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白加蓝
“欸红豆你急什么,慢点跑,外婆年纪大了跑不动……”
身后张大宝他们也是一阵惊叫,生怕李妍年一个不小心把自家亲娘给摔了,也急吼吼地跟了过来。
李妍年拉着人到了谷仓,见后头乌拉拉的一群人也跟着过来,好笑地向众人指了指身后堆谷子的地方。
这忽然被拉着跑,这会儿停下来张幺妹正又惊又喘地,还在纳闷外孙女这一下子忽然发的什么疯,就见李妍年一脸求表扬地指着满满的谷仓跟她献宝。
“这……都哪来的?前头不是都换空了还没来得及去你们那儿搬吗?”
张幺妹前一秒刚问完,后一秒又哦了一声说道:“是你们东家的人送来的吧?倒是有心了,来搬个肉还顺便把粮给咱们送过来了,省了咱们不少力气呢。我说你们东家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原来是替咱们运粮耽搁了时候啊。”
李妍年心下暗笑,不磨蹭怎么能等到你们都走空了呢。她面上不显,淡然道:“东家说反正也是要来一趟,就顺手让伙计们扛了米来,也免得外婆这边短了不够换。外婆,东家说这里一共是两百斗米,你自己记个账,免得回头忘记了。”
夏桃花等人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等看清楚了眼前真的是白花花的大米,才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走上前来上手摸着捻着,还有激动地凑鼻子底下闻的。
李妍年凑过去压低了声问磊子:“表哥,你闻出来是什么味了没?”
磊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却是很真诚地回了李妍年一句:“很香,香极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教张大宝顿时红了眼睛。他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种了一辈子地,咱也没切切实实地存过这么多米。”
夏桃花犹豫了下,凑到张幺妹边上低声道:“娘,能记一斗米给我吗?我想弄点炒米让磊子他们带过去,饿了热水冲着就能吃。孩子在外头不容易,我这个做娘的没用,也没能给他们弄啥好吃的……”
夏桃花这话一出,其他几个弟媳眼睛都是一亮,家里大锅饭吃久了,几个儿媳再听话孝顺,也是有自己私心的,手上虽然没存多少钱,换几斗米却还是换得起的。
夏桃花见婆婆半天没吭声,心里正凉,早知道就不在婆婆跟前提这事儿,回头直接跟黑豆商量商量,店里的大米让东家也换些给自己,那什么草药野菜,自己得空了也能挖来……
这些年张幺妹也清楚底下几个儿媳妇一直盼着分家,谁不想自己赚的钱放着自家花呢,这家里的活,也总有个轻重,谁干多了,谁干少了,没人说得清。可人都有私心,总觉着是自己吃了亏,她勉强把持了家里这么多年,说实话,也有些累了。尤其是当大儿媳夏桃花神情这般犹豫,要斗米都一副生怕自己动怒的样子,落在张幺妹眼里,越发显得自己霸道了。
“几个孩子在外头也吃苦了,是该吃点好的。这样吧,你们几个每人量两斗米去,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等明天,我也让你们爹去里正叔那儿走一趟,咱们这家,也是时候有个说法,商量一下怎么个分家法。”
张幺妹这话一出,家里几个人脸上却是一点喜色都没有,都当她是被夏桃花开口讨要大米的事儿惹怒了,受了刺激说气话,吓得脸都白了。
张大宝更是,脸先是一阵白,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红,咬着牙,回头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把夏桃花扇得偏过头去。
“要什么米?我说你好好的要什么米?咱家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了?你说这话不是戳咱娘这心窝子吗?”
