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白加蓝
一说到吃,家里三双眼睛全都亮了。黑豆和赵旭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毛豆,毛豆兀自不觉,拍着胸脯朝李妍年保证道:“好嘞!姐你就等着瞧好了!”
李妍年看着黑豆和赵旭瞬间炯炯有神的眼睛,十分有扶额长叹一声的冲动。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吕总管会把人扔自己家来,还真不是随便扔的。
第五十一章
李妍年没有食言,当天中午,给兄弟几个做了一顿及其丰盛的午餐,椒盐大虾、豉油蒸鱼、芙蓉螃蟹、蒜香扇贝……全是黑豆毛豆见都没有见过的海鲜,李妍年手艺又好,一顿午饭鲜得众人掉眉毛,差点把舌头也给吞了下去。
不过让李妍年觉着稀奇的是,贵为小郡王的赵旭,在吃到她剥好了壳的椒盐大虾时,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一只虾都还没下肚,他就两眼放光地盯着桌上那盘虾,一个劲地努嘴示意还要吃那个。
李妍年心想这莫不是个假郡王,怎么一只虾就把他激动成这样了。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又剥了一只放他碗里,结果刚放进去,他一手捡起来就扔嘴里去了,三两下嚼碎,又朝李妍年努嘴要虾吃。
黑豆制止道:“别惯着他,让他自己吃。以后咱们中午不在家,他总要学会自己吃饭的。”
虽是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心软,在看见赵旭小狗一眼晶亮的眼神的瞬间,黑豆鬼使神差的,也夹了一筷子去了刺的蒸鱼到他碗里。
李妍年不禁笑道:“行了哥,你顾着自己吃饭。我再喂他两口就好了,难得他想吃些什么。这么个大活人养在咱们家里,总不好苛待了。回头他家里人要是后悔了来找,饿瘦了算谁的?咱啊,好人还是要做到底。”
赵旭心里冷哼一声,后悔?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呢。从前姨娘还在的时候,逸王府的西苑还算是他的家。而现在,不过分的说一句,对他而言,怕是李家都比逸王府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更像一个家。
黑豆立刻举手投降:“行啦行啦,哥说不过你。你自己也赶紧吃两口,一会儿饭都凉了。”
李妍年笑道:“知道哥是为我好。对了,哥,你去婶子家,除了张婶的事情之外,婶子有没有提咱们那三亩地的事儿?爷奶家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黑豆摇摇头:“婶子没说。被你这么一提,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田里看看,那癞痢头有没有又长出来了。”
李妍年心想要是这野草还长着,自己一家人到时候也没多少时间种地,最好还是得找些容易种活的作物放田里养着才好,点点头说道:“下午倒是没事,要不咱们吃了饭就去地里看看?”
一边说着,李妍年手法十分熟练地拿小剪刀剪开了青膏蟹的两只大蟹螯,去掉外头的硬壳,只留下里头的蟹肉,沾过醋汁,一只给了毛豆,一只给了赵旭。
一大一小,瞬间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满足神情。
“姐,这个螃蟹真好吃,咱们田里抓的螃蟹怎么就没这么大个?”
毛豆一边舔着手,一边好奇问道。
李妍年笑道:“品种不一样,自然就没这个螃蟹大。豆豆,这个青膏蟹还不是最大的,等你把这回的纸给写完了,姐做这么这么大的帝王蟹,还有这么这么大的龙虾给你吃。”
赵旭听到“帝王蟹”三个字的时候,差点下意识地要出声喝住她,这两个字也是他们这样的平民能随口提的?被人听见,那可是要见官入狱的口孽!
但看李家的小丫头一脸淡然,仿佛刚刚出口的不过是再稀疏平常的东西不过。他一时倒有些好奇了,这家人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孩子?
