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廖苗苗不禁说:“我知道叶姨什么意思。我妈就觉着比人家刘姨懂得多。我还说过她,就会跟刘姨比,有本事跟叶姨比啊。”
叶烦心说,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念她年少,叶烦不跟她计较:“如果刘桂花的儿子考上,你都没勇气参加高考,你妈会怎么想?”
廖苗苗脱口而出:“我命不好!”
“……”叶烦窒息,叶烦无语。叶烦想到庄秋月的年龄,要是搁上辈子,能当她祖奶奶,便劝自己代沟如马里亚纳海沟,顿时觉着心里舒服多了,“既然这样,你现在去找刘桂花,问她儿子参不参加高考。刘桂花要说她儿子参加。我跟你说的那些不必说。如果说不参加,用我教你的话劝她。
“刘桂花被你说动后,你就求刘桂花去你妈面前嘚瑟。你妈要问她怎么天天去你们家,就叫刘桂花说,她儿子在家复习,她不能影响儿子背书。再让刘桂花问她你怎么不参加。”
廖苗苗立刻起身。到门口她又停下,回头问:“桂花姨会不会猜到你教我这么说的?”
叶烦:“你加上自己的话。”
廖苗苗恍然大悟,抬脚就想跑着去后院,又怕她妈在院里,鬼鬼祟祟观望片刻,确定她家院里没人,立刻从叶烦家跑去刘桂花家。
刘桂花刚收拾干净院子,打算去叶烦家挑水留着中午做饭。看到廖苗苗,刘桂花下意识朝屋里喊她儿子。廖苗苗慌忙拉住她的手臂:“刘姨,我找你。”
刘桂花放下水桶和扁担:“进来吧。”发现她眼角微红,“哭了?你妈又数落你?别往心里去。你妈也是为你好。就是不知道啥叫为你好。”
廖苗苗本来有点心虚不安,闻言放心下来,禁不住笑出声:“刘姨知道高考吗?”
刘桂花点头:“老牛说过。”
廖苗苗立刻用叶烦教的话问刘桂花。刘桂花家和廖家正好相反,刘桂花叫儿子试试,牛团长说他儿子上中学成绩中下游,还想跟人家高中生争大学,争个屁!
廖苗苗先说叶烦教的,后说参加高考又花不了多少钱,就来回船费和公交车费。要是搭渔民送货的船,只需要花几毛钱公交车费。万一考上,一辈子不用愁,她刘姨也能跟着享福。
刘桂花就问她是不是也想试试。廖苗苗点头承认,又说她可以跟刘桂花的儿子一起复习。
刘桂花不由得想到鸭毛鹅毛,当初叶烦就说先存着,万一能卖呢。结果这周围,包括山西大队社员,都没她卖的多。万一这次又成了呢。
何况她儿子到年底才十五周岁,明年开春下乡都有点小。她好像听谁说过,七月高考。就算明年考不上,也不耽误到秋下乡啊。
想到这里,刘桂花重重地点一下头:“我看成!你有高中课本吧?”
廖苗苗苦笑:“我妈跟牛叔叔一样不支持我。我找叶姨问过,她的高中课本给她小姑子了。对了,她小姑子好像也是初中毕业。”
这话落到刘桂花耳朵里就是叶会计都能支持她小姑子,自己更应该支持亲儿子,“我明儿就叫老牛请假去市区找人问问。你妈那边我去说。”说完还一副让廖苗苗放心的样子拉住她的手。
廖苗苗不想在外面面前诋毁她妈,可事到如今顾不了那么多:“我妈不太好劝。你故意气她的时候我再说想试一下,可能有用。”
刘桂花:“那就明天上午,你先在卧室里等着。时机一到就出来。”
翌日上午,时机成熟,廖苗苗从卧室出来说她也想考大学。庄秋月不假思索地反问:“考不上怎么办?”
