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白加蓝
此情此景，李妍年本该觉着生气的，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反而觉着浑身上下充斥着荒谬的无力感。
她叹口气，郑重说道：“杜小姐，我虽只是个小门小户农家女，可也没妄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过了年也才十岁，离说婚事都还早得很，根本没有动过顾家的什么心思。”
“你今天来，不是也自己亲眼看见了么？我们家跟顾家，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这笔和顾家大少爷做的生意，而且你放心，这交易到下个月也就完事了，如果没什么必要，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高攀不起顾杜两家大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这是前情。另外我要说明的是，我虽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却也不是那样没脸没皮，浑不知耻的，也听过儿女婚姻，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苟合，是为奔也！我一不是你家的私奴，二不是你的儿女，我要嫁谁，又不嫁谁，和你又是什么相干？你突然上我们家来，我尊你为客，也尽到了礼数，就算你贵为杜家小姐，也没那样的权利，平白无故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质问我有没有妄想过高攀顾家门第。如果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那么请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杜慕梅简直要被李妍年气跳起来：“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还不掌嘴！”
哟呵，还真当这里是杜家了。李妍年给气乐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珠子猛地一瞪，气势顿时拔高：“掌你妹的嘴！听不懂人话是吧？信不信我大嘴巴抽死你？”
杜慕梅还真被她的架势给唬住了，一看左右根本没自己的丫头跟着，对方虽然个子看着比自己小，却是一副好勇斗狠，随时能扛着扫把上来打自己的样子，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往门口方向张望了一下，才弱弱地吱了一声：“你敢……”
李妍年顺着她刚刚瞄的方向，顺手抄起扫把：“你看我敢不敢！”
杜慕梅哇地一声便撒丫子逃了出去，裙摆过窄，步子又大，险些摔个大跟头，笑得李妍年扶着扫把直不起腰来。
“切~~~杜家的一个个脑子都有毛病吧？自家开医馆的，也不多弄点脑残片吃吃，”李妍年追出去欣赏了一下杜慕梅逃跑的英姿，心里正得意，回过头来，便对上赵旭和毛豆两张双双有些呆滞的脸。
过了半晌，毛豆才幽幽冒了一句：“姐，你没事吧？”
赵旭心想，这么彪悍的小丫头，能有什么事儿，该担心的应该是杜家那个小丫头吧，可怜见的，脑子不好使，腿脚也不太好使。
偶像包袱还挺重的李妍年老脸一红，干笑两声：“没事没事，你们两个要是有空，就到院子里捉捉虫卵，我这就准备做午饭去了。”
毛豆听话地点点头，扯着赵旭的袖子把人带走了。李妍年松口气，这个杜慕梅，说是草包美人也不为过了，看着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连自己明里暗里膈应她的那几句话都听不出来，就这么点道行，还敢还学人恶毒女配上门逼退情敌来了，也真是勇气可嘉。
一家人很快把杜慕梅带来的这一段小插曲给抛之脑后，吃过午饭，李妍年准备上山去摘箬叶。赵旭一个人待在家里大家都不放心，也一起捎上了。
荷花远远就看见了李妍年，淡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红豆，毛豆，这边！”
“欸，来了！”
李妍年紧走几步，走进了才看清，放在一旁竹林荫地里的背篓里早放满了新鲜摘的箬叶，荷花手里挎着的篮子，也差不多是半满的样子。
“荷花姐，你来了好久了，中午没回去吃饭么？”李妍年随口问道。
没想到荷花露出几分难堪，竟接不上话来。
毛豆惊讶：“荷花姐，你到现在都没吃饭吗？你叶子都摘了这么多了，回去一趟也差不了多少的。”
赵旭了然地看一眼眼前陌生的少女，想必是家里人不愿意姑娘留在家里白吃一顿饭，才故意打发了人来山上摘叶子。穷苦人家，女孩儿不值钱。挨饿的这种窘迫，他曾经也是十分熟悉的。
