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月 第63章

作者:花上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云简见她慌乱不已,并没有继续上前,她开口道:“五年前那场事故,妹妹应该没有忘记吧?若不是你撞开炉门,我怎么可能会成为现在这幅样子。”

  她说着,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扯起了左边的袖子。

  当她扯起的那一刻,云初念感觉眼前一黑,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她伸来的胳膊哪叫胳膊,新旧伤疤交叠,皮肉模糊不清,有些地方还往外渗着血,胳膊肘的地方甚至都能看到森森白骨。

  这,这该有多疼呀!

  云初念鼻子一酸,眼睛瞬间红了。

  “云简姐姐。”她轻轻叫了一声,“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不需要我帮你?”

  毕竟是自己的堂姐,看到伤情这么严重的她,云初念还是非常心疼的。

  虽然当年自己也有很大的委屈,但是割腕放血的人是老祖宗,并不是云简。

  现在云简不仅没有死,还和余安有着扯不清楚的关系,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云简把她抓到这里来,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摸清状况之前定然不能起争执。

  云初念表现的非常友善,有些出乎云简的意料,许是站的久了身上还有伤,云简走到桌前坐下,说起话来也是虚弱无力,她开门见山地道:“绑你来就是为了救余安,如果慕秋凉在乎你的话,就让他拿余安来交换。”

  余安?

  云初念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好像自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余安,说起来她和余安还有过婚约,就算后来皇上又重新赐了婚,余安也不该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

  云初念疑惑地看着云简,只听她继续道:“余安现在在慕秋凉的手里,他们已经放出消息,只要他肯放了余安,他们就放了你,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害你,不过,你我之间的旧账我想与你算一算。”

  他们?还有谁?

  “云初念。”云简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和眼神比之前冷了许多,“我成为现在这幅样子,你有很大的责任,你说,你要如何弥补我?”

  云初念曾与云简生活过一段时间,非常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一个非常冷漠且自私的人,即便你拿心去捂她也很难捂热。

  曾经娘亲待她视如己出,但她却能因为一顿饭或者一件衣服不满意就对娘亲横眉怒目,甚至放火烧了闺房。

  她也是一个爱记仇又睚眦必报的人,现在她提起旧账,让人很难不紧张。

  云初念解释:“云简姐,那次的事情不是我的错,当时是你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就窑炉才酿成了大祸。”

  说起这事,云初念也有委屈,她掀开左边的袖子,把手腕上的伤疤给她看:“你看看这个口子,这是为了救你才落下的,当时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曾祖母找了一个医师医治你,那医师说需要给你喂血才能救活,那时候,曾祖母为了救你,让人按着我,在我手腕上生生割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她接了我半盆子的血为你医治,当时我差点因此丧命。云简姐,我为你受到的伤害感到心痛,但是,我也没有错呀!”

  是的,她并没有错,云简心知肚明。

  但是云简依旧冷笑道:“那时候我还小,只是想与你闹着玩,谁知道炉门是不是你故意打开的。”

  她怎么会故意,当时她推的那么突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云简摆明了有意刁难,云初念不愿与她讨论这些,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

  她看了一眼房门,道:“云简姐,我现在回去找慕秋凉,若是余安真的在他那里,我就让他放了余安。”

  云初念说完就快步往门外走,但是云简又怎能让她轻易走掉,云初念房门还没有踏出去,只见两个拿刀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云初念吓得急忙后退了几步,只听云简道:“在余安平安回来之前,你出不了这个房间。”

  云初念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壮着胆子走到云简跟前,对她道:“好,只要云简姐不为难我,我就在这里安静地等着,不过云简姐,你胳膊上的伤需要尽快治疗,云嵘认识一位医术高强的医师,我让他帮你去请医师好不好?你现在住在哪里?缺不缺银子?我让云嵘给你送些过来。”

  云简听了这话,抬头去看云初念,瞧着她担忧且急切的眼神,冷笑道:“云初念,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和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以前你们是如何对待我的?只因我无父无母就可以瞧不起我,随意对待我?”

  云初念感到冤枉,她道:“云简姐,你不要这样说,我娘亲养了你那么多年,一直待你不薄,你的所有吃穿用度从来都和我们一样,并且我们其他兄弟姐妹也一直都很尊重你,云简姐为何会觉得我们对你不好呢?”

  站在云初念一家的立场,他们本就没有义务去赡养云简,但是为何赡养了还要被她这样说。

  云简依旧冷哼:“真的就一样吗?云媮和我一样都寄宿你们二院,为何她就可以像亲生孩子一样被对待?”

  云媮?她在吃云媮的醋?

