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戟
方子钰一脸惊喜地说当然愿意,她的惊喜是那么纯然,好像这不是她原本的目的一样。
方子钰所在的投行最终还是拿下了昆仑的IPO,和方子钰倒是没什么关系,是因为他们开出的条件令人心动,但这不要紧,方子钰已经抢在合适的时间进入了组内,而且说实话,谁也说不准到底是哪些因素发挥了效果,那么,一切保持原样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再再之后的镜头会给到谢兴邦,从他的视角就可以看到他做出这个选择的真正原因。
方子钰所在的投行为了拿下昆仑的IPO,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他们承诺以某个价格提供包销——包销的定义可以从任何一本金融教科书上查到,但这个词真正的意思其实是,无论昆仑上市第一天的表现如何,昆仑都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了,风险已经转嫁给投行了——而那个“某个价格”,显然让谢兴邦非常满意。
投行虽然做出了“巨大”让步,但其实他们也很满意——对于那些真正可以称得上庞然巨物的投行来说,他们从一场IPO中赚的钱,并非只有帮助上市得到的佣金,真正的大头,其实在公司第一天“必然”的涨停上。
多少公司上市第一天就涨停,看起来是好事,但真的吗?
甚至不需要动什么脑子,就能轻易感觉出不对来——如果第一天最终涨停的价格代表着大家愿意花多少钱买他们的股票,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以开盘价将股票卖给大众,就是亏了。
仅仅一天,公司就“亏”了好多钱——它们原本可以募集到更多资金的。
而这部分“亏了的钱”,也就是差价,其实是由投行,或者说,金融体系赚走了。
但这个传统从未打破,金融体系需要赚钱,公司则需要“信心”,越坚定越好的信心。
只有公司股价上涨,盲目从众的投资者才会不断将它的股价继续推高。
追涨杀跌,是投机者永远的本能。
所以公司愿意吃这个“亏”,金融体系也开开心心赚这个钱。
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吗?
原本昆仑与方子钰所在的投行,也该迎来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直到魔盒开始侵吞昆仑的势力版图。
魔盒很努力地想要转型面向企业,而他们也确实成功了,在众人的努力下,魔盒争取到了一家叫做蓝田的大公司的单子。
而蓝田,原本是昆仑的重要客户。
如果蓝田正式转向魔盒,这意味着最终披露的昆仑财报将和他们原本的预期,有巨大的差别。
这是个大危机——对于投行来说。
但危机意味着机遇——对于方子钰来说。
如果她能解决这个危机,她将真正被重视,而不是被人当做“带咖啡的”,“负责打印的”看待。
方子钰对魔盒了解不多,但她深信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公司,只要肯挖,就不可能没有丑闻——初创公司尤甚。
于是她挖出了“万能密钥”。
以及那个掌握着“万能密钥”的人都用它做了什么。
李锐希的信任给错了人,他相信他的好朋友只会用密钥来修复那些无法复现的bug,不过或许权力就是会滋生狂妄,拥有了可以随意登录任意一个人的账号的权力后,这个人被窥私欲冲昏了头,他在一个隐秘的社交账号上开始吐槽自己看到的用户都在魔盒的产品上储存了些“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哦豁裸照”,“好离谱的聊天记录”。
不得不说方子钰的成长速度极快,如果她仅仅在发现了万能密钥的存在后就把这个消息报给记者的话,这个新闻就不会那么“重磅”了。
她耐心地和这个掌握着密钥的人在网上聊了快一个月,做足了对高智商技术人员盲目崇拜的小女生态势,最终不仅拿到了他滥用密钥的证据,还得到了一条重磅消息——这个万能密钥,是魔盒创始人兼CEO,亲手设置的。
一场丑闻的海啸就这么被引发。
魔盒作为今年崛起最快,最戏剧性的初创企业,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何况是这种等级的丑闻。
那个掌握着万能密钥的人高高在上的对用户隐私的谈论语气更是让人厌恶,一场声势浩大的“卸载魔盒”运动开始了。
蓝田也准备撤单——他们可不是私人用户,他们的机密是真正“有价值”的。
于是才有了第四集末尾,凌驭快刀斩乱麻,联合明日资本一起罢免了李锐希。
说句老实话,罢免李锐希对真正解决问题本身实在什么用——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无非就是把万能密钥取消了,然后设立一套严格的内部纠察机制,确保这种事不会在发生。
但公众要的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他们要的是平息愤怒,魔盒想要赢回用户,就必须与过往彻底撕裂,所以犯错的员工必须走人,CEO也必须走人。
凌驭和明日资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能不快吗?他们可是在魔盒身上寄予了众望。
这快刀也的确抚平了一部分人的心,凌驭又亲自去和蓝田的经理重新谈这份合同。
除了魔盒的产品确实比昆仑强以外,凌驭还给出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
“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刚出过危险的地方,魔盒被曝光过侵犯用户隐私,接下来自然会百分之二百的小心,减少任何瓜田李下的可能,所以蓝田应该对它比对其他没有栽过跟头的公司更放心才对。”
蓝田负责谈这份合同的经理被说服了,再加上凌驭毫不犹豫地在话中暗示了天下乌鸦一般黑,魔盒至少是个被所有人重点监督着的乌鸦。
蓝田最终还是和魔盒签订了合约。
这也意味着,在这场无硝烟,甚至两个对手根本没有碰上一次面的战役中,还是凌驭更胜一筹。
“秦尤!可以来准备了!”