深宅后院里，多的是这种软刀子为难人的手段，这头传话说是王爷回来了要见几个孩子，又或者是学堂那边大师傅有功课要考教你，结果人跟着指点去了，等上半日，也是没人来，回去也是错过了饭点。不得宠的庶子，这样尴尬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有那样体贴主子的机灵奴仆，晓得替小主子去张罗饭食。赵旭是饿得多了，才慢慢晓得了道理。
荷花脸色越发红，毛豆还要说什么，被李妍年往后一扯，才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有些后悔地捂住了嘴。
李妍年淡笑着上前：“姐，你摘叶子也太尽心了些，就算是要瞒着大伯母攒私房钱，也不至于午饭都舍不得赶回家去吃啊。一会儿只怕我们姐弟几个齐上阵，也比不过你摘的叶子多呢。要不你先歇会儿，让让我们做弟弟妹妹的？我刚刚上山的时候还特地带了篮点心，临出门毛豆还跟我闹，说就这么会功夫，带这些个死沉死沉的东西傻不拉几的，都是刚吃过午饭的，能有多饿。嘻嘻，姐，要不你行行好，趁着休息喝水的功夫，替我们解决了，也省得一会儿我又原样带回去。”
荷花哪里听不出来，这点心是他们自己准备着在山上吃的。自己这个小妹妹倒是心好，又心疼她，又顾着她的面子不肯说是施舍，反而是求自己“帮忙”……她也不是那样不知好的人，当下点点头，顺着李妍年的话风答应道：“我还真的有点累了，那就让让你们，坐着歇会儿，点心我就不客气了啊。”
毛豆顺便把赵旭也推了过去：“荷花姐，那你帮着看一会儿旭子哥，他也爱吃甜的，你给他一两块就行了。”
李妍年捏了一把他肥嘟嘟的脸：“你倒是会图省力，让你看着旭子的，还学会支使别人干活了。”
毛豆朝她做了个鬼脸：“天天待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姐，我帮你干点活还不好么？”
李妍年毫不留情地戳破：“帮我是假，贪玩才是真的吧？不过你玩归玩啊，看着点脚下，别一股脑地滚到山脚下去了。”
毛豆嘻嘻一笑：“我又不是个球！”
一边笑着，一边漫山遍野地跑开了，一会儿摘狗尾巴草，一会儿找山耗子洞的，玩够了才真真正正地定了心，跟在李妍年后头摘起箬叶来。
荷花是真的饿了。她瞄一眼篮子里的饭团和红豆糕，口水差点都滴出来。不过好歹还记着毛豆说过的话，荷花问了边上的赵旭一声：“你要吃哪个？”
赵旭看她一眼，自己拿了红豆糕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荷花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也听说过堂妹家里多了个别人寄养的男孩，却从未见过。开始听毛豆他们说让自己顺便照顾一下，荷花心里还纳闷，都十五六岁的人了，怎么听他们讲起来，倒跟个毛娃娃差不多，要人看管着？
她好奇之下，又多看了两眼，这才发觉这男孩脸上神情一直都有些呆呆的，看着不太灵光的样子。长相也太秀气了，白白净净的，眼睫毛比她的还长，看着都不像个男人的样子，那小身板，一看就是没什么力气，种不了地的，以后想在他们村说婚事的话，只怕是难。
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连地都种不了的人，怎么养活一大家子？
荷花在审美上虽然和李妍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在对吃食上，她是一点都不挑的，更何况篮子里的紫菜包饭是香软的白米饭捏的，做成小方块状的红豆糕也是又软又甜，她放开了肚皮吃，紫菜饭团差不多全进了她的肚子。至于甜得十分奢侈的红豆糕，她看赵旭十分喜欢吃，便只拿了一块尝了尝味道，余下的再没动手。
心里满意荷花的上道，赵旭满足地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糕点碎屑，决定今天下午就扮演一个安安静静的傻子，不给这几个人添乱了。
荷花吃饱喝足，就近摘起箬叶来。李妍年不放心地回头看赵旭一眼，荷花倒笑：“我留意着的呢，咱们都不走远，他要是站起来走动，咱们也都看得见，不会有事的。”
李妍年心想也是，也不知道赵旭是呆坐着无聊了，还是觉着他们摘箬叶的动作挺有趣，闲坐了一会儿，竟跟着摘起了他边上的叶子。
毛豆眼尖看见了，朝赵旭招手：“旭子哥，你上我这边来摘，咱们一起摘，一定能比姐姐摘得多。”
李妍年还想叫他别胡闹，没想到赵旭真的走到毛豆边上帮忙摘起叶子来。还真别说，摘得还挺有模有样的，有虫眼的都晓得不摘进篮子来。
有赵旭帮忙，一行人忙乎了一下午，篮子全塞满了捆结实了的箬叶不说，手里都还各自提了好几捆。荷花分了两捆给李妍年，几人结伴着下了山，半路才挥手作别，各自回家去了。
第七十二章
带着一整个下午的劳动成果，李妍年三人欢欢喜喜地回了家。一进门，便看见牛车已经在棚子里了，只是平常这个时候应该在外头吃草的小牛却还在家里，见着几个小主人，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子。
“奇怪，哥怎么没带二娃出去，毛豆，你进屋去瞧瞧，哥人跑哪儿去了，”李妍年心里纳闷，伸手示意毛豆把篮子先放下，留着给她整理归置就是。
