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熹匣君
今儿三人一起叫着刚刚晋封为庆贵人的静平,一起去给琅华请安。
长春宫内,晞月正在教璟瑟临摹陆逵的《菊花枫叶图》,旁边伺候的嬿婉和春蝉也看的认真,只不过春蝉看的是公主习惯的用笔姿势,而嬿婉看的是贵妃娘娘的笔锋。
众人好奇,一齐站在几人身后,晞月四个人竟一点都没有发觉,还是素练来请大家进去尝尝皇后娘娘新研制的菊花流心饼,晞月才看见绿筠她们来了。
“璟瑟给各位娘娘们请安,奴婢给纯妃娘娘,愉嫔娘娘,婉贵人,庆贵人请安。”璟瑟带着嬿婉和春蝉给众人行礼。
“公主不必多礼。”和敬公主是皇上唯一地女儿,又聪明懂事,众人都疼爱的紧。
“纯娘娘和愉娘娘怎么没把永琪抱来。”
“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正好睡着了,不好再动他,公主要是想他了,一会儿跟我们去钟粹宫玩玩。”绿筠看着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已经自觉开始收拾石桌上的纸笔,小小年纪,做事却十分利落。
但是只见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看起来却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晞月看已经收拾好了,领着众人进去见琅华,素练等人都陪了璟瑟去钟粹宫看永琪。
“今儿怎么来的这样齐,幸亏我多做了一些菊花饼,不然可不够吃了。”琅华面前的桌子上,两盘摆的极为精致金黄酥脆的点心很是惹眼。
众人纷纷拿起来品尝,只有静平,手里拿着点心,迟迟没有张口。
好可惜啊,阿芙,那日你做的刺梨糕,真的很好吃,可我没有夸奖你,我是个小气鬼。
琅华见陆静平神伤,虽然她日日在太后身边,讨太后欢心,但琅华知道,黄芙的死是静平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那日静平来找她,要了宫人进出玄武门的令牌,琅华追问缘由,她只说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连累琅华,琅华无奈,只能给了她,过去了半个月,也不知道她到底所为何事。
“静平,不想吃就等会儿再吃,先尝尝这菊花茶吧。”琅华提醒静平。
静平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敛去了伤心神色。
绿筠向海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海兰可以说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臣妾有件事想说。”海兰看向琅华、晞月。
“别磨蹭,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晞月见海兰犹犹豫豫的,开口让她快点说。
“臣妾和绿筠姐姐,一直好奇阿箬是怎么从浣衣局偷偷到御花园,还能避开侍卫的,于是命叶心去浣衣局打听,可心去那天的假山石附近察看。”海兰尽量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陆静平也紧张起来,直直地看着海兰。
“叶心说,阿箬进浣衣局半个月,本来是轮不到她进内廷的,是她塞给派事情的嬷嬷银子,求着来的,这银子,如我们所知,是娴答应的贴身宫女给的,但阿箬却没有回延禧宫,反而去了。”海兰咬咬牙“启祥宫。”
“可心也来报,御花园假山石不远处,有一狗洞,可通向启祥宫庑房,但是近来却被堵上了。那日阿箬被贵妃抓住,应该是没来得及从那儿回去。”海兰看着众人,最终说出了自已的结论。
“所以,指使阿箬害人的,不是那个娴答应,应该是这金玉妍。”
“嘉嫔?金玉妍?”晞月看向琅华,她为什么要害亲儿子。
“她要害的不是她的亲儿子,是你啊,愉嫔。”玫贵人的声音细长尖利,众人这才发现,玫贵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宫门口。
“嘉嫔不仅要害你,还曾经让我陷害高贵妃,想一石二鸟呢。”玫贵人眼里带着怒气,每当想起这事,她都恨得牙根痒痒。