夏桃花显然是被打楞了,眼神木木的,动作极慢地回头看着张大宝,两行眼泪便直直滚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刚刚张幺妹那几句话就连李妍年都没听出来到底是气话还是真话,正琢磨的功夫,就看见张大舅舅动手打了大舅妈。李妍年连忙上前去抱住张大宝的手,急着劝架道:“舅舅,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哎呀磊子哥你还不赶紧上来拉一把。”
磊子也正愣神,自个儿亲爹当着自个儿的面动手打了亲娘,而且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亲娘张口问外婆讨一斗米而已。他心底有气,也有恨,这么多年了,外婆一直把娘当贼一样防着,娘在他们家做牛做马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连一斗米都不如!这会儿忽然被李妍年惊醒,他心底攒着的火儿慢慢燃高,一把蹿上前去,就将亲娘护在了身后。
张大宝看他脸色铁青,眼也睁得大大的,青筋暴起,一副准备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怒道:“怎么着?你这还准备要打老子是吧?”
潘子也紧跟着上前站到了哥哥的边上,看也不看张幺妹一眼,回头跟夏桃花说了句:“娘,这个家咱们待不下去就不待了,我跟哥养活你,娘,你擦擦眼睛,有咱们哥俩在呢,谁也动不了你。”
张大宝原本打完老婆心里也后悔,这会儿却被两个儿子气得嗷嗷叫:“反了你们了,一个个翅膀硬了是吧?”
徐樟树适时喝了一声:“行了,都歇了吧,这一个个的,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你娘都说了,分家,明天就分,省得一个个的成天惦记着,都快成魔了!”
徐樟树很是失望地看了一眼大儿媳和两个孙子,以往看着还是个好的,看来背后里也没少跟磊子和潘子嚼他们老两口的闲话,不然大宝才动这么一下手,两个儿子就忍不住跳出来,还说什么这个家待不下去就不待了。
张幺妹也是一声苦笑,这么多年拦着不分家,她也只是想着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有个什么事儿也有个人帮忙,没想到,留来留去,倒成仇人了。
“分吧分吧,都分了才干净。”
老两口搀扶着往外走,留下几个儿子儿媳面面相觑。李妍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热热闹闹吃杀猪饭的一家人,忽然说闹翻就闹翻了呢?
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呢。
第一百零七章
这突然闹了一出,张家人都没了心思腌猪头,尤其是惹事的张大宝和夏桃花两口子,来来回回地往爹娘屋前叫了好几回门,里头的人都不应一声。这一晚上估计张家上下都没人合眼睡个安稳觉,李妍年怕肉放在厨房里放臭了,拖着黑豆和赵旭两个帮忙,又是抹盐又是碾花椒的忙活到大半夜,才算是把几个猪头给收拾出来了。
“早知道为着点米家里能闹成这样,我就不在外婆跟前提换草药野菜的事了。”
说起来晚上这场冲突多少跟自己有关,李妍年有些后悔把李家村的模式搬到张家村来了。
“这怎么能怪你?”黑豆摸摸她的小脑袋,开解道,“你就想想咱们家,咱爹娘当初想分家是爷奶太偏心,事情做得太绝了。可大伯三叔占着咱们家便宜,不也是成天念着要分家?这不分家啊,做媳妇的烧菜要用多少油都得听婆婆的,一日两日还行,长久了谁过得下去?舅舅舅妈们一直惦记着分家,这事情不是今天起,也总有一天会起,跟你没关系。”
赵旭偷偷看李妍年一眼,心下一记冷哼,也就李家兄妹这两个大傻蛋没瞧出来,今天这场戏戏肉并不在他们那个大舅妈身上。张大宝不愧是在杜家布料行上差点做上二掌柜的人才,看眼色的功夫劲是一点没丢。其他人或许没听出来张幺妹说分家是认真还是斗气,他想必是第一眼就瞧出来了,张幺妹嘴上说着分家,但这份心意也只有七成真三成虚,或许还惦记着她这话一出口,底下几个儿子儿媳为表孝心,求一求,再让那么一让,这分家的事便又能往后拖上一两年。
