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下鱼
因为这男人,这趟送货去外省,来回花了整整七日。
自周母发现存折消失,知道是儿子拿走,又惊又怒。
周淮升要花大价钱购买认购证的这件事中,并没有提到俞爱宝的存在,因此周母也没找俞爱宝的麻烦,甚至在内心暗暗愧疚,自家这憨儿子霍霍钱,结婚前就把钱给霍霍完了,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直接送五千彩礼,又有面子,儿媳多少会把彩礼花在婆家。
周母不知道的是,此时变身穷光蛋的,又何止她儿子一个。
这夫妻俩,分明就是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未来的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
钱没了已成事实,儿子出外差联系不上,她只能日日去街上的小银行一点点摸索关于认购证的消息。
小银行里有周淮升战友的朋友,之前说过几次话,双方也认识。
两边一接头,小地方从没听说过的认购证真面目,一点点在周母面前揭开。
之所以说周淮升等不到那顿骂,原因非常简单,在未婚小夫妻俩购买认购证的第三日,认购证的价格从每份三十元,调整到三十六元。
到了第五日,涨到六十元。
周母一算,好家伙,三千几日变六千!
七日后,周淮升回家,迎接他的是周母几乎要笑烂的脸。
见她这么激动,周淮升这才说明是俞爱宝的主意。
周母:“果然是文化人,文化人带财,娘没给你选错媳妇儿!”
还没过门,俞爱宝就在周母这里
上了大分。
——
结婚时间定在年后,二月中旬。
这个年代结婚效率高,时间快的仿佛前脚刚和周淮升见过面,后脚人就穿着婚纱,被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抱下车。
胳膊结实有力,抱得很稳,红着脸时不时低头看她几眼,脸上的笑容没下来过,眼睛愉悦的弯成月牙。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周淮升比刚见面时更俊美,白净温良如兔子的外表下,是一身结实但并不过分夸张的肌肉。
一米□□的身高,让她瞬间呼吸到不属于她高度的空气。
二人一出现,婚礼现场有瞬间的寂静,知道新娘子好看,但没想到新娘子能好看成这样,两张神颜摆在一起,简直是视觉盛宴。
俞爱宝是浓颜系美人,就是那种睫毛浓密,瞳孔黑亮,唇色鲜红的那种,素颜看着都像是天生瞄了眼线、戴了美瞳、薄涂一层口红的模样。
时下的新娘妆化上就是灾难,被这会儿的化妆师摁着,刚上完脸,俞爱宝深吸一口气,没再看第二眼,直接给洗了。
而后抹上面霜,拿口红在脸颊上点了点,稍稍晕开,充作腮红,头发高高乍起,扎一根红色丝带穿上这会儿最流行的粉色婚纱,九十年代新嫁娘的氛围感就来了。
“周家新娶的媳妇儿也太好看了,我之前还说周淮升小子长那模样,怕是找不到媳妇儿,不然一大男人长得比自己还好看,衬得老婆像个黄脸婆,谁过不膈应呢!”
“那是,我可打听过,人家是大学毕业,还是县一中老师嘞!”
“吹吧你,我娃在那里读书,我咋没见过?”
“你懂个球球,人以前是省城大公司上班的,刚回来没多久,换工作了,还没去学校报到嘞!”
“这么好的工作回来干啥?”
“哪个晓得,约莫是年纪到了,回来嫁人呗。省城男人哪那么好嫁,女人不管读书多好,还不是得回来嫁人,就该让我那糟心的闺女看看,一天到晚闹着要读书,有个卵用!”
“……”
纷杂的说笑声逐渐在耳边消失,周淮升抱着俞爱宝往自家院子走,院门口的火盆火势正旺。
这会儿的规矩,应该就是把新娘放在地上,跨过火盆,一来驱除新娘带来的晦气,二来寓
意婚后生活红红火火、人丁兴旺。
“来来来,新娘子下地跨火盆!”
“把婚纱撩起来,穿什么洋玩意儿啊,咱以前穿个绿军装多方便,裙摆这么大,等会儿可别被火给燎了!”
俞爱宝垂眸,周淮升刚要把人放下来,感到领口一紧,下意识看向她:“怎么了?”
俞爱宝不吭声,眼眶微红,却不看他。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察觉到她的抗拒和不悦。
是抗拒下地,还是抗拒跨火盆?
周淮升不懂,将人往上颠了颠,试探着朝前跨两步。
俞爱宝依旧不吭声,这次没再抗拒。
周淮升松口气,在周围亲戚的惊呼和阻拦声中,让怀中女人紧贴自己胸膛,撩起裙摆,大长腿快速跨过火盆。
“这是给新娘子去晦气用的啊,你这是乱来!”
“淮升啊,新娘子跨火盆是一种习俗,从古传下来的,那肯定有它的意义在,你晓得伐?”
