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廖政委想想几人的衣着十分朴素:“不至于吧?”
耿致晔瞥他:“升米恩,斗米仇。你当老祖宗说着玩的?不是我说,今儿换个人,我都不会叫你出面。这公社书记,我不得不这么做。”
廖政委:“因为叶会计好心找他办厂,他还嫌叶会计年轻人瞎折腾?”
耿致晔震惊:“你怎么知道?”
廖政委坐下喝口水:“岛上没秘密。你嫂子听菜市场职工说的。还说因为这事苏远航和他爹差点大打出手。不是以讹传讹吧?”
耿致晔摇头:“有这事。苏书记的年龄能当我爹,能当你叔,要不说这事难办,以后真敢把我们当苏远航使唤。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认死理,到时候就是兵遇到秀才,有理说不清。”说完起身,“叫老牛安排一下。”
牛团长推门进来,门撞到墙上咣当一声,耿致晔吓得差点没站稳,气得吼他:“坏了你修?”
牛副团长心虚,绕到廖政委身边拿过他的搪瓷缸子喝水。廖政委嫌弃:“讲不讲卫生?”
“瞎讲究!”牛副团长见耿致晔没打算一枪毙了他或给他一拳,嘿嘿笑着说自己忘了门是木头做的。
耿致晔坐下:“何事?”
牛团长:“可以拿出去用的家伙事儿清点完毕。什么时候行动?”
耿致晔无语:“炸个山,又不是炸碉堡!”瞥他一眼就叫廖政委带队,“务必通知到每一个社员。挑孩子上学的时候。必须拉警戒线,炸之前再上山检查一遍,确定所有社员都在山下。”
牛副团长不禁说:“这么点事——”
耿致晔看向他,牛团长立即说:“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翌日,大宝拿出笔准备写作业,放学到家就不用写了,轰隆隆一声,大宝吓得笔掉地上,老师慌忙叫学生躲桌子底下。她自己也抱头蹲下。然而没有地动山摇房屋倒塌,也没有飞机投弹的声音,老师意识到什么,很是尴尬:“没事了,都坐好。”
大宝想起爸爸跟妈妈说过,这几天别上山,有什么石头掉下来:“老师,是不是山上炸石头啊?”
老师点头:“老师忘了,咱们岛上有一个团,敌人上不来。不用害怕,看书吧。我出去看看。”
同桌等老师出去就小声问:“耿焱焱,是不是你爸爸炸的?”
大宝摇头:“我爸没上山。我爸爸中午回家。”其实他心中没底很不踏实。
跑到家见爸爸在家,大宝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喊:“爸爸!”
耿致晔抱起儿子:“半天不见想爸爸了?”
大宝搂住他的脖子指着远处高山:“爸爸,还炸吗?”
耿致晔点头:“下午还有。但不是在这边。”指着西边,“离这里七八里路。明天再炸一天。”
叶烦拎着菜抱着二宝进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明天还炸?”
耿致晔:“有些地方路只能走人,都没法过木板车。趁机把路拓宽。”
叶烦:“会不会有石头掉下来?”
耿致晔点头:“他们有法子,好像用藤条编的网固定。以后有了钱再用水泥砌。”放下大宝接过菜,“今天怎么比我还晚?”
二宝跟她爸显摆玩儿去了。
大宝羡慕,耿致晔疑惑不解,父子二人一起用眼神问叶烦,不在食品厂吗。
叶烦一边朝屋里去一边说:“莲花大队不是种藕吗?今年决定划出一片地种莲子多的莲。我这几天没事,他们叫我过去看看。”
大宝顿时不羡慕了。
耿致晔:“你又不会种。”
叶烦:“叫我欣赏接天莲叶无穷碧吧。也许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们很听话,我一定要帮他们把莲子卖出去。”
耿致晔:“我印象中我家没做过莲子。有人要吗?”