好在黑豆还有点意识,嘘了李妍年一声:“二妞,那螃蟹和虾,下回可不能说给别人听,这些都是避讳,像这赵姓,如今不是上头的人,也都不配姓了,都得改了姓,自己避讳呢。”
李妍年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不是个土著,对皇权没有天生的敬畏感。
“哥我知道了,下回一定注意。”
“在家里说说是不打紧,就怕你在外头,也是这样口没遮拦……”
一顿饭吃得李妍年生出不少警惕。反省起来也的确是她懒惰,穿越过来好几个月了,连自己所在的国家叫什么,属于哪个朝代都不清楚,毕竟对着别人问“欸咱们现在是什么朝代啊”太过傻帽。她到现在也知道赵姓是国姓,国号是永宁,今年是永宁二十一年。
至于历史上的宋朝有没有永宁这个国号,历史渣渣李妍年根本不清楚。只是偶尔有听围在一起晒太阳的老人们说起故事,三国关云长还是有的,唐时杨贵妃也是有的。
由是李妍年不禁想到,以后做生意面对的生人更多,自己的确是该长个心眼,多了解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时代,免得跟黑豆说的一般,一不小心就犯了忌讳。
一家子心满意足地吃完午饭,毛豆自告奋勇包了洗碗的活儿,李妍年便放心地跟着黑豆出门,上自家田里去看看情况。
田埂上的野草,晾了这么几天,估计也该晾干了。这趟过去正好烧一烧草木灰……李妍年正想着事情,前头走着的黑豆忽然顿住了脚步,害得她险些一鼻子撞上去。
“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她不解地戳了戳呆站着的黑豆,对方转过身,面上却是一副又惊又愕,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一片茫然。
李妍年视线越过他,落在正弯着腰埋头锄草的老人身上,莫名觉着这背影有些熟悉,正细想着这人到底是谁,锄草的老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瞬间,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到底还是黑豆先开了口:“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李老头脸上有些不自然,冷哼了一声:“好好的田,被糟蹋成这样,你们也不好好管管,我就是刚好路过。”
说着,又十分不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天色,似是自言自语,音量却又足够大声到能让两兄妹都听见:“都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了,回去了!”
然后咳嗽了几声,扛着锄头绕过兄妹两个径直走了。
黑豆:……
李妍年:……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李老头都走得没影了,黑豆才幽幽说道:“看来这就是爷奶听说大伯把咱们田给糟蹋了的反应,他们还是向着大伯家!”
李妍年拍拍他的肩:“哥,咱甭管爷奶怎么处置大伯家。你看,这大中午的,爷跑咱们田里来偷偷帮着锄草,便是有心,也有向着咱们的。”
说着,她拉着黑豆走进了看田里的情况。那瘌痢头果然是名不虚传,才几天功夫,田里便又是绿油油的一片,长势相当“喜人”,而其中有一半地泥土新翻,明显就是刚刚李老头的杰作。
黑豆难过地手捧着脑门蹲在田埂上,满是沮丧:“爹娘留下来的田,怕是救不回来了。”
李妍年却没有回话。不一会儿,她手上便凭空冒出了一大捆长着圆溜溜绿叶子,长长茎杆的奇怪东西。
“这是什么?”黑豆好奇问道。
李妍年一边将绳子解开,一边解释道:“这个叫番薯,又叫地瓜,还有按颜色叫红薯,白薯,紫薯的。我这里各种都有,具体怎么种,这纸上也都有写。哥,咱们这几块地别的东西估计是种不了了,不过没关系,这个番薯是最不讲究的东西,只要插下根,便随便它长,咱们到时候等着收就是了。”
黑豆还没听说过有这样好伺候的作物,不由惊讶道:“真的?真这么省力不需要地里伺候着?别的可还都讲究要分几次追肥,没点功夫花在地里,怕是到收成的时候啥都收不上来。”
李妍年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种。不过哥,反正地都已经这样了,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先种一年试试,有的收么最好,没得收,咱们就拿银子交粮,也耽误不了事儿。就是爷爷那里咱们还得上门去说一声,别把咱们的苗当草给锄了。”
黑豆心想,反正都听妹子的话听了这么多回了,也不过是再听一回,种坏了就种坏了,妹子高兴了便是。当下点头同意道:“行,那你说怎么种,我来锄地。”
番薯其实也是需要追肥的,只是这地里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到时候追肥了,也是便宜了瘌痢头。李妍年想着这三亩地虽然地力不肥,好歹还能满足番薯成长的必要条件——阳光充足。番薯苗这么种下去,一家人有空了就来地里拔拔草,等到快入冬的时候能收多少边收多少,到时候猫冬躲在家里,随手摸一根番薯埋在炉灰里,有个现成的零嘴吃也是不错的。
他们家连赵旭不过就四个人,还能吃多少呢?也就种着玩儿罢了。
兄妹两个说干就干,撸起袖子便是一个挖坑,一个点苗,配合得相应无间。不过还是李妍年不争气,才种完一片地,腰便酸疼得直不起来了。
黑豆见状倒笑,便推她回家歇着:“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真心疼哥就赶紧回去,看看李叔在家不,要是在,让李叔过来帮忙才是正经事儿。”
李妍年看看田埂上堆着的一大堆番薯苗,再看看自家原来看着面积不大,现在却觉着怎么种都种不完的三亩地,爽快放弃。
“那我这就回去啦?”
