本地州县去明里暗里设卡监视,巡视鹰扬卫和王恭厂附近的一带。

  对方转移肯定没法大动作,只能佯装车柴车草之类的普通农夫货郎,一点点挑、藏去零星转移。

  这需要时间。

  但算算杂役口供的量,也不会太久。

  毕竟从上表到朝廷下派钦差团抵达,也已经七天时间了,连上今天八天了。

  很多钦差团也熬了一个大夜跟着,武将或年青的还好,老臣文臣很多脸色青暗目泛血丝,到了这里个个沉默不语。

  有些人见提辖司这边陷入瓶颈,不由松了口气。

  天快亮了,野外的风很大很寒,呼呼吹着残草和积雪薄雾飞起,裴玄素的黑狐披风迎着朔风猎猎翻拂。

  沈星跑过来了,她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司南盘——这些司南盘刚刚工部和己方的匠人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并且经过前头秤磅的事,还硬生生撬烂了二三十个,确定是没有问题的。

  “司南盘没有问题,那,那会不会是路上的问题!”

  沈星举着司南盘说。

  她不是专门管匠造的匠人,昔日她对这方面感兴趣,她连很多盘古化天地山川变出司南的神话传说都看过很多,她突然想起来偶然在某一本旧书看过,天公地母,山川河域中会偶见一些神秘之地,在那里,司南车的指针会发乱转的现象,又或者经过那地司南就会固定偏向一个方向,而不是指向正确南边。

  不知不觉,会让大军走偏。

  沈星连指带划,很快赵关山梁默笙也被人叫往这边大步走来了。

  沈星举一反三:“如果他们在路上设置了大块的磁石,伪装成山石,那也是能人为造成司南盘指针偏移的!”

  裴玄素一瞬就想透了,这些杂役听到的指针转动声音,必是那些人让他们故意听到的!

  错误的认知和方位。

  万一事发,查摸困惑或大肆这错误的方向撒开人手去扩搜,已经足够背后转移斩断首尾扬长而去了!

  沈星说:“只要我们找到了这个让司南偏移的地方,或者这些伪装成山石的大岩石,那这个私库就不远了!”

  她真的很聪明,一想到司南盘受影响,已经瞬间想连贯后面了。

  破晓的天鱼肚白,雪光微微,她冻了一晚上脸有些白,此时泛起红晕,双眼晶亮,雪沫纷飞,她就像一个飞扬青葱的精灵仙子。

  “对!”

  裴玄素不吝夸赞,他双目陡亮锐利,垂眸又露出淡淡笑影,如同一个上峰那样的口吻,“沈星,你拿着司南盘,有信心找到这个地方吗?!”

  “我有!”

  沈星声音褪去平时的柔软,清脆响亮,这样的口吻和上峰的角色,让她心潮一下上涌,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裴玄素勾唇:“那还等什么?走!”

  他侧头和赵关山梁默笙对视一眼,后二者肃容颔首,那还等什么,马上走!

  “快快!马上整队,立即折返铸造局大门——”

  火把纷踏,急匆的脚步声马蹄声和信号箭,撒开的人手立即往这边急速涌过来。

  裴玄素赵关山这边已经翻身上马,往来路疾驰而去,风卷起披风,剧烈翻飞。

  黢黑中,纷踏凌乱中,火把没怎么照射到的丘陵侧畔,范亚夫等人无声隐没在黑暗里。

  在望见沈星抱着司南盘跑向裴玄素方向的时候,范亚夫就知不好了。

  后续,果然!

  两三下甩脱了盯梢的提辖司的人,替身在上马,范亚夫已经来到一里外的镇子某民房之中。

  黎明的时分,镇子已经苏醒过来了,贩夫走卒力工,早饭摊子炊烟哗忽,淅索吃面,早茶的茶楼也已经搬开门板准备做生意。

  屋里正匆匆要转递进展密信的人,忙直接呈上。

  范亚夫展开一看,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了。

  “这个丫头不能留了。”

  范亚夫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当机立断,“吩咐下去,再加快速度!”

  只差一天左右,那个私仓就清空,首尾斩断清干净了。

  这次他们连自己的人都接上去了。

  连日在收拾常山王的烂摊子的范亚夫非常恼怒,他有时不禁皱眉,难道真的有天命?

  每当胜利在望,龙江刺杀明明非常成功,偏偏最后一剑被个倒地内侍突然爬起撞偏了一下剑刃,女帝没死重伤,之后又顽强活过来,弄成这样局面。

  龙江案查探明明他们占据上风,偏偏杀出一个裴玄素,弄成现在这样局面。

  铸造局私库障眼法亦非常优异,连会些堪舆的工部的人他们都私下设法拖下来了,偏偏又出来一个这丫头。

  不过范亚夫这人是不信命的,他很快冷哼一声,目露寒光。

  几乎是当机立断,招手让心腹附耳过来,快速耳语一阵,后者领命,立马转身。

  楚淳风面色顷刻就变了,方才他在土丘就隐有所感,见状大急,“不行!”

  他一把拽住那个人,范亚夫等人倏地看过来,楚淳风后背顷刻出汗了,安陆王妃徐氏他们都知道,楚淳风是沈星的姐夫。

  楚淳风也知道自己这动作的突兀和不妥,沈星是女帝的人,噤若寒蝉的话题,但由不得他不说啊。

  楚淳风说:“那就是个小女孩儿罢了,刚刚出永巷,不过姓徐,搁起来以后或许能用上罢了。”

  “但景昌和元娘还在,她哪有什么用?”

  “不过凑巧会了这个,其他的她都不会,让人拿下她,我保证以后看紧她再也不会让她出现。”

  “范先生,请您给她一次机会,我保证!”

  楚淳风咬着牙说。

  他拽住的那个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焦急看向范亚夫。

  郑御也在,皱眉望一眼楚淳风,又看范亚夫,围着一张粗陋的木桌,所有人都看向楚淳风,又看坐着的范亚夫。

  范亚夫慢慢撩起眼睑,盯住楚淳风:“能作号召之用,不管大用小用,她死不冤。”

  范亚夫缓缓说:“淳风,你素来能干尽心尽力,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过,但!你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他厉喝一声:“还不快去——”

  那心腹立即一挣,冲出门去。

  楚淳风目眦尽裂,“范先生,范先生——”他追出去,但被房门外听到全程的粗布衣暗卫挡住了,仇焰盯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走远了。

  这件事情也尘埃落定了,紧急布置已经进行当中了。

  楚淳风没有参与接下来的讨论,他气急败坏重重锤了一下一进院的厅门门框,思绪急速转动,一边想着连自己埋在范亚夫卫队中的暗子都要启动了,一边立即掉头,往范亚夫所在后院冲回去。

  他还想再争取,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巡的岗哨从他身边过,擦身而过的时候,塞给他一掌很小的纸条。

  纸条是刚刚写,刚刚裁下来的,笔锋清瘦,字迹雅逸,笔锋起转点捺又有几分遒劲的一行字。

  ——“不要再争论了。”

  淡淡一句话,熟悉的笔迹,犹如那人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