“好嘞！”毛豆迈着小短腿，一下子就跑了个没影。不一会儿，身子从一楼客房门后头探了出来，“姐，哥在家呢，还带回来几个人。”
李妍年越发奇怪，她和黑豆素来是有着不随便带外人回家来的默契，家里不寻常的东西多了，怕有时候粗心没收好，被人瞧见。
“谁啊？”她把篮子都放到一边，扯着赵旭的袖子也进了堂屋，“家里来什么客人了？”
黑豆满脸是汗地从客房里走出来，解释道：“路上遇见个摔了车的，马车掉在田埂里，那马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路上没人，车子陷在泥地里我也弄不上来，只好把里头的人先给救出来了。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看样子男的应该是赶车的，女的十三四岁，应该是镇上大户人家的闺女。我寻思着就这么把人送到镇上去，怕有心人又要说闲话，坏了人姑娘的名声，就只好先送回家里来。二妞，你看这下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把李大娘他们请过来说说？”
李妍年一听女的，大户人家的闺女，还十三四岁的年纪，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真这么衰，又是杜慕梅这家伙？
“还是去请一下李大娘他们吧，回头小心人家还要讹咱们，多个人证也好。他们伤到哪里了，有流血么？咱们村有能看外伤的么？这个时候，就是去镇上请也来不及了。哥，下回救人还是悠着点，里头那个我没预料错的话，又是杜家的人。”
黑豆哑然，他看到有马车摔下坡去了，一门心思就想着要赶紧救人，哪里有空想别的，难不成下回还要把人先弄醒了问一问，嘿，你姓杜不？
毛豆自告奋勇：“姐，我去我去。”
找人是用不着自己了，黑豆答起李妍年之前问的问题：“里头那两个，赶车的脑袋上磕破了点，有流血，看着不太严重，那个姑娘我就说不准了，满脸是血，不晓得是哪里磕破了。要说谁能看病的话，胡寡妇还会抓几帖药，要请她过来瞧瞧不？”
李妍年先是点点头，又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车夫的伤处他一下子就说清楚了，怎么杜慕梅看起来严重多了黑豆反而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李妍年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黑豆大概是碍着男女大防，没敢仔细找杜慕梅的伤处，这样想来，请胡寡妇过来也是正好。
“我先进去看看她。一会儿毛豆回来了，再让他去胡寡妇家一趟吧。里头得有人看着，我走动不开，胡寡妇那儿你去也不合适。”
黑豆点点头，又有些发愁：“那今天晚上怎么办？马车夫是可以凑合着跟我们挤一挤，夜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照顾一下，这姑娘怎么办？”
李妍年叹口气：“还能怎么办，我吃亏点看她一晚上呗。真是欠了她的，上午来家里不阴不阳地挖苦了我一顿，还以为早把她给骂回去了，没想到她能这么倒霉，坐个车都能摔田里去了。”
李妍年推了客房门进去，里头光床板上放着的，可不是杜慕梅这个倒霉蛋。
黑豆听李妍年这么说，心里一合计，那么这两人应该是摔在底下挺长时间了。他们摔下去的那个地段，正好是李家村到清水镇必经之路的中间点附近，要是才出李家村就出了事又好一些，左右总有上山下田的村民，也可以早点被人发现救起。
结果偏偏是已经出了村子很远的地段出了事，村里人要是不赶集，基本上不会往镇上去，要不是自己每天要村里镇上两头赶，只怕这两个人半夜醒来，就要在荒郊野外过一个晚上了。最近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了，可夜里还是挺冷，荒郊野地的睡一晚上，没病也得冻出一场病来。
不对，刚刚二妞说什么来着？这姑娘还来家里闹事过了？黑豆眉头一紧，追问道：“这杜家姑娘找你说了什么？要是她……”
“要是她怎么样？”李妍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人都一脸血的给你扛回来了，咱还能把她扔出去？等人醒过来了再说吧，她那几句话她好意思说，我都没好意思听，才多大点年纪，都开始寻思着要嫁人了。”
黑豆心想，十三四岁嫁人，难道有什么不对么？不过妹子显然还有些心气在，怕是还怪自己过管闲事把杜家的姑娘给扛回家里来了，乖觉地没有出声反驳，免得妹子又把炮火对准了自己。
“哥，你先带着旭子去洗把脸擦擦手，下午带着他上山去了，出息了，还帮我们摘叶子来着。晚上你带着他跟毛豆洗个澡啊，一会儿屋里臭烘烘的都是汗味儿，我可要骂人了。”
黑豆是听出来了，李妍年今天火气不是一般大，连忙借着帮赵旭洗脸擦手的借口躲了开来。
那边毛豆已经叫了人过来，李大娘进屋便问：“那姑娘呢，伤到哪里了？”
李妍年挤出个笑脸：“在客房放着呢，满脸血，还没来得及擦脸，也不知道伤哪儿了。”
李大叔倒是朝黑豆点了点头：“另外一个呢？”