黑豆笑着应了一声,露出一口白牙。
李妍年原本已经起身了,忽地又回过头来:“哥,你记得分几株苗给李叔呗,让他在自家空地里也种上试试。”
黑豆不耐烦地挥手赶她:“知道了知道了,整天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真要成小老太婆了。”
李妍年朝他做了个鬼脸,才一蹦一跳地往回走,偶尔回头,黑豆还站在那儿,笑吟吟地目送着自己。
第五十二章
永宁二十一年四月初八,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然而就是在这么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微小到足以被忽略不计十分平常的“小事”,而恰恰是这样一件小事,在时光冲刷过的浅滩上,留下了巨人行走时最初落下的一个脚印。
正是在这一天,李妍年的无名饭庄开张了。
早在三天前,装修一新的库房临街的门板上,就挂出了“即日开张,欢迎惠顾”的朱漆木牌。在码头上做活的苦力们也早早得到了消息,就等着饭铺开张这天来瞧热闹。倒不是想等饭铺开张的时候来捧场,而是想一睹这饭铺东家的真面目,看看到底是哪家的饭养出了这样的痴货。
借之前跟李妍年搭话的齐老三之口,全码头的苦力都知道原来这里的布行库房很快就要改成饭铺开张做生意。和齐老三一样,在码头上干活的没一个看好这个生意的,全暗搓搓地等着看饭铺东家的笑话。因此饭铺的开张牌子一挂出,消息立刻就在码头上就传遍了。
顾明远自然也不例外。
他已经从他大哥顾明德那里打听过,这个月宣纸书肆里要一万一千六百张,李家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把货都给供上了。招财和进宝这些天可都留神看着李家的动静,李家兄妹两个不是忙着新店开张的事情,就是窝在李家村里不动弹,从没见他们去哪里要过货,更没见过有哪家的车队进过李家村。
供给书肆的纸,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而且,她的饭铺马上就要开张了,他也没听说李家问哪个米行要过米。
这李家兄妹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谜团。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李红豆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听说,今天便是他们饭铺开张的第一天,顾明远忍不住好奇,没有进过米,到时候他们怎么空手做出白米饭来?
原本以为李家饭铺大米的货源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奇,但顾明远还是放心得太快,到中午时候,招财和进宝飞奔回报来的消息,才真正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一文钱吃到饱?”顾明远失态地忽地一下惊坐起身,“她疯了?这个价钱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不得亏死?”