此时,陆静平却笑了,宛若枯叶顶上的玫瑰,凄婉哀伤。
原来,害死阿芙的真是她。
“不仅如此,玫贵人,你也别笑了,在我进宫前,你曾失去一子,那也是嘉嫔的手笔。”静平一出口,玫贵人瞬间安静了,众人都不说话,琅华脑子飞速运转,将这些事串联起来。
“你!你知道真相,你告诉我,真的是嘉嫔害死了我的孩子?”玫贵人恨不得扑上来问清楚,最终被众人拉住了。
玫贵人被拉住后,反而出奇的冷静“不对,当时你都没有入宫,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说来也巧,或许是天意吧,那日愉嫔娘娘生产,我陪太后前去探望,却见钟粹宫前,御前侍卫们抓了一只疯了的野猫,看样子那野猫本来是想进钟粹宫的。”陆静平回忆着那天的一切。
“竟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琅华也吃了一惊。
“从钟粹宫出来后,我见门口的石狮子旁有一个白色纸包,里面还有残余的黄色粉末,闻起来味道极其怪异,我没有惊动太后,偷偷藏了起来。”陆静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帕子,展开,正是那纸包。
“事后,我向皇后娘娘求了令牌,偷偷命人找了药铺验一验,你们可知这是什么。”
“这是用母马发情的尿液混着淫羊藿、羊红膻磨成的粉末,用来给马催情,有奇效。”
“这粉末难道不是懂的人就能做吗?”晞月出声询问,玫贵人已经浑身颤抖。
“粉末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张纸,竟然还有上驷院卿金三保大人的印章呢。”陆静平将纸展开,果然纸上六个浅浅的字:上驷院金三保。
琅华、晞月和婉茵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玫贵人哈哈哈大笑“她害了我的孩子,却又害的自已的孩子成了残废,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玫贵人眉眼狠厉,“皇后娘娘,你若是不惩处她,臣妾就亲自出手,让她给我的孩儿偿命。”
琅华拿过帕子,看着早已经红了眼眶的众人,只有晞月紧紧握着她的手。
“本宫,一定会还亡灵,还你们,一个公道。”
第45章 揭发嘉嫔(二)
琅华看了看面前的各位姐妹,沉思片刻。
“这些现在都是我们的猜测,就拿这张纸来说,就算上面印着金三保的名字,谁能保证一定是他的呢?”
“还有放药致使野猫疯了的到底是谁,如果不找出来,难道我们要说是嘉嫔自已去做的吗?”
“还有浣衣局嬷嬷的证词,嘉嫔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她。嘉嫔位份不低,要想处理她,必须要有皇上的旨意,我们该如何让皇上信服。”
琅华每提出一个问题,众人的心就沉半分,是啊,嘉嫔又不是青樱,没有那么好对付。
“难道要看着她逍遥法外吗?皇后娘娘能忍,臣妾实在忍不了。”玫贵人恨恨地说道。
“臣妾愿意听皇后娘娘安排,只要能为阿芙报仇,久一点也没关系。”陆静平知道皇后心思缜密,一定是有了考量。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主意就说吧,我们一定配合。”婉茵也开口说道,她一直记着皇上生病时,皇后娘娘的维护,甚至这几个月,皇上也总是听皇后娘娘的,到她屋里来了几次。
琅华起身关了屋门,将自已的计划一一地说出来。
两日后,永璜和永琏向皇上请求到上驷院挑选贡马,两人都已是少年,原来骑射用的马已经满足不了两位强健英武的皇子了。
皇上自然应允,命上驷院左卿金三保陪同,永璜和永琏下了学,便去东华门内太和殿左翼门外的上驷院衙署拜访。
谁人不知,皇上长子永璜锦心绣肠,嫡子永琏颖悟绝伦,两人在诸位皇子中都是拔尖的存在,金三保怎敢怠慢,自然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老臣参见两位阿哥,阿哥哪里用屈尊敝处,老臣命人去牧场挑了最好的过来,给阿哥送到演武场。”金三保请永璜和永琏坐了,又命人奉上茶来。
“谙达说了,咱们满人是马上得天下,马就相当于我们的腿,自然要亲自挑选。”永璜说话滴水不漏,彬彬有礼。
“还请金大人写下手令,盖上章,我和大哥尽快往京郊牧场去,也不耽误骑射课程。”永琏说的委婉,却也不容金三保拒绝。