以往手上没钱,分不分家对张大宝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可自从李家兄妹让他在饭铺里做事,张大宝每月拿到手上的钱可多得多了,更别提还有他老婆夏桃花的那一份。不分家,这些钱就大部分得上交给张幺妹作为公用。张二宝张三宝他们不过偶尔打个零工,赚的钱同他们两口子相比,自然要少的多。弟弟再亲,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妻子亲。
张大宝当然是盼着能分家的,所以张幺妹今天晚上这么一松口说要分家,就算还有三分虚,他也必须把亲娘的话给架实了。撕破了脸面,说出的话也再也收不回,这个家也就必须分,而且还不得不分了。
这样的人心算计,赵旭在逸王府里见得多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看破了张大宝用心和伎俩的人。他往外看一眼还紧闭着的房门,心说张家这二老还真没白活了这大半辈子,到底是多吃了些盐的。
李妍年他们忙完了厨房的活,才打着哈欠各自回了屋子睡觉。第二天清早起来,整个张家的气氛还是有些怪怪的,大伙儿眼皮底下都有些发青,作为一家之主的张幺妹满眼红血丝,想来都是一夜没睡踏实。
早饭也是在尴尬和沉默中渡过,李妍年试图去安慰一下张幺妹,但徐樟树默默地朝她摇了摇头。
“乖孩子,你外婆心里明白的,就是一下子舍不得,心里有点难受,让她自己想过了就好了。”
张家要分家这样的大事,张大宝他们这回显然是不能跟着黑豆到铺子上去上工了。李妍年到底不是张家人,这种场合下留在张家怕是两边都不好说话,想来想去,倒是宁愿跟黑豆一块去一趟清水镇,顺便过去帮忙。
张幺妹没心情留她,嘱咐了几句便送他们出了村。临走的时候,李妍年再回头看村头的那块石碑,却再无之前看到的那种亲切感了。张家原本或许是她对完美亲情的一种寄托,现在幻想破灭了,那份寄托便也成了泡影。
她叹口气,回过头来,却见黑豆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这又是为着叹气?还在想之前的事啊?”
李妍年没法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晃了晃两只手里各提着的半副猪头:“我刚刚只是在想,咱们今天早上拿了四个猪头,一会儿舅舅他们说分家,是不是连剩下来的几个猪头也要争上一争。”
她原本只是在开玩笑,黑豆却两眼怔怔,片刻后才低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兄妹两个一路无话,埋头赶路,很快到了清水镇上。张婶已经早早开了铺子,将桌椅都放了下来,正准备淘米烧水了,见着黑豆身后只跟着李妍年和一个眼生的少年,一下子愣住了。
“张家兄弟呢?他们家那口子桃花怎么也没来?”
黑豆不好细说,只告诉她一声张家家里临时有事,今天铺子里就他们几个干活。
张婶倒是没多抱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往厨房忙去了。
李妍年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准备送人的三个猪头收进仓库里了,这会儿几人手上拿的也就一个准备留着自己吃的猪头,还有十来根猪尾巴。
“估计分家之后大舅舅他们也舍不得把东西拿出来给铺子里的常客吃了,反正我也懒得收拾这个,要不就今天中午,咱们让张婶架口锅把猪头和猪尾巴都煮了,随便请齐老三他们那帮人吃点,意思意思就得了?”
黑豆点头同意:“张婶在店里做了这么些日子,也辛苦了,就在店里煮了也好,一会儿让张婶再给毛豆和阿宝他们送点肉去,就都赶上了。”
说定了主意,两人各自忙开了。李妍年让赵旭留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她看得出来,张婶好奇地打量了赵旭好几眼,毕竟赵旭这样的长相还是挺扎眼的,但她忍住了一个字都没问。
有人帮着烧火,张婶的双手顿时被解放出来,先是跟李妍年两个把中午要卖的几笼米饭洗好蒸上,接着利索架起一口深锅烧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把两半猪头烫洗过一遍,才又重新换水,把猪头和猪尾巴一起放锅里慢慢烹煮。
肉香是和饭香差不多同时冒出来的,勾得今天早上没怎么吃饭的李妍年和赵旭两个时不时就要往煮着猪肉的那口锅上张望一眼。
“饿了吧?猪尾巴已经炖熟了,我看你们之前就已经腌过,所以就没往锅里放盐,也不知道味道是咸还是淡,我打两碗你们两个先尝尝?”