秦尤抬头,招手示意自己马上就来。
玻璃走廊其实是一种很花哨很不实用的装修,特别是艳阳天,简直就是光污染的代言,不过今天天色昏暗,所以这个场景就很冰冷,又很漂亮了——为了等这个阴天,这场戏一直被不停往后拖,拖到现在。
秦尤站在玻璃走廊的一段,另一端则是饰演方子钰的女孩。
方子钰到这个时间点时,造型与最初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她的妆容依旧清丽,但服饰从浅色系变为了深色系,今天更是穿了一身像是要赴葬礼的黑色。
凌驭穿得倒是没有那么“职业化”,这也是为了暗示她比方子钰要放松得多——她已经在这个行当里有了自己的位置,不再需要服装为自己装点门面与打气。
她今天穿了条祖母绿的裙子,丝绸光泽,头发松散地在脑后盘成髻。
“Action!”
随着王导一声令下,秦尤与那饰演方子钰的女孩同时自发地动了起来,从走廊两头向对方走去。
两人终于狭路相逢时,凌驭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的路还长。”
这句话,既可以理解为赢家的嘲讽,类似于——“你还有的要学呢。”
也可以理解为鼓励。
这一幕播出后,部分观众甚至怀疑方子钰才是凌驭唯一展现出过善意的人,气得李锐希的粉丝一通闹。
凌驭说这话时,神色很莫测,是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不过就算她的神色简单又明确也没用,因为方子钰和她正好处于一种双肩平行的位置,方子钰根本看不见她的脸庞。
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凌驭继续向前走去,方子钰原地恍惚了几秒后,才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道绿色背影,越行越远。
“Cut!”
这个镜头又拍了两次,一次是为了取凌驭的特写,一次是为了取方子钰的特写。
秦尤和饰演方子钰的女孩几乎将第一次表演又复刻了两遍,王导终于拍完了他所需要的全部镜头。
“恭喜秦尤姐杀青!!”
饰演方子钰的女孩在王导喊完“卡”之后,仗着位置优势,近水楼台地向秦尤送上了祝福。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涌了上来。
“恭喜!!”
“恭喜秦尤姐杀青!!”
“杀青啦!好耶!!”
“……”
场记小姐姐捧着一束巨大的花束挤开人群,送到了秦尤手上。
秦尤捧着花四面躬身道谢:“谢谢,谢谢大家。”
她在《不眠城》剧组的拍摄,到此就正式结束了。
第二天,秦尤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项忍冬导演为《妖圣》这部剧筹办的工作室,进行女帝这一角色的试妆。
秦尤和项导以及《妖圣》的制片人之前已经见过一面,秦尤试演了一下邮件附件中的剧本片段,项导直呼“好!”“很好!”。
试演结束后,项导又问了一句,他们这个剧需要演员们进行为期一至三月的武打培训,不知道秦尤有没有问题。
秦尤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白捡的武术训练,当然要。
项导非常满意,他原本还有点担心秦尤这个年纪,会不会吃不了苦——想想也是他想多了,他女儿给他说过秦尤的事了,这姑娘为了演戏连自己的名誉都愿意搭上,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扮相合不合适了,虽然秦尤长得很标志,漂亮得让人惊叹女娲捏她的时候真是费了大功夫,但没扮上前谁也说不好她到底适不适合那个造型,所以项导想再约个时间,最好是长一点的时间让秦尤来工作室试妆。
秦尤答应了,不过她不想从《不眠城》那请假,就干脆把时间约到了杀青后。
项导的工作室有点乱,他的其中一位助理带着秦尤绕过零零散散堆在地上的白板,道具模型,以及意味不明的各种方块,来到了她接下来要做造型的房间。
她要试的那套服装已经摆出来了,在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黑色的厚重衣袍,上面点缀着金色的绣线,非常经典的配色,旁边摆着一个并不算大的金色发冠,以及一打银色的小剑。
“秦小姐你来啦!”
一个看上去相当清瘦,但笑容很有活力的中年男子虚虚地拉着秦尤到位置上坐好,他捧着秦尤的脑袋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下。
“秦小姐过来的时候有涂什么吗?”
这两年裸妆盛行,有时候连他这个专业人士都会看走眼。
秦尤:“没有,就涂了层面霜。”
化妆师:“哇!真是天生丽质!”
得到了答复后,化妆师也就行动了起来,他的动作虽然很快很利索,但依旧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秦尤脸上的妆搞定,又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她的头发做完,最后才让秦尤换上了一整套服饰,为她戴上发冠,固定好,再从背面将那一把把银色小剑插了上去。
发冠意味着她的帝位,银色小剑则是她曾经的武器。
——她现在的武器是权力。
化妆师看着镜中盛装的秦尤,不禁发出了一声赞叹——娱乐圈里,美女总是有很多的,不过美女不一定能扛得住古装,古装扮相就像一面照妖镜一般,让人显露出不那么满意的一面——但秦尤无疑非常适合这身装扮,不仅适合,而且相得益彰。
化妆师掏出手机来,项导让他在秦尤上完妆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不过在他的手指点到微信以前,他鬼使神差地先点开了相机,对着镜子拍下了自己的杰作,甚至拍摄完还欣赏了一番这张照片,然后才去给项导发消息。
项导来的速度很快,当然,他的声音到得比他的身形更快,他的影子都还没出现在化妆室的门口时,化妆室内的人便听到了项导特有的声音——“这么快?!”
项导终于踏入化妆室的大门时,他眼中先是出现了一种惊艳的神色,然后便转为了感动。
“对……对!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
这个看起来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几乎是露出了一种孩童般的委屈想哭的表情。
接下来秦尤拖着这一身足有几公斤重的服装,来到了项导刚刚在布置的绿幕中。
绿色的幕布上,压着一张石桌,那张石桌大约有两米长,很低矮,但做工精致,看上去毫不廉价,上面的花纹繁复得和秦尤身上这条黑色衣裙有的一拼。
秦尤在那张石桌后坐下工作人员帮着她把厚重的衣摆整理好,然后退出了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