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红楼
吕布这时也不闹了,表现得很正常。
张祯发一轮赏钱,他也再发一轮。
主打一个阔绰。
张氏三兄弟也等在大将军府,张祯之父张淙还能勉强保持冷静,伯父张泽、叔叔张泊却都喜形于色,欢喜若狂。
他们张家,出了王!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不不,祖宗自己也没这本事,留侯也只是侯,都是神悦自个儿争气!
张泽还乐陶陶地说,要开一个月的流水席,让世人知道张家光宗耀祖,门楣生辉。
张祯问他,“祖母同意了么?”
张泽一下子就哑了。
母亲的性子他很了解,必然不同意。
张祯笑道,“大伯,开宴一日,便已足矣,过犹不及。”
要依她,这宴压根不用开。
但人在世上,就得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礼仪。
张淙点头,“兄长,我也是这样的意思。”
这几年,张家已如烈火烹油,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张泽遗憾地道,“一日便一日罢。”
道理他也懂,就是这想炫之心,有点按不住。
......按不住也得按,老娘的拐杖打起人来很痛。
约定好三日后设宴,三兄弟就要告辞,张祯让他们把封王的诏书带回去。
张泽犹豫着看向吕布,“这,行么?”
他虽不才,也知道神悦得以封王,大将军府功不可没。
因而这荣耀也是大将军府的,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吕布微笑道,“大伯多虑了,神悦封王的诏书,自然该带回张家!”
等他哪日迎娶神悦,再将诏书一并迎回。
听他这么说,张泽便也不推辞,双手牢牢捧着诏书,小心谨慎走向自家马车。
三弟张泊想帮他捧诏书,被他几下打开。
送走他们,张祯笑道,“大将军,你看我大伯......”
不等她说完,吕布重重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张祯:......反了你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换衣,等他过来好算账。
这种莫名其妙冷暴力的毛病,绝不能纵容。
等了两刻钟,窗外竟然还是没动静!
真是岂有此理,这一阵他明明每天晚上都来烦她。
越想越气,索性起身披上外袍、狐裘,冒着风雪去找他。
家下仆役不知她这么晚找大将军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能开门关门,默默随侍。
两人住所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吕布看到她,大吃一惊,忙拉进屋里抱到软榻,又给她围上被褥,才无奈地道,“派人叫我过去便好,怎还自己过来?受了凉又要喝药。”
张祯冷淡道,“大将军气性大得很,我自己来都怕被打出去,哪敢派人来叫?”
吕布叹了声,握住她微凉的双手,“真拿你没办法!”
他只是想让她反省反省,谁知她性子这么急。
张祯也叹,“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吕布沉默片刻,道,“你不爱惜自己。”
张祯愕然,“没有啊,我很爱惜!”
正是爱惜这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生命,才想要拼命找出条活路。
吕布慢慢道,“天地不容,众生共弃,死无葬身之地!这种话,能随便说么?”
他真怕一语成谶。
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就恐惧得血都凉了。
他弑杀两位义父,手下冤魂无数,落到何种结局都是报应,但神悦不可以!
张祯:“......原来是为这个呀。你忘了有前提条件?若不篡汉,誓言便不会灵验,不要怕!”
是她的错,忽略了古人对誓言的重视程度。
她从现代来,虽也重诺言,敬畏之心却没那么大。
凤仙是土生土长的东汉子民,生出应激反应很正常。
吕布将她连着被褥抱到膝上,把她按在自己胸口,沙声道,“我听不得这个,听不得!往后不许再说!”
他忠于汉室,对谋朝篡位不感兴趣。
但生存第一,若是非要篡汉才能活下去,他不会犹豫。
然而现在不敢了,没有后路了。
不怕誓言应验在自己身上,怕应验在她身上。
想到这儿,眼中掠过一抹张祯看不到的狠色,反不了汉,那就只能全心辅汉!
任何威胁汉室存续的人或事,他都会铲除!
包括但不限于羌氐、鲜卑、乌孙、匈奴、高句丽、乱臣贼子、八方蛮夷......
张祯默了默,“好!”
尊重凤仙的封建迷信。
第385章 神悦如此聪慧,怎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张祯封为宸王、君臣正旦盟誓这两件事情,以这个时代所能有的最快的速度传扬向四方。
普通百姓看的是稀奇,自古以来未有女子封王,嘿,咱们大汉现如今有了!
若是别的女子,老学究们少不得骂一句纲常错乱、乾坤颠倒,公车上书都有可能。
但那是张祯。
说动吕布诛杀董卓、平冀州收辽东镇压八方乱象的张祯。
她还能治疫,能种田,会制火炕。
老学究们年纪老迈,冬日实在难熬,火炕真能续命。
摸摸热乎乎的腿脚,决定缄口不言。
就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
望族豪门、各地官吏、有志之士,关注的重点则是她和吕布、皇帝都立下毒誓。
这就传递出一个信息,本朝君臣相得,亲密无间,未来几年朝堂不会乱。
而有朝堂在上面镇着,地方上也乱不起来。
有人扼腕,有人欣喜,表现于外千姿百态。
但这些事情,张祯并不在意,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儿。
张府宴席过后,她便召集公卿,到大将军府议盐政。
王允提前一个时辰赶来,忧心忡忡地道,“神悦,盐政不可轻动。”
张祯轻笑,“我知道。”
华夏最早的盐政,是春秋时期管仲在齐国推行“官山海”政策,民间私盐为主,官府制盐为辅,但私盐只能卖给官府,再由官府定价销售,齐国由此而富强。
后秦国商鞅变法,民间可以自由制盐售卖,但须向官府缴纳盐税,且税收极重,导致盐价也一直居高不下。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也延续秦国时的盐制。
据史书记载,秦时盐利是古时的二十倍之多,盐商巨富。
到了汉朝,初期也循秦制,然武帝时期,急需征伐四方的军费,也想要打击地方豪强,便实行盐铁专营,不允许民间牵涉这两项利润,开采、生产、售卖的所有环节,都由朝廷垄断管控。
这样一来,财政收入大大增加,他也有钱继续扩张版图了。
之后是光武帝时期,废除食盐专卖之法,罢私煮之禁,听民制盐,自由贩运,朝廷只收税赋。
接下来便是东汉末年,为减轻财政压力,恢复汉武帝时的做法,实行盐铁专卖,朝廷多一笔收入。
前几年董卓乱政,各地也动乱,汉祚差点不续,对盐政的管控并不严密,民间煮盐多得是。
也造就了一大批富可敌国的盐商。
王允:“既然知道,还有何可议!”
神悦大约是想将食盐专卖落到实处,但他不太赞成。
其一,自光武中兴以来,本朝轻徭薄赋,不与民争利,盐政上实施的向来是只征税赋,并不专营。
像前几年那般,将食盐收归朝廷专营,本来就是权宜之策。
其二,若是收归,必然触动某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引起他们的反噬,得不偿失。
因而他觉得,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最好不要动盐政。
就算要动,也再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