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皇后怀了孩子,他若还执意让老八留在凤栖宫,不说大长公主会进宫来问,就是右相一党也不会答应。
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他又遣太医令去看了,再确认老八确实得了麻风病后,还是下旨让他迁出凤栖宫了。
钟粹宫是不能去的,没得传给十一。
其他宫里也不会想老八过去,建宁帝一合计,直接将八皇子迁回了景阳宫偏殿,他原先住的地方。又让人把掖庭里的周才人请了出来,让她去照顾八皇子将功补过。
刚从掖庭出来的周才人眼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傲气,在见到八皇子的一刹那就喜极而泣。
待看到儿子满身满脸都是红疹子,又忍不住的掉眼泪,边哭边埋怨道:“原以为暄儿有了个好去处,母妃就算老死在掖庭也是高兴的。才几个月不见,我儿怎么就成这样了?都要去养了,怎么能一病就丢了出来……”
她伸手去碰八皇子的脸,八皇子瑟缩了一下,眼里还有惧怕。
周才人哭得更凶了,连连道歉:“对不起暄儿,是母妃对不起你。你别怕母妃,母妃在掖庭好好反省了,再也不会让你生病了。”
八皇子暗淡的眼眸亮了亮,怯怯问:“真的吗?”
周才人点头:“嗯,真的!”
八皇子想去拉周才人的手,又想到自己的病,立马又缩了回去,小声道:“那好吧,我就再相信母妃一次。”
周才人高兴,又主动去牵他的手。八皇子往里缩了缩:“母妃你离我远点,我的病会传染的。”他想伸手挠脸上的红疹,想起十一的话,又生生忍住了。
周才人忙进忙出开始照顾自己儿子,偏殿的宫人因为这病传染都离寝殿远远的。就算送药过来,也是把身上挡得严严实实,送到桌子上就走。
连碰到她都是一副躲避的姿态。
周才人想起往日自己嫌弃大皇子的情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懊悔。
当时她那样说大皇子和十一皇子,如果他们听到了,也会很难过吧。
从掖庭走了一遭,她倒是清醒了许多。
午后,白芷来了一趟景阳宫,把一个荷包递给了周才人,道:“这是我们十一皇子嘱咐送给八皇子的糖,请才人务必送到八皇子手上。”
周才人倒了谢,等白芷走后,就把荷包塞到了八皇子手上。
八皇子拿到荷包时,眼睛立刻亮了:十一之前同他说了,只要出了栖凤宫,他就会送棉花糖过来。棉花糖里有黑色的药丸,就是解药。只要吃了解药,他脸上的红疹很快就能好。
夜里,趁着他母妃睡着时,他扒开棉花糖,从里面拿出解药吃了。
次日,他脸上的红肿就消了许多,十来日后身上的红疹也渐渐消了。
仅半个月后就痊愈了,只是脸上留下了麻点。
后宫的嫔妃都道周才人好运,居然没有染上。太医院的太医对八皇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痊愈很是好奇,借着看诊的功夫问了好几遍生病期间的细节。
但都一无所获。
待到李衍来景阳宫看他,他真心夸赞道:“十一,你好厉害!”
李衍看着他满脸的麻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主意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盒面脂递了过去:“八哥,这个是涂脸的,身上四肢也可以涂。”
八皇子接过,手背在自己脸上挨了挨,小声问:“能全好吗?”
李衍实话实说:“不太确定。”
李衍走后,八皇子还是难过了好一会的。周才人安慰他道:“不怕的,除了用药膏,多戒口便是。等你病好了,皇后肯定又会喜欢你了,说不定还会派人将你接回去。”
八皇子惊恐瞪着自己母妃。
周才人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继续道:“从今日起,辛辣生冷的就先戒了,吃些对肌肤好的蔬果。这药膏一天涂三次,母妃再让人去太医院瞧瞧,再多弄些别的祛疤药膏来……”
她想过了,什么宠爱都是浮云,儿子才是她的立命之本。
皇上从前也是寄养在太后跟前的,既然皇上能登基称帝,她的儿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48章 签到第48天
周才人自从从掖庭回来后,对八皇子倒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没有再说讨皇后喜欢的那种话了。
他不喜欢的都不再提,不会再拘着他,事事也依着他。
但八皇子总觉得有哪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以至于他去上书房时,碰见李衍总是欲言又止的。
李衍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脸,左右看了看,道:“恢复得挺好呀,药膏用完了吗?用完了我再给八哥送。”
八皇子摇头:“还有呢。”
李衍又问:“你母妃现在对你怎么样了?”
八皇子挠头,想了一下道:“挺好的,好得我有点不习惯。”
李衍突然有些好奇掖庭长什么样了,短短几个月能让周才人变化这么大。
时间一晃入了冬,八皇子脸上已经大好,若不是凑近看,都不容易发现有瑕疵。
但令八皇子糟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年终大考来了。
建宁帝亲自监考。
大体要考两大类,文治和武功。文治分为诗词歌赋策论,武功要考骑马射箭。
不仅八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和五皇子也同样紧张,三皇子和四皇子倒是从容自若,李衍是毫不在意。
因为大考和他这个病秧子没什么关系,去年他病了,就坐在场外观看的。今年他好好的,便宜爹就让他也去考考诗词。
建宁帝虽然知道李衍读书不行,但总不希望他是废物的。
趁着大考,正好试试他这一年多学到了什么。
这次不仅建宁帝来了,阮贵妃、淑妃和贤妃也到了。柳翰林正准备宣布开始时,卫皇后突然来了。
在座的人都很是惊讶,连建宁帝也坐直了身体,温声问:“皇后怎么来了?”