  云初念解释道:“但是云简姐,云媮确实是我们的亲生姐姐呀!她是我父亲嫡妻生的,自然是我们的亲姐姐。”

  “亲姐姐?”云简蓦地站起了身,“你确定你们真的有亲属关系?当初我可听说她是你父亲从外面捡来的。”

  云简她早就知道?云初念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云简向她走近一步,满眼里都是愤然和忧伤:“当初我和云媮同样寄宿在你们院里,你父亲和你娘亲是怎么对待我的,云媮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和与云嵘对我不冷不淡也就罢了,可云媮为何还要那样欺辱我?”

  云简越说越激动,眼睛里还隐隐带着泪花:“云媮说我是野种,说我是我爹和别人在外生的野种,她拿石子砸我,还偷偷剪破我的衣服,每次我与她有矛盾的时候,她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找你们告状,然后你和云嵘就护着她,就为她出头,我向你们解释,你们有一次听过吗?”

  “娘亲给我们三个人买了同样的衣服,云媮偏偏要过来嘲讽我,说我穿上最难看,还偷偷烧了我的闺房,然后栽赃我,说我不满意娘买的衣服烧了房子,那时候,我哭着给你们解释,你们有一个人相信我吗?我恨不得跪下来给娘亲磕头,她都不听,她只相信云媮?”

  “她把我赶出了院子,送给了曾祖母,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云媮三番五次地找到我,嘲讽我,辱骂我,她自幼就知道自己不是云家的人,她也知道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开始一再地挤兑我。”

  云简深吸了口气,情绪激动到肩膀都在颤抖:“那时候,整个云府的人都看不起我,容不下我。出事的前一天,云媮来找我,说她打破了曾祖母房间里的瓷器,说你给她出主意栽赃到我的头上,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多绝望吗?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我也是个人呀!就那么让你们不尊重吗?”

  原来,在云简的立场,是这样看待整件事情。

  但是在云初念和家人的立场却恰恰相反。

  云初念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从她激动的情绪中能够看出,她确实受过很大的委屈。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云媮。

  云初念和云媮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自是了解云媮的性子,云媮一直都是一个人畜无害软软弱弱的女子,从来不争不抢也不会有任何抱怨。

  在她和云嵘眼里,云媮是一个好姐姐。

  但是在云简的描述中,她却是一个恶人。

  云初念走上前,扶住云简还在轻颤的肩膀,轻声道:“姐姐你先别激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可以给你发誓,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出主意栽赃陷害你。我们云家人多,本来就很复杂,我爹娘一直都是非常善良的人,他们收养你和云媮是因为怜爱你们,本来家中这么多孩子对于娘亲来说就是一个重担,亲兄妹还有不公平的时候,何况外边的人呢?小时候你不是常常见到,我和云嵘吵架,哪怕是我的错,我爹娘惩罚的永远都是云嵘吗。”

  “姐姐,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因为一口怨气让自己受委屈,真的很不值。我们回云府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去,相信曾祖母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到时候也会好好为你医治伤口。”

  云初念言语恳切又真诚,让云简有了一丝的动容,她低下头,哽咽道:“但是已经晚了,因为你,我被追杀了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追杀?”云简一句话惊住了云初念,“姐姐为何会被追杀?谁在追杀你?”

  云简抬起头,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她眼中闪过惊慌,过了好一会才道:“是三王爷,他追杀了我好几年,我和娘亲四处逃亡,从不敢回云家,但是,就在前不久,慕秋凉找到我们,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招来了追杀我们的人,我和娘被三王爷抓了过来,现在,我娘被还被他囚禁着。”

  她说到这里,一把抓住云初念的手,她的手很凉,手上没有力度,还微微颤抖,她恳求道:“妹妹,你只要承认当初看到他杀人的人是你,他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你去告诉他好不好?姐姐求你了,我真的逃怕了。”

  云初念一头雾水,不解道:“姐姐,我不认识三王爷,我也没有看到过他杀人,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云简蹙眉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但是我求你了,让他放过我们好不好?我和娘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怕了。”

  云初念更为不解:“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如果真的是我,我肯定会承认的。”

  太多的事情突然接憧而来,云初念只觉脑袋懵懵的,对云简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云简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突然自暴自弃道:“算了,我这幅样子活着也是痛苦,现在我只求他能够放过我娘亲。”

  她娘亲不就是四婶吗?

  四婶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云初念感觉事情复杂,现在又牵扯到了三王爷,这背后肯定有一个惊天大秘密。

  但是眼下,她必须先保证了安全才行。

  她对云简道:“姐姐,若是你让我帮你,我会想办法尽最大能力帮你,现在的问题是,大家的安全最重要。姐姐你可否告诉我三王爷和余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起余安,云简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才道:“余安,是三王爷的儿子。”

  他果然是三王爷的儿子,云初念虽然之前怀疑过,但是听到后仍然很震惊,她又问:“那姐姐和余安是怎么认识的?”

