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叶烦点头:“以后到友谊商店不许问我盒子上写的什么,好不好吃。问我我也不告诉你。”
“你——耍赖!”
“学不学?”
大宝在心里算一笔账,他学洋文用得着,妈妈学会做菜,他和妹妹有口福:“你学我就学。”
叶烦把闺女放地上,大宝拍拍身边的小板凳,二宝过去。
耿致晔让叶烦先试试,他淘米。
叶烦下意识后退。耿致晔把锅盖盖上就一把把她抓回来:“躲什么?能吃了你?”
“可是夹到我怎么办?”叶烦两辈子没碰过活龙虾,包括小龙虾。
耿致晔:“听我的,不会的。”
“改天呢?”
耿致晔扭头看到叶烦脸色发暗;“那——”
“叶烦烦是个胆小鬼。”大宝瞪一眼他爸,不许心软,“叶烦烦,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叶烦气结,她说过的话,哪怕仅仅一遍,耿大宝都能记住,就这记性还敢天天想着玩儿,“不许学我说话。”
大宝站起来大声说:“叶烦烦胆小鬼,叶烦烦,我瞧不起你!我要大家都听见!”
从耿家屋后经过准备回家做饭的柳晴停一下,真没教养。
隔着胡同的廖苗苗不禁说:“大宝要挨揍了。”
姗姗到家的廖政委道:“不会的。跟他爸一样贫,别人着急上火,他还有心情逗咳嗽。大宝不犯原则性错误,天天叶烦叶烦的叫,你叶姨也不会揍他。”
庄秋月赞同:“看起来没大没小的,其实很听话。今天上午叫大宝二宝在家,人家就乖乖在家玩。二宝才两岁啊。”看向廖苗苗,“你三四岁了还叫我搂着睡。人家大宝和二宝一人一条小被子自己睡。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教的。”
叶烦头回当妈,不会养孩子,所以放养。他就算在泥坑里打滚,耿大宝自己不嫌脏,叶烦都可以装看不见。不知不觉就养出他现在这种性格。
叶烦明瞪儿子:“激将法对我没用。”
“二宝,看着火,我来!”大宝撸起袖子就要干。
叶烦慌忙拦住他:“我——我学还不行!小手没有龙虾大,学什么学?烧火去!”
大宝坐回去,笑眯眯看着叶烦。
叶烦烦他:“我要是受伤了,你就等着吃酱油拌饭吧。”
耿致晔:“快点吧。”
叶烦深吸一口气,宛如上战场。
耿致晔累得双手叉腰:“要不要来二两茅台壮壮胆?”
“看不起谁?”叶烦拿起刀,眼神示意耿致晔说话。耿致晔哪敢让她一上来就亲自动手,手把手教她先放血。
叶烦把第一只大龙虾分尸,耿致晔才后退,教她手起刀落斩杀第二只。
两只龙虾码入盆中,叶烦不禁说:“别看这么多,越吃越饿。”
耿致晔点头:“肚子里没油水。你什么时候找公社书记,叫炊事班班长跟你一起去。”
“买什么?”叶烦准备葱姜。
耿致晔:“两头猪。”
“两头?”叶烦诧异,“一两千人,一人能分一块吗?”
耿致晔摇头:“吃骨头下水,肉留着炖菜。”
“军费这么紧张啊?”
耿致晔:“也没那么紧张。可是现在把钱用了,中秋除夕拿什么加菜?”
“如果跟公社合作呢?”
耿致晔:“我们不能经商。”
叶烦知道现在不可以,九零年前后十年可以:“合作共赢?”
“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叶烦:“那容我想想。对了,离咱家远吗?”
“他家离这边远,七八里山路。供销社离这边四五里,他平时在供销社。偶尔也会到菜市场看看。”
农副产品市场里耿家近,不到一里路。叶烦想说什么,一扭脸看到大宝一脸幽怨,失笑:“先做饭。”
耿致晔教叶烦先放葱姜爆香,接着放虾头虾壳虾钳,然后放虾肉,最后加水,炖出白汤放豆腐。
叶烦看着豆腐问:“你买的老豆腐?”
耿致晔点头:“吸满汤汁好吃。”见盐水瓶里的油快见底了,“油吃完了就买肥猪肉吧。”
“没肉票啊。”
耿致晔:“按户限购。你早点去。”
“咱们一家四口人一个月只有半斤油啊?”
耿致晔:“三伏天再买菜籽油。不然到时候你在屋里熬猪油?”
叶烦下意识摇头。耿致晔无奈地瞥一眼她,拉起俩孩子:“跟爸爸洗手去。”
大宝见锅底下还有柴:“米饭蒸熟了吗?”
“豆腐需要炖一会。让你妈看着火。”耿致晔把孩子拉到外面,拍拍他们身上的灰尘,大宝二宝一起闭眼。耿致晔见状忍不住想笑,“好了。大宝,二宝,要不要上厕所?”