招财和进宝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还是招财站出来说道:“回三少爷,这个小的们就不清楚了。就是中午看他们端了蒸笼出来,吆喝的口号就是一文钱吃到饱。”
进宝补充说道:“不过只是今明两天。等大后天店里米饭的价钱就回到三文钱的定价,不过还是吃到饱,不能外带,只能堂食。”
“外带?堂食?”顾明远咀嚼着这两个听来十分陌生的字眼,出神道。
招财连忙解释:“不准外带,只能堂食说的是吃饭的只能坐在店里吃,吃饱了算完,不能再另外打饭带走。三少爷,您说这种卖法,李家怎么可能亏得起啊?那些干力气活的,可个个都是无底的饭桶,光吃饭也能吃个三两斤的主儿啊。”
进宝也咂嘴:“小的也想不通,哪有做生意的这样上杆子的送钱给人,做亏本生意还做得这么高兴的?”
顾明远实在想不通李家饭铺能如此低价的原因,揪住几个点追问道:“他们店里这会儿人多么?卖的米饭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掺了沙粒,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招财看一眼进宝,吞了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回道:“看热闹的人多,开始那些苦力还不肯信,怕进去了吃了饭出来又要加钱,但架不住李家的小姑娘实在能说,店里的价钱也着实便宜,后头要吃饭的险些把门都给挤破了。不瞒三少爷,您让我们两个去打探消息,我们想着怕您也要问起这店里卖的米饭如何,所以斗胆,也在李家的饭铺里花了钱,尝过一晚白饭……”
顾明远没追究他们两个身为顾家饭庄的人,到别家饭铺消费这一条,只淡声问道:“有多少成大米?”
这是笃定了李家饭铺白饭卖得便宜,全是占着东西次的意思了。
招财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小心斟酌着回话道:“十成十的白米饭,没一颗陈的,也没一粒杂的……”
这下子顾明远是真的惊呆了:“怎么可能?”
进宝说道:“三少爷,是真的。小的们句句属实,没一句欺哄您的。那李家饭铺里卖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白米饭,论品相味道,小的估摸着跟咱们米行里中上等的大米不相上下……”
招财还道他是不信,出馊主意道:“三少爷,您若是不信,要不明天小的再去他们店里,偷偷藏一坨米饭来让您看看?”
顾明远瞪了他一眼:“我自己去不成么?还得做贼?”
招财有些小委屈,小的这还不是担心那些苦力冲撞着少爷么,简直是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行了,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这事儿我再瞧瞧情况,有什么吩咐再唤你们就是。”
招财和进宝两个应了声,干脆地转身出去了,留顾明远一个人在书房里苦思不解,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过了他们开业的头三天,无论如何也要抽空去李家饭铺上看一眼。或者,李家兄妹打的是这样先好后次的算盘也不一定呢。
且说码头这边,李妍年、黑豆、张大宝,还有扭捏了几日,最后终于点头同意来李家铺子上帮工的张婶,一共四个人,四月初八这天中午,却整整蒸了两百多斤的大米,累得腰险些都要断了。
原因无他,来店里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
开始还只是齐老三那帮人看热闹,被李妍年拱着赌气进店吃饭。到后头围观的众人见他们几个扒饭扒得碗朝天筷子齐飞一脸满足的样子,也心动得不行,嘴里嚷着“不就是一文钱嘛爷也吃得起”,朝收钱的李妍年扔了铜钱,便急冲冲地拿了碗就往盛饭的木桶那里涌。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吃饭大军越来越壮大,到后来,连相隔了三四条街的住户都闻讯而来。一文钱上好的白米饭无限吃到饱,这样的诱惑对于手上只有几个闲钱,大件也买不起的小老百姓来说,却是个触手能及的小奢侈。前头吃饭的战斗力惊人,一直没有放下碗筷,后头挤来的人又来,两下冲击下,蒸饭的米倒是还有,李妍年问系统买的那点餐具却是不够用了。
虽说李妍年完全可以再问系统现买些碗筷,但她看着店里挤挤囔囔,已经完全没有落脚之地的拥挤现状,当机立断地朝后来的几位客人满是歉意地说道:“几位叔叔伯伯,不好意思,小店今天新开张没有经验,店里准备的碗筷已经不够用了,你们也能看得到,里头第一批吃饭的都还没出来,这碗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空的。小店明天中午也还是这个价格,几位叔叔伯伯不如等明天再来?实在是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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