闻言,周淮升总算明白为什么俞爱宝不想下地了。
人家正正经经的女孩子嫁过来,却还要遭到这种羞辱,俞爱宝难过,却只是不想下地,没有哭闹,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得有多通情达理啊!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周淮升扭头,抱着俞爱宝没放手,“如果时间倒退回一分钟之前,我会一脚踢翻这个火盆。因为她是嫁给我的伴侣,不是妖鬼蛇神,不应该受到任何形式的羞辱。”
“如果一定要有这个仪式,那我合该和她一起跨,因为我们要共同面对未来的人生,不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升升:对,我就是这么狰狞恐怖又霸气,谁都别欺负我媳妇儿!
第6章 亲如一家,您高不……
围观凑热闹的人群哑然。
“这……说啥羞辱,全国各地不大都这习俗么,谁吃了空招惹新娘子,咱跟她又不熟。”
周淮升点头:“不熟。”
刚刚开口的人一愣,反应过来,恼了。
什么意思?
说他多管闲事是吧!
“算了算了别生气,淮升你还不了解啊,他这人没啥坏心眼子,就一张嘴不会说话,跟他生气没必要,走走走,咱吃喜酒去!”
俞爱宝闷笑,额头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肌上,笑的肩膀耸动。
这男人,明明此刻一副严肃生气的模样,怎么会让她越看越觉可爱呢?
外面闹的动静不算大,周母坐在里屋,今日穿的一身棕红色女士西装,头发用篦子沾水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外面有些争吵,但没听清,一手摁在桌上,皱眉探头。
旁边站着高低四个孩子,是周淮升的两个养子养女,和两个外甥女和外甥。
养子养女垂头站立,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聊天说话,只脸上带着虚浮的笑容。
十一岁的外甥女小鹿紧紧抱着六岁的胖弟弟,胖弟弟不停挣扎,想开口骂人,被周母这个性格严苛的外婆一瞪,立马不敢吭声,只愤愤瞪着门外。
“外面怎么了?”
“没事没事!”介绍人刚出去看了情况,回来后一脸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就是大家伙看到新娘子这么漂亮,都在羡慕周队长咧!”
周母向来严肃紧绷的脸部肌肉微微放松:“是么。”
“可不是,新郎官新娘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没有人比他们更配的人嘞!”
在介绍人一声声夸张的输出中,周母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此刻,院外——
周淮升咧开的嘴角收起,唇瓣紧抿,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恨不得全身上下长一百双眼睛,能提前将一切对俞爱宝不友善的习俗给屏蔽掉。
刚进院门,一把筷子犹犹豫豫的举到面前,拿筷子的是个老嫂子,刚才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这下伸筷子的动作都有些尴尬。
周淮升警惕:“这是要做什么?”
老嫂子:“这是问新娘家里要的筷子,新娘过门接筷子,把筷子丢到院外,表示婚后不
吃娘家饭,往后回娘家就是客人。”
如果不说后半句,周淮升会以为,让新娘丢筷子,婚后不吃娘家饭,是让他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跨火盆、扔筷子,都是针对新娘的所谓习俗,周淮升脸色难看,看向怀中小姑娘的眼神愈发愧疚。
周淮升:“爱宝,把筷子接过来。”
俞爱宝乖乖巧巧接过筷子,老嫂子顿时眉开眼笑:“哎,这就对了,习俗嘛,以前就有那肯定是有的道……”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却见新郎官抱着新娘子往堂屋走,忙喊道,“哎哎哎,筷子还没扔,新娘子没丢筷子!”
“这是没把新娘子放下来,没法扔吧?”老嫂子还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周淮升压根没打算让俞爱宝丢。
等将人抱回堂屋,这才让俞爱宝的鞋子落了地。
二月中旬,气温依旧不高,今日老天爷给面子,是本月难得的大晴天,气温比前几日略高个十度。俞爱宝的婚纱外还套着一件长款呢大衣,长长的婚纱裙摆里还套着两条厚实秋裤。
在这个最爱美的年纪里,俞爱宝选择爱疯。
尽管尽量穿着保暖,进入没有阳光照射的室内,俞爱宝还是手脚冰冷。
周淮升悄悄伸出一只手,大手包着另一只没拿筷子的小手,将炙热的体温传递给她。
周母看向俞爱宝怀中抱着的筷子,微微翘起的嘴角又缓缓抿直,看向自家儿子。
周淮升一声不吭,松手,跑进灶房,一会儿又跑出来,原本空荡荡的手里抓着筷筒,里面放着七八双周家自己用的筷子。
“这是?”
介绍人额头冒冷汗,周家这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怎么比新嫁娘还难缠?
周淮升一把抓起俞爱宝手里的筷子,毫不犹豫塞进自家筷筒中,呼呼晃两下。
两家的筷子应该是同一家厂商出品的同一款筷子,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上的略微差距。
但现在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那少许颜色差异的筷子究竟谁是谁。
周母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你这是做什么?”
周淮升牵着俞爱宝的手:“妈,两家的筷子混一起,寓意着日后我们两姓和睦,亲如一家,您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