叶烦闻到米香,把柴塞进去就出来:“我带二宝去。”
大宝:“妈妈,我可以自己去。”
叶烦一手拉一个:“达令,我们走啦。”
大宝挥挥手:“达令,不要想我啊。”
耿致晔装没听见,到厨房往两口锅底下塞两把树叶,闻到锅巴的香味,他就去拉桌子。
听到母子三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耿致晔才盛菜盛饭。
耿致晔把锅巴掰成小块,问大宝二宝吃不吃。
大宝浅尝一块,累牙,决定吃米饭。叶烦舀两勺虾肉和一勺汤叫大宝拌着吃。
“妈妈,我也可以吃豆腐。”大宝又把碗推回去。
叶烦给他夹一块:“豆腐里有很多水,慢点啊。”
二宝睁大眼睛望着爸爸。
耿致晔笑着把她的碗拿过来:“一勺汤两勺肉,一块豆腐,跟哥哥一样。慢慢吃。”
得到跟哥哥一样的待遇,二宝乐得傻笑。
耿致晔忍不住说:“什么时候跟哥哥一样机灵,爸爸就放心了。”
“爸爸担心什么啊?”大宝问。
耿致晔:“担心坏人骗你妹妹。”
要是像陈小慧那样,如何是好啊。
大宝坐直:“爸爸不要担心,我保护妹妹。”
耿致晔看到他脸上的龙虾肉,心说等你保护,我和你妈任重道远啊。
“先吃饭。”耿致晔把他脸上的东西擦掉。
饭后,叶烦给耿致晔一把剪刀。耿致晔无奈,只能把她的头发剪掉一半。
脑袋轻了,叶烦哼着摇篮曲去书房拿纸和笔,给首都写两封信。信的内容差不多,都是先宽慰两人,后说陈小慧那般行事只因胆小。
耿致晔比叶烦谨慎,他到办公室把信封换掉,收信人改成叶烦嫂子。李明月心细,看到信封上由她转交给耿致勤和陶春兰,她一定亲自把信送到两人手上。
事实也是如此,半个月后,李明月轮休,趁着陈小慧又钻回房间,把信给陶春兰。
陶春兰满心复杂地看完就递给李明月,李明月很是诧异地接过去,小姑子的信给她干嘛。
李明月虽不是会计,但她知道如何报账,如何应付巡查的领导。晌午吃饭的时候,李明月问她这些天不在家,家里有没有什么事。陶春兰打配合说没有。李明月顺嘴问陈小慧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问她,她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出出主意。
陈小慧上辈子倔,没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心向李明月请教,可李明月上辈子瞧不上陈小慧,因为这点陈小慧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李明月装没看见她欲言又止,不在意地笑着劝她多吃点。下午给耿致勤送信,李明月叫耿致勤帮帮陈小慧。
耿致勤翻白眼:“她二十五了,又不是三五岁。”
李明月:“虽然有些做法我至今叶无法理解,可是看她这些天那么踏实,应该想好好过。你就帮帮忙,回头叫你嫂子——”
“嫂子是我家的!”
李明月心说她姓叶,“改天友谊商店,吃的用的你随便挑?”
“这还差不多。”耿致勤忽然想起一件事,“陈小慧问我有没有高中课本。她知道嫂子把课本给我了,她——上过高中不需要,也不爱占便宜,什么意思啊?”
李明月:“没说别的?”
“以前说我才二十,可能觉着我年轻不懂事容易被骗,叫我过几年再找对象。”耿致勤说起这事就烦躁,“那口吻比我妈还像我妈。有一个妈就够烦了,又来一个!”
李明月拉着她的手安慰:“我大概知道了。你给她的感觉没放在心上,如果她真心为你着想,就想用课本绊住你。这年头也不能劝你看名著。”
耿致勤看看嫂子的信:“可能吧。也不知嫂子和大宝二宝怎样了。从北方到南方,从不靠海的地方到岛上,还谁都不认识,我真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李明月:“烦烦决定的事从不后悔。心里没负担,到哪儿都能很快习惯。”
还有一点李明月没发现,叶烦是这条路不通就拐个弯的性子。
大宝认为他妈逞强,其实是因为叶烦没用过土灶估算失误。她只见过干枯的井,没想到有水的井边那么泥泞,所以才会失去重心掉下去。
栽了几次跟头,叶烦确定岛上跟她以往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就当她是知青下乡。
叶烦经常帮陶春兰种地,可北方气候跟江南岛上不一样,所以刘桂花、庄秋月要帮她,她不假思索地笑着道谢。趁着俩人没注意,叶烦给儿子使个眼色,指一下自己卧室。
大宝拧着眉头看他妈,什么意思啊。
叶烦又看一下庄秋月和刘桂花,大宝往屋里跑。二宝不明所以,但跟着哥哥准没错。就算犯了错,妈妈也是先打哥哥。
看到大宝打开柜子拿糖,二宝瞬间不淡定:“不可以,妈妈打人!”
“妈妈叫我拿的。”大宝拿两个,想到什么又拿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