亲眼看着金三保写了字,盖上了上驷院卿的印章,永璜又开口问“我和二弟不知吏部规定,这印章是只有一个,还是可以自已私印呢。”
“阿哥说笑了,这私自制作官印可是死罪,上驷院左卿的官印只此一枚,只有老臣用的时候,方可取出。”
金三保很乐于讨好两位阿哥,他祖上是跟着清兵入关的朝鲜族,后来成了正黄旗的包衣,他自已也补了缺,慢慢熬到了上驷院左卿的地位。
后来他收到家乡亲族的来信,朝鲜国贡女李氏玉妍奉旨入京,不知将要被分到哪个王爷府里做格格,此女容貌惊为天人,是世子妃的庶妹,世子愿奉上万两白银,让金三保收她为义女,抬高身份。
金三保自然愿意,自已又没有女儿,白得一个能伺候皇室的助力,又有银子,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玉妍入金府后,改名叫金玉妍,金三保按照约定为她延请名师传授舞蹈。
玉妍和府里众人一直不太说话,唯有和他的长子金简还算和睦,金简出去,总会给玉妍带些新鲜玩意儿。
后来玉妍如愿进入宝亲王府,再到如今的嘉嫔娘娘,虽然没给金府什么实质性好处,但金府在前朝的地位,确实提高了。
永璜和永琏拿了手令,知道了自已想要的答案,转头却没去京郊牧场,而是去了宫里的御马房,翻看近两年的当值册。
琅华看到永璜、永琏带回来的东西,心内想,两个大儿子没白养,办事利索极了。
话说回来,延禧宫的青樱已经被禁足了半年多了。
刚被禁足时,她还寄希望于皇上尽快查清事实,还她清白。
后来她好像才明白,大家已经默认这些事就是她做的,大局已定了。
皇上送给她的御诗集,她日夜摩挲,终于惢心忍不住劝了。
“主儿,您就别看了,今儿还要给外面的侍卫洗好这些衣服,他们才肯按时给我们送饭进来。”惢心想劝青樱认清现实,幽禁在延禧宫,手里又没银子,若是再不干活,恐怕就要饿死了。
“惢心,咱们为什么要给他们洗衣服,这些都是奴才干的。”青樱固执地认为,这样下贱的活,惢心不该帮他们干,难不成还敢真的饿死他们不成。
惢心不说话了,只能自已抓紧洗。
青樱决定独自去和门口的侍卫交涉,以此证明即使自已落魄了,在宫里还是有地位的。
“哒哒哒”青樱用戴着护甲的手叩响了送饭的角门。
“今日衣服洗不完,没有饭吃。”凌云彻想着,这俩娘们真烦啊,洗个衣服,一天了还没洗好。
“你们这是违反宫规,你们不能这样对本宫,皇上知道了,一定会罚你们的。”青樱生气地踢了一下门,俨然忘了嫔位之上才可称本宫的规矩。
“谁还记得你这位答应啊,皇上正在五阿哥的洗三礼上呢。”凌云彻说着说着,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情,他不也是虎落平阳吗,就说长春宫的嬿婉,他找人递了好几次消息,嬿婉都不来见她,真是个势利眼。
想着想着,凌云彻语气不禁柔和下来。
“哎,你有银子吗,你要是有银子,我能让你的日子好过一些。”凌云彻对青樱说,一个伺候过皇上的妃位女人,怎么也能攒下些钱吧,这样他用钱给嬿婉买个头花捎过去,或许就能过来见他了。
“银子?被禁足也可以用银子吗?”青樱张大嘴巴问,早知道就不死要面子活受罪,拒绝李玉给的钱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能用银子的地方,就连地府,有钱都能让鬼推磨。”原来这个傻女人,一分钱也没攒下,凌云彻又不想搭理她了。
“那我怎么搞银子呢?”青樱又问。
“你会刺绣吗,绣些帕子,鞋面,送出去我给你卖了,挣得钱分我一半。”凌云彻无奈,只能说出最常见的法子。
“惢心,惢心快过来,我们有赚钱的法子了。”青樱回头叫惢心,虽然她不会,可惢心会啊。
“你们有针线布料吗?”凌云彻又问,没有布料什么都白搭。
“没有。”青樱和惢心相视无言,她们什么都没有。
“主儿,能不能把您的护甲给卖了,买些布料。”惢心看不惯这玳瑁的护甲很久了。
凌云彻也同意惢心的意见,青樱无奈,不舍地摘下了护甲,递了出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青樱问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
“凌云彻。”
很久以后,凌云彻回想起那个下午,不禁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她自已的名字。
第46章 揭发嘉嫔(三)