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女子这次听懂了,“做成罐头呢?”
叶烦:“也不占优势。岸边乡镇发展起来,也敢用薄利多销的策略吸引市民,谁还来岛上买肉买海鲜?”
女子突然想到包产到户后社员自己养猪,就像以前养鸡,可以随意宰杀卖掉,“听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岛上的猪肉也没了吸引力?”
叶烦点头:“确实这样。”
“那怎么办?叶会计,你能想到这点肯定有对策。你搞食品厂能抢在别人前面,现在也可以抢在别人前面?”
叶烦问:“过几年米面猪肉不再是稀罕物,吃喝不愁,你想干嘛?”
女人无法想象,“不知道。我还没过过那种日子。”
叶烦:“苏多福的祖父和父亲你还有印象吗?”
女人没印象,但听人说过:“怎么了?”
叶烦笑道:“有钱人是不是经常出去游玩?”
女人看过电影里头的有钱人,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但是还是不懂叶烦此话何意。
叶烦:“既然我们样样不如人,就干别人没有的。市民周末除了公园还能去哪儿?”
“你的意思来岛上?”
叶烦点头:“到了岛上我们有山羊肉,有走地鸡,有水果,有自家养的蜜蜂。你有没有听来岛上买菜的人说过,我们的羊肉不膻,鸡肉比农场养的香?蜂蜜也是真的,比在商店里买的放心?”
“那怎么才能让人来?”
叶烦不禁好奇:“你是替大队长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女人坦白说出她年初刚刚当选为山西大队妇女主任,她来叶烦家大队长也知道,她是替生个生产队问的。
叶烦:“首先在海边修几个可以钓鱼的地方,菜市场后面就行,离渡口不远,下了船就可以下钩。其次,来到这里要吃饭吧?如果对方是个生意人,不需要天天上班,想出来歇几天,是不是要休息?所以就要建一处房子,上面客房,下面可以是厨房餐厅。要修的有特色。”
“您喜欢什么样的?”
叶烦失笑:“我喜欢没用啊。”
“您说说啊。”
叶烦:“可以用石头修房,外墙不需要水泥,保持原样,里面一定要干净整洁。城里人很少用竹子做的东西,椅子水果盘就可以用竹子。届时菜市场就可以改成大商店卖岛内特产。像鱼和水果送去食品厂加工,食品厂做好后,一部分卖给岛外供销社,一部分放商店寄卖。这样的话,菜市场不用担心被岛外的人冲击关门,食品厂也可以继续生产,你们也能跟现在一样赚钱。”
妇女主任想象一下:“想赚钱那得来很多人吧?”
“隔壁岛不是观音道场吗?革命结束几年了,一定有人按耐不住想烧香拜佛吧?可以跟隔壁岛合作,他们岛小没特产,你们岛上没有观音,这边的客人介绍到那边,就说香火灵,去他们岛上旅游的人介绍到这边,就说这边是个休闲胜地啊。”
妇女主任没想到可以这样,不禁两眼发直:“可是,香火不灵怎么办?”
叶烦:“就说他心不诚,或者神仙不在家,或者说来三次才有用。”
“这不是骗人吗?”妇女主任不禁皱眉。
叶烦失笑:“你以为经过十年革命洗礼还有几个人相信鬼神啊?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你能安慰他,他都不会去隔壁岛。”
大宝摇头:“妈妈,神仙灵的。”
“你和二宝用可乐和冰棒拜的神仙吗?”叶烦见对面女人疑惑不解,就大概说一下去年小姑子高考结束商量填志愿的时候大宝和二宝干的事。
妇女主任听叶烦说完无语又想笑:“凭你小姑第一年就能过本科线,第二次不拜佛也能考上。”
大宝:“拜了可以以防万一。”
叶烦问:“这还不是心理安慰啊?”
“不是!”大宝嘴硬。
叶烦点头:“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敷衍我啊?”大宝问。
叶烦瞪眼:“没完了?”