“在我屋里呢，李叔，您跟我来。”
这下黑豆又顾不上赵旭了，李妍年怕他呆呆站着不晓得避让，一会儿屋里这个人来那个人走的，撞到了就不好了，连忙带着人上了二楼，给了一把松子让他自己慢慢剥。
“旭子你乖乖地在屋里待着，等下面忙完了，再叫你吃晚饭。”
赵旭专心地剥着松子，对李妍年的话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李妍年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关好门下了楼。
去到客房，李大娘已经帮杜慕梅把脸给擦干净了，边上是一脸盆子的血水，看着怪吓人。
“怎么样了？”
李大娘有些好笑：“后脑勺撞了个包，脸上没破相，流这么多血，把你也吓坏了吧，没事，咬着舌头了。”
李妍年无语凝噎，杜慕梅这个奇葩，就连满脸血的原因都这么奇葩！
“那还要叫胡寡妇过来看一眼吗？”李妍年不放心地问道。
李大娘笑道：“刚刚你哥已经叫毛豆去了，多个人过来看看也好，我想着这姑娘也应该快醒了，晕了这么大半日，睡也睡够了吧？”
李大娘说得没错，杜慕梅其实早在黑豆把她扛出马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当时天色暗，路上又没人，她以为黑豆是强人，一直忍着害怕没敢出声，到后头发现黑豆把她送到了李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更不敢睁眼了。李家兄妹刚刚的说话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几次想睁开眼骂李妍年，又没那个胆气自己一个人回镇上去。
天已经黑了，路又那么远，就算走到了，清水镇也是城门紧闭，不到早上进不去。
去别家求宿？杜慕梅虽然有些傻气，可还没那样傻气，跑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家里住，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至少李家兄妹看起来还像是个好人的样子，只得暂时忍忍，等回了自己家，看她怎么让爹娘出手收拾李家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
她这边心里不住算计着，眼珠子眼睫毛也忍不住跟着动，先前李妍年是隔着满脸血看不清楚她的小动作，这会儿脸都洗干净了，顿时看明白，杜慕梅一直在装晕呢。
她原本还想着怎么给她来那么一下，转念一想，自己多大人，杜慕梅才几岁，跟个中二少女较劲，自己也是闲着。算了，还是赶紧把人养好了赶紧送走了事。
黑豆这时过来通消息：“刚刚李叔看了一下，那赶车的没什么毛病，脑门上已经上了药了，晚上可能就会醒，我让毛豆在屋里看着动静。一会儿胡寡妇来了，你问问人能不能把这姑娘带回去照顾，我想了想，既然不对付，还是少招惹的好……”
黑豆话还没说完，原本装晕的杜慕梅一个打挺从光木板上跳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喊道：“我不去不去……”
一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杜慕梅脸红地重新躺了回去，倒想起嫌弃李家没给自己睡好床了。
“这木板太膈应人了，睡得我骨头疼，哎呦这么一疼，我就醒了。我这是在哪儿啊？”
李妍年收回原来的想法，呵呵，装得还挺像，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我家没空床了，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哥他们一个屋子睡吧？我看，跟着胡寡妇回去就正好，人又会看病，晚上还能顺便照顾你。”
“不，你刚刚明明还说要让我住你屋的，我可不去什么胡寡妇家，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李大娘嘿了一声，不满道：“这小丫头片子谁家的呀，说话口气倒挺大，这帮人还帮出贱命来了。要我说，这就赶紧给人家里送个信，让人打着灯笼也赶紧把自家姑娘给接回去，欠她的！”
杜慕梅一听李大娘拾掇着李家人要把自己赶走，顿时心虚，忍着舌尖上的痛委委屈屈地说道：“我给银子还不成么？”
李妍年顿时换上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面孔，亲切道：“那就不一样了。杜姑娘，你也晓得，你们在那泥地里躺了一下午，要不是我哥救了你们回来，这会儿指不定那只野狗在闻着你们的脚呢。给银子这事呢，我看这样吧，你觉着你和你车夫两个人的命值多少钱，便给多少。少了呢我们也不嫌弃，多了呢，我替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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