饶是廖苗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还是觉着很无语,考不上就考不上呗。那么容易考中,还遍地大学生了呢。
不过没等廖苗苗反驳,刘桂花就一脸好笑地说:“考不上再考。苗苗这么小,你让她干嘛?结婚不到年龄,参加工作人家不要。你辛苦养大的闺女,真舍得送她下乡种地?”
廖苗苗点头,刘姨威武!叶姨厉害!
刘桂花一看孩子这么给面子,又说:“谁能保证一次考上?廖政委当年有机会考大学,怎么不考?是他不想吗?”
廖苗苗扑哧笑喷。
庄秋月的脸红了绿绿了黑,别提多精彩。
刘桂花一锤定音:“苗苗,以后去我家复习。”
庄秋月这个亲妈被无视,很不高兴:“苗苗,考不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廖苗苗:“我要是考上了,您的功劳?”
庄秋月噎得说不出话。
廖苗苗:“可别说你有先见之明。机会是我自己争取的!”
庄秋月很生气:“那我不管你。以后有事别找我!”
廖苗苗心说我又不是没爸。
傍晚,廖政委回来,廖苗苗找他要钱买作业本买钢笔墨水。
今天上午牛副团长向耿致晔请假去市里给儿子找书,廖政委也在办公室。廖政委当时很诧异,脱口道:“你儿子不是初中毕业吗?”
以前牛团长要把鸭毛鹅毛扔了,结果那袋毛换了八十块钱。从此以后,刘桂花说试试,牛团长就不好意思说“试个屁!”昨晚刘桂花说她春天卖鸭毛鹅毛的钱足够儿子试试的,牛团长就觉着试试也无妨。
牛团长就这么回答廖政委。
耿致晔昨儿没回家,还不知道这里头有叶烦的手笔,便实话实说:“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俩人都这样认为,廖政委就不如之前那么坚决。廖苗苗要钱,廖政委给五块,又问:“够不够?”
庄秋月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就出来,结果还是晚了,廖政委给廖苗苗十块钱。庄秋月唠叨:“给她这么多钱干嘛?”
廖苗苗装没听见,拿着钱回屋。
廖政委一看情况不对,和庄秋月到厨房,问烧火的廖小妹:“你妈跟你姐吵架了?”
廖大弟端着煮面条用的菜进来:“今儿刘姨来问姐姐是不是也参加高考,叫姐姐和小山哥一起复习。小山哥上学的时候没姐姐成绩好,可能想叫姐姐帮她补课。妈说姐不参加高考。姐要参加。妈还说姐姐考不上丢人。”
庄秋月震惊:“你当时不是在学校吗?听谁说的?”
廖大弟:“刘姨跟小山哥说的,小草听见了,下午我们一块上学的时候小草告诉我的。”
庄秋月忙问:“你不是跟大宝二宝一起的吗?”
廖大弟点了点头:“到路口碰到小草,然后我们几个一起去的。咋了?”
庄秋月张张嘴:“你——大宝是不是也听见了?”
廖大弟:“应该吧。大宝不能听吗?”
大宝听见了不就等于叶烦知道,叶烦知道她都不敢叫苗苗试一下,会不会觉着她胆小,然后看不起她。庄秋月一脸担忧地看着廖政委:“怎么办?”
廖政委跟她夫妻多年,哪怕听不见她的心声,也知道她想什么:“叶会计没那么多闲工夫。”
叶会计确实很忙,因为这几天耿致晔值班,又赶上中秋出货,她要上班洗衣,还要做饭。
晚饭后,大宝自己洗好澡,衣服往盆里一扔就往外跑。叶烦抓住他:“给我压水!一天换两套,两套都脏的没法看,你是上学还是打仗?”
大宝乖乖压水:“下午有体育课。”
叶烦:“上午呢?”
大宝仰头看天:“忘了。”
叶烦瞪他一眼,拎起二宝的衣服:“看妹妹的衣服。不能跟妹妹学学?”
大宝:“妈妈说过,小孩跟小孩不一样。我是我,妹妹是妹妹。”顿了顿,好奇地问,“妈妈,妹妹衣服不脏洗什么啊?”