大宝一看情形不对立刻闭嘴。
叶烦对对面女同志说:“现在大家没多少钱,食品厂的生意一如既往,今年还有人来岛上收鸭毛,这个时候提醒大家居安思危,大家会认为你刚当上妇女主任就彰显官威没事找事。”
妇女主任问:“所以你说三五年后?”
叶烦点头:“不要怪大家,他们没出过去,见识有限,而且穷怕了,不敢改变。不说别人,让你一次拿出两百块修房子修堤坝,你愿意吗?”
妇女主任本能摇头。
叶烦:“岛外的人是不是还没搞家庭承包?”
妇女主任点头:“我前几天出岛到码头上发现还是各生产队队长带着社员卖东西。”
“那我刚才说的房屋钓鱼什么的,三年后准备不晚。因为自负盈亏后,大家为了搞钱去市里走街串巷卖东西,市民的钱花出去,市场活跃起来,外国人对我们的市场有信心,来内地投资,没有工作的人因此进厂打工赚了钱,然后再循环一圈,大家都有钱,才有心情出来玩。”叶烦说完不放心地问一句:“这样说可以理解吧?”
妇女主任:“我们赚外国人的钱吗?”
“我们的东西便宜,洋人把我们东西卖到物资匮乏的国家,我们赚的是那些国家的钱。”叶烦道,“比如东南亚各国,很多东西需要进口,甬城就有海港,届时钱最先流到甬城。”
女同志恍然大悟:“难怪你说甬城市民来玩。我心想市里工人不少,可是舍得出来玩的也没几个啊。”
“以后就多了。”
妇女主任:“像外面现在还没包产到户,是不是五年后再准备也不迟?”
叶烦点点头:“如果他们每做一个决定都前怕狼后怕虎,五年后也不迟。我说之前潜意识认为他们跟你们一样已经把地分了。”
妇女主任摇头:“明年都够呛。”
叶烦笑着说:“明年百分之百分地。年底苏远航父亲去市里开会汇报岛上情况,肯定会说包产到户可行。有横山岛这个先例在前,上面也敢拍板叫下面搞。上面决定了,下面不敢不执行。”
妇女主任把苏远航的父亲忘了:“我感觉老书记该退休了。”
“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妇女主任听人说过叶烦不待见苏书记,而她想问的也已经问清楚,就打开竹篓叫大宝拿个盆她把橘子倒出来。
大宝下意识看他妈,要吗?
叶烦点头:“你和二宝该说什么?”
大宝笑着说:“谢谢阿姨。”说完就跑去厨房拿洗菜盆。
这次的橘子很好,没有一个歪的有疤痕的,女同志依然说:“这么一点叶会计别嫌弃。你忙完了就去我们队里转转,几天不见你,大家还挺想的慌。”
叶烦笑着点头送她出去。
女同志到外面想起什么停下:“叶会计,要是岛外的人,还有别的岛的人跟我们学怎么办?”
叶烦:“你们以诚待人,用心服务,这两年还因为买鱼送虾给市民留下好印象,他们想抢客源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不是说跟观音岛合作吗?有菩萨帮你们宣传,别的岛拿什么跟你们争?”
女同志如醍醐灌顶:“我们有的他们有,他们没的,我们也有,比如现在横山岛已经在市里出名了。”
叶烦点头:“以后首都不要你们的干货,就几个生产队租几辆运输车,再去冰场弄一些碎冰,把海鲜冻上送到杭城。你们嫌麻烦就交给苏多福。”
女同志想想现在各家自负盈亏:“要是能赚大钱,多福肯定会辞职。”
叶烦:“他的船打的海鲜需要卖,你们给他点辛苦费让他捎着不就行了?不要告诉我,你没偷偷帮亲戚卖过东西?”