张婶这话音刚落,厨房外就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婶子今天烧什么好吃的?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那人自说自话地往厨房里头来,李妍年抬头一瞧,原来还真是个老熟人。
“是你啊,码头上今天这么早就散了?”李妍年好奇地看向齐老三,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之前总跟他混在一块的那几个,不过看着也有些眼熟。
“东家忙着呢,码头上的事情没空管,船少了,活自然就少了。李姑娘,你今天怎么也在铺子里?宝哥他们不在啊?”齐老三看见她有些高兴,左右张望了一下。
“家里有点事耽搁住了,所以我才来店里帮忙啊。”
跟在齐老三后头的几个人里,领头的一个带着些笑,轻快说道:“在这店里要见着姑娘一面,也是不容易。上回得你帮忙,我们一直记在心里……”
李妍年听他这么一提,终于想起来这几个人是谁了:“就是一点小事儿,您再这样客气,我可要不好意思了。最近作坊里生意还好吧?你们又怎么跟齐大哥认识的?”
她又问齐老三:“大耳他们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作坊的老周那帮人还没说话,齐老三先开了口:“最近船少,赚得不多,大耳他们都被家里人叫回去伺候庄稼了。老周他们那个作坊倒了,工头不厚道,工钱都没算就跑了。他们没田没地的,附近也没作坊招人,就跟着我在码头上混碗饭吃。”
李妍年有些意外地看向老周他们,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好像还都是拖家带口跟着工头到作坊里干活的。他们自己在铺子里吃饭,那老婆孩子呢?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老周有些赫然地搓搓手:“谋生不易,之前跟宝哥他们说好了,我们几个花钱到铺子里吃饭,然后等人散了,铺子就归我们收拾……”
他这么说李妍年就明白了,难怪后头黑豆没再跟她提过店里剩饭怎么处理的事情,原来是偷偷让老周他们以收拾桌子做卫生为交换条件带回家去了。
李妍年不觉着靠自己的劳动换饭吃有什么丢人的,人都有为难的时候,一文钱还能难倒英雄呢。
“我哥没跟我说这事儿。刚刚我还发愁,今天店里人手这么少,一会儿收了摊子就我们这几个人,要累死呢。有周叔你们帮忙真是太好了。”
老周微红着脸:“应该的……谢谢……”
“说了这么半天话,我这碗肉汤都要放凉了。齐大哥,算你今天运气好,可真是来着了,家里刚杀了猪,喏,不嫌弃的话也来一碗?周叔,你们也到外头坐,就是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吃着别嫌弃啊。”
齐老三笑嘻嘻地往锅里瞅一眼:“我就说今天日子好,一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在树杈上叫,还真是赶巧了,那就来一碗吧,咱们几个就不在厨房里给你们添堵了,老周,咱们外头坐着去。这幸好来得早,还有头碗肉吃吃,再晚些来,锅底都没得舔了。”
李妍年目送着几人出去,暗自留了意,回头问了张婶一声:“婶子,周叔他们原来是在什么作坊里干活的啊?这工头也太黑心了。”
张婶不疑有他,叹了句:“可不是,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老周他们原来好像是在个瓷窑里烧瓷的,哎,白白给人家做了一个多月的工,要不是东家好心,老周他们险些要饿死。”
东家?自己根本不知道老周他们的情况,张婶说的应该就是黑豆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这天铺子里人手虽然不够,好在码头上活少,齐老三他们吃饱了饭自发地充当起跑堂的留在铺子里帮忙,才没把李妍年他们给累趴下了。
李妍年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支使齐老三这帮人干活,齐老三倒是笑嘻嘻的,撇嘴道:“杀猪肉总不能白吃你们的吧?这也是咱现在手上没别的事儿,要是外头有活干,咱也没空帮手。”
李妍年有心打听老周他们之前那个作坊的事情,趁着过了中午店里人少的时候,偷空问齐老三:“周师傅他们跟着你在码头上干活,一天能得多少钱啊?”
