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刘桂花挤开拉着她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军嫂们,来到万思芹身边:“不多。听叶会计说我的那些鸭毛鹅毛能做一床两米乘两米的大被子,做好能卖一百八。再添点做两条窄一点的,一条也能卖一百五。不过我的鸭毛鹅毛能卖八十也是因为干净。”
庄秋月点头:“我的也是因为干净。”
万思芹朝自己胳膊上掐一把:“那,那些卖给甬城供销社鸭子和鹅的渔民不,不发财了?”
刘桂花摇头:“有个社员比我多一麻袋,才卖三十多块钱。就因为太脏人家不想要。”
万思芹又拉着她的胳膊问:“以后还来收吗?”
刘桂花:“不清楚。叶会计说嫌路远的话可能就来这一次。因为在岛上太不方便。不过存着也不费事,万一还能卖呢。”
万思芹点头:“是这个理。”
同时,拿到钱的社员也问叶烦,服装厂的人还来吗。叶烦也是说,不清楚,当这次是天降横财吧。担心各大队社员见钱眼开盲目扩张,叶烦叫苏远航发钱,她把十个大队大队长叫去空空的仓库开会,直接说:“我跟社员强调过,当这次是意外之财。你们回去也盯着点。谁都不能保证明年服装厂的人来不来。三火车皮鸭毛鹅毛送到申城瞒不住,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申城乡下,届时人家就近收够了,我们折价卖也不一定好卖。”
莲花大队大队长说:“都以为只能卖一两块钱,结果多十倍,我回去说当这次是卖了十年的钱。”
叶烦:“不是有人经常上岸送货吗?可以叫他们问问市民知不知道哪儿有要鸭毛鹅毛的。有人要就留食品厂地址。我跟他们谈。”
社员也不敢私下买卖。被眼红的人发现告到革委会,还有可能连累食品厂。这个道理上到七老八十老眼昏花的老人,下到三五岁的无知幼童都懂。这事对大队长而言好办。十人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叶烦仔细想想没别的事就散会。
几个大队长到外面就嘀咕:“还是年轻人办事爽快。几句话完事。今天这会换成书记没半个小时下不来。”
山西大队大队长在几人身后“呵”一声。几人做贼心思吓一跳,回头一看是他个老小子,几个人拉胳膊拽腿把他弄到菜市场,叫他买石斑鱼买大黄鱼。
山西大队大队长:“收摊了!”
卖菜的职工立即说:“没。今天延迟到八点。叶会计说今儿发钱,无论什么都能卖光。”
山西大队大队长不禁啧一声:“还是叶会计会做生意。我看看有什么。”
几个大队大队长叫他掏五块钱出来。
自从叶烦把海味卖出去,山西大队大队长就盲目相信她。叶烦说鸭毛鹅毛可以卖钱,他就叫妻子收集。自己吃的少,半夜起来杀鸭宰鹅收拾干净送到岸上卖的多,不过不甚干净,卖了九十六块钱。他干脆把六块零钱都拿出来,说他家还有老酒,买好都去他家喝几杯。
几个大队长平均年龄四十出头,跟小孩子似的大呼小叫。
刘桂花和庄秋月进来吓一跳,见他们很高兴,庄秋月小声说:“咱们也多买点,让孩子高兴高兴。”
刘桂花拿出十块钱,庄秋月不禁问:“吃得完吗?”
刘桂花失笑:“哪能啊。两三块钱就差不多了。我得给叶会计买条大黄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明早买几条小黄鱼。”
庄秋月:“我买两条鲈鱼吧。后天买。叶会计今早买菜了。”
刘桂花点头:“那我明天买。”然后走到里面,除了自家有的瓜果蔬菜,看到什么都来点。最后俩人拿不下,借菜市场竹筐抬回去。
耿致晔和参谋长在部队,牛团长和廖政委在家。俩人先后看到那么一堆东西都惊呼:“不过了?”
庄秋月拿出四十块钱:“鸭毛鹅毛钱。”
廖政委不信:“你糊弄鬼呢!”