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她每次送到食品厂的干货里头都有三成亲戚的,她以为叶烦不知道。
叶烦:“现在政策越来越宽松,说不定以后个人也能搞工厂,苏多福辞职后新来的厂长不愿意帮你们,就叫大队长牵头,生产队搞个食品厂呗。”
女同志想说个人搞厂子不就跟吃大锅饭以前一样了吗。忽然想到现在包产到户也跟二十年前一样。其他方面说不定真跟建国初期一样。
由于叶烦说的那些现在搞起来也没人来,女同志不希望节外生枝,到生产队见到社员和大队长就说,叶会计在家看着大宝做功课。
社员之所以那么关心叶烦,一来看到庄秋月、万思芹等人,不见她感到奇怪,二是算着时间耿团长快走了,他们担心叶烦因此不再管他们。知道叶烦在家有事,社员放心下来就各忙各的。
妇女主任给大队长使个眼色,俩人到路边没人的地方,妇女主任才把叶烦说的“以后”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听完感叹:“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叶会计走一步看十步啊。”
妇女主任:“就怕老书记退休后又来个老书记二号。”
大队长:“他比老书记死板也是管我,管不到社员身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人。”
妇女主任瞬间想到有可能留在省直单位的苏远航:“组织部的人也认识苏多福,他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叫苏多福去组织部,听说组织部的人就管升迁任免。”
大队长没想到他们有两个后手,顿时不担心叶烦走后他们回到五年前:“那我们这几年叫大家多种几样蔬菜和瓜果,市民来一趟可以买齐所有瓜果蔬菜鸡鱼肉蛋,就算以后市区有更便宜的,他们有时间也会来找我们买东西。”
翌日,橘子登船,山西大队队长就叫社员开会,理由是菜市场的菜种类少,不够吸引人。
种菜不需要很好的土地,房前屋后都能种,就像无本的买卖,所以社员回到家中就琢磨种什么。
岛上蔬菜种类不少,但是都能在市区菜市场买到。社员实在不知道种什么,就给在农学院的小辈写信,问他有没有新鲜种子。
十二月初,在农学院上学的几人寄来几包种子。白菜萝卜收上来,山西大队社员就收拾土地,开春立刻把种子种下去。
再说叶烦,原本想等大宝放寒假带她和二宝回去,没等她给家里发电报,就收到她妈的信,说下大雪,别来。
叶烦回信让她多买点菜,减少外出。没想到年底她妈又给她一封信,说她公爹身体不好。叶烦把信给耿致晔:“年后能请假吗?我们回去看看?”
耿致晔算算时间:“初六出发,十三回来,可以在家待四五天。”
谁也没想到,年初五耿致晔收到他二哥的电报,速回!
耿致晔立刻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下去,一家四口初六下午就到杭城坐火车,因为很慢,初八早上才到首都。
耿致晔到胡同口看到他舅他表哥他表姐,还看到于家人,哪怕没到门口也知道他父亲不在了。
叶烦到门口问耿致晔的舅母什么时候的事。大舅母秦云芝说初四晚上。叶烦怕大宝二宝看到尸身害怕,就把他俩交给耿卉卉,她和耿致晔进屋。
耿父在家停好几天就是等耿致晔,耿致晔回来的第二天,耿大哥就给耿父办追悼会,然后火化葬到公募。
老人下葬后,有了新问题,耿父把房子留给耿二哥,可是耿二哥单位有房,比老房子宽敞,有抽水马桶,他和妻子住单位方便,耿卉卉姐弟俩去姥姥姥爷家上学更方便,他要房子做什么啊。
耿二哥就说按照以前的规矩房产该给老大。
耿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他要房子干什么。耿大哥叫耿致晔去书房,说他没房子,这处房产过户给他,以后他调到别的地方,叶烦不方便随军,大宝和二宝的户口转回首都也可以落到这处房子名下。
耿致晔把叶烦叫进来,叫她拿主意。
叶烦:“于姨不是成天担心老爷子一走她无家可归?不如把房子放在小勤名下。”
耿大哥就让耿致勤进来。
耿致勤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要!”
耿大哥眉头微皱,耿致勤吓得站直:“我——我,大哥,不是嫌爸老在家里。我有几个同学不知听说谁的,我一个哥哥是政府高官,一个哥哥是部队高官,就,就天天追我,要跟我处朋友。我再有个房子,还能全须全尾毕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