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红楼
前三名,加赐金银、书籍。
表现优异的课农司属吏、肥料厂属员、农夫,也以资鼓励,绝不让大家白努力。
因而从南至北,从上至下,皆是欢天喜地。
暂时没有得到奖励的也不气馁,鼓足了劲,准备明年争取。
不知不觉间,这成了一场农业大竞赛。
第350章 短短两三年,怎么就红红火火了呢?
王家静室中,坐了四、五位老臣。
天气越来越冷,政务越来越少,下朝无事时,大家都爱聚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互通一下信息。
本质上,和村头巷尾的“情报站”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聊的事情更大一些而已。
身为主人的王允坐在首位,手中举着一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虽然已年近六十,却并未老眼昏花,头脑清醒得很,一遍就能看明白了。
可就是舍不得放下。
稻谷亩产二百五十六斤,麦子亩产二百二十三斤?
还不是某地特别突出,而是各县均值!
这也就意味着,收上来的田赋是近十年、甚至近几十年来最高的!
而且只是正常的田赋,并不包括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
纳了这些田赋,不会影响农户的生计,他们不用卖屋卖田,也能好好活下去。
公卿们欠了许久的俸禄,也都发下来了。
本来去年就能发,但公卿们不靠俸禄养家,不着急,提议先发普通朝臣的。
到了今年,陛下说,仓廪实,不能亏待公卿们,也让大家尝尝各郡的新米新麦。
他尝了,很香很甜,味道极佳。
又看一遍有司统计来的数据,王允忽然升起种梦幻感。
他记得就在前年,朝堂上下还愁眉苦脸,陛下甚至还挨过饿。
短短两三年,怎么就红红火火了呢?
须知,本朝光武帝年间,粮食亩产也没这么高!
再往前,亩产更低。
......他莫不是在做梦?
若是做梦,那他不愿醒来。
士孙瑞跟他开玩笑,“司徒大人,你再看,它也涨不了一斤,是多少就是多少!”
话虽如此,其实也能理解王允为何沉迷。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看了许久,笑了许久。
王允回神,放下纸张笑道,“眼下涨不了,明年可未必。”
杨瓒不太爱说话,简洁地道,“明年肯定得涨!”
他一直关注着皇庄的收成,皇庄每年亩产都在涨,明年、后年、大后年也不会例外。
各县水涨船高,自然也不可能下滑。
氾先、卫成、张五郎几人,废寝忘食地培育新粮种,他佩服得很。
照此下去,每年的收成都将如胡麻开花节节高,朝廷也会一日比一日兴旺,迎来盛世之景,传颂千百年。
前提是没有人捣乱。
而他也会尽最大的力量,送所有捣乱者去见他们的祖宗。
大汉盛世,容不得宵小破坏!
朱儁也附和,“不涨才怪了!”
他和王允、士孙瑞、杨瓒等人以前并无交情,这几年才渐渐熟识。
算不上至交好友,也能坐到一块儿聊大半天。
王允叹道,“神悦真乃神农弟子再世。”
有心说神农再世,又怕折她的福。
但神农弟子,她当得起!
士孙瑞也叹,“谁说不是呢。”
他还记得当年,张神悦首次入朝上殿,就气晕了司徒大人。
那时谁能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能耐?
如果他能预知,当时定然帮着她。
别说气晕一个王允,就是气晕小皇帝,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朱儁:“神悦精于农桑,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另外几人都认同。
而且她精的又何止农桑?
除了不能披挂上阵,大概什么都懂。
朱儁今日来找王允,闲聊是其次,有正事儿。
轻啜一口绿茶,淡淡道,“想必诸公也知道,课农司的新稻种名为徐州三号,据说是以徐州野稻培育而成,亩产最低也能达到三百二十五斤。”
王允点头,“知道。”
他觉得徐州三号这个名字不太好,不够大气,建议神悦改成大汉一号,或者盛安一号。
但神悦说,培育粮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以后还会有产量更高的,为便于区分,以原产地命名比较合适。
朱儁接着说,“明年,神悦欲全面推广徐州三号,造福于世!”
这事儿在坐的人也都知晓,士孙瑞笑道,“此乃善事,大善!”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纵然有张神悦的本事,也成不了张神悦。
例如这粮种,如果是他培育的,绝不会就这么献出去。
总得替家族谋足好处。
可张神悦什么都不要,也不为家族谋划。
仿佛培育粮种就是为了让天下庶民吃饱。
很纯粹,很无私。
他做不到,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朱儁:“一斛徐州三号,以两斛普通稻谷来换,我以为并不贵。”
士孙瑞:“不但不贵,还是贱价。”
粮种和粮食,从来不是一样的价格。
粮种太过重要,并非简单的以粮换粮,还关系到下一年的收成。
以前他家也跟别人换过粮种,粮种越好,换价越高,有时甚至是四、五斛换一斛。
因而张神悦定下这个价时,他觉得便宜到离谱。
那可是亩产三百多斤的徐州三号!
等于土地凭空增加两三倍!
一斛换六、七斛,对方都不亏。
但张神悦坚持,他便也不争辩。
反正也争不过。
王允放下茶盏,“公伟兄,有话不妨直说。”
士孙瑞和杨瓒也看向朱儁。
能走到他们这种位置的,都不是傻子。
几人都听出来了,他有弦外之音。
朱儁眼中带着愤怒,“我家几个小子,昨日在外宴饮时无意中得知,有人觉得这价太高,要联合亲朋故友,上表陈情!”
当时他就想去揍人,被儿孙们拦住。
后来一细想,感觉此事不简单,决定先来跟王允说一说。
不去告诉张祯,是觉得她已经够忙碌了。
也是怕此事伤了她的赤诚之心。
“......谁?”
杨瓒怒问。
朱儁说了几个名字,杨瓒一个都没听过,皱眉道,“这是哪儿冒出来的?”
“听说是淮南、江东、江南一带的豪族。”
朱儁昨晚就派人去查过。
杨瓒愤愤道,“两斛换一斛还高?这些人居心叵测,该下狱严审!”
王允和士孙瑞却都没说话。
一个面沉似水,一个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