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妞进城记 第35章

　　“怎么了？”大妞问。

　　郑森沉默了一会才低沉着说“昨天张同志去追击的时候，被那人袭击牺牲了。”

　　大妞没忍住身体往上一起，只觉着肩胛骨连带着整个左半边身子都疼了起来“怎么会？”她不敢相信，怎么就牺牲了，“那人没跑吗？”

　　郑森赶紧让大妞小心的躺好“那人等在路口杀了个回马枪。”

　　大妞觉着自己喘不过气来，深吸一口气，带着疼痛，眼圈红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小张，上个月才来，他家孩子才半岁。”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闺女别急，你七叔他们都从县里来了，肯定能把人抓到的。”马红梅赶紧安慰。

　　郑森点点头“出事后，公社民兵早就出动，将公社围住了，那人很大可能还没有离开公社。县里派了人过来，正在全公社搜捕。”

　　大妞睁着眼睛看着房顶，郑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是你的错。”

　　大妞脑海中一次次回顾她与那人决斗的事情，是不是她当时抓住那人的胳膊，那人就跑不掉了。

　　这时候病房门打开，宋云成带着杨辉还有马云亭走了进来。

　　“淑兰已经醒了。”杨辉一脸憔悴。

　　“人抓到了吗？”大妞迅速看了过去。

　　杨辉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已经排查了公社所有人家，并没有发现那人痕迹。你见过那人面貌吗？”

　　大妞点点头，“我记得，给我拿纸笔，我能画下来。”

　　杨辉赶紧跟后边跟着的同事说“去找医生要纸笔。”

　　他回过头看向大妞，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知道了小张牺牲了，“那人是个练家子，小张挨了两刀都在致命要害。之后追上的两人也不同程度受伤，如果不是我们赶过去，可能那两人也活不了，只是那人不知道则呢跑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大妞回忆一下“那人身高有一米七二，体重在一百六十斤左右，或者更重一些，他肌肉很结实，头发看不出来，双手粗糙，身上有一股旱烟味到。”

　　大妞闭上眼睛，仔细回忆“那股味道比较辛辣，是南安县那边烟叶的味道。”每年出新烟都是大妞给她爷买，各种味道都闻过，给爷爷点烟的时候也吸过，她爷说这种烟味道太冲，辣，不喜欢抽。大妞记得，后来再也没有购买。

　　“他身上穿着的是藏蓝色中山装，不是自己做的，应该是买的成衣，很旧没有补丁，鞋子是一双皮棉鞋，也旧了，是前年流行的款式，我爸有一双，这个在县城才有卖的。”

　　取纸笔的认回来了，杨辉和马云亭都用小本子把大妞说的记录下来。

　　大妞左边肩胛骨和锁骨都骨折，现在固定着，郑森过来小心的拿来被子垫在她脑袋下面，“不能再动了，腹部伤口小心裂开。”

　　大妞看了一下“让我稍微往右侧一下。”

　　郑森点头，跟马红梅两人把她身体往右侧一下，不过为了防止大妞肩胛骨再次错位，郑森只能用手托着她的胳膊。

　　大妞一脑门子的汗。

　　喘了一会气，大妞拿过铅笔，对着面前的白纸开始点点。

　　她画画的水平一般，没什么美感，不过因为大脑记忆的关系，她清晰地记住这人，在纸上将这人脸上关键点，点出来，例如眉间距离，眼睛大小，脸部宽度，全都能画出来，如果有错误地方大脑会自动调整。

　　一个一个关键点连接起来，渐渐地一个人的样貌跃然纸上，“就是这人。”画了有半个小时，大妞终于把他画出来了。

　　“这人是公社的吗？”马云亭问了一句，杨辉去县里两人喝酒的时候，当他的面夸过大妞，说她已经把公社里的人都认全了，还把公社户籍档案，重新整理了。

　　大妞摇了摇头“不是公社里的，我负责的几个村子里也没有这个人。”说完皱着眉头，其实她刚才在一边画的时候脑海还进行对比，“这人八成不是咱们公社的，也可能不是咱们县的。”

　　说道这里她看向杨辉“所长，信用社丢了钱吗？”

　　杨辉点点头“信用社丢了一千多元钱，不过李秀丽跟他搏斗的时候，一部分钱上带了血。这部分钱不容易花出去。”

　　“这边信用社刚开不到一年，一般都有五个工作人员，今天因为是元旦，所以大家中午就都回家了，只有李秀丽在整理账本。我想这人可能已经盯了许久了。”马云亭说道。

　　杨辉同意这个观点“不管怎么说，还要扩大搜索范围，必须尽快将他捉拿归案。”说完，拿着画像对大妞说“淑兰你好好养伤，我们先走了。”

第53章

　　【小修】

　　在杨辉他们走后，大妞又睡了过去。

　　宋云成送走杨辉和马云亭回来，看她已经睡着了，小声对马红梅说“你昨个守一宿，去四爷爷家休息一会吧。”