叶烦点头:“种的不多。有把握。他们不放心可能也是认为现在饭都吃不饱,谁买莲子啊。”
大宝不禁说:“妈妈好厉害。”
耿致晔下意识看儿子,大宝立即说:“爸爸也厉害。”
耿致晔无语又好笑:“你呀。跟妹妹在客厅玩儿,我们做饭。”
饭后,耿致晔去隔壁找廖政委,跟他去炸山的地方看一眼才回部队。
耿致晔也没叫哪一个连天天修路,轮到哪个连不需要值班巡逻,耿致晔就叫哪个连上。上千人轮着来,忙了两个月也没觉着累。
常用的大路修好,还是很多山皮石子,耿致晔把运输车借给各大队,各大队拉几车碎石子铺村中低洼处。家属院这边原本属山西大队,路是石子路,但不平整——年年阴天下雨人踩的板车压的。山西大队一直不知如何感谢叶烦,就借这个机会拉两车石子,把容易积水的地方铺平整。刚铺下去很难看,阳历八月台风过后,雨水冲刷几遍路上很干净。太阳出来廖苗苗就可以在门口踢毽子。
叶烦叠几个纸飞机,大宝二宝在门口玩飞机。
廖政委爱人庄秋月见叶烦在路边看孩子,拿着毛线过来,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老廖说耿团长为了糊弄他修路什么话都说。我说他不如耿团长有想法。他还说耿团长纯粹闲着无聊。这不挺好的。”
雨后空气清新,人的心情也极好。廖苗苗蹦蹦跳跳过来:“妈,多种点花就更好了。你看——”指着叶烦家的院子,“你看多好。可惜都被台风挂掉了。”
叶烦:“还有花骨朵,过几天就开了。”
廖苗苗又高兴了:“妈,再种点吧?”
连着几天大雨把气温降下去,外面屋里空气新鲜,参谋长爱人也从屋里出来朝叶烦走来:“早几个月没感觉。最近一出门就能看到花,是挺好的。”
叶烦:“明年你家也种点?种院子外面不碍事。”
刘桂花从胡同里过来,跟叶烦说她家也种点,然后指着胡同:“雨水一冲真干净。早几天我闺女还说石头路不好走。要不是铺了这些石头,今天我可不敢出来。一不小心就踩一脚泥。”
叶烦点点头说明年给她留花种。
刘桂花问:“我家老牛过几天休假。耿团长今年什么时候休假?”
庄秋月不禁说:“过了中秋老廖休假。耿团长再不休假今年就没时间了。”
大宝顿时急了:“妈妈,爸爸休假,我怎么办?我不上学了吗?”
叶烦:“可以请假。”
大宝摇头拒绝:“不要。我有寒暑假,不可以请假!”
叶烦心说你才上一年级:“这样想就对了。不过你爸前些天太忙确实需要休息。但我们不回首都,姥姥过来。”
第27章 婆婆妈妈
叶烦和陈小慧同样没接触过古玩, 陈小慧听到老物件迫不及待地买下来,叶烦选择先查资料再看货, 显得陈小慧像智力不全。可把陈小慧刺激的不轻。
当着叶烦的面陈小慧不好承认这点,她走后陈小慧立即找资料,问耿致勤认不认识历史系教授或考古专家。平时晚上看书,星期天不是拜访学者,就是去废品收购站或旧货商店长见识。
陶春兰很担心她故态复萌。仔细观察发现她学好了,陶春兰放心之余,又因她整天不着家,家里只有自己一人很没意思, 忍不住想大宝二宝想叶烦。
叶烦在家那几天陶春兰清楚地看到陈小慧跟她关系尚可,趁着吃饭气氛轻松的时候, 陶春兰念叨不知大宝二宝怎么样,真想去看看。
陈小慧想也没想就说去呗。说出口感觉回答太快, 仿佛她巴不得陶春兰不在家, 陈小慧赶紧表示自己星期天有时间可以送她上车。
陶春兰确定陈小慧没意见, 笑着说得给烦烦写信, 她还不知道。陈小慧就说写信太慢, 特快信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 不如发电报。
陈小慧帮陶春兰发电报,叶烦回一封信,提醒陈小慧不要买特快, 特快直达是硬座,妈年龄大坐硬座难受, 买卧铺, 她去杭城接人。
陈小慧吃一堑长一智——差点用明式的价格买下清末的家具,不敢再自以为是。这次全听叶烦的。然而她还是智力欠缺, 或者说前世见识有限,又不曾真正独自打拼过,不如叶烦考虑周到。陶春兰出发前几天她直接问耿致勤要不要给大宝二宝捎东西。
耿致勤有心眼,偷偷买一包,准备偷偷送去叶家。结果还是被她妈发现了。
叶烦到杭城看到婆婆妈妈肩并肩,头晕脑胀,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于文桃抬起下巴:“你妈能来我不能来?”