  云简的眼神暗淡起来,过了很久才道:“我从云府出来后,昏迷了半年才醒来,醒来后发现在一座山上的院子里,这处院子的主人是余安,可能处于怜悯,住在那里的那段时间他对我非常好,也从不嫌弃我身上的伤疤,大概相处了有一年多,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我娘就过来认我,然后带我离开了那座山,出山以后我们四处流浪,后来就开始被人追杀。”

  她说到这里,停了好一会,吸了吸鼻子道:“我也是被抓来后才知道,余安就是三王爷的儿子。”

  云初念不解地问她:“那姐姐为何不回云府呢?只要你们回云府,曾祖母一定会帮你们的,虽不说我们云府是官家大户,但是在京城也有一定的地位,起码会保护你们安全。”

  云简没有回答,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云初念非常不理解,但也隐隐发觉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当初云简是被王管家送出云府的,又是他安排的云简的后事,那么云简还活着这事,他一定是知道的,说不定老祖宗也知道。

  或许王管家和云简以及云家,有些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云初念见她不说,也没再问,她轻声道:“姐姐,你先回去休息,你身体不好,不能站太久,你放心,余安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我也会安静地在这里等着,绝不会给你增添麻烦。”

  云初念的冷静和处理事情的方式令云简吃惊,在来之前,她试想过云初念会情绪非常激动地逃跑,也试想过会跪下来求她放过自己,甚至看到她惨不忍睹的伤口还会得意。

  但是都没有,她不仅不会害怕和得意,她还会心平气和地叫着一声声“姐姐”。

  这样的云初念,好像非常不一般。

  云初念见云简沉默不语,上前把她扶起身,道:“若是姐姐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妹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帮你,至于你和三王爷的事情,姐姐在他面前千万别太激动,如果中间有误会,说开了便好,况且,余安照顾了你那么久,你们之间定然是有情分在的,他若真是三王爷的儿子,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父亲伤害你们。你且好好养伤,事情总会解决的。”

  云简被她扶着向门外走去,听着她这些话情绪稳定了许多,最后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

  云简走了以后,房门又被带刀的男子关上。

  云初念走回桌前坐下,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

  ——

  慕秋凉的别院里,江义和梁齐急得团团转。

  慕秋凉自从吐血以后就开始昏迷不醒,身上还被刺了多个伤口,虽然他们请来了太医医治,但是仍旧忐忑不安。

  公子在昏迷之前一再交代他们不准惊动王爷王妃,可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怎么担待得起。

  实在没有办法,江义让小厮去找慕秋淮。

  慕秋淮得知慕秋凉昏迷之后火速赶了过来,他望着浑身是伤不省人事的弟弟,心疼的红了眼睛。

  江义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一再嘱咐道:“大公子,二公子昏迷前交代不要告诉王爷王妃,所以,请您千万不要向外透露此事,我们是迫不得已才去找您。”

  慕秋淮了解慕秋凉的做事风格,但是他有些不理解,这么严重的事情二弟为何不告诉家人。

  太医给慕秋凉包扎了伤口,又喂他吃了救急的药,然后把慕秋淮请到了门外。

  太医一脸忧愁地问慕秋淮:“将军,二公子以前可有得过什么重病?”

  慕秋淮摇头:“没有,二弟身体一向很好,连药都没怎么吃过。”

  太医疑惑:“但是从二公子的病情来看,他之前应该是得过一种很严重的病,只是一直没有发作,他吐的血我有查过,其中夹着一些剧毒,也不知道他的病和这种剧毒有没有关系。”

  “剧毒?”慕秋淮极为震惊,忙问:“大人可知是什么毒?我二弟怎么会中毒?”

  太医摇头:“这种毒很奇怪,应该潜伏在身体里很长时间,只是最近才开始发作,不过你放心,他身体里的毒素在慢慢往外排,如果经常流鼻血,不要怕,可能是在排毒,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他的身体为何会骤然发生变化,如果以前没有症状,说明这是一种慢性剧毒,现在突然发作又往外排泄,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刺激性的东西?”慕秋淮想象不出来,“二弟饮食一向清淡,吃穿用度都很小心,应该不会误食什么东西。”

  太医道:“也可能不是食物类的东西,但这不是坏事,虽然排毒期间会经常流鼻血和身体虚弱,等这些毒素慢慢排完以后,身体就会恢复。”

  慕秋淮松了口气,问道:“如此说,二弟并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