　　马红梅摇了摇头“没事，我还不困。”

　　“去吧，我问过医生了，大妞这次失血过多，得好好养养，你去看看让老九帮着弄点红枣什么补血的东西，给孩子做些汤。”宋云成说道。

　　马红梅想着也是“那行，我这就过去。”

　　“咱爹那还不知道，我跟他说大妞去县里学习了，今天早上我让天翔把他跟几个孩子去老爷子那里了，这几天都不能回。”

　　“这也好，等他们回来大妞也能出院了。”

　　昨个是老九过来报的信直接去的后院，两口子没敢吱声，怕老爷子听着受不了，所以昨个半夜大妞脱离危险后，宋云成回家安排了，这事他谁都没说。就是马红梅没在家，也是说马淑芬那边婚事有些变化，给圆了过去。

　　马红梅穿好衣服，看着郑森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大妞，她伸手拍了一下郑森肩膀“小郑，你昨个也一夜没睡，跟我去你九叔家睡一会吧。”

　　郑森摇了摇头“没事婶子我不困，今个我在这看一天，晚上我再去睡。”他揉了一把脸，人倒是精神，就是昨个晚上听到信有点吓着了。

　　郑森来这边也有一年了，平常人际关系处的好，经常来公社，有几个朋友，昨个这边出事，他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骑车就去林场给他信了，大妞在他们这片也是名人，送医院里的时候公社不少人就知道信了，也亏着宋云成让五叔把消息封锁，没让老爷子知道消息。

　　郑森知道信腿都有点软了，说起来，见过大妞身手，郑森就没觉着大妞工作有危险，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也亏着林场领导遇见了，让单位车给送来了，不然郑森骑车还不定摔多少跤呢。

　　马红梅离开，郑森想了想跟宋云成说了一声，就出去了，去了离医院不远的邮局，发了一个电报。又去了一趟商店，买了些东西。

　　回到医院，大妞还没醒，他拎着东西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好好谢谢给大妞主刀的王医生，这位外科医生说什么也不收，郑森干脆将东西放到办公室，说是送给他们科医生护士的，这回医生没推辞。

　　跟医生谈了谈，松了口气，大妞这次凶险在动脉血管大出血，现在血管已经缝合，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至于肩胛骨和锁骨，骨头已经扶正小心养着三月就能彻底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郑森真是非常感谢这位王医生，问过才知道人家王医生原来是京城的名医，只不过这些日子他看着不好才回到老家来工作，这位医生还是从国外归来的医生，就大妞的伤势，要是换一位医生，恐怕都救不过来，腹部大动脉缝合，这年代能做这手术的人不多。

　　大妞一睡就是一天，傍晚的时候醒的，麻药过去，肚子上胳膊上实在太疼了。

　　“醒了。”郑森惊喜的看着她，看她嘴上干巴巴的，赶紧拿了杯子然后用棉签把她嘴唇用水沾了沾，然后又弄来一个软管，将软管一头放在杯子里另一头递过去“喝点水。”

　　大妞叼住软管喝了一口，“人抓到了吗？”

　　郑森摇了摇头“还没有，现在已经扩大范围封锁，民兵也出动了，还没找到。”

　　大妞闭了闭眼睛，“这人在公社里应该有接应的，不会是近亲，要不是远亲要不就是有其它关系，那人身手练过，我看不出来他的套路但是应该学过，是童子功，咱们公社有三个人小的时候拜师学艺过，一个是南头张家张家宝，今年三十四岁，村中胡庆元，今年四十岁，还有一个是桥头赵家的赵春生，今年四十六岁。”她睡着的时候，大脑里还会出现一幕幕，自动回想分析着。醒过来就有很多信息反馈。

　　郑森从来不会怀疑大妞的大脑，接触多了他也知道大妞的能力，这会他拿着纸笔记录着。

　　大妞等他记录好了又说“这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与这三人年级上也能合得上。”如果是一起拜师，也许就是师兄弟关系。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看大妞半天没说话，郑森又问。

　　大妞摇了摇头“告诉所长，一定要抓住这个人，我能感觉出来，这个人还会再作案。”

　　郑森点点头，“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郑森离开，宋云成坐上大妞旁边的凳子。

　　大妞看着他苦笑一下“爸让你们担心了。”

　　宋云成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你爷和弟妹那里都瞒着呢。”

　　大妞动了动脑袋“嗯，瞒着好，省着他们担心。”

　　宋云成看她嘴角又干了“喝点水不喝，饿不饿，你妈回去给你准备吃的了，一会就该来了。”

　　“不饿，就是有点疼。”说着皱了下眉头，左边肩膀还有手上都可疼了。她动了动手指，还行还能动。

　　宋云成稍微给她动了动枕头，让她头稍微抬高一点“你是命大，正好碰到王医生，他给你开的刀，肩膀也动了手术，怕直接正骨弄不好，影响以后生活。你左手都露骨了，王医生说伤的不轻，将来恐怕会有点影响，这个也要伤口好了复建看看。”