候车室人来人往的,叶烦怕她不懂事大声嚷嚷:“那你和妈再等会儿。”
于文桃见她要走:“干嘛去?”
叶烦无力地说:“给你买票。跟我一起去?”
于文桃这辈子没来过南方,以前也不敢来。一车一车山珍海货运到首都,给于文桃的感觉江南不远不可怕。于文桃上过几天学,听说过“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也学过“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于文桃对江南充满了好奇,就问丈夫想不想大宝,她可以替他去看看。这算盘拨的,耿父不屑戳破,只问她她走了谁照顾两个小的。当晚耿致晔二哥二嫂回来说最近不忙,没什么意外的话,二哥可以在家休息一周。
第二天于文桃去买票,给小孙子小孙女买吃的。
因为时间赶,来不及通知叶烦,于文桃这一路上想起这点就担心叶烦给她买回程的火车票:“亲家母,你看着行李。我看看江南火车站跟咱们那边有啥不一样。”说完就问叶烦售票处在哪儿。回头她们自己买票,省得叶烦送她们到杭城再回去。
叶烦心说你还挺体贴。
既然这么体贴,你还不声不响地跑过来。
来都来了,叶烦又不能把她赶回去,也懒得出口伤人。
于文桃见叶烦买到甬城的火车票,可算有心情打量南方人跟北方人有啥不一样。
叶烦不知道她这么闲,见她四处张望:“看什么呢?”
于文桃:“都说江南出美人儿,也没有多美啊?”
叶烦无语:“先上车。”
于文桃收回视线:“对,上车。还得坐船?我还没坐过船。”
叶烦有个不好的预感,到船上就盯着于文桃。果然没叫叶烦失望,她还没坐下就伸长脖子往水里打量。叶烦叹气:“你坐下,站不稳容易晕船。”
于文桃立刻坐下,然而眼睛还一个劲往水里看。
陶春兰赶了两天路身体吃不消,羡慕她精神好:“你不累吗?”
于文桃摇头:“睡了一路累啥。我快憋死了。”趁着叶烦给陶春兰倒水顾不上她,手往海里伸,掬一把海水闻闻,“真腥!”
渔船不大,开船的渔民离几人很近,见状实在忍不住,问:“叶会计,这是你姨啊?”
于文桃转向叶烦,很好奇她怎么回答。
叶烦白了她一眼:“大宝二宝奶奶。”
渔民诧异:“真年轻!”
叶烦:“我爱人生母去的早。于姨是他继母。不过我爱人是她养大的。”
于文桃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满脸笑意说着谦虚的话:“其实也没干嘛,就洗洗衣服做做饭。”
叶烦心说把笑容收一收更有说服力,嘴上说:“家里人多,蛮辛苦。”
于文桃终于有点羞愧,因为她就头两年洗洗衣服做做饭。从有了女儿,不是她兄弟姊妹就是她母亲过去帮忙。这两年退休在家要伺候一大家子,可她用上了电器自来水。
于文桃娘家在城郊,现在还要挑水吃。电灯和油灯两用,小孩写作业用电灯,老人心疼电费用油灯。因此她娘家人每次到耿家都说除了院子小一点,哪里都好。回回不忘提醒于文桃好好过日子,别给耿家父子添堵。
于文桃当然知道她老头子一身病,快七十了,也有年轻姑娘愿意嫁给他——老干部遗孀有补贴,攀上耿家没坏处。就说她,兄弟姊妹没技术,也没上过几年学,嘴巴还笨,不好安排工作,一直在村里种地。可是因为于文桃嫁到耿家,村里没人敢欺负于家。耿父工资高,不在乎于文桃赚多少,于文桃月月补贴娘家,给侄子侄女交学费买衣服,也没人说什么。
刚到耿家那年于文桃觉着委屈。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怄气也只能跟自己怄,时间一长又觉着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心态调整,于文桃发现她这个后娘比人家亲娘还舒服自在。
要不是怕耿家老大,于文桃这几年能跳上天。也是因为怕耿家老大,于文桃时不时担心老头子没了,老大把她和耿致勤撵出去。所以迫切希望耿致勤有个铁饭碗,找个好人嫁了。万一真有那一天,她就去闺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