自从卫皇后怀了孩子,凤栖宫就被围成铁桶一样。为了安全,连宫妃的每日请安也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今日舍得出来着实惊奇。
卫皇后坐到建宁帝身边,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容温柔:“皇儿已经近四个月了,太医说脉象挺稳的,臣妾想着日日待在凤栖宫也闷,就出来瞧瞧了。”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这三个月里,她不出来,皇帝也不怎么去凤栖宫。就算初一十五也用她不方便,怕伤着孩子为由,没有
留宿。
怀孕的人总容易多想,又需要关怀。太医说脉象还算稳,她自然就想到建宁帝面前露露脸。
卫皇后坚信,只要让皇上多接触接触她的孩儿,皇上一定会对还未出世的太子上心。
但对于皇后的出现,建宁帝表现显然不及她的预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淡声吩咐柳翰林继续。
之后全程建宁帝的目光只集中在考教场上,只有当卫皇后捂住小腹时,才会侧头看一眼。
阮贵妃和淑妃起初注意力也在皇后的身上,但随着考教的深入,她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各自的儿子吸引了去。
第一题便是考以雪为题作一首诗,半炷香为限,几个皇子要先在草纸上写好,再由柳瀚林收上去给建宁帝过目。
李衍就是来充数的,他坐的左边是八皇子,右边是十皇子。本来前面是七皇子的,但七皇子总担心李衍拿板砖揍他,于是坐到了另一边,如此李衍前面就换成了五皇子。
香一点上,李衍思考了一会儿就开始东张西望。他视力极好,看到八哥已经提笔写了几个字,而他十哥还在冥思苦想。再往最前面看,四哥写得游刃有余,三哥也不落后,当他视线落到闷声不响的五哥卷面上时,微微惊了惊。
五哥他竟然已经写好了?
他睁大眼仔细看,随即被惊艳到:五哥的诗写得真不错,比之他从前在四哥那看到的也不差。
只是五哥在上书房一直表现平平,比七哥、十哥、八哥好一点点,比四哥、三哥,大哥又差一点点……
想起他往日奉承三哥的表现,难道是在藏拙。
他移开目光抬头,就对上建宁帝看过来的眼。那眼神在让他老实点,不会乖乖坐着,别瞎看。
李衍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乖乖低下头。
监考的几个翰林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
半炷香后,诗背收了上去。建宁帝挨个看了一遍,起先还眉头舒展,越到后面眉头蹙得越紧。先夸赞了四皇子,随后又指着七皇子斥道:“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这么多兄弟你,就属你写得狗屁不通!”
七皇子不服气:“怎么可能,方才儿臣瞧见十一写得才狗屁不通!”
建宁帝抽出两份考卷往桌上一拍,骂道:“你自己上来看
看。”
七皇子立刻跑了上去,李衍也跟着噔噔噔的走了过去。
七皇子将两份考卷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也没觉得自己写得哪里差了,依旧不服气的看向建宁帝。
台下传来一声轻笑,建宁帝扶额赶他:“走走走,你赶紧走!”
七皇子气呼呼的下去了,李衍的目光却集中在五皇子的考卷上。五哥交上来的诗平平无奇,压根不是方才写的那首。
他目光落在下面的五哥身上,对方低着头,依旧一副山水不显的模样。
写了一首好诗又不用,想藏拙又不甘心。
这么多兄弟里,好像就这五哥脾气古怪,难以接近。
而且,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十一!”建宁帝喊了他一声,示意他别在这边杵着,快下去继续考试。
李衍哦了一声,很快又下去了,经过五皇子身边时特意看了眼他的桌面。什么也没有,那张惊艳的诗文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李衍坐到他身后,又往他袖子里、靴子里看,企图发现诗文背藏在哪了。
原本端正坐着的五皇子似有所觉,突然回头瞪着他,那眼神阴沉得很。
李衍讪讪,别开目光不再看他,他这才回头规矩的坐着。
文考继续。
一个时辰后,随着诗词歌赋和策论考完,文考成绩也很快出来了。四皇子一骑绝尘文试第一,三皇子紧随其后,五皇子次之,八皇子在十皇子之前,李衍倒数第二,七皇子又垫底了。
淑妃看着七皇子直摇头:同样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很快又到了武试,李衍有心疾就没参加,乖乖坐在建宁帝身边一起观看。
校场是他们平常用的校场,很大很空旷。风有些大,吹得有些冷,李衍侧头伸手去抱手炉。余光瞟到贤妃一直往后斜后方看,他微微侧身,顺着贤妃的目光看起,就瞧见大皇兄遮掩严实,站在很远的地方往校场里看。
他愣了一下,想着许久没见到过大皇兄了,趴下座位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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