　　“这次我大意了。”她已经回忆很多遍了，“以前在林子里，面对的都是野兽，有心算无心下，总是能得到胜利。让我太大意了。人和野兽是不一样的。太高估我自己了。”她一直觉着自己的力量速度五感各方面都超出常人，有了别人没有的奇遇，大脑的异变让她有种一切都在掌握一样，太自大了。

　　宋云成看自家姑娘一点点的检讨自己，“你这样想我很欣慰，我想你以后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大妞看向她爸，看了好一会才说“下一次我还会这样做。”

　　宋云成愣了，大妞对着他爸笑了“爸，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有热血的，我不能看着那人逃走不管，我是一名警察，那是我的职责。”大妞眼里有些光彩，这个样子的姑娘他第一次见到。

　　“爸你知道我-”大妞指了指脑袋“这里跟别人不一样，一直以来我的大脑让我自信，相信只要我想做，没什么做不到的，甚至有些无趣了，我与这个世界有隔阂。”这还是大妞第一次说出心里话，她拥有太多，大脑中拥有未来二十多年的信息，那些信息让她拥有无线可能，但是太无趣了。

　　“今天我睡着了，但是脑海一直在想事情，我想到了张哥，他刚来我们所里，对未来有很多期盼，他来到所里是他家里废了很大功夫才进来的。孩子还不到一岁，前些天还带来所里我还抱了他，那么小的一团，可是他死了，那天看见我倒在地上，他知道那人很凶恶，可是还是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爸，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张哥离开的那个背影。也许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规划。

　　宋云成摸了摸他姑娘的头发，“行吧，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我相信我闺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其实今天一大早趁着老七吃饭的时候他找老七谈了谈，他本来想着让姑娘趁此机会换个地方。太危险了。可是当看到姑娘脸上的光彩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家姑娘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了，再也不可改变。

　　郑森半个小时后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陶罐，“咋样饿了吧，我去四爷家取了粥，婶子说一会过来。”

　　大妞看着郑森眼睛也亮晶晶的，很多事情想明白只是一瞬间的事。也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她把自己与周围的人隔开，因为自己穿越过来，有别人没有的本事，面上她是个很完美的人，更方面出色，有本事，可内里她有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也可以说是上帝视角，她看着周围的人浑浑噩噩的生活着，自己就好像先知一样看着他们走向未来，没有参与又怎么融合。

　　他们两个人之间郑森做的太多，就好像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去过林场，没有去真正了解郑森的生活。

　　她对郑森喜欢，喜欢这个人，但是并不想付出太多。想要爱却不付出。怕受伤害吗？也许更多的是自私，只爱自己。

　　爱是相互的，想要长久就要一点点积累，否则时间长了爱也会消失。

　　郑森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头一次看向他的目光这样柔和温暖，看着这样的她，他内心十分欢喜，好像长久来的情感得到了回应。

　　“粥来的路上已经温了，婶子在里边放了红枣，还加了些红糖。我闻着都有点馋了。”

　　大妞点头有点期盼“我想喝。”

　　郑森麻利的将粥盛到暖瓶的盖子上，拿了勺子尝了一下，“正好，我喂你。”说完喂给大妞一勺子。

　　“真甜。”粥温热的喝到嘴里，顺着食道往下暖暖的流到胃里。

　　“那就多喝点。”郑森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

　　宋云成拿着暖瓶出去打水，还是别在屋子里碍眼了。

第54章

　　杨辉和马云亭拿到大妞给的信息，迅速的带人前去三家仔细检查，先去的是村中胡庆元，他家离派出所最近。

　　到了地方胡庆元在家，他家人口简单，两口子带一个孩子，他老家在这，小时候家里穷过不下去，就外出要饭，后来拜了师傅，学些拳脚功夫，大一些就在哈市讨生活。

　　解放后，带着妻子回老家开了个小饭馆，后来公私合营，他就跟着生产队干活，媳妇去了国营饭店，做了厨娘。两口子日子过得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俩人没孩子，一直到三年前的时候收养了一个男孩，因为收养的是孤儿还受到公社奖励，一家子生活和睦。算是模范家庭，周围人对他们评价很高。

　　进了屋子检查一遍，杨辉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两口子生活也很正常，一行人又离开去了桥头赵春生家里，刚走到门口，马云亭突然一摆手，众人全都停了下来了。

　　“小心有情况。”公社这边的房子都是临街的，这家也没意外，不过这个年代已经没有私人做生意的，桥头这边远离中心，也没有公家来租房子经营，所以一般人家都当住房使用，就像马四爷家里临街房子两边房子都住人了。

　　此时赵春生家里大门竟然虚掩，一股子血腥味传来，马云亭小心的推开门，往屋子一看，一滩血在东边屋门里流了出来，他看看堂屋没有什么危险一摆手，几个人迅速进入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