庄秋月:“桂花比我还多。快赶上叶会计仨月工资加奖金了。”
廖政委依然不信。
过了一夜,牛副团长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到部队就问耿致晔,是他在岛上太久,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怎么鸭毛鹅毛也能卖钱。
很早以前鸭毛鹅毛可以换零食,想必可以卖钱。不过自打走街串巷的小贩没了,耿致晔就没听说过谁卖鸭毛鹅毛。再说,耿致晔很久没回家,不知道昨天午饭后有人收鸭毛鹅毛,哪能给他解惑,就叫他找叶会计。
傍晚,牛副团长真去找叶烦,问她没骗他家没见过面的老婆子吧。
叶烦好无语:“嫂子才三十出头。其次,食品厂还拿走百分之二提成。因为要给临时工发工资,还有租车租船费用。”
牛副团长拍一下脑清醒清醒:“就说原本更多?”
叶烦点头:“以后不要瞧不起嫂子。你家到年底的油盐钱出来了。”
牛副团长心说,以后不敢小瞧你!
“多谢!”牛副团长抱了一下拳,放心回家。
大宝十分困惑:“妈妈,牛伯伯和廖伯伯怎么都不信鸭毛鹅毛可以卖钱?”
叶烦:“因为不懂。隔行如隔山。好比妈妈算盘珠子拨的那么响,却不会开军舰。好比你学太极,两遍就会,妹妹要学两个月。”
二宝点头:“哥哥不会弹舌。”
大宝朝妹妹背上拍一下:“你不要说话。”
没打疼,二宝没还他一巴掌,只是拨开他的手:“就说!”
叶烦叮嘱一句“不许打架”就去做鱼,刘桂花送的大黄鱼。
翌日,庄秋月送来两条海鲈鱼。叶烦不要,庄秋月说万思芹家也有,她自己也买了。
叶烦中午做一条,打算晚上做一条。
傍晚,叶烦端着鱼到压水井边,耿致晔回来了。他看到鱼就问:“隔壁庄大姐买的?”
叶烦点头:“你知道?”
“老廖说的。”耿致晔挽着衣袖:“我来吧。”
叶烦把剪刀给他:“换廖政委和牛副团长值班?”
耿致晔下意识回想有没有提过排班表:“你怎么知道?”
叶烦:“他俩经常一起。猜的。”
耿致晔点点头跳过这个话题:“究竟卖了多少钱?老牛跟范进中举似的。”
“我三个月工资。”
耿致晔差点剪到手:“这么——贵吗?”
叶烦摇头:“要不是在岛上,还离申城那么远,桂花嫂子可以多卖十块钱,隔壁能多卖五块钱。也许更多。”
耿致晔:“了解行情怎么不讲讲价?不像叶会计作风啊。”
叶烦:“不是怕人以后不来了吗。”
耿致晔点头:“做事周到,考虑全面,是我认识的叶烦烦。”
叶烦朝他腰上挠几下。耿致晔本能躲一下:“我没痒痒肉。挠这里没用。”别有深意的使个眼色。
“别胡说八道。”叶烦把小马扎给他,“大宝二宝在门口玩,随时可能进来。”
耿致晔笑一声:“思想不纯洁!叶烦烦,你说你,娃都有俩了,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叶烦烦揪住他的耳朵,耿团长顿时不敢贫:“松手,让人看见不像话。”
“您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耿团长一手拿鱼一手拿剪刀,两只手上都有鱼腥味,没法伸手,他歪歪头试图用肩膀顶开叶烦的手:“我是团长。咱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叶烦松手:“人家苗苗姐弟三人,还有牛团长的俩孩子,都怕廖政委和牛团长。你猜大宝为啥不怕你?”
耿致晔:“我猜因为庄大姐和刘大姐怕老廖和老牛,你不怕我。”
叶烦:“……真行!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
耿致晔笑了笑,眼神示意她把垃圾桶拿过来。叶烦把垃圾桶放他对面,耿致晔把鱼鳞和鱼内脏扔进去:“其实老廖和老牛家都是慈父严母。苗苗怕她爸不是老廖多厉害,而是跟老廖不熟。老廖比我们结婚早,苗苗八岁前都不能随军,也没怎么见过她爸。那时候他在别的地方,回去一趟不方便。好比我跟你相亲前两三年回去一次。”
叶烦一边压水一边问:“牛团长也是?”
