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如昼
面对诚挚纯粹的感情,她做不到去哄骗和辜负,坦诚是对江随之最大的尊重。
过了很久,乐清才几可不察地松了口气:“这件事有点复杂。”
她将自己原本是穿书的事情隐去一些,把跟Annie很可能是双重生的事解释了一遍,途中说一半停一下,想要时刻观察江随之的反应。
不仅是江随之,现在她也将自己的弱点递给了他。
两人算是扯平了。
乐清想过很多种江随之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沉默地坐了很久。
久到她自己都拿不稳主意,想要逃离这种窒息的氛围。
才要起身的瞬间,手腕却再一次被江随之牢牢拉住。
她惊讶抬眸。
“五岁到24岁这段时间,你在哪?”江随之问。
乐清一怔。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江随之定定地看着她,直到现在他也没喝那杯水,所以嗓子哑到要仔细听才能听清他的话,“因为一条断了的手链就要哭,新衣服也舍不得买,交到一个朋友就要小心翼翼,面对长辈的关心也胆战心惊。”
他最后轻轻喘了口气:“这些时间,你在哪?”
乐清呆呆地望着他,眼睛猝不及防就湿了。
过去这些年她一直都可以忍耐,哪怕没有人对自己好也可以,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也不会太觉得委屈,因为没有资格,光是活着就要很努力了。
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会那么在意。
只要伤口有人吹,就会感觉到痛了。
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对那个世界没有任何认同感,甚至对自己都没有认同感,所以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很重要。
就算到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所以才在得知真相的时候那么惶恐和惊慌。
明明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
但江随之还是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他花尽心思都要要让她好的人,在过去每个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哪怕到了现在都还那么小心翼翼。
他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握住乐清的手往下滑,滑到她的脉搏处,直到感受到这里轻微的跳动,才用沙哑不已的声音道:“抱歉。”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能放开,甚至是放不开。
因为担心自己一放开她就会在某个时间忽然消失了。
察觉到他呼吸变得有些异常,乐清忙问:“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不是抱我一下,而是让我抱一下。
乐清维持着倾身的动作没有动,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给江随之治病还是其他原因。
她避开他炙热的视线:“还是吃点药吧,你的药呢?”
“不是药,只是想抱你。”
这么直白,让乐清整个人手无足措,她挣了挣自己还被江随之捏着的手:“江随之,我对你没有没有过其他想法。”
顿了顿,又补充:“就算没有你哥哥。”
江随之轻笑,脸皮厚到已经可以忽略自己做的憨批事儿:“那就更简单了。”
“你是乐清,我是江随之。”他说,“我从头开始,一点一点追你。”
“可是我……”
“喜欢一个人的事不是说停就能停的。”江随之偏头轻咳了几声,“那岂不是太廉价了。”
“你继续往前走。”他重新看向乐清,这一刻眼里再也没有过去的故作沉稳温和,哪怕生病也掩盖不住那双黑眸里幽深的偏执,“我追我的,能不能追上,是我的本事,这样可以吗?”
乐清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但又觉得江随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件事应该轮不到你来苦恼。”江随之见她动摇,掩下唇边的笑意,继续道,“你只管想怎么拒绝,或者,怎么接受。”
“乐清。”他依旧发烫的指尖按在那只细瘦的手腕上,在那颗自己觊觎许久的腕间痣上按了按,“我不会阻挡你往前走的脚步,但我会跟你一起走。”
被说中了心坎的乐清指尖忍受不住的动了动,感觉这人的体温好像通过触碰的手也传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手已经被江随之握了很久,忙往回一抽。
江随之的指尖直接从她手心划过,惹得人脊梁轻颤。
“你……”乐清紧张道,“你的病,以后我不治了。”
江随之沉吟半秒:“可能不行。”
“?”乐清惊讶,“为什么?”
这时候大尾巴狼十分坦然地将自己手机上跟心理医生的聊天记录递给她:“只有你,其他人都不行。”
乐清一路看上去,感觉自己被迫看了一遍江随之自我攻略的心路历程。
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人还要通过心理医生来疏通的!
烫手山芋一般把江随之的手机扔回去:“那你至少要经过我的同意,不能随便就……那样。”
“哪样?”
乐清只好瞪着他。
江随之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发现目前的情况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很坏,这个人应该还不知道怎么叫拒绝别人。
不过他也不是会听拒绝的人就是了。
“听你的。”他从善如流,甚至学会了崽崽的教学,女孩子要哄,至于是哄人还是哄骗,那就全靠他自己了。
于是他按了按自己的手心,低声说:“抱歉,不是故意的,心里着急,带的药都吃完了,控制不住自己。”
乐清可是见过他吃药的,那么一大盒,怎么可能吃完。
可江随之真的把自己的药盒拿了出来,乐清这才注意到他的瓶盖都被捏坏了。
“……”
江随之却垂下眸,合拢手心:“吓到你了?”
“只是发烧便宜你了。”乐清不忍心再责怪他,将他一直没喝的水又递过去,“喝了休息吧。”
这次江随之很听话的将所有的水一饮而尽,却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乐清被看得不太自在:“怎么?”
“有点饿,有吃的吗?”江随之问,“你做的饼干也行。”
“???”
乐清瞪大眼睛,连她做的饼干都惦记。
看来真是饿了。
不会是把那些药当做饭吃了吧。
“太晚了。”江随之掀开被子起身,“你休息,我自己去外面看看。”
乐清按了一下他的被子:“躺着。”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随之在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无声坐了会儿,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忽而短促笑了声。
现在早就过了提供食物的时间,小镇上的人都休息得早,乐清跟民宿老板沟通了一下,在后厨给江随之随便做了些热的吃。
等她端着面回头,却看到江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还是那身单薄的衣服,倚靠在门边视线专注地看着她。
乐清走过去将面放在楼下的餐桌上:“不是让你躺着?”
“难受。”江总像只亦步亦趋的大狗狗:“想碰……”
注意到对方警告的眼神,江随之立刻改口:“想见你。”
乐清决定,以后一定要给他多买几盒药放在他身上,让他没有任何借口,她眼神示意:“坐下,吃。”
“好。”
虽然有些哄骗的意味在,但江随之这几天真的没吃一顿好饭,温暖的汤从喉咙滚下去的时候,他轻轻喟叹。
哪怕是再丢人,也值了。
乐清不可能放任一个病人坐在这里,她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江随之对面,看到对方认真吃饭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刚才在房间里他说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又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
她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随之吃面的动作一顿。
“还有。”乐清放下牛奶杯,直直注视这他,“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舍不得买新衣服的?”
江随之埋头喝了半碗汤。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乐清也一点点找到了蛛丝马迹,为什么切尔斯和Nora总是说自己穿名牌。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跟江哥的对话框,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两秒后,对面人的兜忽然震动。
偌大的红色背景“便宜找我家”头像突兀显眼。
乐清看着AAAAA批发江哥几个字,眉心忍不住跳了两下,想笑却又觉得十分离谱。
“江哥?”
“嗯。”反正更大的人已经丢过了,江哥无所顾及,“我们集团是这样的,业务比较广泛。”
“也包括批发?”
“精准到客户需求。”江随之抬眼望着她发笑,“以前是给你和孩子们的准备的,现在只给你准备。”
“……”
乐清并不生气,这种事情收益人是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
尤其是想到过年时江随之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一件新衣服、为了让她买药买东西整天想方设法P图发朋友圈,就觉得心窝子有点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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