齐老三看看前头忙着收拾桌子的老周,低声回道:“哎,我也不瞒你,他们这帮人年纪大了,比不得小年轻,一天能扛多少包啊,也就勉强能混口饭吃。像今年这样的粮价,要不是还有你们东家开的这个饭铺子,都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
“像他们这样靠手艺吃饭的,靠力气可混不长久。老周嘴上不说,我看他们这几天没事总是扶着腰的样子,悬!”
李妍年好奇道:“那之前那个作坊呢?工头跑了,东家总还能找的……”
老周这时候走过来,正好听见了,苦笑一声:“东家远在东京,我们这老老小小的,吃口饱饭都成问题,哪来的盘缠寻到东京去讨公道。再说这工头跑了都这么个把月了,也不见东家那边有个说法。作坊生意也不景气,烧了几个月的粗陶碗盆没多少卖出去的,作坊的地方是租的,窑是我们自己搭的,东家只出工钱和运陶土的钱,东西卖得出去就是赚,卖不出去就是赔。这工头一逃,不止白得了我们烧的陶碗陶杯,还省了咱们这一大帮子手艺人的工钱……有时候我想想,这工头莫不是听了东家吩咐逃的吧?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呢?”
李妍年听到运陶土三个字,好奇道:“周叔,清水镇上没陶土,你们东家干嘛非得把作坊选在这儿?”
这个齐老三倒是晓得些门道:“陶器易碎,运送不易。咱们这儿又有个码头,往外方便。加上清水镇这个地方租金什么的都便宜,作坊安在这里,再把烧瓷的师傅安置过来,烧好的陶瓷就能直接上船运到南洋去卖,唯一的麻烦就是往这边定时运陶土。相比起来,运陶土比运陶瓷的损耗和成本要小得多了,陶土耐摔打,不必非得走水路,旱路也成。”
老周跟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开始东家听了人说往南洋卖陶瓷赚钱,就跟着起了心。只是哄他开作坊的人没打听清楚,这下南洋的商船里,十艘船有九艘船都是他们杜顾两家的,运的货物当中瓷器便是重中之重。南洋那边的货头也都是跟他们做惯了生意的,一般的生面孔根本就挤不上跟他们说句话,更别提谈生意了。开始咱们这个作坊烧出来的瓷器运到南洋,还能平价卖出,到后来再上顾家的船,就得收一半的上船费,东西运到南洋还没人敢要,东家血赔了一回,就没再动过往南洋卖瓷器的心思了。”
李妍年总结道:“说白了,就是垄断。顾家不许你们跟他们抢饭碗。”
李妍年这话刚说完,身后头就有人淡淡笑道:“李姑娘未免把我们顾家也瞧得太险恶了些,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墨家的瓷器卖不出去,分明是他们自己的瓷烧得不好,头一批买的人吃了亏不肯再上当,怎么能赖到我们顾家头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妍年一听这声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回头一看,果真是顾家三少爷顾明远。
老周闻言微皱起眉头:“三少爷,您刚刚说我们作坊烧的瓷不好东西才卖不出去,这话怎说?”
顾明远虽然不认识老周,但听他这样问,就知道他原是墨家作坊里的一个烧陶师傅,不以为杵地回道:“你只管烧陶,自然只知道自己手上烧成的东西都是好的,可你不知墨余人贪利,一心奔着南洋巨利而去,第一批下南洋的瓷器里,除了你们作坊里烧制的陶瓷以外,他还掺杂了十几箱东京城郊小作坊里收来的低价陶器,好坏掺着一起卖。墨余人也不厚道,打着顾家亲友的旗号在南洋卖瓷,第一批货自然顺利出手。他的人卖干净了东西,自然是拍拍屁股潇洒走了,倒留一个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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