耿致晔:“老牛脾气直,听他的意思以前刘大姐更直,比他能打孩子。来到这边怕给老牛丢脸,嫂子收敛多了。”
叶烦仔细想想:“没听说过跟人吵架。”
耿致晔:“怕老牛因为她转业吧。老牛老家穷,桂花嫂子是能出来绝不回去。不过老牛无所谓。用他的话说以前都没饿死,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还能吃不上。”
叶烦:“以前不是大锅饭就是集体公社,或者像岛上争工分,干活就有饭吃。以后不好说。咱们回去那几天,你不也听说了,三天两头开会。”
耿致晔也担心一天一个政策,以后比现在乱:“我们能力有限,守好这个岛就行。叶会计,别让自己太累。你不是对面岛上的观音。干得不开心就辞职,我养你。”
叶烦不禁笑弯了眼:“知道。咱俩相亲那天你就说,不能保证自己天天陪着我,但可以保我衣食无忧。嗳,耿团长,我想问问你,凭我妈一个人工资就能养活她和我,你怎么还敢这么说?”
耿致晔:“跟你比我没多少优势啊。再说了,我丈母娘不让你入伍,也不叫你下乡,不就怕你辛苦,身体受不了?你回去说跟着我不缺吃喝,我丈母娘肯定没意见。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不过现在看来,你早好了啊。”
叶烦:“她紧张过度。因为以前我经常生病吧。几岁跟十几岁的免疫力肯定不一样。我长大了,她对我的担忧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耿致晔:“这么有空操心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陈小慧?”
陈小慧不让她关心啊。陈小慧要是天天跟陶春兰同志撒娇,“妈,我想吃这个,以前在申城没吃过。”或者“妈,我想买那个,同事天天跟我显摆。”陶春兰为了争一口气也得给陈小慧买买买。
陶春兰不是忙着去菜市场就是忙着去百货商店,自然没空关心叶烦。
可是陈小慧不光报喜不报忧,还总觉着自己很聪明,能抗下所有。陶春兰闲着没事自然担心辛苦养大的叶烦。
叶烦不清楚这些事:“陈小慧到妈跟前就二十五岁了,比妈还高一点,看起来不需要她吧。”
耿致晔看着干干净净的鱼问:“怎么吃?”
叶烦朝外面喊“耿大宝”。
大宝打纸炮正起劲,烦的大吼:“干嘛?”
叶烦吓了一跳,问:“你儿子皮痒了?”
耿致晔:“打!”
叶烦朝他身上打一下:“咱俩在一块的时候,大宝叫你抱,你还不耐烦呢。这点小事打孩子,你闲的啊。”瞪一眼他,撑着他的肩膀起身出去,“耿大宝,晚上吃什么?”
大宝:“随便。”
叶烦又朝远处问:“二宝,你呢?”
二宝蹲在地上玩石子,顾不上起来,挥挥小手:“妈妈喜欢的二宝都喜欢。”
叶烦:“……”
回到院里,叶烦就一脸无奈地说:“你闺女那张嘴以后哄死人不偿命!”
耿致晔端着盆过来:“煮汤?”
叶烦:“没买老豆腐。清蒸也没啥味儿。”
耿致晔:“鲜还不够?那红烧,蒸米饭!”
“去部队值班前你就要蒸米饭,那次没吃上,这次又蒸。部队没米?”
耿致晔点头:“有米,没有红烧鱼啊。太费油太麻烦。一些从北方过来的同志吃不惯海鱼,也不会吃鱼。逢吃必卡!”
叶烦见过这样的人——首都海店供销社出纳。今年她跟耿致晔回家探亲在耿家耿致勤就说过出纳,每次都买紫菜、海带或小虾皮解馋。有时候买点即食鱼干。不敢买晒干的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