“有汗!可是只有汗,妈妈用洗衣粉泡一下就行。你的妈妈要一点点洗!”捞出袜子,叶烦给他,“自己洗!”
大宝一边搓他的小袜子一边问:“洗好可以玩一会儿吗?”
“作业写好了?”
大宝点头:“你做饭的时候。我还写了英语单词。妹妹也写了。”
叶烦:“但是我要检查。”
“不潦草。”大宝摇头,“妈妈随便检查。”袜子放下,“可以了吗?”
叶烦提醒他洗洗手。大宝洗好手就往身上蹭,不过还没蹭到就被他妈一个眼神制止。大宝乖乖用毛巾擦擦手,乖乖走到门外,然后就朝廖家门口跑:“妹妹!”
二宝回头挥挥小手,继续跟几个大姐姐学跳绳。
大宝蹲在一旁看一会,朝廖大弟跑去:“大弟,你的陀螺呢?给我玩玩。”
廖大弟前些天跟父母回老家,老家亲戚帮他和小妹各做一个陀螺。当时廖大弟在平整的土地上打陀螺,觉着好玩就带回来。
他家客厅平整,可以打陀螺,然而庄秋月不许。廖大弟拿到路上,路是石子路,对他而言平整,对小小的陀螺而言坑坑洼洼。廖大弟说:“没法玩啊。”
大宝:“玩一下。”
大弟点点头,回屋拿俩陀螺,大宝一个他一个:“我教你。你轻一点,别打飞了。”
大宝:“我爸说我手劲小。”
大弟想说,跟耿叔叔比很小,可是对陀螺来说很大啊。他又觉着大宝玩几下没意思不玩了,没必要数落他:“那好吧。”
大宝先看着廖大弟怎么做,然后朝自己的陀螺打一下,陀螺转起来挺有成就感,但是三圈倒了,大宝不禁哀叹一声:“再来!”自己说完,又来一次,这次没打起来。
第五次,陀螺依然不给面子,大宝依然没放弃:“大弟,我们去沙滩上打陀螺吧。”
廖大弟:“叶姨同意吗?”
大宝摇头:“不让她知道啊。”
廖大弟朝他身后看一下:“晚了。”
“什么——”大宝回头,他妈已经到他背后,“妈!”大宝抱住他妈的腰,“我可以解释!”
叶烦揪住他的耳朵:“玩好了?玩好回家睡觉!”
大宝不想回去:“天刚黑,月亮还没出来我就睡觉啊?”
叶烦:“你又不用梦里跟嫦娥相会,管月亮什么时候出来?”
“好吧,好吧。”大宝不敢犟,拉开耳朵上的手,捡起陀螺给廖大弟,“谢谢。以后不玩了。”
叶烦轻笑一声,朝二宝看去。
二宝对上妈妈的视线就低头。叶烦又想笑:“耿二宝,差不多了。”
二宝嘀咕一声:“都怪哥哥。”从绳子上跳下来。
叶烦走到她身边摸摸女儿的脑袋,果然一头汗水:“回家又得擦澡啊。”
二宝很想说不需要,可是不擦难受睡不踏实。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坦然面对吧。二宝把手递给妈妈。大宝见状绕到妈妈另一边,拉着妈妈的手,问:“我们听话吧?”
叶烦:“过几天爸爸回来,叫他带你和二宝游泳。”
兄妹俩高兴地欢呼一声,然后松开叶烦,一蹦一跳地回家。
三天后,耿致晔傍晚到家就可以吃饭,他很奇怪:“怎么吃这么早?”
叶烦:“先吃饭。”
饭后,没收拾餐桌也没扫地,叶烦叫耿致晔领着大宝二宝先去海边,她收拾几件衣服。
耿致晔跟着孩子到院里就问:“大宝,你妈想下水啊?”
大宝摇头:“妈妈答应我和妹妹,你回来就叫你陪我们去海边。爸爸,不想陪我和妹妹吗?”
耿致晔心说,你是懂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